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在黎城逗留半月,自覺再留誤事,便挑了一天色晴好的日子,風急火燎的上了路。

寒淩霄的事情就此結束,于我而言除了感慨仍是感慨。沉香也已到手,只是行程被我一拖,不得不加快腳步朝着第二個目的地行動。好在銀桐山一行頗為順利,倒也沒費我多少時間,便已買回新鮮蘇合香,一步步挪回山下。只是到了山腳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也不只是此次下山的第幾次露宿荒野,我也不太在意,點了個火便就着一棵看着還算結實的樹坐了下來。阿青怕火,躲在袖中不肯出來,我也不勉強,只烤烤火準備小憩一會。

“姑娘好膽色,竟敢獨自一人再次荒山野嶺過夜。”

傳來的聲音淡淡,溫婉中帶出三分英氣,屬于另一個女子。

我擡起眼,對面樹下不知何時盤坐了個柔白短裝女子,長長的黑發一口氣挽在腦後,束成利落的馬尾,只露出光潔的額頭。面容倒說不上有多漂亮,只是遠遠看去,五官的搭配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我心中嘆了聲,美人,可惜就是不夠驚豔。

夜裏本就清冷,難得碰到同路的。我笑盈盈招呼她過來:“姑娘亦是好膽色,遇到即是緣分,不如過來一起坐坐如何?”

她看着我,猶豫了會,輕輕搖頭:“我怕熱。”

眼下伏暑天,這點倒也能夠理解,只是荒郊野外不點火總不安全。我拍了拍懷裏的阿青,對她道:“離火遠了會有野獸。”

她仍是搖頭,笑着看我:“此地孤獸有那麽幾匹,想來也難不倒姑娘。你且安心睡去,我替姑娘看火便是。”

我打了個哈欠,對她道:“若是撐不住可以叫我。”倒不是對她沒戒心,只是無論是人還是獸,但凡靠近或是欲加害于我,阿青也能及早做提示,更何況她的表情,看來不像是欺騙。

對察言觀色一道,我對自己還是有那麽幾分自信的。

她仍坐在原地,一雙清水般澄澈的眼眸望向夜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我操勞幾日,在紫麟山那段日子幾乎噩夢纏身,沒個清閑,一倒下便是瞌睡蟲上腦,頓時便迷糊起來,一夜無夢,倒是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待到清晨被鳥鳴喚醒,眼前早已沒什麽白衣女子,倒是阿青早早起來攀着我吐信,那模樣看起來像是餓了。

我草草檢查一下,見沒丢什麽東西,便順手拍了拍阿青:“走,帶你找耗子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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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桐山一路下來,離得最近的小鎮便是錦年鎮。同黎城一般,此地本就是個不甚出名的小地方,只是因正好處于西域與中原交接的一個交通要塞,來往旅人商販亦是極多,逐漸便也繁榮起來。

西域啊……說起來,天靈教亦是西域魔教,不知如今的天靈,同三百年前相較又是如何。

我坐在聞香客棧中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點了盞茶慢慢喝,選此處沒旁的緣由,只因此處是錦年鎮最便宜的客棧,省省盤纏,日後還用得上。

我長長一嘆,接下去要尋的東西,乾祈烏檀木,可不比那沉水香好取上多少。

這樣東西我曾向風承安請教過,乾祈乃西林國都,而那處的烏檀木,也并非傳統意義上的烏檀木,而是那處特有的植物,五百年才能長成一棵,珍貴異常,西林立國至今統不過兩棵,據說以此木磨成粉末送藥,能治百病,傳得神乎其神。問題是西林的胡人不知是什麽想法,這樣珍貴的品種,他們不想着如何多種一些,或是保存此物種留與後人,反倒巴巴的守着五百年期限,時期一到便砍倒一棵,木材當作神物送進宮裏供起來,守備雖是森嚴,第一棵卻還是被歹人盜走,成了西林一國之恥,此後守衛愈加嚴格,要盜取更是難上加難。

雖說真沒打算用這麽偷偷摸摸的手段……可光明正大的法子,誰肯把國寶拱手讓人?這委實是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我托着腮,還沒琢磨出個解決法子,恍惚間覺得胸口透出涼意,僅是一瞬又消失,是冷翠凝。猶記得風承安說過,此玉通靈,雖不及阿青,但對有些東西來說,它比阿青好使。而此玉……是我們之間的一道牽絆。

既是一瞬,想必也沒什麽大事,指不定只是某個魂魄路過。

思及之前種種,感覺真是複雜。對于風承安這個人,覺得既近又遠,不曉得他在想什麽,甚至不知道為什麽他會找上我,這才是最令人費解的事情。以我對他的了解,一個如此精明的商人,是不會做令自己吃虧的事。我雖接受了“非常世”一事,但于他而言畢竟是個拖油瓶,帶着我非但沒好處,反要分一半酬勞給我,奇怪得很。

我想了想,怎麽都道不出個所以然,頓時頭大得很。這點我與娘親倒是相似,看一個人,能看出他對我們是否具有目的性,或者能看出對方是否不懷好意,可偏偏考究不出個結果。我娘素來淡然,可我卻比較喜歡追根究底,不明不白真令人心癢難耐。

說起來,我似乎還沒去查過“承安公子”這個身份……

胡思亂想期間,忽然聽到異動,最難的的是連阿青都異常興奮,掙紮着從我的衣襟裏爬出來咝咝吐信。擡眸一看,卻見騷動來自客棧門口的一個少年。他長身玉立,風度翩然,一身白衣被大步帶的飄飄欲仙,好一副衣冠禽獸的模樣,一出場便奪去了大多數人的目光。

我的目光順着他,同時他亦是發現了我,露出萬分驚喜的模樣,大步跨到我面前,唇邊滑出一抹笑意,然後很快俯□來,離得極近,從外人的角度看來,倒像是親吻。而事實上他只是在我耳邊說了兩個字,然後以看起來從容的姿态落荒而逃。

于是瞬間好戲落幕,此客棧中少不得又傳出一段才子佳人的風流轶事,卻不曉得從最開始到最末,我的嘴角一直在抽,并且從未停下來。

因這位少年不是旁人,他有個無比風騷的名字,叫羅白檀。

又因他方才說的兩字耳語不是旁的,便是“救命”。

而最不幸的……本姑娘老子我是這人的姐姐!

我瞬間覺得如坐針氈,此地委實不宜久留,草草收拾一把,摸出一貫錢放在案上準備跑路:“店家,銀兩我給擱在上面了……”話音未落,另一只手已将我的手按住,纖細漂亮的手型,當是姑娘家的素手無疑。

我盯着那只手看了很久,猶豫着要不要叫出“登徒子”一詞,那人卻顯然比我更加憤怒,憤怒得聲音都在顫抖:“你、你和小白是什麽關系!”

于是在場瞬間便靜了。

“噗……小白?哈哈哈哈哈好名字!!哈哈哈……”我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終于看見眼前的少女,十四五歲的模樣,十分漂亮的麥色肌膚,一頭黑浪一般的長卷發束成兩條長長的辮子,丁玲當啷的墜着各色玉石,一雙藍灰色的大眼鑲在圓潤的娃娃臉上,看起來非常純真。

看這服飾容貌,不像是萬封國的人,倒更像是西林的胡族人。

問題是這姑娘的臉色看起來不是一般的黑,看我笑得這般放肆,便愈發朝着鍋底的色澤更進一步,咬牙切齒的道:“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第二個完整的句子,不知是漢語不好還是被我氣的。

沒想到羅白檀這小子一下山就有情況,果然不可小觑,不過這小子太沒用,到哪都是被女人追着逃得飛快,在青衫時也是,不是被娘拽住就是被阿青吓得滿山跑。

我撐着肚子站穩,看着她邊喘氣邊道:“姑娘莫生氣,我與你們家小白清清白白,你可安心。”

她卻一副更生氣的模樣,大眼瞪得圓圓的:“小白豈是你能叫的!你這個賤民!”

賤民?我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好心提醒她:“我也姓羅。”

她絲毫不領情,繼續怒道:“姓羅怎麽了?姓羅了不起嗎?!就算你倆都姓羅又如何?誰能和小白在一起又不是姓什麽說了算!”怒斥聲一浪高過一浪,最後一下将我猛地拽起來:“你、你起來!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誰贏了小白就是誰的!部落裏都是這規矩!”

我被拽的一懵,心說這真是個缺心眼的姑娘。忙道:“姑娘你放手,我認輸,我不要羅白檀,這委實是個誤會!我是他的……”

“我才不管!”她氣的七竅生煙,直接将我打斷,更怒道:“我今日便要他認清到底誰才是更好的女人!”

羅白檀你個混小子怎麽一下來就招蜂引蝶……我咬牙切齒的将羅白檀腹诽了數遍,還沒來得及反駁,一道厲風朝着我直直摔了過來,我略一側身便擦着臉頰劃過,風速割得頰邊生疼。

作者有話要說:弟弟你終于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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