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1)
因而還略勝一籌。”
現在眼睛上這個咒符,也不單單是為了遮擋傷痕。
“所以這次她定會有所防備。”花懶篤定開口,沉吟道,“束櫻性格相當偏執,要做什麽便不會輕易放棄,雖說她想利用我來對付你,但我遲遲不動手,她一定會再來找你,這次我會和你一起面對,所以在束櫻來之前,我要變強。”
“還有……”花懶舒了口氣,視線緩緩落在的場靜司的右眼上,或許是氣質使然,符紙遮在那裏并沒有影響的場靜司的容貌,但只有花懶知道,那下面留下了多麽猙獰可怖的傷疤,她也曾想為他治療,但的場靜司拒絕了。
“花懶。”
低沉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的場靜司笑意稍顯,少見的,是那種不帶任何虛假意味,讓人無端安定下來的笑容。
稀疏月光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渡上一層柔和的銀白,流轉的淺光照亮了青年俊美的臉龐。
“有我在,你怕什麽?”
有些人,天生就與溫柔無關。的場靜司的語氣算不上柔和,甚至仍舊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花懶卻不免沉浸在這難得的溫情當中,只因她懂得他的認真。
她放松身體趴在桌面上,下巴挨着手背偏頭看他,聲音懶洋洋的:“有小靜在,我就什麽也不怕了。”
少女兀自笑的燦爛,漫天星輝落入她眼中,溢出璀璨明豔的光,她雖然總在笑,但唯有這樣發自內心的快樂,會讓的場靜司不想移開目光。
真正動心是什麽時候,他不知道,但等發覺時,他已甘願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的場靜司放在桌下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忍住,微微傾身,他捏起她的下巴,然後在少女淡色的唇瓣上,落下一個輕盈如蝶的吻。
明明滅滅的光影矜持搖曳,散落了一室旖旎。
唇齒勾纏間,花懶隐約聽到青年輕聲說了什麽。
“我不會放手的。”
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寫的我好蕩漾(~ ̄▽ ̄)~
讓小靜溫情一點的真是困難死了>///<
求留言嗷嗷~
☆、吃醋
“白癡花懶!!起床了!!”
花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鳥屁股在眼前晃來晃去,還沒等她回過神,又感到兩只鳥爪踩在臉上對她的鼻子不停□□,鳥毛掃在鼻子上有些癢,花懶張了張嘴。
“阿嚏————!”
一個噴嚏打的她徹底清醒,某個圓形物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砸在地上,花懶坐起身,看着不遠處摔得肚皮朝天的丁丁,一臉木然。
“大清早的把我叫起來,就是為了讓我欣賞你的菊花嗎?”
“好看,色澤鮮豔,形狀優美,張弛有度——滿意了嗎,我繼續睡了。”花懶面無表情的說完,又仰頭倒下閉上眼睛。
大概是鳥的智商有限,丁丁呆呆望着天花板回味半晌,好一會才明白花懶說的那幾個詞是形容什麽的。
小胖鳥氣的渾身抽搐,好容易從地上翻過身,撲棱着翅膀沖向蒙頭大睡的少女,一翅膀招呼在她的面門上:“睡你個大頭鬼啊!!你真把自己當成人類了啊!快點起來!影宿和夕涼來了!”
小鳥叽叽喳喳吵個不停,花懶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抓住在臉上作怪的某只,直接壓在身子底下。
啪叽一聲,世界安靜了。
花懶滿意的繼續睡,片刻後,猛地睜開眼睛:“你說什麽?!哥哥大人和嫂子來了?”
沒有人回答,花懶左右看看,發現屋裏除了自己再沒其他物種,莫名其妙:“丁丁?”
奇怪了,剛才不是還在這裏嗎。
“咳咳咳……你給老子起來……”
花懶詭異的沉默了一下,慢慢坐起身,回頭看向自己的床鋪,上面趴着一只勉強能看出形狀的鳥,眼睛已經變成了蚊香狀。
花懶嘴角抽搐兩下,很快調整好表情,語氣柔和了幾個八度:“你剛才說什麽?”
丁丁:“……”老子已死,有事燒紙。
看丁丁不省人事的躺在那裏,花懶心裏有些愧疚,她在總和人類一起呆久了,漸漸也染上睡覺休息的習慣,早上起來時甚至有點起床氣,還好丁丁肉厚,沒有什麽大礙。
給小胖鳥施了個簡單的治愈術,花懶把他放在枕頭上,又難得貼心的為他蓋上被子,然後便整理好儀容出門去了。
被留在床上的丁丁:“……”好悶,有人會把被子蓋住臉上的嗎?!快給老子掀開啊喂!
再說花懶這邊,她原以為哥哥大人和夕涼已經回去了,卻沒想到兩妖在現世游玩了一圈,現在準備回家,這才來跟花懶道別。
自從花懶成為的場靜司的式神後,丁丁就很少跟在她身邊了,他封印已除,又是丹良一族的首領,自然不會跟的場靜司這個除妖師走太近。
花懶見到丁丁還是很開心的,雖然他們是天敵的種族,現在又因為身份緣故不能像以前一樣形影不離,但彼此的關系并沒有變淡,基本上有空的時候,丁丁就會來看她。
不過的場靜司的臉色的确不太好就是了,想來也是因為當初丁丁擅自将他帶回本家的緣故。
的場靜司已經為她準備好閉關的地方,花懶想着等告別了影宿與夕涼,就和丁丁商量閉關的事,妖怪修煉的方面,丁丁懂得比較多。
“哥哥大人,嫂子,久等了。”
花懶拉開門,影宿和夕涼已經落座,夕涼一如既往的膩在影宿身上,的場靜司也在,坐在離另外二人稍遠的地方旁若無人的喝茶。
不算和諧,也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劍拔弩張,花懶暗暗松了口氣,打了招呼便到影宿面前坐下,路過的場靜司時,朝他眨了眨眼睛。
的場靜司對花懶的各種小動作習以為常,見正主已到,便起身離開要把空間留給他們三個。
夕涼趴在影宿肩膀上,看見這一幕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換做之前,那除妖師可沒這麽體貼。
花懶卻把的場靜司一把拉住,強行把他按下來坐在自己身邊。
“讓小靜留下來沒問題吧?”花懶抱着的場靜司的胳膊笑眯眯說道。
影宿不置可否,夕涼則翹起嘴角,暗含深意的眼神掃過的場靜司,後者自然是巋然不動的淡定,甚至還沖夕涼笑了笑。
這個人類倒是很有膽量。
夕涼心裏有了計較,便不再關注的場靜司,轉而同花懶說起話來。
如花懶所想,影宿和夕涼的确是來道別的,主要還是夕涼在走之前想來見見她,花懶以前在春木之裏時便和這個嫂子關系很好,夕涼體弱,因她也懂治愈術,偶爾還會為夕涼治病。
影宿的話不多,基本都是夕涼在說一些近年來的瑣事,花懶一直笑着聽她說,偶爾插上兩句,夕涼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偏中性的,極富韻味的嗓音。
“對了,我們此次前來,還有一件事。”夕涼稍微坐直了一點,但還是靠在影宿身上,神情變得有些遲疑。
“是流音的事。”影宿接過話頭,面上仍是萬年不變的淡漠,手指溫柔的撫摸着夕涼的頭發,“我們懷疑,流音并沒有死。而且,他可能一直在現世。”
夏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響起,屋內一片死寂,窗外聒噪的蟬鳴聲便顯得尤其刺耳。
的場靜司不知道流音是誰,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他一直關注着花懶,并看到少女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變了臉色,她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冷的可怕。
的場靜司下意識的握住花懶的手,她的手猶如寒冰,卻毫無所覺似的盯着影宿,半晌後,才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開口時聲音古井無波,丁點情緒也溢不出。
“為什麽這樣說?”花懶毫無起伏的說道,額前的碎發在眼角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陰影,看起來說不出的沉冷,“流音當時死在面前,外婆打散了他的元神,整個過程是我親眼所見。”
影宿對花懶的表現倒是有些意外,他以為對方會更震驚或者着急一點,畢竟流音是花懶在春木之裏關系最好的妖怪,不過所幸與他無關就是了。
伸手為自己倒了杯茶,水流撞擊杯底的聲音異常清脆冰冷,他稍稍抿了一口,似是對味道不太滿意,眉心微折。
“流音是貓妖,而且我說的是沒死,沒死不代表還活着。”
在花懶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影宿才慢條斯理的說道。說完便擱下茶杯,杯底碰在木質桌面上的聲音很輕,卻仿佛按下了花懶的某種異樣。
她沖眼含擔憂的夕涼笑了笑,又和影宿了解了大致情況,整個過程平靜的不可思議,好像剛才那點失态從未出現過。
沒有說多久,夕涼的咳嗽又犯了,影宿要為她治療,花懶和的場靜司便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走時的場靜司還吩咐屬下不許靠近這個房間,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樣子。
待二人回到平時工作的書房後,的場靜司才放開花懶的手。
“流音是誰?”
對于對方開門見山的問題,花懶已經有所準備,最初的驚訝過後,留下的只有一種意料之中的倦怠感。隐瞞沒有任何意義,這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
“還記得你小時候想要殺我的那次嗎。”花懶輕輕嘆息一聲,嘴角的弧度略微放下幾分,“那時你問我介不介意,我是怎麽回答的?”
的場靜司一頓,他沒有想到花懶會忽然提起這件事,那時他剛認識她不久的時候,因為懼怕自己的變化,不想沉溺在妖怪的溫柔之中,所以想要殺了她。
他怎麽會不記得,他當然記得,因為她不在的那些年裏,午夜夢回時,他總會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起與她共度的時光,反複咀嚼那些過去,季節更疊也不曾褪色,反而愈發深刻,每每觸及都痛不欲生。
黑發青年的表情有些凝滞,但因事關他想知道的秘密,不得不回到:“你當時說,你介不介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在最後一刻收了手。”
說完這句,的場靜司便沉默下來,他想起來了,少女接下來的話是,他應該為自己的理智感到慶幸,因為她以前也有個弟弟,大概也是在他這麽大的時候,想要殺了他,最後卻死于非命。
那時她站在門口的身影落寞蕭瑟,眼睛明明看着他,卻又仿佛穿過他,在看其他什麽人,這種情況在的場靜司年幼時出現過幾次,雖然随着他長大逐漸消失,但他永遠忘不了每當她露出那種眼神時,自己心中幾乎肆虐而生煩躁。
原來花懶真正的弟弟,她曾經透過他看到的……是那個叫什麽流音的嗎?
的場靜司面色森然的盯着眼前的桌面,仿佛那桌面跟自己有什麽血海深仇似的,手指卻輕輕摩挲着桌角,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情人。
花懶從不知道的場靜司還是個精分,看着面前人詭異的表現,她竟然奇跡般的明白了他的心思,心中略有些不可思議。
花懶哭笑不得,又像發現新大陸般的,懷着莫名的新奇感試探道:“小靜你該不會是……吃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卷開啓了,這是最後一卷~
流音是個很早就埋下的暗線,
估計大家也忘得差不多了orz
他對結局還蠻重要的
最後祝大家新年快樂噢!!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花懶的過去
要說的場靜司為什麽吃醋,花懶是真摸不着頭腦,難道是因為得知除他以外自己還有個弟弟?可這件事他早知道了不是嗎。
不管怎麽樣,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她可不想再跟小靜鬧別扭了,這人哄起來實在比跟丁丁打一架還麻煩。
“流音的确是我弟弟,我第一次見到你,便覺得你和他有點像。”花懶說完,的場靜司笑的更詭異了,花懶感覺有點冷,抱着膝蓋搓了搓手臂,才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不過和你不一樣,我一開始很不喜歡流音。”
的場靜司的眉心稍稍舒展,花懶感慨了一句男人心海底針,古人誠不欺我。
原來流音最初,并非春木之裏的妖怪。
他是束櫻從現世撿回來的貓妖,全家被殺,只剩年幼的流音在血泊中哭泣,束櫻将帶到花懶面前時,小家夥身上還沾着血跡。
流音生的很好,發色如雪,膚色白的幾近透明,因為本體是波斯貓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精雕細琢的精致,又因他自小沉默寡言,身上總帶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流音不是木族,除了束櫻的宅邸範圍哪也不能去,花懶作為祭品被看管的很嚴,就連每次出門去看影宿哥哥,也有許多妖仆跟着,久而久之,她也很少再出門了。
束櫻作為族長,每天有許多事要忙,偌大的宅邸裏除了那些妖仆,就只剩下丁丁和花懶,後來有了流音,花懶無事可做的時候,經常會看到流音。
流音總是很安靜,花懶每次在樹上睡覺,透過稀疏枝葉交叉的空隙,都能看到小小的波斯貓,坐在聖泉邊呆呆望着終年死寂的泉水,一動不動的,整日整日坐在那裏,像一尊雕塑般毫無生氣。
花懶一開始很不喜歡這個小貓妖,因為他總是陰沉沉的,自己同他說話也沒有反應,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她,花懶當時年紀還小,又不是那麽好耐心的人,幾次下來,也不再試圖和流音交談了。
就這樣過了幾十年,花懶也慢慢習慣了流音沒日沒夜的發呆,只是偶爾她被束櫻操練的死去活來,渾身是傷的被綁在樹上時,流音會坐在不遠的地方,就那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每次都把花懶氣個半死,概因對方的模樣太過淡定無辜,好似在嘲笑她的狼狽。
有一次花懶被吊在樹上動彈不得,看見小孩兒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張口就罵:“看什麽看,小鬼一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然而流音卻依舊呆呆的,說了幾十年來的第一句話:“你疼嗎?”
花懶當時沉默良久,連丁丁在樹上的呼嚕聲都忽略了,滿腦子只回檔着那三個字。
她其實很疼,疼的快死了,束櫻那個家夥從來下手都狠,為了懲罰她更是将她用施了咒的藤蔓捆在樹上,不許她自己給自己療傷。
自那以後,她再看流音就順眼了許多,兩人依舊不說話,卻經常湊在一起,流音繼續他的發呆大業,花懶和丁丁睡得昏天黑地。
流音雖然很少說話,對着花懶時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就像個自閉症兒童似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無聲無息。
然而這樣的流音,卻會在花懶被獻祭後疼的快要瘋掉時,悄悄握住她的手,即使一句話都不說,卻給人一種溫暖的力量。
那時她就想,有這樣一個弟弟也不錯,雖然傻了點,但她花懶的弟弟,傻就傻了,區區一只小貓妖,她還是能護得住的。
花懶漸漸待流音上心起來,流音也不負所望,沒有初來時那麽冷若冰霜,偶爾還會對她笑一個。
這樣過了幾百年,就在花懶接受了自己的祭品身份,準備和流音這樣在一起宅一生的時候,流音卻在某天夜裏,給她施了最狠的禁锢術,把她教他用妖力凝成的刀,橫在了她的胸口上。
花懶全身麻痹,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明明屋裏很很熱,她卻覺得渾身像浸泡在淬毒的刀子裏,冷的可怕,白發的小男孩一邊哭一邊說着對不起,手中的刀卻毫不猶豫的往下紮,木妖沒有心,他只能一刀一刀将花懶切碎來殺死她。
花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感受不到痛,身體被妖力凝成的刀劃開,她卻只是冷冷望着流音,心中前所未有的悲哀,為自己,也為流音。
前者自是因為自己信錯了人,後者是因為流音根本不知道……這樣是殺不死她的。
流音不可能得手,因為束櫻出現了,在看到她臉上笑容的剎那,花懶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設好的計。
流音根本不是束櫻救的,他全家被一個叛逃出春木之裏的木妖所殺,流音對逃出去的妖怪并不在意,直到聽說他在現世殺了貓妖一家後,才不得不去解決此事,但那已經是幾年後了。
束櫻到現世後很快就找到那個木妖将他殺了,而被父母拼死護住活下來的流音,卻依舊在四處尋找殺他全家的仇人,他過得很不好,經常遍體鱗傷的就倒在樹林裏不省人事,束櫻恰好路過将他撿了回來。
流音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這裏充滿他仇人的氣息,而面前一臉好奇盯着他的少女,和當初殺他全家的那個木妖,長得一模一樣。
自己尋找多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他卻沒有手刃對方的力量,更可恨的是,花懶居然完全不記得自己當年做過什麽,于是流音留了下來,一邊暗中修煉,一邊慢慢親近花懶使她信任自己。
流音發現,花懶這個人看似随性,實則對誰都隔着一層無形的距離,他花了将近三百年的時間使她放下戒備,終于在時機成熟時動手。
但他想不明白,明明已經閉關的束櫻,為什麽會在這時出現在他身後。
被皮鞭貫穿胸膛的剎那,流音居然恍惚般的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感到一陣解脫,看着被自己切的支離破碎的花懶,奇跡般的生不出一絲恨意。
他抱着花懶而死,到死的那一刻,都在對她笑。
但花懶笑不出來。
因為她看到了不遠處的束櫻,她正細細擦拭着皮鞭上的血跡,視線在空中交彙的瞬間,花懶讀懂了對方那個充滿戲谑的笑容。
束櫻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流音真正的仇人,是束櫻的妖仆之一,他化作花懶的樣子殺了流音全家,唯獨留下一個小貓妖,幾年後由束櫻帶回,送給花懶做弟弟。
流音私底下的小動作,包括偷偷修煉,給花懶下藥,甚至是幾次想要殺掉她,束櫻作為木族族長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沒有制止,反而暗中幫助掩飾,以至花懶之前從來沒有發現過,因為束櫻等的就是這一天。
從頭至尾,花懶的語氣都很平靜,仿佛講述的不是自己的事。中間很多細節掠過,但的場靜司知道事實一定沒有她說的這樣輕松。
只是他想不通一點。
“束櫻為什麽要這樣做?”大費周章的找個小妖怪和花懶培養感情,讓對方殺死花懶,卻又在關鍵時刻把小妖怪殺了。束櫻原來是這麽無聊的妖怪嗎?
“為什麽?”花懶嗤笑一聲,托着下巴垂眸看着桌面,“外婆說,作為獻祭者,對任何事物産生感情,都是對我的一種拖累,祭品不需要自我意識,只要乖乖履行責任就好了。”
她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很美,低眉垂首的樣子會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偏偏茶杯裏的水倒映出她的目光,仿佛凍結一般的寒冷徹骨。
“小時候我種了一朵花,日夜守着,精心照料,不久後院子裏所有的那種花都消失了。有個長老時常來找外婆,他随從的小樹妖和我熟起來後,沒幾天也死于非命。有一陣有個小妖仆總喜歡來跟我玩,後來外婆說将他派出去執行任務,最後我卻在後院的樹下發現他的屍體,只有一點點碎片。”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束櫻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旦發現她對什麽産生一點點在意,便立馬将其毀掉,久而久之,花懶便下意識的對一切都保持距離,再也生不出一絲一毫真心。
丁丁之所以能在她身邊這麽久,不過是因為外婆也忌憚他的本體罷了。
花懶驚訝的發現,明明也不過百年的時間,再回憶起這些時,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恨過束櫻,但在發現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之後,便放棄了。
這個世上本也沒有什麽失去了就活不下去的東西,既然得不到,那就不要了。
花懶一直如是告訴自己,直到流音的事件發生。
還記得流音死時束櫻志得意滿的笑容,她說,你看,我親愛的小花懶,沒有什麽是值得你真心對待的,你最喜愛的流音還不是背叛了你,沒有感情就不會受傷,我都是為你好。
“流音的事就是這樣,後來束櫻真的閉關了,我和丁丁逃出來,一到現世就遇見了你,再往後的事你都知道了。”花懶攤攤手,一口氣解釋這麽多事情,她還是挺累的。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從屋內轉移到屋外的長廊上,花懶坐在欄杆上搖搖晃晃,回過頭,的場靜司正站在那裏低着頭,稀疏的月光鋪了一地,屋檐下他的輪廓有些模糊。
花懶并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場靜司的心情,任他活到至今,自認也經歷了不少事情,聽到花懶的過去,還是會有點震驚。
怪不得她對什麽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怪不得她沒有任何想得到的東西,怪不得那時她說,我對你産生了不該有的感情,但是僅此而已,再沒有別的想法。
她不是對他沒有想法,只是習慣了放棄,她曾經也想要得到過很多東西,但最終都被同一個人毀于一旦。
他想起從雨女那裏回來的路上,他把她逼進牆角裏問,到底有什麽是她真正在意的,她說她在意他,只是從沒想過跟他在一起罷了。的場靜司那時不信,現在才知道她并沒有騙她。
就連一開始在一起,也只說是游戲而已,花懶根本不敢認真。要不是後來影宿的表态,她恐怕到現在也不會真心接受他。
自己恐怕是花懶繼流音之後第一個在意的人,因此束櫻才會跑到現世來殺他,發現他就是被詛咒的的場一族後,又想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
束櫻就是個變态,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因為他也無數次想将花懶囚禁起來,只有自己一個人看到,除了自己以外,再不讓她接觸任何東西。
的場靜司自小生活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坎坷的經歷讓他習慣用最壞的方式考慮事情,換句話說,他是個陰謀論主義。
聽花懶講完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個叫流音的貓妖,花懶和他之間将近三百年的過去,那些時間裏沒有他的存在,花懶真的對流音沒有別的感情嗎?
一想到這些,的場靜司心中的黑暗就抑制不住的升騰。
怎麽辦呢?
他很想親自見見那個流音啊。
想親眼看看那個叫過她姐姐的小妖怪,明明這個詞是屬于他的,姐姐也是屬于他的,怎麽可以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妖怪搶走了呢?
而且,流音曾想殺了花懶?他和自己做了一樣的事啊,怎麽能一樣呢?明明對于花懶來說,他才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還有束櫻,他現在就想殺了她。
心裏的野獸不斷叫嚣,有些事,不想的時候可以故作無知,一旦想起,便一發不可收拾。
的場靜司抓着欄杆的手指節泛白,深紅的眼底似有血霧湧動,整個人籠罩在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中,連昏昏欲睡的花懶都察覺到了不對。
“小靜!”花懶連忙從欄杆上跳下來,跑到他面前,面露疑惑。
這一聲堪堪穩住的場靜司岌岌可危的理智,他的身體有些僵硬,沉默良久,才擡起眼看深深向花懶,然後緩緩将少女擁入懷中,手臂越收越緊,像要将她揉進自己身體裏,不留一絲縫隙。
花懶還沉浸在他剛才那個幾欲瘋狂的眼神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被抱住,的場靜司也不知怎麽突然抽風,用力太大以至她都有點喘不過氣來,掙紮了幾下,對方沒有松開,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花懶也知道這些年來的場靜司變了很多,偶爾會出現這樣不對勁的時候,想了想便任由他抱着了,總歸都是自己造的孽……
花懶滿心無奈,肋骨都被勒的生疼,再加上對方比他高出一截,花懶的臉埋在他胸口,滿身都是他的氣息,她簡直懷疑的場靜司是不是想抱死她!
好不容易才掙出一只手來回抱住對方,花懶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背,再費力的把臉露出來,花懶先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口中有氣無力道:“小靜乖啊……不要鬧。”
說完她就沉默了,氣氛有些微妙,花懶簡直想撞牆,她剛才一定是被傳染腦抽了,居然把小靜當孩子哄,又不是八歲!
緊接着報應就來了,花懶感到脖頸一痛,好像是被什麽咬了。
“的場靜司……你是狗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戀愛中的男人果然都很幼稚【便秘臉
小花的過去很蛋疼,有些細節後面會說明,
總之她周圍一群瘋子,流音也是蛇精病一個。。
現在還栽在了的場靜司這個要瘋不瘋的家夥手裏。
心疼= =
☆、真幼稚
的場靜司當然不是狗,他只是純粹在花懶說完那句“小靜乖”後,想要咬她一下罷了。
沒人知道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将花懶弄壞的欲望,他不想傷害她,甚至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但這些都沒法否認他在想起流音時的陰暗心理。
這樣看來,他也是個混蛋呢。
的場靜司從花懶的頸間擡起頭,手臂仍舊圈着她,少女細白的頸項邊一片血肉模糊,他極力控制了自己咬的力度,但還是讓她受了傷。
輕柔的将血跡抹去,指尖慢慢摩挲着那個牙印,的場靜司的眸色加深:“這個傷口不許治。”
“不治?”花懶一聽就怒了,一掌拍開他,“不治你想讓我得破傷風還是狂犬病啊?!”
的場靜司這次倒是由着她推開了,但兩人挨得依舊很近,聞言似笑非笑道:“你一個妖怪哪來這麽多病?”
“允許你犯病就不許我犯病?”這人也太霸道!
花懶氣的瞪他一眼,被的場靜司這麽折騰一通,放松下來後感覺全身都痛,也不知他剛才用了多大力氣,脖子那裏都要爛了。
的場靜司也知道自己咬的有些狠,便說:“傷可以治,但牙印要留下。”
這不就等于狗跑了還要留下狗屎嗎?!
似乎覺得這個比喻有點惡心,花懶撇了撇嘴,很快自己丢了個治愈術,傷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唯獨牙印清晰可見。
“滿意了?”花懶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饒是這樣沒形象的動作,在她做來也有股慵懶的味道,“滿意了就說吧,你到底是怎麽了?”
的場靜司眯起眼睛,勾唇輕笑,低沉磁性的聲音充滿危險:“你剛才叫我不要鬧,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嗎……姐姐?”
花懶被這一聲纏綿悱恻的“姐姐”弄得毛骨悚然,抖了抖并不存在的雞皮疙瘩,幹笑道:“畢竟你是我——呃,我和小時候的你相處時間比較長嘛,一不小心就……”
聲音到最後越來越小,花懶幹脆噤了聲。
她原本想說,畢竟你是我帶大的,但看到的場靜司愈發加深的笑容,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抱歉。”
微不可聞的兩個字音,很快便淹沒在深重的夜色裏。
花懶微怔,便看見黑發青年轉過頭去,她看不到他的臉,頓時心裏有種很神奇的感覺,像被小貓爪子輕撓了兩下,癢癢的,有點想笑。
的場靜司這個人很矛盾,在別人面前,例如夏目和名取他們,他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明明言辭很刻薄,故意做壞事,卻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非常抱歉,即使臉上卻沒有一絲歉意。
而在花懶面前,他每次做了不好的事,道歉都很艱難。
花懶有時候覺得,人類真是一種不可理喻的生物,越是親近的人,反而越是容易傷害,對陌生人可以輕易訴諸于口的話,對身邊人卻羞于啓齒。
所幸她也不在乎這些,只是覺得他這幅樣子莫名好笑,那點本就不多的怒火也沒有了。
“被咬一下倒沒什麽。”花懶無奈道,伸手把他的臉掰正,讓他面對自己,四目相對的時候,偏又有些不自在,她讪讪收回手,“但有些話你不說,我是不會明白的。”
的場靜司默了默,抓住花懶正要移開的手,低聲情緒莫測道:“流音還活着?”
說到流音那倆字時,的場靜司眼中劃過一道暗色,花懶見他這樣,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想通後又更是啼笑皆非,原來真是吃流音的醋了?
“我本也以為他死了,但仔細想想流音當時并沒有灰飛煙滅。流音是貓妖,貓有九命,這事我也說不準。”
花懶面上故作輕松,心裏卻隐隐有股不安,哥哥大人沒有細說,但他開口必定是有一定根據。流音若沒死應當會來找她,這麽多年杳無音訊,恐怕只有一種可能。
不知為何,花懶腦中忽然閃過一道身影。
“小靜,我聽七濑說這幾天淺倉家會來人?”花懶忽然道。
的場靜司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卻還是答道:“三天前淺倉家家主打來電話說有要事相商,估計也就是這兩天。”
花懶聞言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恐怕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