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一刻
“诶,紅子不牽我的手嗎?”花崎蒼太推着一輛裝滿攝影器材的小推車,追着先走一步的紅音喊道。
“不牽啦,哥哥拉着那麽重的東西呢。”紅音稍微平複了下激動的心情,停下來等哥哥,還不做出一個不太高興的表情說,“還有……不要叫我紅子啦。”
哥哥自從看了她先前着迷的小說後,便開始把紅音喚作小說女主角的名字紅子了。
“诶——兄妹啊,真好。”
經過他們身邊的沖天頭學生仰頭感慨了一句,在兄妹兩投去奇怪視線的時候,那人被同行的同伴堵住了嘴。那畫面太喜感,讓紅音忍不住掩嘴輕笑,對方不好意思地朝她點頭。
紅音也沒太在意,只是看清那群少年運動服上的英文字母時愣了一愣。
白鳥澤,烏野決賽的對手。
烏野在宮城縣這場決定戰中,最高的牆壁。
“啊,烏養——”
花崎蒼太在看見友人,急忙揮手大喊。
金發的教練走過來和他聊了幾句。
紅音也順勢跑過去,和排球部裏幾個關系好些的人打招呼。山口看了她一眼,視線不自覺地掃向紅音身後,“安奈還沒到嗎?她沒回我短信……”
紅音想起來,安城說過要和拉拉隊成員一起過來,還警告她得對排球部的人保密,說是要給大家一個驚喜。但其實排球部的人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
“她說要早點來占位置……給你們一個大驚喜……”這種大家都聽得出來的謊言,紅音自己也說得心虛。
“她還真是用心良苦……”月島推了推眼鏡。
一看見他走出來,山口便自覺地退了幾步。
看到紅音,本來還保持普通微笑的紅音,嘴角明顯上揚了好幾個毒。她為了表明自己如實赴約,沒有再偷偷缺席,對月島強調道,“我今天來啦。”
“嗯……”月島欲言又止。本想說的話卡在喉中,讓他顯得有幾分冷淡,“身體怎麽樣?”
“完全沒事了——”
紅音想說的話才剛開了個頭,就被烏養教練大喊“時間要到了,趕緊入場準備。”給打斷了,她嘆了口氣,索性輕輕推了月島一把,用閃亮得不行的笑容打氣道,“加油,我會一直看着你的!”
她轉身去找哥哥,正巧錯過月島摸着耳垂,雙頰泛紅的模樣。
花崎蒼太正好将這一幕收入眼底,他不太高興了“嘁”了一聲,對月島投去警告的眼神,在妹妹覺察不對勁之前,迅速将她拉走。
哥哥不知道從什麽途徑拿到攝影人員挂牌,便推着攝影設備去事先踩好的地方架起設備。
紅音則乖乖地選擇視野較廣的觀衆席,她一走出入口,便被場內熱烈的氣氛感染,好似血液都跟着升溫了。她很快捕捉到觀衆席內的一片鮮橙色,那是她設計的烏野拉拉隊隊服。
拉拉隊長安城安奈遠遠朝紅音揮手,她踩着運動鞋,沒幾步就跑到了。
“觀衆不少啊……”
“因為是最後一場啊!一場決定哪支球隊代表宮城縣出賽!”安城激動得臉頰通紅,她在紅音面前轉了個圈,展示着自己的服裝,“這套拉拉隊服真的超好看啊!”
安城穿着的是一套以黑色和橙色為主調的運動連衣裙,這是紅音前些日子抽空設計出來的物業拉拉隊服,女生是連衣裙,男生則是上衣下褲。
谷地仁花作為排球部的經理,則是穿着排球部專屬的黑色運動服。她雙目泛光,激動地說,“我也覺得超級好看!”
兩個女孩子興奮地拉着對方的手轉起圈來。
“也要多虧你們倆拉到贊助啊。”紅音自然是不會攬功。
熱身時間很快結束,安城再次和各隊員交待應援暗號。
上場的月島換了副運動眼鏡,紅音眼睛都要盯直了,小聲念叨了句,“眼鏡好帥啊。”
“我家弟弟超級帥吧。”先前被妹妹頭大姐姐揭穿身份的月島哥哥,聽見紅音這話忍不住湊過來,自豪地仰起頭。
“超級帥!”紅音配合地鼓掌。
“你是隔壁家的花崎君吧?和媽媽形容的一模一樣啊。”
“是的,你好,月島哥哥。”
“……”
場內的月島聽不清他們的聲音,但光看兩人傻乎乎的動作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有營養的內容。
比賽開始的哨聲吹響,觀衆席騷亂不安,兩校的拉拉隊較勁一般大聲應援。
這是一場新生強豪面對成熟強豪的艱難戰鬥,雙方在不斷的追分破分中對抗着彼此。如果說白鳥澤以個人難以想象的強大給對手絕望,那烏野便是以層出不求的技巧和戰術打亂敵方陣型。
看到第二局時,紅音便直覺這會是一場啧啧稱贊的比賽。
第二局烏野賽點,月島像是精準計算了一切般,完全攔下白鳥澤王牌那堪稱“攔不下”的扣殺,一舉打破比賽疊高的局面,給烏野帶來勝利的光明。
紅音在那一刻忍不住掩嘴,才能阻止自己想要大喊出來的喜悅。
一臉平淡的月島被欣喜若狂的隊友飛撲上身,月島哥哥更是喜極而泣。
月島無奈地掙脫隊友過分熱情的擁抱,像是無意地擡頭看向紅音的方向,紅音急忙擡起手左右揮舞,張大嘴巴做出“太棒了”的口型。他這才露出個勝利時該有的微笑。
随着比賽白熱化,紅音越發感到月島的變化。
從前的他就算攔不到敵方的扣殺也一臉平靜,現如今卻能從他臉上發現微不可查的不甘。
他從這場比賽中,似乎體會到什麽令他改變的東西了。
說不定正是他曾提過的“那個瞬間”。
雙方不斷追分反超,終于到了最後一局。
十五分決定勝負的第五局。
拉拉隊的應援聲越來越铿锵有力,紅音的心髒也越跳越快,比賽進行到緊要關頭的緊張感,牽扯着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可第五局剛進行到一半,月島在攔漏強力扣殺的那一球後,耷拉下肩膀捂住了自己的右手。
“月島……”
“诶?”月島哥哥以為是在叫自己,下意識回應了。
“不是,是螢他……”慌了神的紅音沒意識到自己呼喚而出他的名字。
“阿螢好像有點奇怪啊……”哥哥這時候也注意到了。“手受傷了!”
烏野急喊暫停,月島下場,随經理清水潔子離開場內。
紅音也緊張地随月島哥哥跑到賽場入口處去。
月島螢面色平靜地扶着自己受傷的右手走出來,身上還散發着剛從比賽氣氛中抽離的些許戾氣,月島哥哥連忙湊上去觀察他的傷勢,清水潔子也不忘職責地安撫他的情緒。
一旁剛趕來的谷地仁花慌亂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在這種氣氛中,紅音也不知說什麽合适,只得避不開口。她擡頭,瞥見他因撕裂傷而泛着血珠的右手小拇指虎口,心髒彷佛在那一刻被尖銳的東西刺中,無名氣體堵在胸口,令她難以呼吸。
這怕是她十六年一來,第一次體會到的感情。
恐懼、擔憂、緊張,在一瞬之間集合爆發。
被她那難以言喻的雙眸盯着的月島,正張口想說什麽,便被哥哥推着走了。
幾人陪月島趕到體育館內開設的醫療室,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簡單診斷後便做起急救包紮。
“怎麽辦怎麽辦……”谷地仁花緊繃着神經,站在原地小聲嘟囔。
紅音默默地靠在醫療室外的牆壁上,擡手摸了摸谷地仁花的頭算是安撫。
“阿螢真是冷靜啊……是緊張過頭了嗎……”月島哥哥比在場所有人都緊張得多,他像是特意壓低了音量,卻仍是清晰傳進每個人耳中。
他在門外來回踱步,突然湊到紅音身邊,悄悄說,“花崎君不和阿螢說些什麽嗎?安慰幾句也好啊……這種時候女朋友的安慰比較有用吧……”
“那個、我不是月島的女朋友。”紅音不知第幾次不厭其煩地為旁人解釋了,她話題一轉,“比起這個,我覺得月島哥哥你更緊張啊……”
紅音小心翼翼地往房間裏探頭看了一眼,正巧和回頭的月島對上,少年眼中毫無波瀾,平靜得過分,像是進入某個旁人無法得知的世界。
直到和她對上,才稍微恢複了些精神。
“包好了,一般來說我是不建議再上場打球……”醫生看了看月島的表情,嘆了口氣,“年輕啊……”
“這樣可以回去了嗎?”清水潔子最後确認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月島話也沒說便站起來往外走。
“真的沒事嗎……”谷地仁花高高地仰頭,投去擔憂的目光。
月島螢才走出門口幾步,便募地停在紅音面前,什麽也不說,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和凝視,讓紅音有點愣神,她仰頭,同樣回視他,面露疑惑。
無論誰,都會說月島螢是個冷靜得過分的家夥,陷入再不利的境地,也會以可怕的理性客觀面對。
但是這樣的人,也會有無法冷靜的時候。
也會有想要沖動的去做些什麽的時候。
月島的表情,忽然像是釋然般變柔和了,他毫無聲息地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摟過紅音纖細的腰,微微躬下|身。趁紅音還沒反應過來,在她唇上輕輕烙下一吻。
“這場比賽贏了之後,做我女朋友。”
不帶一絲疑問,純粹的陳述句。
四周的氣氛凝固了一秒,身為主角的兩人還沒多做回應,另外兩人就像火山爆炸般砰地一聲爆發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看——”恨不得當場跪地求饒的是金發小學妹谷地仁花。
“醫、醫、醫、醫、生——”月島哥哥握着門框大喊醫生,“确定我弟弟沒事嗎?不再檢查一下嗎?他好像撞倒腦袋了——”
紅音已經被這狀況吓傻了。
月島伸手,本想花崎哥哥那樣揉揉她的頭發,最後卻因莫名的窘迫,只敢幫她把碎發挽到耳後去。他風風火火地離開,清水潔子反應極快,立馬跟了上去。
之後,紅音在迷茫狀态中被月島哥哥推着回到入場口觀看剩下的比賽。只剩幾球的第五局,在場外人看來,不到十分鐘便結束了。
紅音還沒理清頭緒,沒弄清月島怎麽突然就對自己落下一吻,便被響徹全場的歡呼聲驚醒——烏野取得勝利後的狂歡聲。
她遠遠看見月島螢被狂喜的隊友擁抱,和少年在隊友環簇中,投向自己的視線。
诶……比賽是結束了吧……
現在要怎麽辦……
如夢初醒的花崎紅音呆呆地轉身,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