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雖然我一直覺得像個路人那樣打打雜畫點畫賺些外快的日子實在滋潤,可老這麽不着邊際的過日子也不是個法子。一來我盤纏已經足夠,二來我爹也只給了我一年的時間,我卻已經平白耗去一月掙路費,若是再耗着,萬一不小心回去幺舅真有不測,那麽我大概就要準備過逃亡的日子,而且還是被我娘那一手行雲流水的刀法追殺。

隔日我便同我的掌櫃請辭。我要走的時候,他看起來十分的感動,快快的給我結了報酬,然後千叮咛萬囑咐我千萬別再回來了。

其實也就是這段時間多吃了他些白米,論起食量還不及羅白檀一半,這連我都養不起,日後可怎麽養妻兒?

我很是感慨的搖了搖頭。

……

……

按着老爹給我排的第一條路線,是要去紫麟山的崖底去取一味千年沉水香。其實沉水香此物雖是珍貴,卻并不難尋,本是香中常見之物,到一般藥鋪裏都能買得到,只是這千年沉水香到底是什麽玩意我還真沒聽過,且算我是孤陋寡聞;可等我到各大藥鋪咨詢求問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大家都很孤陋寡聞,還有個藥鋪掌櫃十分風趣的告訴我:“千年沉水香就是長了千年的沉水香,哈哈哈……”

“……”

這結果直接導致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千年沉水香是什麽東西。

我忍不住把羅汐這不坑死人不償命的死老頭子腹诽了一遍又一遍,然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紫麟山的方向走。左右我不知道這千年沉水香是什麽,可我到底還知道它産在紫麟山的崖底,大不了事倍功半,把那裏看得見的植物各取一塊砸回來給臭老頭子。

紫麟山位于源城與宛城之間的一片荒野,那處群山環繞,卻只得一處常年紫氣環繞,據說是上古時曾有麒麟誕于此山,故名紫麟山。不過此山最為奇特的地方約是那山地看着平緩易行,但進去的人卻大多沒能出來。因是祥山,人們總說那些人是被山中修行的仙人看上帶去,可再沒人敢貿然上去。

所以當我出源城問路之時,那家店小二只很可惜的多看了我兩眼,然後再為我指明去向。

我一路義無反顧的前行,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故人。

當我坐在路邊一個小茶棚裏歇息,順便放阿青出去抓鼠的時候,有人十分幹脆的坐在了我對面的位置上,還順勢自顧自的倒了碗茶喝了起來。待我放完阿青直起身子,一眼便看到那窩在我亵衣裏溫潤翡翠的正主。

我放阿青前灌了口茶,放完了也還沒來得及吞下去,此際一見這麽大一俊秀公子坐我對面,一個沒把持住張口就噴了出來。他卻分外利落的避開身子,然後眼睜睜瞧着那一腔茶水一分不落的噴了他身後那緊随而來藍衣俏麗少女滿頭滿臉。

“咳咳咳……”我捂着嘴十分震驚的看着這一變故,覺得十分對不起那被殃及池魚的無辜姑娘,可還沒來得及說句道歉的話,那青袍白衣的公子卻已經走到我身側,一只骨節修長的手輕輕的為我撫背順氣,唇邊仍舊是那溫淡的笑容:“怎麽這樣不小心,我來的晚了,久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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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分驚恐的看着他,而那位藍衣姑娘卻只呆站着由身後的婢女用帕子細細抹着臉和衣裳,萬分委屈的咬了唇糯聲道:“風公子……”

承安公子卻不搭理,只待我氣息順暢了才記起有這麽個人來,看着她抿唇一笑,風情萬種:“實在抱歉,在下約了未婚妻在此等候,便不能答應白姑娘的邀約。”

那白某某呆了一呆,幽幽的瞟了我一眼,還沒說話,她身後的婢子已經開了口:“什麽啊?這麽一個髒兮兮的醜八怪,哪能比得上我家小姐。”

另一個也道:“就是,這般不識體統,還害我家小姐濕了身子,怎又配得起風公子的絕代風姿?”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害她家小姐濕身和配不配得上這男人沒甚關系吧?

承安公子只皺了皺眉,唇邊的笑意斂了三分,看着三人寒聲道:“她自有她的好處,是你們比不來的。白姑娘若是真得閑,不妨多回去繪兩幅新作,好叫源城中求畫的公子們了個心願。”

我一個沒注意又被自己一口唾沫嗆住,低下頭繼續猛咳,這才想起這幾日忙着趕路,找不着旅店,都是宿在荒郊野外,自然也就沒怎麽打理儀容,少不得又是灰頭土臉的樣子,真真難為這承安公子還能記得我的臉,還要用我來替他擋桃花。

但就我這幅邋遢嘴臉,要讓那固執的白某某相信還是困難的,她急的一跺腳,指着我的鼻子道:“我不信。風公子若要躲我直說便是,何必尋這麽個鄉野農婦來诓我。”

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敢指着我鼻子說話,還道我是鄉野農婦的,即便我将來真是要隐在青衫當個種田的,如今也輪不到她來多言。

本是無心參與,她此番卻着實讓我惱了一把,便擡手十分有禮的将她塗着丹蔻的手指按下來,輕輕一笑:“沒想到白姑娘面若灼灼桃花,聲如出谷黃莺,說話還是這麽不體面。誠然朱槿将來是要做個務農的,現下卻也還是承安公子的未婚妻,白紙黑字下了婚書,也換過定情物的。”說着便探手從懷裏掏出那枚翡翠來。白某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手心裏的翠玉,然後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承安公子腰間,失了血色的唇抖動着,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倒是那承安公子看着她笑了笑:“這家傳的冷翠凝,白姑娘必是不會認錯。”

她雙目呆滞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承安公子,杏子般眸子裏蘊了水汽,盈盈的閃爍着,偏就強忍着不落下,十分艱難的才持回了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氣量,白着臉給我和他福了福身子,軟着嗓子:“是婉兒冒失了,只是婉兒傾慕公子不成,總還是有這資格向風公子求兩味香的吧?”

承安公子道:“改日必定送到白姑娘府上,請回吧。”

見着他點了頭,那白某某才由着那兩個婢子攙扶着往回走。

我支着下巴看她那弱柳扶風的身段搖了搖頭,從源城到此處少說也要三五日,這姑娘一路追到這也算是個有毅力的。倒是那承安公子閑閑的敲着案面看着我:“原來你叫朱槿。”

我一個激靈,看着他翠竹般溫雅的笑臉,才想起着正主到了,某塊東西也該物歸原主了。

雖說賣不出去……可其實我還是很喜歡它的。

我很是心疼的把翡翠往他面前推了推,然後倒了碗茶擡頭望天,以防一個不覺露出太肉疼的表情,咬着牙迸出三個字:“羅朱槿。”

他抿唇看我:“瘴煙長暖無霜雪,槿豔繁花滿樹紅。繁嘆芳菲四時厭,不知開落有春風。朱槿此名,倒也風雅。不過玉佩既是借了姑娘,如今那欠條在下恰沒帶在身上,又不好歸還,這冷翠凝還是由姑娘保管些時日罷。”

我耳朵豎的直直的,一聽他不要回玉佩,早就一手将它拿了回來貼肉藏好,又聽他如此風雅的評了回我的名字,覺得怎麽也該投桃報李禮尚往來一下,便道:“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倒是公子你的名字……诶,你到底是承安公子還是風公子啊?”

他看着我的眼眸裏劃過一絲驚訝,随即仍是淡淡道:“在下全名風承安。”

風承安,風承安。我咧着嘴笑着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咧到嘴都酸了發覺還是沒想起來有什麽好的詞句能貼到這名上,書到用時方恨少,我只能連着嘆了三聲:“好名字!一世承安嘛!”然後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居然連個像樣點的贊美詞都吐不出來,着實丢人,雖說以我的名號,大約沒什麽可丢。

我十分糾結的揉着臉,竟沒發現阿青已經吃飽喝足慢慢游了回來。風承安大抵是覺得我的表情很好笑,目光卻漸漸從我臉上挪到腳上,含着笑注視:“姑娘的愛寵回來了。”

我生怕眼前這位翩翩公子又是羅白檀那樣怕蛇的,便假裝看不見:“咦,哪有什麽愛寵,風公子認錯了。”

他慢悠悠的從袖袋裏摸出一塊雄黃:“既不是,在下便要為民除害了。”

我若無其事的彎了腰伸手:“阿青,上來。”

阿青很是驚恐的攀着我的手腕躲到我懷裏,避着那雄黃的味道。他卻已将雄黃收入袖袋。我很疑惑的看了他眼,發現此刻他身上除了那股淡的不能再淡的竹木香氣,竟無半分雄黃氣味。

他道:“在下袖袋的料子特別,一般香料放進去不會漏出半分香味。”

我很滿意,風承安此人察言觀色倒是一絕,又有膽識,是我見過的除了我爹之外第一個不會怕阿青的人,心中對他的好感又攀了幾分。只可惜看方才那狀況,這喜歡他的女子大概可用打來算,見的多了眼界自然也高,要追這麽個人,對女子而言難于上青天,好在幺舅是男兒身……

幺舅啊,你實在是太有福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從這章開始才是正式卷,正卷一共4卷,由4個故事組起來……不過男女主會一直刷存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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