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搞藝術的大多難伺候

走出醫院的時候,李寅啓沒有要游霄扶。

其實游霄一早就知道他那副走路都走不利索的虛軟樣子是裝來戲弄自己的,但是看着走在前方的背影,想着那件黑色襯衫的袖口下重疊的繃帶,游霄又突然埋怨起自己,這兩天應該更由着他一些才是。

李寅啓上車之後就下意識的護着右臂,其實打了止痛針并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但是比起疼痛,李寅啓顯然更關心露餡問題,所以他又檢查了一遍袖口的扣子,直到确定腕部的繃帶被完全遮住這才放心。

游霄看着李寅啓這幅樣子也想不出能說些什麽,就在個把月前,他坐在李寅啓車裏還能心無旁骛的欣賞窗外的風景,而現在,他竟會因為受不了這份安靜而在心裏埋怨起自己的嘴怎麽這麽笨。

李寅啓弄完袖子,擡眼看見游霄凝重的側臉,剛想問他又怎麽了,電話就見縫插針的響了起來。

“Tony,你說……你跟他說了是我去嗎?……行,你和王芳什麽都不要說,就先把稿子拿給他,讓他看看,我去了親自跟他談。”

孫放和游霄一聽這動靜,越發不敢出聲。

李寅啓繃着臉想了一會兒,突然察覺到車廂內溫度有點低,再看車內的兩人,才發現好像是自己的原因,便伸手掐了下游霄的腰。

“你說那幫子搞藝術的怎麽都那麽難伺候,蕭齊也是,陸銘也是,要是他們都能跟你似的,我得省多少心。”

李寅啓的中心思想是想誇游霄乖巧懂事,可陸銘二字一出,立刻奪去了游霄所有的注意力。

打二人打架那天起,游霄就一直沒見到陸銘。

前天下午聽劇組的人說是邱荃給了半天假,今天上午再去版本又更新成了失蹤。

他其實去醫院的路上還想着要不要找機會跟李寅啓提下這事,可一回去就碰上了更兇殘的狀況,要不是李寅啓說,他可能根本就想不起來還有這茬事。

所以他沒顧上斟酌那話裏的深意,随口接了一句:“陸銘他這兩天都沒去片場。”

“嗯,他那就是小孩子脾氣,今天早晨讓我教育了一通,估計這會兒應該已經趕回去補進度了。”

李寅啓本來是想借機點一點游霄,讓他別沖在第一線的搶着給陸銘擦屁股,不然陸銘的脾氣永遠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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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着游霄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李寅啓又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游霄自然是沒聽出李寅啓還有後話,因為單是那字面上的意思已經足夠提醒他,自己到底是有多狗拿耗子。

陸銘沒去片場,李寅啓會不知道?

在他還在躊躇要怎麽跟李寅啓開口的時候,人家已經把陸銘哄好了。

腦中的畫面向前撥轉,突然定格在那天晚上透過輕啓的門縫看到的景象。

李寅啓事後在電梯裏問他,看到了什麽,他的回答其實已經洩露了天機,只是那時的他并未覺意。

相較于對李寅啓的了解,他更熟悉陸銘,所以他的心,才會清楚的捕捉到那一刻陸銘一臉驚恐下暗藏着的別樣表情。

對于那麽一個對肮髒交易深惡痛絕的人,那樣的表情所代表的意義,根本不言而喻。

陸銘對李寅啓的感情何止是景仰而已。

游霄在心中唾罵着自己的後知後覺,他到底是有多遲鈍,才會在第二天跑去陸銘的化妝間,滿心忐忑的想要給他那位心高氣傲的表哥一點微薄的安慰。

當時他還以為陸銘的反應是因為受了委屈,現在想來,陸銘會出手打他完全是咽不下那口氣。

陸銘就算和李寅啓有什麽,那也是情投意合,心心相惜。

而他所謂的關心,根本是把那段關系拖進了一個低級得不能再低級的層次。

陸銘那是在用拳頭提醒他,他倆之間永遠有着天與地的差距,即便面對着同一個男人,他倆之中也只有一個能談得上感情,而另一個注定只能是買賣交易。

而對于李寅啓,他又敢妄圖什麽?

面對這個男人,不要說掌控,不要說揣測,即便是讓他跟着走,他怕是也要跟得跌跌撞撞連滾帶爬。

所以看着那扇關閉的電梯門,他只能選擇掉頭走,所以對于病房中各種不真實的溫柔,他只能感恩戴德的照單全收。

細細咀嚼着李寅啓方才的話,搞藝術的難伺候。

他跟了那麽多老板,哪裏會不知道,常年吃着甜膩的本幫菜,有的是人喜歡拿川香麻辣來換換口。

要知道上杆子去哄,也是一番別樣情趣,相較之下,他的優點好像從來都是順從。

李寅啓攥着游霄的手,感覺着那指尖傳來的涼意。

只當是空調溫度打得有點低,于是伸手去調了下空調的風口,又把那幾根捂不熱的手指捏回了掌心。

他哪裏想得到,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裏,游霄已經在心裏不着邊際的想了那麽一大圈子。

一下車,游霄就借着側身的空掙開了李寅啓的手。

在外邊不能那麽牽着,這點李寅啓也是知道的,知道卻依然舍不得撒開。

電梯門一打開,Tony和王芳早已守在那裏。

二人不知道李寅啓受傷的事,只當是他才從機場趕過來,一邊一個在前面開路,把李寅啓往會議室領。

三人心裏都清楚,下午這場發布會想要達到效果,除了李寅啓親自出馬,蕭齊的表現也是關鍵。

可那孩子本身性格就很內向,這次捅出這麽大的婁子,他跟王芳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芳姐,你把我解約然後送交法辦吧,我這輩子再也不唱歌了。”

眼看着距離發布會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Tony和王芳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指望着自家神通廣大的老板,把蕭齊從牛角尖裏拽回來。

李寅啓一路上已經打好了盤算,跟着二人走了兩步,又回頭朝孫放使了個眼色,見孫放點着頭領着游霄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這才一門心思的準備起眼前這場硬仗。

會議室裏只有蕭齊一個人,手裏拿着Tony給他準備的稿子,一雙眼睛卻明顯沒往紙上瞧。

聽到開門的聲音,連回頭的動作也跟慢半拍似的。

看見進來的人是李寅啓,又噌的站起來,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弄的四周桌椅一陣響動。

李寅啓把Tony和王芳都留在了外邊,一進來就随手關上了門。

蕭齊的樣子明顯還在死胡同裏窩着,可時間不等人,于是李寅啓把循循善誘在一同關在門外,上來就撂了句猛料。

“蕭齊啊,我聽王芳說你準備跟公司解約?”

蕭齊被李寅啓的話問得一愣,但那确實是他的原話,于是愣完了又重重的點了點頭。

李寅啓一副了然的樣子,給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然後又問到:“我聽王芳說你打算再也不唱歌了?”

這一次蕭齊倒是沒讓李寅啓等着,而是回放一樣,把剛才的動作又做了一遍。

“那公司替你解決版權糾紛花的錢,還有違約金,你準備怎麽賠?”

“……”蕭齊不是沒想過這事,只是沒想到李寅啓效率那麽高,三句話就把賠償金搬到了臺面上,視線在自己的球鞋前沿打了兩個來回,蕭齊擡起頭,低聲答了句:“啓哥,你把我送交法辦吧。”

“法辦你就有錢賠了?”

“沒有,我願意去坐牢。”

“還坐牢呢!你懂不懂法,你跟公司這個屬于民事案件。就你這樣,不唱歌還能幹什麽?”

蕭齊直接被李寅啓問蒙了,傻愣愣的搖搖頭,回了句,“我也不知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就是欠考慮。你現在回想自己之前捅的婁子是不是覺得後悔得想死?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無論如何也幹不出這種傻事?”

“嗯!”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剛才說的解約也好,不唱歌也好,都比你抄襲這事還傻一萬倍,你現在只是後悔得想死,等你真的跟東海解了約,再回頭看,你會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被生出來!你以為,我今天跑來是為了跟你談違約金?我會坐在這跟你說這些,就是要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這個傻孩子,不要再幹另外一件傻事。”

“啓哥,我知道這麽做很傻,我也知道你、Tony哥還有芳姐都是為了我好,想再給我一次機會。可就算我等下在發布會上念了這封道歉信,以我犯的這種錯,歌迷們肯定不會原諒我的。”

“誰讓你念了?這稿子一會兒得給我一字不落得背出來!”

“啓哥……”

“喊啓哥幹嘛?我跟你說,這時候喊啓爺都沒用!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敢錯就要敢認,我東海從來不養孬種。就算今天之後,那些曾經支持你的歌迷全都棄你而去,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麽,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歌迷走了,你就當從頭再來,把歌唱好拿出好作品,自然會有人回來。但是今天你要是不出去把這個錯擔下來,你就只能一輩子絆在這個坎裏,永遠別想再站起來。”

李寅啓離開會議室的時候依然是一個人,他把蕭齊留在裏面,不是讓他繼續自怨自艾,而是讓他抓緊時間把道歉信背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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