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有句話說的好,計劃總趕不上變化,有些時候,比如就在我如意盤算打的妥妥的時候,老爹一道聖旨直接把我召了過去。
竹屋之中,老爹屏退衆人,面色凝重的看着我:“朱槿啊,為父實在是沒別的法子才将你找來,你須得體諒……”
自三歲能說能蹦能打猴子起我就被老爹這句話磨得耳朵生繭,我一邊掏着耳朵一邊道:“今日身子不爽,恕女兒不孝,不能為爹爹排憂解難。”
老爹琥珀色的眼裏幾乎要憋出淚來:“你幺舅的藥不夠,眼下病情加重,我實在是脫不開身,你知道你娘的性子,我若同她說了……”
他很傷感的別過頭去,我卻只是抽了抽嘴角,心道無非就是刀子飛的準了點。
我輕咳一聲,淡然道:“幺舅表面柔弱骨子堅韌,老爹你妙手回春醫術高超,結合這兩點,我相信不需太多藥材,必定也是能在幺舅有生之年将他治好的。”
于是老爹很悲戚的擡了雙漂亮的眼眸看我,我也更加悲戚的看了回去。這麽多年被他的演技暗算那麽多次,他若能算得上是登峰造極,我大概也就是純青爐火這個階段,不說能不能打動老爹,至少我自己是百毒不侵。
于是老爹深深的吸了口氣,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我袖中的阿青一眼,朝着門外喊了句:“墨墨——”
老爹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我幹淨利落的捂住了嘴,我很悲戚的看着他,悲戚的覺得自己是真悲戚了:“我去我去,你千萬別告訴老娘。”
于是實踐證明了我即使百毒不侵也照樣栽在他手裏。
老爹顯然沒看到我眼底的挫敗和悲催,只是很愉悅的告訴我要去紫麟山崖底取千年沉水香,要去銀桐山拿新鮮的蘇合香,然後可以去江南陳記藥鋪帶些七葉蓮和百步倒……到最後大概是東西太多連他自己都記不清,轉身又去取了筆墨紙硯,列了長長一條單子遞到我面前。
我一眼掃過那比我身量還長的宣紙,從各大珍貴藥材到後來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甚至還要求到具體的哪家店鋪,就已經忍不住扶了一把額,可看他就連路線行程也全給我安排妥當,我就真的是要淚奔了。
我:“不是說幺舅命在旦夕,急需取藥救急麽?”
老爹:“是啊,眼下剩的藥材僅是一年份量,我給你定的行程剛剛好。對了要是下山看到還算合适的人也可以帶回來,為父一人種田太苦悶,總要拉多個下水的,只是千萬別以為父為标準,否則你就準備當一輩子老姑娘……等等,山下文記包子鋪的米糕為父忘了,等下為父給加上去。”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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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很輕,雲很淡。滿山翠竹生的正旺,竹筍亦是最鮮嫩的時候,經娘的手炒出來無比爽口,是我每年最期待的一道菜,可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老頭子騙下山去了。而且最可悲的是,我下山下的匆忙,竟忘了問老頭子拿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銀子。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雖說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我很是小心的從他給我的那長長的單子上撕下一個小角寫了封求救信飛蛇傳書。兩個時辰後阿青扭着身子游了回來,帶了答複,只有一句話:自行解決,買齊方歸。
連紙都還是方才我撕下的那張。
天知道我當時有心把這張紙疊成小人拿針來紮,不過鑒于此人雖然既無賴又摳門,但到底還算是我和羅白檀的老爹,他的命還是該還給娘的,只好作罷。只是在心底裏暗暗祝願娘的刀子可以飛的更高更遠。
我很糾結的抱着包袱灰溜溜的挪了出去。
……
……
陽春三月,日光正好。
我抱着阿青在某個屋檐底下宿了一宿,若非第二日有人拿着掃把來趕人,我大概此刻還沒睡醒。
然後才想起該用早膳了。
其實阿青的夥食實在很好解決。要知道山下的安鎮雖只是個小鎮,但有鎮子就必定有人,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耗子。雖說老鼠肉比不上竹鼠鮮嫩,但要将就一下也還是可以的。仔細想想當初把阿青撿回來的時候就本來是想炖炖吃了的,但鑒于阿青太細太小,我總想着可以養粗一些再吃,結果因為它太好養,更重要的是它還是威脅羅白檀的絕佳工具,因此我才一直養了下來。
問題是我自己。
從那日下山起,我很不死心的把自己重頭到腳摸了個遍,但還是很悲劇的發現一個子都沒有。于是這上路盤纏甚至是采購經費就很有問題。我琢磨了一晚上的生財之道,發覺除了偷搶拐騙之外,就只能抱着阿青去賣藝。
于是我領着阿青走遍各大旅店,挨家挨戶的問需不需要請人捉鼠。當然結果是每個人在看到我亮出阿青的第一秒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第二秒抄起大掃把肘子把我們掃地出門。
我感覺很挫敗,區區一條竹葉青而已,犯不着每個人比羅白檀反應還大。不過阿青大概還是很慶幸,因為它很好的避免了自己被某個無良主人撐死的命運。
我看着阿青酒足飯飽很滿足的模樣,很是痛心的把我那點小小的良知給抛棄了。偷點路費嘛,我絕對只挑有錢人偷,也絕對只謀財不害命,雖說是被逼上梁山,但我還是有道德底線的。
阿青倒是個好幫手,鎮子裏沒啥有錢的,在它引人注目的幫助下我先順了兩個包子解決吃飯問題,然後領着阿青直接往源城方向跑。要知道那裏是大城,有錢人不少,我也才有生意做,重點是離得不遠,在我餓死之前還是能到的。
我果然就在餓死之前趕到了。
源城不愧為大城,往來行人,車水馬龍,連人身上的衣服料子都不一樣,看着就很高級。而且打扮光鮮亮麗,與我這因饑寒交迫和露宿街頭導致灰頭土臉的乞丐模樣很是不同。而且這等人通常十分麻煩,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裏,穿成我這樣的一般非奸即盜,也會十分謹慎的同我保持距離。但這絲毫不影響我的行動,我想拿塊石子把錢袋打下來又不驚動他們并不是什麽難事,況且必要的時候阿青還會在下方接應,以至于我很快就能在源城買上一件還算體面的衣服,并且能找家客店把自己洗幹淨。
然後開始仔細琢磨我爹給我排好的絕佳路線。可惜琢磨了半日也沒琢磨出個道道。老爹給我羅列了一堆名詞,什麽紫麟沉水香,銀桐鮮蘇合,乾祈烏檀木,帝陵紫金爐,江南七葉蓮……而我除了後來的蘇記大米,王記醬油等雜貨能看得明白之外,其餘均是一頭霧水。
這着實不能怪我,實在是老爹教導無方,要知道在他屋裏除了滿架子詩集話本聖賢書或是偶爾能在某個小暗格裏翻到《XX春|宮精要》之外,我沒在他的屋裏找到關于這些藥材的任何一本書。或者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些書籍藏的比春|宮圖更嚴實,雖然我和羅白檀兩人都覺得可能性不大。
因此我也很懷疑老爹的醫術,可偏偏關鍵時刻就是不掉鏈子。咳咳當然我不是在詛咒幺舅,只是很單純的對我爹那所謂的高超醫術表達懷疑之情而已。
就在我抓耳撓腮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股清幽的淡竹香氣從我的鼻息間繞過,然後入眼是玄青色的外袍和白底繪竹的中衣,腰間一支青竹笛,奪走了我的視線,叫我再也挪不開眼。
然後那位公子背對着我面向掌櫃,聲音溫溫淡淡的,倒像是他衣上繪的墨竹:“店家,麻煩給我一間上房。”然後出手闊綽的就是一銀錠子。
這樣的男人實在很容易吸引女子的注意,因為坐在我左右的姑娘眼睛全牢牢的盯着他,有許多甚至不知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只是我想我眼睛瞄的位置實在是很尴尬,腰部以下膝蓋以上的那個地方,太晃了,真要晃瞎我的狗眼和阿青的蛇眼。
其實那個公子的臉我是真沒看到,不過我看到的是他腰間那好大一塊翡翠啊!看起來比老爹拿來墊桌底的那塊成色還要漂亮,老爹總說他的玉是絕好的,能值萬金,只是拿出去沒人敢收,戴在身上又怕惹事,賣之無主,棄之可惜,只好委屈它來墊桌腳。
想起那塊玉,我都替它委屈了一把。
我掃了一下那個男人,嗯,出手這麽闊綽,穿的這麽體面,連那件不起眼的玄青外袍都是江南最貴的蘇緞,必定是個有錢人。而那玉佩就這麽明晃晃的露在外頭也沒見什麽麻煩,當是安全的。眼下我實在是走投無路,就問他借個玉佩到當鋪裏躺兩日,等我翻身了一定贖回來還他。
雖說這很有可能是二十年乃至三十年之後的事……假如這玉佩還在當鋪裏,并且沒有漲價的話。
我搗鼓了下心裏的小算盤,輕輕的拍了拍袖中阿青的頭:今夜你去吃鼠我去摸玉,完成任務後各自回房,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阿青側頭看了我一眼,長長的吐了吐信子。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更新~楠竹出來無誤朱槿這娃……怎麽說呢,有點抽風。因為自己老爹就挺抽風的,女兒耳濡目染多了,就不能指望她太正常……其實昨天忘記說明……這篇文是日更!無意外日更!打滾求包養~然後溜下去複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