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試探開口:“你們吵架啦?”……

過道狹窄, 腳步聲漸漸遠去。

柏縱調試鏡頭焦距,嘆氣,“怎麽不告訴她?二哥你明明也難受。”

他一身黑, 鴨舌帽帽檐壓得低,脖子還貼了塊白紗布, 整個人半靠着牆壁, 一張英俊的臉陷在陰影裏,卻也可見臉色蒼白。

紀忘舟啞了嗓子, “沒必要。”

這些陰暗的,負面的,暴力的,殘虐的, 她都不應該接觸。

“這些蛛絲馬跡推測從犯罪心理學的方面寫出來,罪刑能到無期嗎?”柏縱翻看相機裏的一幀幀血淋淋照片問。

長指捏了捏眉骨, 紀忘舟淡回:“他很狡猾,表面上掩飾了很多痕跡, 還沒有讓一位受害者真正死亡。”

“可以推測, 他面對控訴會有自己的說辭。”

柏縱:“的确,他應該會抓住沒有讓一位女生死的這點來反控訴。”

“而且性/瘾成病自身又不行的人,再犯可能性很高,那時候出來, 他不見得會顧忌“殺人”這一點。”

聞着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回想起剛剛那些圖片和鐵鏈及地上的殘留物,紀忘舟強撐着, 忍住惡心,“看下一間吧。”

他往前走了幾步,又頓住:“阿縱。”

柏縱:“嗯?二哥。”

“你讓她等等, 一會送她們回去。”現在這黑天黑地的,兩個女生從這樹林裏出去還是太危險了。

“好,”柏縱掏出手機,又發難,“我沒她手機號。”

閉了閉眼,紀忘舟直接報出了一串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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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縱打通了,他語氣溫和:“聽玫嗎?”

“嗯。”

“你們先別走,到車上等我們吧,晚會送你們回去。”

“他讓你說的?”

柏縱擡眼看着見他二哥對他擺了擺手,便回:“不是,就是晚上不安全,一會和我們一起吧。”

姜聽玫擡頭看着二樓,破木閣樓上一輪冷白的月亮,她心也沉得厲害,冷硬回:“不用了,我們叫車。”

直接挂了電話。

二十分鐘後…

月亮從爬上樹梢,月光落下被樹葉斑駁了光影,林中寒涼,蚊子還多。陶雨杉蹲在地上,兩手揣在懷裏,殃殃地看着前方小路:“這地真的會有出租車來嗎?姜姜。”

她脖子上腳腕邊都被蚊子咬好幾個大包鼓起來了,又痛又癢。

姜聽玫立在一個喬木旁,手裏還拿着電話,剛在打車軟件上叫的車,到了這邊後一個一個都取消訂單了,二十分鐘,沒一個肯來。

細眉微蹙,她一把挂了電話,放棄打車,“我們走回去。”

陶雨杉一手撐着頭,臉上表情複雜:“不是吧?我們來坐車都半小時呢,走回去,這大半夜的?瘋啦?”

姜聽玫心裏煩躁,一手抵在樹幹的樹皮上,有點賭氣:“一晚上總能走回去吧?”

陶雨杉看着小路一旁不遠處的那輛越野車,欲言又止,“姜姜……”

試探開口:“你們吵架啦?”

姜聽玫閉了眼睫,否認:“沒有。”

“我不管他的事,他也管不着我做什麽。”

她彎腰伸手來拉她,“走。”

陶雨杉有點不情願地起身,還想勸勸,“別吧,就搭一下他車怎麽了……”

“你不走我自己走。”她也不知自己今晚是怎麽了,心裏壓着一股無名火,就是偏要拗。

陶雨杉無奈,“好好好,我走,我走姜姜。”

兩人隊,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眼那棟破爛的木屋,月光也照不到的肮髒地方。

夜晚寒氣深重,四周有動物窸窸窣窣地響動聲,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陶雨杉是個路癡,一路上就跟在她後面轉,喃喃道:“這場景,我好像見到過。”

姜聽玫舉着手機找信號,看地圖導航,“哪見到的?”

陶雨杉:“午夜兇鈴。”

加載圓圈唰一下沒了,信號直接零格了。姜聽玫默不作聲,把手機關了,她不信這邪了今天。

繞前面樹林轉了個圈,帶着陶雨杉就開始往前走。

十五分鐘後。

陶雨杉看着眼前似曾相識的樹木,和樹梢上的月亮角度,相比剛剛只變化了一點。

空氣中浮動着濕潤的泥土氣息和一股濃重的花香,熏得人頭昏。

手指長期裸露在外變得冰冷,陶雨杉深吸一口氣,“我現在知道我們是在哪了。”

“哪兒?”

“移動迷宮。”

“姜姜,我們迷路了。”陶雨杉絕望地看着面前黑黝黝的樹林,商量的語氣:“要不,我們還是給紀忘,不柏縱哥打個電話,讓他來捎我們一程吧,他們現在應該沒走遠。”

想到紀忘舟那張臉,姜聽玫心裏就莫名煩躁。

但今晚到現在,這一切好像是她做錯了。點亮手機,她看了眼通話界面,試着撥出那個號碼,機械女聲只一聲,便斷掉。

“沒信號。”

沿着路邊蹲下來,看着漆黑的天色,她漸漸冷靜下來,理智慢慢抽回,讓她仔細思考來的時候走路的方向。

應該是北方,他們走反了,往森林更深處裏去了。

當時是淨顧着賭氣,竟連這點判斷力都沒了。

不過後面繞圈,她現在也不知道她們到底走到了何種方向去了。

只是能聽見水流聲,能見到這條狹窄的小路。

陶雨杉呆呆地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光,聽着四周陌生的聲響,心底開始害怕起來:“要不,我們報警吧。”

姜聽玫嘆了口氣:“這個地方定位不了的。”

“對不起,杉杉,今天我沖動了。”她有點頹喪,彎唇嗤笑了下,“我以為他把我當朋友的。”

可,卻說他的秘密地不讓她窺探。

喜歡那些陰暗的,暴虐的,血腥的東西。她到底是不是看錯他了?

陶雨杉有點無措,“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姜聽玫擡頭看了眼月亮,眼神有點凄哀,“我不關心了。”

她向她笑笑,安慰:“我帶了打火機,我們先架個火堆,今晚出不去的話,明天再走。”

“不會有事的。”她聲音很低,但很可靠。

“好。”陶雨杉伸手撈了一把身旁的枯木,遞給她,“先試試看,能不能點火。”

細小火苗竄上枯木,漸漸纏繞肆虐,成了一小簇火焰。

得着點溫暖,陶雨杉想說點話逗她笑笑,便輕松道:“姜姜,你說這山裏會不會有狼人啊?嗷嗚嗷嗚叫,在月圓夜就變身帥哥的那種,嗷嗚……”

“啪……!”的一聲,火苗和那截枯枝應聲落地,姜聽玫雙手捂着耳朵,縮跪在地上,表情痛苦,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陶雨杉被吓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抱她,伸手撩開她劉海,發現他臉色慘白,額頭冰冷卻還出着汗。

“你怎麽了姜姜?!”她驚慌無措地想要把她抱緊點,“你沒事吧姜姜?”

卻被姜聽玫發了瘋地往回推,一雙清澈杏眼裏藏滿了恐懼,她驚懼着,顫抖着,弓着背,眼睛裏全是淚。

陶雨杉吓壞了,木楞着看她半晌。

她從沒有看見過她這樣,像想起了萬分痛苦的事。

這樣足足半分鐘,她的顫抖和驚懼才慢慢停下來。

粗重的喘息聲和爬了滿臉的淚水。

陶雨杉看見那張漂亮蒼白的臉上慢慢恢複了平靜,眼睫垂下,她安靜而孤僻。

“姜姜”陶雨杉勉強笑了下,安慰:“沒事了,現在。”

指甲掐肉,剛從深海窒息中逃出來,姜聽玫擡眸看她,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冷靜:“我只是想到那些,我會不自然地害怕。”

“杉杉,我說過,我心理有問題。”

“很久沒這樣了,對不起,剛剛吓到你了。”那雙杏眼,眼角旁還有未幹的淚痕。

陶雨杉心疼,伸手抱住她,輕輕拍她的背,“沒事,會好的,都會好的。”

寒夜裏的一點溫暖,也會是光的。

姜聽玫閉了眼。

——直到眼前被一片明晃晃的白所覆蓋。

她聽見汽車引擎聲,還有皮靴踩在地上的腳步聲。

有人影覆下,伸出手,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好聽。

“我們回去。”

陶雨杉先站起來了,看着柏縱的眼裏都是欣喜感激,“柏縱哥。”

姜聽玫別過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也不握他的手,只是倔強地自己站起來,走到他前面去,拉開後座坐上去。

柏縱看了眼,無奈只得坐前面副駕駛座。

他溫和開口:“以後晚上還是不要在不熟悉的地方轉,要注意安全。”

“剛剛我和二哥是看見火光過來的,沒找多久,你們偏路偏得也不是特別離譜,別有心裏負擔。”

是沒有找多久,就是在林中兜兜轉轉半小時,比着地圖開,人沒找到,恨不得把樹林翻個遍。

還要僞裝成順路的樣子。

二哥什麽時候對別人上過這樣的心。柏縱一手扶額,心裏卻想,終究是旁觀者清。

“謝謝柏縱哥。”陶雨杉甜甜地笑,“剛剛我和姜姜還以為今晚要被困在這裏了。”

“多虧有你們。”

“沒事,以後注意就好。”

“對了,柏縱哥,你以前是做什麽的呀?”

“在西歐讀書,無業游民。”他笑,溫和如往。

“學計算機嗎?好厲害,我高中成績不好,高中畢業就沒上了,我也想成為你們那樣優秀的人……”

陶雨杉熟稔地和柏縱聊天,一問一回,扯些有的沒的,車內氛圍倒也不算尴尬。

姜聽玫半靠着車窗,一路上沒有說過一句話。

窗外景物飛快向後駛過,小路崎岖颠簸,她看着外面,餘光卻克制不了地落在最前面那人身上。

一身黑,同色鴨舌帽,帽檐壓得低,流利硬朗的後頸線條,背影瘦削挺直。冷酷,生人勿近。

像他心裏無人可侵犯的領土。

他到底有什麽秘密?

不過與她無關了。

她嘲諷笑笑,移開目光不再看。

一路上,紀忘舟也沒再說一句話,只是沉默地一手攔住方向盤,面無表情地開車。

到山腰那片居住區已經是夜裏十點半了。

越野車停在路口。

陶雨杉和姜聽玫下車,站在路邊,她和他隔着車窗,掠過他,對柏縱說:“謝謝你們,阿縱。”

“我們明天回去了。”她聲音很低卻很清晰。

她拉着陶雨杉,轉身離開。

紀忘舟不發一言,卻在她轉過身的時候,帶着戾氣般一手重重拍了下方向盤。

這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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