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我覺得我從我爹那裏繼承的東西,好的沒幾樣,我和羅白檀兩人都掰着指頭算過,發現除了臉皮厚和生的美之外大概還剩一個想到即做的性子,而且與老爹不一樣的是,老爹凡事事事周密,而我和羅白檀雖然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不過總是容易被狐貍一樣的老爹揪到辮子,顯得漏洞百出。

臉皮厚這事本算不得好的,而且長久以來我一直覺得承了美貌這件事的只有羅白檀一人。實在是因為家裏除了娘親這不太像女人的女人之外沒別的同性,老爹又只告訴我男人裏他和幺舅乃至羅白檀放到塵世中都是禍國殃民的絕色,卻從來不告訴我女子的美到底是個什麽定義,以至于我後來不得不提了只雞去賄賂阿青。

本以為作為在身邊比較親近的雌性,我總能從阿青那裏得到些回應。可阿青從頭到尾只目光炙熱的盯着那只在我手裏活蹦亂跳的老母雞,最後我只能心灰意冷的把雞丢給阿青,并長久的認為自己只是和老母雞差不多或是比它稍微好那麽一點。一直到後來下山給老爹跑腿之後有個人曾說我長的很漂亮才将我從那畸形的審美觀念中拯救了出來,不過那個人是誰我早就不記得了,隐約中只記得應該是個男孩。

其實現在想來也是那時年幼無知,老爹總說女兒是長的像爹的,若是我長得只比母雞好看一點,那我爹肯定只比公雞英俊一點,更別提羅白檀那小子是什麽雞樣。可他們既都屬絕色,我大概也不會太遜色。

好吧,我貌似扯遠了。我今晚到底是要做什麽來着?……對了,摸玉。

躲在角落裏才想起今夜的正題,為了此事我還特地問了掌櫃的若是沐浴時有人闖進來當如何,掌櫃只告訴我屋裏有畫屏遮擋,可此處治安頗好,一般沒有歹人。

要知道有錢人一般比較愛幹淨,就是我爹這般摳門的,一日不沐浴都受不了,這點和我娘倒是相似,以至我曾好長時間都認為他二人是因為沐浴而認識的。

這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青衣公子也是不例外的。

而洗澡自然就是要脫衣裳,他的翡翠是別在腰間的腰墜子,他總不能除了衣裳卻還是別着它進去。我自然也不是要去偷窺別人洗浴……只是這機會太好,即便不慎被發覺了,我穿着衣服但別人裸着,逃走的幾率也還是大上幾分的。

這萬一真不小心看到了……咳,他是男人,大抵也不吃虧,總不能真叫我負責,以身相許不是?還不如坦然将玉送我,算是補償害我将來長針眼的虧欠了。

我看了眼天色,隐約透出一股橘紅色,像是娘腌制的鹹蛋黃,好看的冒油。我摸了摸肚子,估計了下那玉大概能當多少錢,一個沒注意口水都快流下來。為了顯示我的誠意,我還特地回屋裏寫了張欠條,上書借玉救急,有欠必還。只是沒注明方式和歸還時間而已。

然後等到聽到裏頭有入水的聲音。十分溫和的波動,可以聽出那人連入浴都是不急不慢的從容。也在同時我借着水聲掩蓋迅速的拉開房門溜了進去,一見四下無人,只有隔着的畫屏後朦朦胧胧的透出些水霧,心下一喜,掌櫃誠不欺我,便掃了一圈房內,果真在畫屏旁看到那玄青的袍子和繪着墨竹的中衣,十分歡喜的掂着腳尖挪去,手才看看觸到衣料的邊角,身後已有人含着三分溫笑在我耳畔到:“姑娘喜歡在下,大可光明正大得來。不過好生不巧,姑娘要取的東西在下沒帶在身上,怕是叫姑娘白跑一趟了。”

我心下一驚,何時聽覺竟變得這般不敏銳,腳下運力方要逃走,卻覺得全身的力道使不出來,竟像是被人下了麻藥。

這個男人,我倒是小看他了!

此時腦子轉得飛快,我脫口應道:“公子誤會了,客店服務而已,怕擾了公子沐浴雅興才沒打擾,如今公子既是出來了,就快些放奴家離開,也免誤了公子更衣。”

那人輕輕“哦”了聲,也沒對我有所鉗制,只道:“姑娘要走在下自是不攔,不過姑娘中了我的水雲香,五日之內走路都是飄飄欲仙,像是踩在雲端水中使不出力氣,竟也不想要解藥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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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香?!什麽時候的事?我一急,下意識便要扭頭去看他,那人“啧”了聲卻笑:“在下還未穿衣,竟叫姑娘這般急不可耐了?”

彼時我脖子扭了一半,剩下一半在這句話之後“喀“的僵住,然後迅速的扭回來。只是眼角餘光能瞥見他沾着水珠光潔白膩的裸足,心裏忍不住罵了聲,靠,這男人怎麽比女的還細膩。

臉皮厚歸臉皮厚,可是要看一個男人光|溜溜的在眼前晃……自從羅白檀七歲之後就沒幹過了好嘛!

那人顯然沒注意到我內心的糾結,竟然還主動地貼了上來,隔着衣裳我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出的溫潤水汽和清淡竹香。接着他骨節修長的手輕輕的撫上我的脖子,來來回回的摩挲,我緊張的咽了口唾沫,起了一身雞皮,吞吞吐吐:“流、流氓……”

那人的手頓了頓,停在我頸間,張開五指輕輕扣住,然後一分分加力,恰在我喘不過氣來的前一刻拿捏好力度,聲音仍然輕軟好似情人間的耳語:“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這根本不是詢問的語氣,倒像是陳述句,重點是他一口咬定我一定是某位大爺派來的,我還真不知道會招惹這麽麻煩一人,這下真是跳進魏水都洗不清,而且在我跳水之前他一定會把我掐死。阿青這個沒義氣的,老鼠還沒吃完!再不來找我我就要死于非命了!

性命攸關,我想我還是很誠實的:“冤枉啊!我我我只是因為手頭太緊才來這問公子借塊翡翠救急,連欠條都打好了!”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摸出張紙條展開給他看。他也不阻止,應是看到紙條的內容,竟忍不住笑了出來:“有欠必還?可沒寫還的方式和時間,連名字都不寫上去,未免太沒誠意。”

我趁他看不見連續翻了幾個白眼,這人用得着比爹還精麽?

不過顯然這對他還是有效果的,因為他的手已經慢慢的離開了我的脖子,我才剛松了口氣——還沒松完,轉眼間天地翻轉,身後的人拉着我一個後仰,我手腳無力,這一扯便是直直栽下,然後一只手勾住了我的腰,而我的背後的畫屏上銀晃晃的三根長針,針尾的震動甚至還未停下。

而我也終于看清楚那個人的臉。

細長卻烏黑的眉,淺棕色的溫潤眸子,隐隐閃着絲冷光。高挺的鼻梁,唇很薄,形狀美好,一抿起來不笑也似含着三分笑意,正如他所給我的印象那般,這個人果真是不負了那樣溫淡的嗓音和那樣清雅的裝束的。

我想原來天下果真有人能和老爹他們一般好看,當即覺得要是這次有命回去便有向老爹誇耀的資本,什麽絕色,天下間的絕色還沒絕種,還不至只靠咱家一脈單傳。

可當我的視線下挪,頓時便覺得十分的憤怒,有種被欺騙的感覺——雖說只是随意的裹了件絲袍,可這不是穿着衣服麽?

他忙着應付外敵,自然沒注意到我憤怒的目光,勾在我腰上的手輕松一帶便将我撈起來,只朝着窗外輕聲道:“來都來了,莫非還要在下請麽?”

語中帶笑,眼裏卻并無笑。

随後果真有人從窗外和梁上落了下來,一共四人,三男一女,穿的都是素錦織的長衣,在水霧中倒真似仙人谪世。那女子看着他勾出一抹妩媚的笑:“承安公子若早早将雲一調的譜子交出,皎月自也就不多打擾了。還是說……公子喜歡皎月,不願太快與皎月分離?”

洗個澡都這麽多人偷窺?!掌櫃還說沒有歹人?

我靠在他邊上,嗅着撲鼻而來的幽竹清香,心裏卻着實郁悶了一把。這不就是所謂的江湖紛争,我從前在我爹房裏的各大話本裏翻到過,而且幾乎每本都有這樣的橋段,已經淪為俗套。卻不想原來這俗套還是有由來的,這樣的事約莫日日都有,才常常被寫進書裏。而我今日來得也确實不是時候,比如這水雲香應是為這夥人備下的,我卻擅自闖了進來,實在是流年不利,以後辦事前該先看看黃歷。

那承安公子聞言仍是不溫不火的淺笑:“雲一調在父親手裏,非在下不願幫這忙,實在是因父親雲游多年,早已不知所蹤,恕在下愛莫能助了。”

按照尋常小說套路,這句話絕對是唬人的,而且下一秒通常就是要開打的。結果他們果真開打,皎月持的是暗器,準确來說就是方才的銀針,其餘的都是使劍的,都不是我的擅長,也就不好評論。

轉瞬已經發難。那承安公子只将我護在身後,接着一閃身已經沒進人中。因都是習武之人,他動作雖快,但我還是能勉強看清,只見他疾步如風,雖不使兵器,但憑着腕力已經折了那三個男人的腕骨,偏偏對那嬌柔妩媚的皎月留着些力沒下狠手,大約以前是有交情或者按照再狗血些的橋段他們以前有過那麽一段……

于是我自然而然的變成了這姑娘的眼中釘,因為在那姑娘朝着承安公子抛出手裏最後一把銀針後,她便果斷的朝我掠來,并毫不憐惜的扣住我的脖頸,仍是十足嬌嬈的媚笑:“素聞承安公子是憐香惜玉之人,既對皎月都這般溫柔,想來必然也是不願傷了這位美人妹妹性命。”

我心裏把這皎月從頭到腳鄙視了百八十遍,這姑娘美則美矣,心腸也忒毒,下手不知道輕點。靠,要不是老子中了那勞什子的水雲香,你的步速怕還不及我十中之一!可畢竟還是在別人手裏,我只好扯了扯嘴角:“這位姐姐弄錯了罷?我只是個客店服務不小心路過的……”

“不錯,此事與她無關,要殺要剮也随你。”承安公子只閑閑的收了手攏了攏敞開的衣襟,一副漠然神情,倒真像是悉聽尊便的模樣。我腦子一熱,沖他怒道:“你個沒心沒肺的!若本姑娘死了必定第一個拉你墊背……”

也就是彈指一瞬的事情。

皎月滿臉震驚的甩開了我,同時很是詫異的看着她纖纖玉腕上那兩個森然冒着血的牙洞,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接着手上的傷口很迅速的腫脹起來,當是火燒火燎的疼痛,然後她捂着傷口翻身從窗外躍了出去。

不過她大概至死也想不明白那條突然飛出來的竹葉青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雖說按照阿青的毒量,她大概也死不了。

我摸了摸被掐出紫痕的脖子嘆了口氣。地上的男人滿地打滾,而且都中了水雲香,估計是跑不了,彎腰伸手讓阿青攀上來,然後朝着站在一旁衣冠不整的貴公子一攤手:“解藥。”

作者有話要說:好冷清~某寒打瞌睡,這種天氣考試真的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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