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待人都走遠了,只能聽見門外有極輕的呼吸聲,想來是守衛。我仔細聽了聽,一時間也沒聽出人數,但想要從大門口逃出去是不能夠。當下只能強忍着面上的疼痛繼續沖開穴道。也不知方才外頭來的是何許人,能教皎月這樣長的時間都沒有回來,一面慶幸他來的是時候,一面又想着會不會是風承安,然後警告自己不能存太多僥幸心理。待到穴道沖開,我挪着腳将靴子裏的短刀□割了繩子時,距離皎月離去也有近半個時辰時間。
身體恢複了自由,我悄悄的挪了挪腳步,四處看了看,又在身上摸了一把,都不見阿青的影子,正擔心阿青是不是叫皎月那狠婆娘搜出來炖了,細想之下又覺得自己的短刀既然還在,應該是沒被搜過身的,一顆懸着的心稍微放了放,便開始靜靜的打開窗戶。
窗戶一開,我下意識的眯了眯眼。外頭果然還亮着,只是窗紙都換成厚厚的黑布,半分不見光,外頭雖有人守着,但也托了這黑布的福,他們并不能很好的判斷裏面的情況。我又朝後看了眼,确認沒有驚擾外頭的守衛後,才朝外頭看了眼,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卻是倒吸一口涼氣。
本想着既是屋子,外頭可能是郊區,再不濟深山老林人煙稀少也就罷了,卻萬萬想不到這是在懸崖峭壁上,窗一打開便是涼風飒飒,吹得我心都寒了。
這該如何是好?
我站在窗口呆了半晌沒動作,等到自己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腿都僵了。這樣高的地方,除了上次與風承安在紫麟山上墜崖那一次,這輩子真還沒到過這麽高的地方。與這峭壁相比,青衫那地兒簡直就是一土坡,還是來去安全的那種。
我又朝外看了一眼,靜下心來聽着門外的呼吸聲。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四個人,還不知功夫如何,但上次能叫風承安下藥的人,以我的功夫,要硬闖出去絕無可能。
我閉着眼深深吸氣,然後擡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流出來的血已經幹了,一碰便簌簌的落下些血痂來。若是留在此處,不但風承安要受威脅,我只怕便是出去了,也只是還留着口氣罷了。命是我自己的,憑什麽死活還要便宜別人!
……豁出去了。
我暗裏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想着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別人手裏,還不如就在越獄的時候摔死。咬了咬牙,便将短刀牢牢握在手心,翻身坐在窗臺上,将手裏的短刀用力刺進壁上的岩石。感覺不太硬,刀子還是能夠卡進去,這點讓我稍稍安心,然後咬咬牙,一翻身便将自己吊在半空。此地的風比紫麟山更大,一吹起來仿佛要将整個人都吹走。更加之昭昭白日,又不比紫麟山多霧,一眼下去便是萬丈深淵,看得人都要崩潰。我閉着眼睛在心裏數數,竭盡全力讓自己能鎮定下來,然後才開始慢慢的在腳下找支撐點,另一手攀住岩壁,然後迅速将刀子抽出,卡進另一塊岩石裏,一點一點的向下挪騰。可因緊張加之用力,向下挪動還沒多遠,整個人已經氣喘籲籲,手腳酸軟,只能勉強撐在崖壁上,不住的喘粗氣。
……好累。
我擡頭向上看了一眼,方才折騰了這段時間,挪動距離才不過一丈,登時有些洩氣,可求生欲望又令我不能松手,才成了如今這樣進退兩難的情況。
“咔。”
手上支撐我體重的岩石忽然生出了一絲裂紋,并且還在蔓延,我心頓時提到嗓子眼,更是不敢再動。心知這岩壁本就不算堅固,我若是再不挪動換下一塊地方,往後必定是九死一生,可因這一吓,本就發軟的手腳更是僵硬,腦子裏如何再想驅使它們挪動,偏偏就是動不得半分。
真是完蛋了,如果我還能活下來,這輩子都不會再去挑戰攀岩這麽刺激的事情。這是我心裏劃過的唯一一個念頭。眼睜睜的看着那裂紋越發的長,幾乎要貫穿整塊岩石,我閉了閉眼,考慮着要不要直接放手算了,也算是給自己一個痛快。
“……阿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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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從來溫潤的嗓音那樣嘶啞,又被狂風撕裂,走音的不成樣子,可那樣熟悉的稱呼,便是再難聽我也認得出來。我擡起頭,便看到他俯身半個身子探出窗外的模樣,視野竟一下子模糊了。
真讨厭,剛剛就是覺得要死了也沒哭出來,為什麽如今死前還能看一看他,自己卻不争氣的叫自己瞧不清他的樣子。我帶着哭音張了張口:“風承安……”覺得自己應該還有什麽遺憾要對他說,可是此時岩石已經徹底龜裂,無法再承受我的重量,失重感瞬間便向我襲來,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嘴裏不争氣的只吐出了兩個字:“……救命!!”
這句話完全出自本能,幾乎沒經過什麽思考。可我并不希望他跳下來的,所以當我整個人被他牢牢抱在懷裏時,手雖然也緊緊勾住他的脖子,舌頭吓得打顫,想罵他一句,可就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只是情不自禁的哭得更大聲。他的唇緊緊的貼着我的鬓發,那聲音啞的都不像是他的:“阿槿,我在。”
鼻息間仍是那股熟悉的青竹香氣,沒由的讓我安心許多。我哭得抽噎,也顧不得去抹眼淚,探着手去另一只靴子裏把斬靈刃抽出來卡住另一邊岩石。我雖看得不清楚,也有一肚子的抱怨和責罵,可這些都是等我們安全之後才能說的事。他既然已經跳了下來,我沒有別的選擇,要麽一起死,要麽一起爬上去。
風承安顯然在這一方面比我有經驗得多,他左手抱緊我,同時用腳借着岩石的力量往上蹬。我此時已然沒什麽力氣,只能配合他的頻率來固定支撐點。期間借了一次力,我們便又挪回了那間小黑屋裏。
方才那間守衛森嚴的小黑屋,此刻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人。我沒見過風承安下狠手,可是地上的人氣息全無,都不像活着的模樣。我驚魂未定,此刻還不能回過神來,轉眼又看到地上皎月的樣子,雙目圓瞪,竟是死不瞑目的模樣,更是瑟縮了一下。
他抱着我到原先躺下的那方榻上,先是草草檢查一下,冰涼的手指撫過我臉上的傷痕,眼神便不由一緊,不曉得是憎恨還是心疼,看得我心頭一涼,不自覺向後退了退,又被他拉回來檢查手腳,發覺我除了臉和手腕被困出的淤血之外沒有別的外傷,他拉着我站起來,問:“還有沒別的地方痛?能自己走嗎?”我先是搖了搖頭,然後一頓又點頭,但是全身還在發抖,便聽到頭上一聲嘆息,然後整個人被淩空抱起,然後仍然是他溫和的嗓音,帶着些沙啞在耳畔道:“阿槿,不要怕。”我只将臉牢牢地埋在他胸口,嗅着他身上那股青竹香氣,而不去看滿地的屍體。
一路被風承安抱回客棧,我們之間什麽都沒說。等到耳邊終于傳來羅白檀的驚呼聲,我才恍然擡頭,看見客棧門口圍了一圈的人,羅白檀、沈佑平、文清公主和一隊羽林軍。文清公主連忙上前要讓羽林軍接手将我抱過來,卻感覺腰上和腿上的手收的更緊,我擡頭去看他,難得見到他臉上一絲表情都無,只是覺得冷。不由得将他摟得更緊一些。
等到了自己的房間被放下,他也不做停留,轉身便要離開。我心裏也不知怎麽想,擡手要去抓他,可是只在碰到他指尖的時候又默默縮了回去,到底還是不敢。然而風承安卻也因此停了下來,看着我,臉上終于恢複了些許笑意:“我叫華兒來給你檢查傷勢。”
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他的神情雖是安慰,可那表情并不像是只是出去叫文清公主來幫我看傷這樣簡單。他看了我半晌,又蹲□來摸摸我的腦袋,起身大步出去。
不多時,文清公主便帶着兩個婢女進來。
全身的衣裳被解開,在兩個丫鬟的幫助下仔細檢查了一遍,也只發現身上些許擦傷,最嚴重的地方,便只有臉。
文清公主坐在我面前用帕子輕輕的給我擦拭血跡,旁邊的依依要接手只被她推開,我坐在床沿,擡眸便看到文清公主眼裏包滿了淚。
我忍痛扯出個笑:“不哭,這不是不痛麽?”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抽了口氣。文清公主約是覺得滑稽,忍不住笑了出來,可同時落下的,卻是更多的淚。她側過身去擦了擦,聲音裏帶了些鼻音:“……姐姐沒關系的,宮裏有很好的藥,姐姐的臉……一定不會留疤的。”
依依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太過分了,怎麽能劃花女孩子的臉呢!”說着細看之下也不免心疼,在一旁與另一個丫鬟給我換了一身幹爽的衣裳,然後細細的給傷口上了藥才離開。
我一頭紮在床上,一時只覺身心俱疲,閉眼倒頭就睡下。心裏雖還有些念着風承安,可已然沒有太大精力去思考。
作者有話要說:表示開學……表示會努力盡量日更……表示最遲也會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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