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天兩人起床前溫存會兒後，宋薄言慵懶地倚在床頭，眼神不離地看着坐在床邊的簡箪，她正在把長發随意地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白皙地腳踩在羊毛地毯上“今天穿旗袍吧”
簡箪轉身用眼神詢問原因。
宋薄言手指敲着被子，眼神不離簡箪，緩緩道：“好看”，樣子做足了風流貴公子的做派。
簡箪聞言點開牆壁上的屏幕，牆緩緩拉開，顯示出一間寬敞而古色古香的衣帽間。兩邊是抵牆而立，高約4米，單櫃寬約3的海南黃花梨衣櫃，雙開門，門上裝飾着銅鎖，表面是雕刻精美的圖案。單邊放有兩組，兩兩相對。僅僅這四個櫃子便是價格連城，由此可見蘇家的底蘊。
正對面放置着梨花木的櫥窗，放眼望去裏面全是簡箪的飾品，其中有幾個被玻璃保護着，遠遠看去像是寶钿花鸾鳳冠和寶石王冠。
還真是中西結合，宋薄言心想。
簡箪挑了條香槟色，繡着蘭花暗紋的絲質旗袍，來到宋薄言眼前。
“這個？”
宋薄言點點頭，露出一個輕笑，左邊臉頰的梨渦隐隐若現“好看”
簡箪用手指戳戳他的梨渦，宋薄言無奈地捉住她的手，她就喜歡戳他的梨渦。
梨渦與宋薄言冷硬的氣質截然不符，有一種可愛的反差，她覺得格外有趣。
收拾好後，她随意地靠在衣帽間的門邊，寬大的半袖襯的簡箪手臂纖細，皓腕上戴着一個和田羊脂玉镯，色澤溫潤柔和，除此以外沒有其他飾品。白皙纖細的腳踝暴露在空氣中，半藏在旗袍中的小腿光滑修長。
整個人看上去既慵懶又高貴，一身難掩的貴氣優雅，彰顯着名門閨秀的氣蘊。
宋薄言招了招手“過來”，簡箪走到床邊，旗袍下擺随着簡箪的走動蕩出好看的弧度。簡箪翹着二郎腿坐下，回視宋薄言。
宋薄言湊近簡箪，輕輕撥了撥簡箪的長發，在簡箪耳邊說：“傾國傾城”
簡箪莞爾，擡眼看了眼宋薄言，那一眼風情萬種，随後轉了轉手上的玉镯“是嗎？有你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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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薄言失笑，這是提醒他爛桃花的事呢。
宋薄言看着已經化好妝的簡箪，輕輕嗅了下，低低地開口“接吻嗎？”
簡箪沒有說好與不好。宋薄言用大拇指指腹摩挲了下簡箪的下唇，“不回答，當你答應了”
這次宋薄言沒有等簡箪的回應，單手按着簡箪的肩膀，欺身上來。一手在輕輕摩挲着簡箪的腰，一手撐在簡箪身旁。宋薄言的唇壓下來，有着克制與焦躁，反複親吻了好一會，感覺到身下的人微微顫抖，宋薄言手順勢向上，停在了簡箪耳邊，輕輕捏着簡箪的耳垂，簡箪不甘示弱的雙臂環住宋薄言的脖子，袖子下滑，漏出一寸寸雪白的手臂，宋薄言眼神一暗又吻了下來。
兩人吻了好一會，直到兩人都有些悸動，宋薄言才放過簡箪。
簡箪感覺到某人已經有反應了，她手撫上宋薄言的腰。宋薄言按住正在作亂的手，翻身躺在簡箪邊，手臂放在額頭上，嘆道：“可惜了”
簡箪側過身看着宋薄言不明所以。
宋薄言輕輕彈了下簡箪的額頭，“我爸前幾天給外公下了帖子，今天拜訪，外公回帖了。”只見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接着說“估摸着現在已經出發了”
簡箪聽後先是驚訝，随後明白這是宋薄言故意地，側身看着宋薄言，掀了掀嘴角，“哦？”
宋薄言起身，将簡箪拉起來：“他們想看看小兒媳”慢慢笑着說：“你上次宴會已經見過我父母，這次算是正式拜訪蘇家。”宋薄言略微停頓了會輕聲說：“蘋兒，我們訂婚吧”
其實不應該這麽草率的，他原想給她一個正式而又難忘的求婚，可一直冷靜從容的他第一次在她這裏有了急躁與不安。從他踏進蘇園的那一刻起，他就沒踏實過。她，遙不可及。
剛好，二老擔心他的情況說了好幾次想隐秘過來看看他。他有意借此機會讓蘇家看看宋家的品行，讓他們放心自己與簡箪在一起，與蘇公商量妥當後，有了今天這一出。
簡箪想了會，明白了個中緣由：“族裏人可能會有冒犯處，還望到時能得到宋父宋母的諒解”。
這便是答應了。
宋薄言将簡箪擁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語“子成本不該如此唐突，但”
簡箪卻突然擡頭，親了下宋薄言，成功将他的話堵在了喉嚨。
她明白他要說的話，宋薄言對她一向偏愛縱容，別人沒的她有，別人有的她肯定不會缺。他是想還他一個世人眼中的訂婚儀式，但她不在乎。她舍不得他道歉。
“你知道我的，我不在乎這些”
宋薄言還想開口說什麽，卻被簡箪先開口。
“世俗虛禮我不在乎，別人的習慣我也看不上，只是有時會為了在乎的人，适當妥協，遵從世俗”這他知道，她看起來灑脫冷清，骨子裏卻重感情，否則也不會冒險去鄰國找他。
“所以有沒有正式的求婚對我來說不要緊，要緊的是你是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與我在一起”
宋薄言想回答，看簡箪似乎還有話，便示意她繼續。
“我這個人，有好有壞。在世家大族裏長大，骨子裏卻叛逆。脾氣實則算不上溫順，反而強勢。表面的溫柔大方、清冷優雅都是被訓練出來的。這樣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宋薄言挑起簡箪的下巴，強迫簡箪與自己對視，手指滑過她的下巴，低頭吻在簡箪的眉心“我想，我這一生唯一的心動大概只為你”這是回答她是否真心。
說着，唇沿着簡箪的鼻梁下滑，引得簡箪眼睑微微顫抖，他用手指摸了摸簡箪的睫毛，嘴裏還在說“我這個人，時好時壞。在權力中心裏長大，骨子裏也是叛逆”簡箪聽到這微微笑了，嗯，還挺般配。
他卻摩挲着來到簡箪的唇，熱氣呵在鼻下，繼續說“脾氣實則很差，只對你有耐心，而且強勢。表面的冷硬疏離、端方有禮是‘玩世不恭’的僞裝。這樣的我，你會嫌棄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簡箪卻是懂了，就像她不會嫌棄他一樣，他亦喜歡她。她剖開自己給他看，他回了相應的坦誠。
宋薄言吻着簡箪的唇呢喃着“我心似君心”。
蘇家是隐世大家族，族裏不止蘇老一人，只不過蘇老掌權。簡箪作為下一任掌權人，她的夫婿家是要能說服族裏衆人的。對于百年家族來說，錢權已經不重要了，卻必須有才有德。
簡箪知道今天這出是他和蘇羲兩人商量的結果，雖然一開始聽到有些驚訝，後來也就釋然了，遲早要見。
接近晌午時分，傭人通知他們，車到山前了。蘇羲正襟危坐在上首，下面分坐了幾個家族裏頗具分量的人。宋薄言和簡箪站在下首迎接宋父宋母。
不消片刻，穿着中山裝的宋家老爺子攜穿着旗袍的夫人來了。族裏人隐晦地打量着二人和宋薄言。見三人談吐不俗，表現大方得體，心裏微微滿意。
午飯過後，蘇羲拉着宋父寒暄，兩人都是爽朗之人，一見如故。
宋父宋母兩人之前在宴會上見過簡箪，對簡箪很滿意，也覺得他們兩人是璧人一對，天作之合。他們對子女的婚事不作幹預，這次來，主要看看蘇家的态度，若他們也覺得合适，兩人的婚事便可訂下。
“蘋兒，你帶着薄言去園子裏逛逛”蘇羲開口，這是要與宋父宋母單獨談了。
簡箪看了眼宋薄言，是在詢問他的意思，宋薄言起身拉起簡箪，對着蘇羲行禮“那子成就不打擾了”
打發了兩個小的，蘇羲領着族裏的人和宋父宋母攀談起來。族裏的人主要看這交流，若認可了宋家的家風，便不會幹預簡箪的選擇了。宋父宋母果然也沒讓他們失望，談吐舉止克制有禮，大方謙遜，條理清晰，是個合格的才德兼備的家族。
蘇宅是典型的江南園林，亭臺樓閣，連廊院落，青瓦白牆處處透着歷史的氣息，走在園林中會讓人恍然若世。昨夜下了雨，青石板路透着隐隐濕意。宋薄言輕輕牽着簡箪，以防她滑到。一路上傭人見到兩人都會停下恭敬低頭叫到“大小姐，宋先生”。簡箪會輕輕颔首。
簡箪帶着宋薄言來到了她喜歡的古楓下，楓樹的綠蔭裏藏着一個小軒，臨水而築，是簡箪最喜歡的去處，不管是倚在樹下看書還是趴在倚欄看水，都會讓簡箪平靜下來，忘記時間的存在，簡箪笑稱它為“自在處”。
簡箪拉着宋薄言在美人榻上坐下，雖然宋薄言已經在蘇宅小住了半月有餘，還是沒有完全适應蘇家的世族規矩。
宋薄言知道父母在和蘇老商議他們的事，想到蘇家的規矩問道“蘇家訂婚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簡箪回眸，笑了下“這麽自信族裏的長老們會同意？”
宋薄言笑了下，眼神裏是理所當然。
簡箪從宋薄言身上看得出宋家家風，所以也沒為此擔憂。
“還好，無非就是‘三書六禮’”
宋薄言輕颔首，想了下古代的三書六禮，發現還真不是不麻煩。
簡箪輕笑：“沒有完全是‘三書六禮’，有些增添，你應該能應付得來，不像我爸。”這是簡箪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父母，看她神色坦然，不像是不愉快地樣子，反而有着戲谑。
宋薄言斟酌着開口“伯父怎麽了？”
簡箪似是想到了什麽，愉悅地笑了。
原來，蘇家是百年世家，所以嫁娶大多是依着古禮。但是，蘇家的禮儀并非一塵不變的按照古代嫁娶的“三書六禮”進行。聘書、迎親書是需要的，禮書不需要，但需要一紙婚書，且都需男方紅紙墨書親自寫，以表誠意。
六禮中，納采不是媒人上門提親，而是對方父母親自上門。對于家族安排的婚姻有問名一說，像簡箪這種自由戀愛的就省了這一步。納吉是訂婚的主要階段，求娶蘇家女需對方親手做一件與“雁”有關的物件，女方若同意就會終身佩戴。
随後兩人共同拟好定盟宴的名單，由男方寫請帖，女方選定請帖式樣、設計請帖木刻文印。對于定盟宴，兩人需親自挑選菜品、試菜。
一切結束，兩人将親自在到蘇氏祠堂接受族裏老人的家訓，受訓後男方在族譜中找到女方姓名在旁邊刻下自己的名字，也代表蘇家從今天起會正式承認男方的存在。一整套複雜了流程下來，既考察了兩人感情，也查驗了男方的“禮”“書”“刻”等才品，是否适合蘇家。
簡箪的父親簡明是一個醫生，與簡箪的母親蘇容也是自由戀愛，還是蘇母對正在救人的簡父一見鐘情，窮追猛打才追到手。
兩人到了訂婚這一步，蘇母對簡父說了蘇家規矩，簡父直言太麻煩，不結婚了，卻是騙着蘇母領了結婚證。簡父雖嘴上說着蘇家的規矩麻煩，卻也送了蘇母一個親手雕的木質大雁。蘇羲每每提起，嫌棄地說那哪是大雁分明是野鴨，也就蘇母當個寶。
嘴上雖嫌棄，但看得出來對這個女婿還是滿意的。
兩人領證後，簡父就帶着蘇母去做了無國界醫生，行動也像他的名字一樣，簡明扼要。有了簡箪後，因擔憂簡箪的安危便把她送回了蘇宅。兩人感情很好，對簡箪也很好，經常給她寄當地特色的小玩意，時常寫信。兩人除了不按常規出牌外，活得卻是自由灑脫。簡箪在的她的父母很愛她，也知道每個人有自己的人生，覺得她父母這樣挺好。
蘇羲見沒法指望蘇母掌管蘇家，便從小培養簡箪。簡箪也沒讓他失望，聰明大氣、伶俐果決，是個合格的掌家人選。
等到簡箪掌家後，也要改蘇姓，換名為蘇蘋。
宋薄言聽了簡箪父母的故事也覺得兩人都是灑脫有趣的人，會心一笑。
簡箪拍了拍宋薄言的小臂，“你會跑嗎？”
宋薄言反應過來，看着躺着自己影子裏的簡箪“如果是和你私奔，也未嘗不可”
話音剛落，宋薄言聽到有輕微地腳步聲靠近這裏，在距離門口三步遠的地方停下，恭敬道：“大小姐，宋先生，老爺子和客人談完了，請兩人過去”
簡箪答了一句，“知道了”
宋薄言先起身，然後拉起簡箪，兩人稍微整理，一起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