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平素與羅白檀開慣了玩笑,我是極難得用這樣的語氣同他說話。想着自己既然如此認真,才說出來便覺得忐忑後悔,然後頗為不安的看向羅白檀。羅白檀不負所望的先是怔住,然後看着我在唇邊咧出一個巨大的笑容:“老姐你腦子被驢踢了?”
我瞪着他。
他越發笑的誇張:“不對不對,一定是腦子夜裏被阿青絞了!哈哈哈哈哈,我就沒聽過這麽好笑的笑話……”
這貨果然是不信的。我一邊暗自松了口氣,一邊卻又極其不爽羅白檀笑得如此舒爽,手指一松,阿青便悄聲無息的從袖口滑了出去,朝着羅白檀腳邊游了過去。然後看到遠處一道纖細嬌俏的身影,連連揮手招呼:“迪卡依——這邊!”
那道影微微一頓,果然十分歡快的朝這個方向奔來:“阿姐——小白——!”羅白檀微微一怔,擡眼去看迪卡依來的方向,全然沒注意到阿青已經順着褲腿攀了上去。
我滿心歡喜的想着明日該穿什麽樣的衣服去見風承安。決定将時間還給這對情窦初開的少年,只是忽然想到還有阿青這麽個第三者穿插其中。才覺得不好,後腳便聽到一聲慘叫:“蛇!!!——”
好吧,看來我是不用去了。
……
……
夜裏在榻上琢磨半宿,琢磨着也不知什麽時候睡過去。只是雖然滿腹糾結算計,但畢竟也算是我二人表明心意之後第一次單獨出門,興奮與期待還是占着大部分位置。是以難得無人來叫便早早起了身。早早折騰着收拾了自己一個早上,等到差不多到了約定時辰,我才一身光鮮的出了門。
風承安依然準時,青袍白衣,風姿卓雅,翩翩站在客店門口,看見我的樣子,唇邊滑出一個溫柔的笑意:“阿槿,今天好漂亮。”
我紅着臉“唔”了聲,誰知道自己今天會那麽早起來,然後整理得自己身上連根亂發都沒有。這于我而言委實是件神奇的事,可想到風承安,卻又覺得那樣的自然而然。即便我哭得最醜的時候都叫他看過,可心裏希望他記住的,卻是我最好看的樣子。
……
……
又到香葉山,前後相距不過一月。因不過是從盛夏入了晚夏,景致上的變動實際并不大。雖說時候未到,但我們還是一起去了上次遠遠眺望的那個小湖邊上去。只是因最開始我無意到那被皎月襲擊,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後怕,下意識的朝風承安身邊靠了靠。此時感覺他的手環過來摟着我的肩,然後柔聲道:“阿槿,沒事的。”
他說沒事,我便信他。他一直不曾騙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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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微安心的點了點頭,然後二人便沿着湖邊席地而坐。初初是有些僵持的,這樣的氣氛,我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靠在他肩上,無意識的拔着身邊的小草,等到反應過來時已是一手草葉汁,散出一股獨特的香氣,清淡好聞,卻十分熟悉。
風承安将我的手拉過來用帕子拭淨:“這樣好的香葉就被你糟蹋了。”我看着一手嫩綠的汁液,又撿起一片斷葉在鼻端嗅了嗅,問:“這味道倒是熟悉的很,莫非與挽風香有關?”
他頭也不擡道:“挽風香的其中一味原料的确就是這個。”
我頓時來了興致:“這挽風香到底是什麽東西做的?有這樣神奇的力量。”
其實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是要将話題引到挽風香身上罷了。他低着頭忙着在我手上搗鼓這什麽,漫不經心卻又一針見血道:“哦?這原料本來并非十分珍貴的香料,只是配置過程有些特別罷了。阿槿,你今日對挽風香這樣‘特別’的感興趣,是想要做些什麽事吧?”
我立即死鴨子嘴硬:“哪有什麽事能做?不就是紫金爐的事情呗,我眼下在帝都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挽風香能滲透到記憶,我問問總是有益無害的。”說完之後想想又覺得心虛,覺得他既然不曾欺騙與我,我這樣做就太不是道理。喜歡這事,一旦攤上懷疑和謊言往往就沒什麽好結果,最後只嘆了口氣:“好吧,其實并不是這樣。只是我有些事情,是關于紫金爐,但是因有別的原因不能細說。但是我需要挽風香此物的幫助。”
他低低笑了聲,也沒回答我到底如何,擡起頭來道:“好了。”
“……?”我還沒明白他所說的好了是指什麽,目光看過去,卻見他眼眸裏緩緩滑出的溫柔,便又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覺手腕上多了一樣東西,紅線編制的精細手鏈,中間系着雙鯉相接的銀飾,是十分細致的雕工,雙鯉魚頭相接,尾鳍翹起,身上的鱗片都栩栩如生。貼在腕上,冰冰涼涼的十分舒适。
紅線穿鯉。連鯉,連理。
我怔怔看着腕上這對銀鯉,心裏只覺得有股暖意漫了出來。最後才擡起手腕看了很久,道:“這是……”
他握着我的手道:“家傳的玉佩是家傳的,可是這是我自己的東西,是我的承諾。”
相思樹上雙栖翼,連理枝頭并蒂花。這是他給我的承諾,可是我卻還不曉得自己能給他什麽樣的承諾,便是我想要給他的,都還拿不出手。可偏偏是這樣,他仍然笑着看我:“我給了你我的承諾,你呢,你有沒有什麽要給我的?”
我猶豫了會,才慢慢從身上摸出一個香囊來。青邊白底,原本是想要繡些雅致的墨竹上去。雖說也為此請教了華兒不少,才不致于演變成“血染白布”的慘劇,可是針到了手裏不聽使喚。以至于……
我想了想,身上的确沒有別的東西能給他,索性心一橫,将香囊遞了出去:“……這個,你之前說想要一個我親手制作的香囊。我的繡工不好,所、所以不挂出來也沒關系的……”
他接過來上下翻看了許久,疑惑道:“這是什麽?這看起來像是竹子……可是好像又不是,有點像一截一截的管子。”
我頓時氣惱起來,抄手要奪回來,他卻一手舉高,笑道:“我說笑呢,你送給我的東西,不管是什麽,我都會珍惜。”
我哼了聲,只覺得臉上在發燙。他摟着我淡淡道:“挽風香一事,你若真是需要,我便是給你也無妨,只是答應我,千萬不要在記憶中受傷。明日因家中有事,我也需要離開一段時日,你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要走?”我擡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心裏只覺得舍不得。他笑着将我抱住,下巴抵在我的發頂,淡淡道:“我答應過要與你一起看紅葉,所以一定會在這之前趕回來。”
我有些結結巴巴:“那、那你一定要回來。”然後是他的一聲輕笑。我看着眼前平靜的湖面,一時有些怔忡,便道:“這裏是苓妃與光烈帝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嗯。”
“明明當初這樣喜歡,可是最後卻又不喜歡了,為什麽?”我想起當時華兒與我說苓妃并非光烈帝最愛的女子,又想到寂瑤癡癡等在此處,望向沁香殿時滿腹柔情的樣子,明明此刻風承安就在身邊,卻難免還是會有兔死狐悲之感。想着今日盛寵,明朝荒涼。寂瑤是我見過最飽含希望的死魂,可若是她知道這一切,豈非生生讓她連死都不得安寧?
風承安沉默了會,看着我淡淡道:“最終與光烈帝一同葬入皇陵的,是當時墨将軍家的女兒。苓妃初初去世,的确令光烈帝頹然三年對後宮之事不聞不問,這位墨氏便是當是太後為令光烈帝重新振作而選進後宮的。她生于将門,有着将門之後的直爽利落,可相對的,她卻又是極其聰明的女子。雖說後宮不得幹預朝政,但是朝堂有許多事,也确實經墨氏之手圓滿解決。許是因這兩點,她才能使光烈帝回心轉意。”
說了一半,他又揉了揉我的腦袋:“阿槿,你可知道男人都很喜歡單純柔弱或是帶着些天真莽撞的女子,因她們能夠激起他們的保護欲;只是對于聰明漂亮又識大體的女人,男人是絕對不會讨厭,甚至可以說,這種女人對于男人而言,已非純粹的喜歡,而是夾雜着很多其他的情感,欣賞、尊重、甚至引以為對手……這樣的女子若是入了心,只怕更是難以忘懷。”
我沉吟半晌,其實是贊同他說的話的,只是不曉得話題為何會偏離到與他探讨男子對異性的喜好問題,便順勢問了他一個問題:“那其實你又是為什麽會喜歡上我?”
風承安停了會:“其實這個問題我不太想說。”
我琢磨了會,不依不饒道:“你不告訴我我會很鬧心的,你看你剛剛列出來這幾類女子,全然沒有一類是屬于我的。我既不是完全單純莽撞,卻又不至于聰明到能讓你當成對手,那你着實沒理由會喜歡我才對……喂風承安你……”
話還沒說完,便被他的唇封住接下去的話語,我先是一愣,後來又覺得這個男人真狡猾,連話都不讓人說利索。可是這種感覺并不讓人讨厭。
作者有話要說:這卷感覺拉的有點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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