第7章 戲精在人間
了悟目如點漆,山根飽滿,鼻梁挺拔,而牡丹的發質極好,油滑的秀發如上好的絲綢。
果然是人靠衣裝啊,連和尚都能成為個俊美無俦的貴公子。
但貴公子在煙花地,可是受歡迎得緊。
“不過我們也需要喬裝打扮一番吧?”牡丹笑着摸了把自己的臉,“我們和這禿驢一起進煙花地,那不是砸場子嗎?”
黃華連白眼都懶得翻,牡丹跟在主人身邊不知多久,自戀的毛病是學了個十成十。
“我們跟着恩公進去,就說是他的妻妾……嗯,不懂讨他歡心,所以才來這地方,學習。”阮疏不顧了悟突然僵硬的軀體,徑直挽起他的手臂,了悟的耳根通紅,他甚至能感覺到手肘處的柔軟觸感。
匆忙抽出手臂,了悟輕咳一聲,朝着前方走去。
阮疏一只手抱着黃華,氣定神閑地快步上前和了悟并肩行走,牡丹望着兩人的背影,嘀咕道:“這樣看着倒是還算般配……”
話音剛落,牡丹臉色一黑。
她怎麽能因為禿驢戴了假發就改變看法呢!她要堅定起來!
只手握拳,牡丹也快速跟了上去。
天色微曛,花街柳巷都漸漸熱鬧起來。
歡聲笑語從歌舞坊中傳出,身姿窈窕的女子穿着暴露,她們的眼神像鈎子,拽着街上游魂的男人跌入溫柔鄉。
了悟站在此地,只覺得如芒在背,這些姑娘完全不知道矜持為何物,而到了豔紅樓門口,這情況就更嚴重了。
阮疏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她強硬地挽着了悟的手,此時他早就被這如惡狼般的女人給吃幹抹盡了。
豔紅抿着茶水,她站在二樓,俯瞰着一樓的情形,當目光落在了悟身上的時候,她愣了愣:“這……他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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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疏對視線很敏感,她擡頭,只見長相豔麗的女人驚訝地望着他們。
自從洗筋伐髓後,阮疏的五感就敏銳了不少,此時,她甚至能看到女人的眼角細小的紋路。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用來形容這個老鸨再合适不過。
“不知幾位來豔紅樓作甚。”豔紅緩緩下樓,“我這豔紅樓可不歡迎姑娘,當然,想進我豔紅樓的除外。”
阮疏戴着帷帽,豔紅只覺得看不清她的臉,但端看這身段,倒也不比身旁那姑娘差,牡丹的妖嬈,讓豔紅多看了幾眼。
“我們到此是想問近幾日,有沒有遇到和那謝府相似的事?”了悟面頰通紅,此時早已不想在此久留,只想早日救人,功成身退。
豔紅的臉色頓時一沉:“沒有。”她那原本脈脈的眼頓時銳利起來,“要聽奇聞轶事到那邊邊角角的茶館去聽!”
“放他們進來。”醇厚的嗓音在豔紅的識海裏響起。
“可主人,他們是來找……”豔紅在腦海裏的語氣有些急切,但男聲卻輕笑一聲,“豔紅,你是不是忘了,大發慈悲心,可不是你該做得事情。”
“還有,我不喜歡別人忤逆我。”
豔紅一凜,她遲疑了片刻,斂下她的所有情緒。
他的主人,□□、強大、一意孤行,但對他承認的下屬,卻也給予了足夠的尊敬,他救起了陷入泥淖中的自己,而她,必須忠誠。
“下屬逾矩了。”豔紅在腦海裏回應,再擡起眸子的時候,又是圓滑世故的模樣。
“想辦法将那個戴帷帽的小姑娘和那東西帶到我的房間,貓和蛇想辦法給引開。”男人的聲音帶着些期待,“嗯……讓我看看那個小家夥夠不夠格。”
那聲“小家夥”帶着些狎昵,豔紅不禁有些詫異,她從未聽過主人以這種語氣去喊一個人。
阮疏察覺到豔紅的面部肌肉不停地在緊張和松弛之間轉換,內心又不免擔憂。
這“謝宇”如果是死在謝懷瑜的手中,那這潮血蝶也就必然與那謝懷瑜有關系,但這線索如今也就到了這豔紅樓,如是這條線索斷了,那可就得不償失。
“相公,我們不說這些了,今日來,我們可是有正經事的。”阮疏面上浮出緋紅,似是感到不好意思,“妾身和姐妹常伴相公左右,但相公與我們總有些不親近,今日來,是想向豔紅樓的姑娘學習學習男女之事的。”
“相公?”豔紅驚了,但看着了悟拘謹又手足無措的模樣,竟覺得有幾分可信度。
想起主人下達的任務,豔紅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她笑了笑:“原來如此,兩位是夫妻?既然如此,不如到雅間,探讨一下?”
豔紅伸出手拉起阮疏的柔荑,女孩的手背細膩,如上好的脂膏,只是手心和指腹有繭,粗糙而又溫暖。
“好。”阮疏佯裝嬌羞地扯過了悟的袖口,跟着豔紅朝着樓上走去。
牡丹跟在阮疏身後,黃華則賴在阮疏的懷裏并不動彈。
“這夫妻之事,私密得很。”豔紅捂嘴笑道,眼裏都是調侃,“這小相公看着羞澀,倒不像是一男馭二女的人……不如讓這位姑娘帶着貓先去客房等着。”
阮疏回頭捏着她的手:“好妹妹,讓姐姐先來,委屈你了。”
牡丹挑眉,敷衍地接過黃華,粗暴地提起他的爪子,便跟着領路是丫頭朝着客房走去。
豔紅勾起唇角,推開門,氤氲的霧氣鋪面而來,阮疏拉着了悟走入房間,随後身後的門驟然關閉。
豔紅在房門外貼上符咒後,轉身就朝着客房走去。
了悟朝着房門,不停地念着經文,但那經文化作法訣打到房門上,卻瞬間消弭。
阮疏拍打着房門,急躁與不安在心中升騰。
心髒不停地鼓動着,她回首朝着了悟發問道:“當下如何是好?”
然而了悟的雙眼卻空泛迷離,下一瞬,竟然直直朝着她倒了過來,阮疏始料未及,被男人壓在了身下。
隔着衣物,她也能感覺到了悟的肌肉線條和身體輪廓。
不對……這衣物怎麽會這麽薄?
霧氣在室內彌漫,甚至已經凝結成水珠浸潤了兩人的衣服。
強行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阮疏皺了皺眉,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想來這找那“謝宇”的線索,結果反而遇到這麽個鬼情況。
阮疏起身,只覺得空氣粘膩的厲害,而此時,身後的了悟醒了過來,他睜開了雙眼,黑瞳沉沉,氣質竟與先前迥異。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這笑聲來得突兀,阮疏回頭,警惕地看着了悟。
原是這幾日了悟太過正直,差點忘了他是謝懷瑜披着的馬甲。
“你笑什麽?”阮疏往後退去,撞到了牆上。
謝懷瑜站了起來,他活動了下身體,骨骼像是在分裂重生一般,發出了卡擦聲,阮疏隔着霧氣看不大清,只能影影綽綽的看出對面男人的身軀從健壯變得更加高大野性。
謝懷瑜瞳孔幽深,他舔了舔唇瓣,聲音低沉喑啞:“我這不是要來和小妻子學習怎麽行夫妻之事嗎?”
“恩公你在說什麽啊?”阮疏尴尬地笑了笑,而對方聽到這個稱呼顯地更加的興致盎然。
謝懷瑜緩緩上前,就像是在戲耍獵物,他沉吟:“可我思來想去,可從來不記得有救過這麽一個美嬌娘啊。”
他挑起阮疏的一縷發絲,放到鼻間輕嗅,喟嘆道:“如此美人,我應該不會忘記才是。”
阮疏直直地盯着謝懷瑜的瞳孔,原本澄澈的瞳孔中透露出了一絲猩紅。
“你不是他。”
阮疏說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可謂是擲地有聲。
演技不可能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外貌。
男人的外貌如同刀削,比之了悟,他的五官要深邃的多,充滿了桀骜不馴的氣質。
【恭喜宿主成功發現高級馬甲的“秘密”,請繼續探索,本次獎勵氣運值100。】“哦?我不是嗎?”謝懷瑜抓着阮疏的手朝着自己的臉頰摸去,“你看,完全沒有變化呢。”
阮疏臉色鐵青,天殺的狗男人,現在感覺她兇多吉少的幾率已經快攀爬到頂點了。
“你想要幹什麽,不會是想殺我吧。”阮疏的臉貼近謝懷瑜,對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又如何呢?”
“是的話,那可不太妙……”阮疏的五指屈成爪朝着謝懷瑜的面頰剜去,血痕劃破了那張臉的美感。
謝懷瑜舔舐了下嘴角滲出的血珠。
“真野。”
“我盯上你了,下一次,希望在你身上找到更多的樂趣。”
謝懷瑜開懷地笑了,阮疏瞧着對方再度昏倒在地,不免瑟縮了下。
恍惚過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說不怕死是假的,但阮疏更怕虧,如果是現代,還有法律,但這修真界,死了可就是一抔黃土,想要公道,怕只有在地底下做夢。
門轟然打開,牡丹破開了大門,水汽朝着室外飄散,阮疏的視線又再度清晰。
牡丹和黃華進門,瞧着這一地狼藉,詫異道:“……怎麽回事?”
阮疏扶額,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和尚,惡狠狠道:“恩公被惡鬼附身了,那惡鬼醜陋、無恥、卑鄙、小心眼……”
她罵完,纾解了心底的惡氣,帷帽早就在和對方的争鬥下,掉落在了地上,此時她眼含春水、有氣無力的罵聲,更像是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