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寒淩霄此去見到風承安,只待風承安将她遠遠帶離,此後一切便與她再無幹系,我們的任務也算達成。可現在寒淩霄的事情解決了,我的事情卻很難解決!

我坐在轎子裏支着下颚幹瞪眼。

此番代嫁,雖是代嫁,卻只是權宜之計。明明白白的說,我壓根就不打算被順順利利的擡去幽冥,更不打算替寒淩霄去洞房花燭。這裏是寒淩霄的記憶,與現實無關,我一點也不關心天靈的新娘子就這麽飛了會引發怎樣轟轟烈烈的大事。雖說如果按着老套路走,司祇還不能把我怎麽樣。

我想跑,可問題是,這護送兼帶擡轎子的都是天靈的人,尋常教衆武藝已是不凡,加上護送的幾個香主,以及幽冥城的迎親使,只怕我還來不及跨出轎子就已經被四仰八叉的制服。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這麽想着,人已經被擡進幽冥城,拜了天地,端端正正的坐在新房裏。我一把掀了紅蓋頭,在房間裏上下轉悠了幾圈也沒找到方便逃離的出口,正頭疼間,門外已有沉穩的腳步聲,我心肝一顫,趕緊蓋好蓋頭端端正正坐回原處。

撲面而來的瑞麟香氣和淡淡酒氣,待我反應過來,司祇已揭了蓋頭,就這樣互瞪半晌,瞪得我腦門幾乎冒汗,他終于如記憶中那般勾唇:“名字?”

我照本宣科的過了流程,甚至在最末他要俯身下來吻我時都偏身躲過,一直到司祇拂袖而去,我才在心底松了口氣。

此後便如記憶,寒淩霄将長長久久的呆在淩霄閣。如今身邊沒了小意,司祇便派了個叫綠衣的丫鬟來照料我生活起居。我看着那些特地為寒淩霄準備的東西,心裏只覺得觸動。當年司祇初遇寒淩霄便對她這般上心,看似深情,最後不也一樣負了她,這世間情愛,果真大半信不得。

而此刻已是我代嫁來的一月後。

因着急于逃離,我并未乖乖留在淩霄閣中,每日都領着綠衣滿幽冥的走動,快些将地形熟悉起來。風承安這個混賬,竟就這般将我一人丢下,委實不義氣!我一邊拽着無辜的葉子一邊咒罵,這些日子怕出意外,除非獨自一人,也沒敢将阿青放出來覓食。趁着此時将綠衣支開,我手臂一伸将阿青放入花園,才要起身,身後掠過一陣淡淡竹香,我轉身,終于看見那個在心裏被我罵的狗血淋頭的人。

風承安就站在眼前,俊朗的眉目裏含着淡淡笑意:“數日不見,阿槿果真自在。”

“自在你個頭,老娘可虧大了!”我低罵,“你可算記得還有我的存在,我一個未出閨閣的姑娘家,此刻是親也成了,洞房也入了,這筆損失,你當如何賠我?”雖不是真入洞房,只是走走形式。

他笑說:“我來接你。”

我不依不饒:“這不成,太便宜你了。要不出去之後你要帶我去吃東西,我們……”我琢磨了一下,又道:“你欠我二十頓飯,這幾日的夥食住宿全由你包了。”

風承安笑:“由着你。”說罷便要将我領出去,可步子尚來不及邁出,遠遠便聽到女子的嬌笑聲,在拐角處由遠及近。我一愣,正要叫風承安先躲起來,轉身卻已不見他的身影。

那女子一身火一般豔紅的長裙,波浪一般的長卷發,眉眼妖嬈,亦是個美人,遠遠瞧見我,便袅袅娜娜走來,聲音裏滿是不屑:“喲,這不是天靈的霄姐姐麽?怎的一人在此?綠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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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這女人絕對是來找麻煩的。我心裏暗罵,臉上卻還是寒淩霄那副清淡的表情:“綠衣去取東西了,麗妹妹這是要賞花,姐姐便不多擾。”說着準備溜走,卻被一只染着黛青丹蔻的手攔住,哥舒麗琪妖嬈的聲音分外刺耳:“霄姐姐走得這樣急,莫不是要去見夫君?可惜夫君這些日子忙,怕是沒空見姐姐了。”

我嘴角一抽,想起她應該是不久前被司祇寵幸過,現在是故意來說事,還真是沒事找事。

我想罷便将她的手按下來,不着痕跡的在一個地方使勁,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驀地聽到身後一聲咒罵,我卻已經忍不住勾起嘴角。

到了無人荒涼些的地方,風承安才從角落裏現了身,看我笑得一臉奸詐,問:“阿槿你方才,對她做了什麽?”

我道:“我什麽都沒做,不過是方才拉她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她手心的牙痛點,不知道今日用膳她牙口如何。”

風承安默了幾瞬,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速離開。”

我攔住他:“不急,我改變主意了。風承安,你那有沒有什麽能讓我看起來像是死去的香料或是假死藥?”

風承安看着我:“你想……”

我點頭:“不錯,我覺得就這樣走了,萬一日後幽冥和天靈因此不和,又萬一他們派出大隊人馬來追捕寒淩霄,或是幹脆以寒淩霜為人質誘她回來,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費了?最好的方式,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寒淩霄死了,這個麻煩才能真的徹底解決。”

風承安笑了笑:“你卻不怕天靈因此與幽冥翻臉?”

我白他一眼:“若是天靈害死寒淩霄,司祇也許會這麽做;可若是寒淩霄死在幽冥,為了一枚棄子,天靈會嗎?”

風承安笑得愈發深沉:“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一人?”

我偏頭看他:“我像我爹,女兒都是像爹爹的,不是嗎?”

風承安不再說話。

……

……

計劃實施起來遠比想象中簡單,風承安并未讓我去裝死或是去做什麽危險的事。他只是趁着夜深去幽冥城點了一爐香,然後吹了一夜笛。随後便将我帶了出來,我并不曉得他如此用意何在,他只告訴我:“明日天一亮,寒淩霄在他們心中已是個死人。”

我愣愣看他,他也不解釋。我想我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因為他做許多事,總令人匪夷所思,并且就是他解釋了我也不明白,他不解釋我更不明白,但亦知曉那些我不需要明白的東西,還是不要明白的好。

寒淩霄和小意已被風承安轉送到遠離漠北的江南一帶偏遠小鎮安頓生活。這樣遙遠的距離,她要與司祇打照面的幾率委實極小,就好比你要拿一根繡花針去戳三百裏外一只蚊子的觸角,這難度太大,連我娘都不一定做到。

這件事到此為止,已算是大功告成。可不知為何我心中仍是惴惴不安,仿佛有塊疙瘩埋在裏頭不得舒緩。拽着風承安的衣袖:“你能再将時間快進些麽?我們去一趟江南,去看看寒淩霄過得如何,算是售後服務。”

風承安并不拒絕,令我挽了他的手臂,取出竹笛在他唇邊轉了幾個調,四周場景轉換,刺骨風沙恍如煙霧消散,撲面而來是杏花微雨,拂面春風。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沒看錯地方,擡眼看向身側的人,他只慢慢道:“三年後,江南霖州。”

亦是他安頓寒淩霄的地方。

風承安倒不多言,一路領着我往城郊走去。影影綽綽的樹林之後,終于看見一間小屋,門外是個頗為俏麗的丫鬟,正拿着掃帚打掃屋前。見到我們,眼神先是疑惑,随即清明中又透出幾分驚喜:“風公子!”

我認出來那人正是小意。

風承安看起來與她甚熟稔,道:“小意三年不見,長成大丫頭了。你家小姐呢?”

小意紅透了臉:“這是哪的話?當年若是沒有風公子相助……小姐她也……”她頓了頓,眼裏全是小女兒家的情懷:“我家小姐在屋裏,這些日子小姐懷了身子,渴睡得很,姑爺這會出去了,我去告訴小姐風公子來了,她必定歡喜。”說着丢下掃帚捂着臉便朝屋裏去了。

我啧啧嘆了三聲:“寒淩霄嫁人了?三年光景,看這狀況,應是過得不錯。”

風承安只是笑笑,不說話。

我心說這人又裝深沉,還來不及嗤之以鼻,小意已經滿心歡喜的将我們請進屋內。屋裏擺設倒是簡簡單單,看着舒服卻又不顯寒酸。裏室坐着一個挽着婦人發髻的女子,看向我二人時,唇邊挽出一個溫和的笑意:“許久不見了,風公子。”說着又看了看我,笑:“這位想必就是公子之前說起過的羅姑娘罷?倒真真是絕色佳人。”

我給她一笑鬧了個大紅臉:“淩霄夫人過譽了,我這模樣哪算什麽絕色佳人,而且我同風承安無半分關系。”

寒淩霄掩唇一笑,美目流轉出來全是風情,已不似魂魄時那般一潭死水,她輕輕眄了風承安一眼,取笑:“這可是風公子不對,這都過去三年,風公子莫非還未對羅姑娘明說?”

風承安只道:“朋友而已。聽說你有孕了,還未來的及同你說聲恭喜,這些年過得如何?”

寒淩霄垂首慈愛的撫上略略凸起的小腹,含笑道:“承公子吉言,淩霄這些日子過得很好,今日想想,不過有些天意弄人。但是如今淩霄很幸福。”

這句話說得有些微妙,我皺皺眉,還沒想出哪裏不對,小意已沏好茶端了出來,穩穩當當的擺在風承安和寒淩霄面前。也不知是否我多心,獨獨在經過我時,茶盞觸桌卻是重重一響。

莫名其妙擡頭,小意只皮笑肉不笑:“姑娘喝茶。”

我頓時明白過來,也不着惱,暗地裏狠狠一腳輾在風承安腳背上。

風承安略一皺眉,面上仍是溫雅:“對了,還不知你的夫君是何人?”

寒淩霄笑笑,正要說話,門外已能聽見腳步聲,她略一擡眸,眼中全是歡喜溫柔:“正好,外子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而不能日碼,這真心苦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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