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窗外風輕雲淡,合着一輪圓月,幾點疏星,大漠視野寬廣,比起其他地方的精細景致又是別有一番風味,倒真真是賞景的好地方。

可這同時也意味這一件事——我又失眠了。

閉着眼睛修生養性了半晌,我一股腦的坐起來穿好衣服開門出去,放棄尋找周公這無比艱辛的路程。外頭夜景這麽好,就這樣被失眠白白攪了興致倒也怪可惜,何況個人感覺,風承安這人也一定還沒睡。

而後一出門,果真見他還沒睡。只是含笑望過來:“阿槿。”

“真早。”我已經見怪不怪,發覺自從認識風承安,我幾乎不再相信什麽偶然,覺得一切若非必然,那就是有人事先算計,比如風承安料定我今夜睡不穩妥。

如此一想,又不免有些想吐血,覺得這世道真是令人絕望。我揉着腦門道:“風承安,你是找到她的下落了?”

風承安搖頭:“不曾,不過方才她在狼皮榻前不小心沾上灑在榻邊的挽風香,香氣此時不作它用,單是追蹤,也是極好的。”

我就知道。嘴角忍不住一抽,我無奈道:“愣着作甚?帶路吧。”

……

……

這次沒了羅白檀從中攪和,一路摸出宮去倒也順風順水,沒出岔子。只是我沒有風承安這樣專業級的狗鼻子,不曉得這麽遠的距離如何能察覺出香氣走向,一路其實也只是跟着他屁股後面跑而已。可不多時,我們已經能看見不遠處站在街角的白素。

“白姑娘。”風承安笑着看她,拱手做了個揖。

三更半夜再度遇鬼,我的心理素質已然有很大提高,現下遇鬼能臉不紅心不跳,淡然處之,相反白素卻是十分吃驚,看起來比我們還要見鬼。或者說白素敢這麽光明正大的站在大街上,無非是覺得別人無法看見她,此刻忽然看見兩個能看見她,并且還主動打招呼的,一顆鬼心收到嚴重創傷,身子一輕竟然又要跑,我眼見是這等狀況,未免前功盡棄,也顧不得這一把到底抓不抓得住,眼疾手快便朝她的衣袂抓去……

“阿槿!”身後是風承安的驚呼,幾在同時他緊緊的拉住我的手,向後一把想将我拽出來,可終究來不及,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周遭景致如煙霧般彌散,然後重新聚合成新的場景。

這樣的轉變我很熟悉,是挽風香致使的記憶重構,而此刻……我們恐怕已在記憶之中。

風承安有些頭疼的抽回手,郁悶的揉着太陽穴:“你真是……有時候氣得我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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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眨眼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的景色,這樣的光景幾乎難以視物,可遠遠能聽見慘叫,和一絲絲血的氣息。

這裏是,白素的記憶?

“喂,這裏……”我轉身去叫風承安,卻看到他已經抽出笛子準備要吹,一時吓得心驚膽顫,直接劈手奪下竹笛,然後毫不客氣的塞進懷裏:“吹什麽?不許走,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麽走也不覺得虧了?”

風承安方才一氣吹了個空,再回神笛子已經被我貼身藏好,那位置還不方便他來強搶,頓時無語得很,道:“……未經允許進入記憶,這是偷窺。”

我一臉無辜看他:“什麽偷窺?你說誰在偷窺?我明明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随即笑道:“風承安,你自己明明也很想知道,只有你把我拖下水,這不公平。”

他沉默了很久,才隐隐咬牙切齒道:“不許插手記憶中的任何事,也不許出現在當事人面前。”

我連連點頭:“好說好說。”

……

……

聲音與氣味就在前方不遠處傳來。我與風承安一路摸黑過去,血的味道便愈發濃厚,連帶着潮熱緊張的感覺,即便夜裏涼快,我二人此刻亦是悶出綿密的汗來。

“……等等,就在這裏吧。”這一路下來走的小心翼翼,此刻已能模糊看見宅子的輪廓,還差一點就能大致看清,風承安卻在這個時候叫停。我不滿得擡頭道:“你怎麽能臨陣退……”乍一看才發現他的臉色比我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難看,不由一愣:“……你怎麽了?”

風承安難得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這裏的氣味……真重口。”

他不提起,我還真差點忘了這人的嗅覺可以和犬類相媲美。

平素他即便頭疼發怒,也是持着七八分的優雅,可如今他一臉難受,倒讓人看出了幾分普通人的感覺,讓人覺得頗新奇。我考慮了會,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那你在這裏等會,我去去就來。”

“回來!”無視身後略顯氣急敗壞的聲音,我丢下風承安噌噌噌就從旁邊的樹木陰影中竄了過去。眼角餘光瞥見風承安掙紮着要追過來,不過幾步已經忍不住捂着嘴到一邊的樹叢裏……真是慘不忍睹。我也趁機将他甩開。

越接近那處宅子,血腥味和潮熱感便愈發濃重,連我都忍不住開始屏住呼吸。這味道不好聞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視野雖暗,但隐約間還是能看到進出持刀的殺手,耳邊常有人凄厲的慘叫或是骨肉撕裂的聲音,顯然殺戮尚未結束。

風承安警告過我不得插手,我也不想因此丢了小命,而且既然只是記憶,便當作記憶來看,也沒什麽不好。等我能看清那處宅子時,還能看到上面被鮮血染紅的牌匾“白府”。

此處果真是白素的記憶。

我躲在角落裏琢磨着,估摸着是江湖仇殺,大概最後只留下白素一個女兒。此時果真聽到前方異動,一個發髻散亂的婦人跌跌撞撞的推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跑出來,此刻背後立刻有追兵追來,婦人一咬牙将小姑娘推進一旁的石獅後躲起來,叮囑:“素素,答應娘,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出來!”

“娘……”小姑娘抽泣着,死死拽着婦人的衣袖。婦人只一咬牙,撕了衣袖朝前跑了兩步,忽然一聲大叫,生生将追來的人視線引到自己身上,然後跌跌撞撞繼續朝另一個方向跑開,不多時只聞慘叫,并逐漸消弭無蹤。

一切仿佛靜止,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終于當這大院裏所有的殺手确定沒有活物,十分迅捷的從白府裏消失,又隔了半個時辰,等得我脖子都酸的時候,那個小姑娘才終于從石獅下面出來,咬着唇死死的看着滿地的屍體滿地的血,全身都在發抖,眼裏雖在落淚,可硬生生一聲抽泣都不曾發出。而恰在此時,一個藍色長衣的青年匆匆趕來,看見白府一片狼藉,咬牙道:“果然還是來晚了!”忽然看見面前站着的那個滿眼恐懼和恨意的小姑娘,猶豫了會,蹲□子與她對視:“你是白家的小姐?”

小姑娘看着他不說話,仍是滿眼警惕。

青年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輕輕攢出一個笑來:“我叫封越,是白家少爺的朋友,聽聞白家有難才趕過來,不想還是遲了……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看了他很久,才握着小拳頭擦着眼淚帶出哭音:“哥哥的朋友……哥哥已經死了,爹娘也死了,大家都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她哭泣中含糊道:“我叫白素。”

封越沉吟了會,朝小白素伸手:“素素,你不是一個人,你和我走,我會教你功夫,讓你給爹娘哥哥報仇,好不好?”

“……好!”白素抽泣了會,毅然決然的将自己染了血的小手放進他寬大的手掌裏。

……

這便是白素的童年。而這又讓我見證了一個問題兒童的産生,可以想象她即将被仇恨蒙蔽雙眼。這江湖上不太平,問題兒童的産生多半就是家破人亡,比如寒淩霄,又比如白素。

我看着白素跟着封越離開,還蹲在原地沉思,一直到風承安适應了血腥味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我:“你還要蹲到什麽時候?”

我猶豫再三,終于露出一個痛苦的表情:“兄弟搭個手,我腿麻了,起不來。”

風承安:“……”

……

……

按着原本的想法,我是不想那麽早将笛子還給風承安,以免他興致一來直接将我們送回現世。可是因為挽風香會自動将人送往執念起始之初。而此時的白素只有六歲,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娃娃,要等她長大并且與西林王達爾塔相遇相愛在得知烏檀木的下落,這十五年的過程太艱辛。我怕沒等我過完這十五年就會先被餓死在記憶裏,再者這錢花在虛幻中總覺得可惜。不得已為了截取要點來看,我只能将笛子還給他。

我道:“風承安,你說話算話,我已答應你不插手,你需讓我看完全程。若你覺得道德上過不去,那……那你去邊上等我,看完我回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麽。”

風承安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放更~其實主要是來請個小長假的,由于2月8號要回老家,并且是某個鄉下,基本與網絡無緣,而因為要一直待到初四,所以初五才會恢複更新,也就是情人節那天(捂臉 不過八號前還是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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