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确定了濟世堂的不同尋常,下一步自然便不能操之過急。何況因之前老爹給的時間尚有盈餘,我們在江南呆的時間實際上還很充裕,哪怕是等到風承安回來也不晚。雖說是依靠他,可這種不屬于現世的事情,我能插手的本便不多,而且沒有挽風香,不能辨別異樣的原因,便是無法可想的事。

不能急,欲速則不達。

我看了一眼大門,心裏琢磨了一陣,然後果斷轉身買了半打桂花糕回客棧呆着。

沒有一分勝算的事情,是不能貿然去做的。

……

……

羅白檀與迪卡依回來時已是傍晚,照着老爹的吩咐倒是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雜貨,加上迪卡依的對江南水鄉的各種好奇,致使羅白檀手裏抱着的東西約是原本的三到四倍,一臉悲苦的看着我坐在大堂裏自由自在的啃着桂花糕時,一臉悲苦頓時換做苦大仇深的模樣:“老姐——”

我眼皮一跳,看着他笑道:“七葉蓮的事問到沒?一看便知你沒問到,乖乖去找镖局給老爹運镖吧。”

羅白檀張了張嘴,看起來還想說什麽。不過我也很歡快的沒給他這個機會,掃完一桌零食就往房間裏去。臨關門前聽到他的一聲嘀咕:“怎麽這麽重的桂花香……”

我并沒有太在意那句話。

可是當這件事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我找不到阿青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并沒有這麽簡單。

阿青在門口,卻不肯靠近我。倒不如說,只要我一走過去,它就會一副難受的樣子,打着噴嚏又往遠處游開。而能看一條竹葉青打噴嚏兼帶嫌棄,這是與我而言是一件非常新鮮的事情。

我郁悶的擡手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好像和平素沒甚區別,沐浴洗漱一天沒耽擱,總不至于有什麽異味吧……我泡澡從來不加什麽香精花瓣……

“怎麽這麽重的桂花香……”

适才羅白檀一句話直接敲進我腦子裏。

方才因為自己買了桂花糕一路帶回來吃掉,最初覺得有桂花香氣也沒什麽不對,所以并不在意。可是若這味道真是從我身上帶來的,開始的不适時間長了使嗅覺适應起來,那問題真的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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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狀态是從何時開始呢……仔細想想,似乎從濟世堂回來後便是如此。

我心裏忽然有了底。

我沖阿青勾勾手,嘴裏開始模仿蛇吐信時一串聲音。這是我從前訓練阿青時用的方式,意義很簡單,便是攻擊。即便從前經常開羅白檀玩笑讓阿青去咬他,但人說話的指令阿青實際上聽不懂,只能順着我的動作去找羅白檀親近親近而已,可是這個指令卻不同,認真的攻擊,以它的毒素雖不致死,卻也足夠能讓對方難受好一陣子。而且尋常人看不懂這指令的意義。

我不知道阿青看不看得見,可是在阿青朝我身後撲過去的同時,我聽到了一個少女幾乎能劃破耳膜的尖叫——

我想我唯一能覺得萬幸的是這聲驚天地泣鬼神的破音只有我能聽見。

……

“……太過分了羅姑娘。”

一個黃衣的姑娘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連聲抱怨,與我看起來差不多年紀,模樣倒是清秀得很,圓圓的大眼,看着與迪卡依有幾分相像,只是如今卻飄在半空一直竭力與阿青保持距離。

我有些受不了自己出門都能被死魂跟着,小鬼纏身委實麻煩,便冷笑着抱臂道:“什麽叫過分,死都死了還怕蛇,再者你一個鬼跟着我便不算過分?還弄得我一身怪味,到底想幹什麽?”

那姑娘一臉不滿的看着我抗議道:“什麽叫鬼!我還沒死呢!要不我怎麽可能将木樨香氣帶到你身上!”自然因為懶得同她廢話,我直接拔出斬靈向她劃去,可是漂亮的刀刃只是在觸到她身體時微微一熱,然後幹淨利落的從她身體穿了過去。

她毫發無傷。

我有些啞然的看着這把突然失靈的通靈刀刃,耳畔便聽她笑眯眯道:“刀子對我沒什麽用的,畢竟……我雖沒死,可也還不算‘活着’。”

我想她并不知道這把刀子是拿來砍死人的。

我有些沉默的收了刀,坐回原處倒了杯茶看着她:“你是什麽人?”

“我叫江以晴,我是什麽人……嗯……怎麽說呢?”她頗為認真的思索了會,随即盈盈笑道:“今天你去的那個地方,是我家。”

我一口水噴出來:“你、你是濟世堂的小姐?!”

她大大方方的笑着看我:“也算不上什麽小姐,一個郎中的女兒,本就不是什麽高貴的身份,只是生意做大了,名聲做好了,便自以為高貴了,若我還是那普通郎中家低賤的女兒,也許就可以一直和阿聞在一起。”

得,又是一個情傷患者。

我擺了擺手:“我不接活人的生意。”

她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可我還不能死。”

我接着道:“即便你是死人我也幫不了你,要知道真正的東家不是我,我除了能看見你,沒什麽別的用處。”

江以晴的眼睛亮晶晶的:“無妨,我等了這麽久,終于才叫我等到一個身懷異能的人,你一定能幫我的羅姑娘!”

我不曉得這姑娘又是從哪來的這樣的想法,簡直和我上個雇主一模一樣,而我明明只是個打醬油的。

對于這點我深信不疑,于是化想法為動力毅然決然的拒絕她:“滾滾滾,打哪來回哪去,魂在外頭漂,你準備讓你的身體怎麽辦?我聽說濟世堂出了事,想來也是因你而起,你又讓你父母如何是好?”

她嘟了嘟漂亮的唇,很是不屑道:“我才不管,他們若是真疼我,便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去死都不願意讓阿聞娶我。還要我嫁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

我安慰她:“你還是乖乖聽話,說不定你只是沒遇到更好的……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抗争,你就這樣奄奄一息,要是不小心從生魂變成死魂,不就一輩子都見不到你的阿聞了嗎?”本來想要勸她看開些也許門當戶對的會幸福一些,可是因為風承安,因為自己身在其中,那樣的話我始終沒能說出口,最後只能換了個方式:“你這樣,阿聞會很難過。”

我想這也許就是殺手锏,比方說我現在最不想做的便是令風承安憂心。

江以晴果真沉默,半晌,才緩緩勾出一抹苦笑:“我沒辦法了。”

“我沒辦法了,羅姑娘,我找不到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沉默過後,她的話語裏帶出了哭音,慢慢的擡手捂着臉:“兩年了,他再不來,就不行了。”

……

……

我最終還是沒能将她趕回去,也許是因為這姑娘委實固執,也許是因為我并不太想趕她離開,因不知為何,看到她那樣的表情,會在心裏想起達爾塔癡癡等待白素的樣子,而事實上,我也正在等着風承安,總覺得這姑娘的癡便是我的癡,她希望那個阿聞能回來,正如我如此迫切的希望風承安能回來一般。

其實每一個雇主都有相似點,莫不是癡心,便是固執,甚至還有些傻,偏生就是這樣的固執才叫他們無法離世,而這個傻姑娘,固執過頭,竟使生魂離體。

夜裏我躺在榻上難以入眠,半晌後終于默默坐起身來,看着已然近乎圓潤的月亮發呆。

快點圓,快點圓,等你圓了,我就能見到風承安了。

其實距離中秋不過兩日,只是這短短的兩日我都覺得不耐,甚至能清楚的算出我已經沒見風承安整整五日。這是何等誇張,我從不曾如此清晰的去記得我與一個人分開到底有多久,也從來不知道我羅朱槿原也有這樣牽腸挂肚的一面。曾幾何時我以為自己即便是有了喜歡的人,也能很潇灑,後來發現這真的只是我以為罷了。

我下意識的摩挲着腕上的雙鯉銀扣,紅線銀鯉,這是他給我的承諾。而他不在的日子,這幾乎是我重複了最多的動作,幾乎要養成習慣。

“你的心尖尖上的人給你的?”清脆的少女音自屋梁傳來,江以晴輕飄飄的從屋頂上飄下來,沒錯就是輕飄飄!這種場景真是看幾次都會讓人有一瞬間的毛骨悚然。

可是此時我沒心情調侃,只是輕輕點頭:“嗯,他答應我中秋會來找我。”

江以晴漂亮的臉蛋上帶着羨慕和歡喜:“真好,這種有期限的約定,真好。”

我幾乎忍不住安慰她:“沒關系,你的阿聞也會回來的,即便沒有具體的時間,有個盼頭終歸是好的。”

她笑盈盈的看着我搖搖頭:“不,我們是有期限的呢,所以我很相信他。”在我好奇的目光下,她發出了一聲近乎懷念又近乎滿足的嘆息:“他說過一輩子,牽着我的手,看着對方都變成白發蒼蒼的老妪老翁,還能倚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說到此處,她唇邊笑意更濃,連帶聲音都輕軟許多:“我們定下的是白首之約,一輩子的期限,我信他,所以我會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昨天作業略多……晚更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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