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篇爆料貼有問題
“你個喪盡天良的王八蛋!”
游霄耳中轟鳴的咒罵聲還沒消散,下一瞬,他已經從李寅啓身後竄出來,一把擒住了那女人再度舉起的巴掌。
緩緩将視線回轉,只見李寅啓的頭微微偏向一邊,一記火紅的巴掌印挂在他的左臉。
再望向那女人時,游霄眼底已然騰起一團殺氣,握着那女人手腕的右手,好像機械臂般無情地收緊,牽出一陣痛苦□□。
李寅啓顯然也被這巴掌扇得有點蒙,他以為那女人的目标是游霄,所以第一時間做出的反應就是拉着游霄把人護在身後,竟絲毫沒想到要保護自己。
可一眼瞟見游霄此刻又進入了黑化狀态,為免血染後場,他還是果斷地按住了游霄的擒拿手。
“請問你是誰?找我有什麽事?”擡手遣走追上來的工作人員,李寅啓這話問得好像剛才那女人不是扇了他一巴掌,而是招呼了一聲:“你好。”
可那女人卻不領情,一邊捧着已經被游霄掐紫的手腕,一邊擡起頭,望着李寅啓和游霄的眼神充滿了憤恨,連帶着語氣也顯得詭秘陰森。
“連個去世的人都要拿來利用,你們這樣做就不怕下地獄?”
“你是方卓的?”游霄還在費心思索那話的含義,李寅啓已經擰着眉說出了他的猜測。
“你不配提我弟弟的名字!”
那女人居然是方卓的姐姐,游霄眼中的神采瞬間散了大半。
他對孩子們全是真心,他在媒體前可以強硬,若說因為拍攝《山歌》他會對誰心懷愧意,那麽除了已經身在天國的方卓,恐怕就只有眼前的這一個。
從拿到劇本起,游霄就跟李寅啓聊過很多次,關于這部戲,他了解李寅啓所有的考量和用意,他願意演,他立誓要演好,可背負這那樣的肮髒過往,要如何去面對這部電影的人物原型,游霄始終沒有底氣。
也許那就是人們經常說的行動快過言語,也許游霄只是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語句,所以在他開口之前,他的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反應。
看着那個頃刻間跪在自己面前男人,聽着那綿延不盡的道歉,方園的心也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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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才也在活動現場,可只聽了一半便再聽不下去。
就像她說的,那些利用他弟弟的名聲去洗刷自己的污跡,然後又在人前高呼我們沒有錯的人,在她眼裏都該下地獄。
她原本是想在衆目睽睽之下扇下那一巴掌,可她剛要行動,就被保安攔住暗中送出了會場。
她不甘心,所以她又從後門折了回來,所以她那一掌集滿了平生的力氣,她絕望的心從沒想過她能把那些唯利是圖的僞君子打醒,她掙紮,她咒罵,不過是為了宣洩胸中的那股怨氣。
可游霄就這麽低頭了,他的聲音穿過耳膜,聽上去像是在真心忏悔,雖然他翻來覆去重複的只有“對不起。”
“你別在這演戲了!”方園痛苦地扭曲着臉上的表情,用顫抖的手捋了下額前的碎發。
那些身體語言,讓李寅啓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此刻內心的掙紮矛盾,也讓他看到了事情了轉機。
他試圖先去安撫方園激動的情緒,可手剛擡到一半,就看見方園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後避閃,他又立刻把手收回,換成了莊重的立正姿勢,然後朝方園深深地鞠了一躬。
“方大姐,無論我們在媒體面前如何辯駁,對于方卓還有你,我們确實深表歉意,如果可以,我和游霄願意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去彌補,以換取你的原諒。”
“你們少在這裏假惺惺,彌補?你要用什麽來彌補?別以為有錢就了不起,我才不稀罕。我知道我沒辦法把你們怎麽樣,我今天來這裏,只是想要告訴你們,我弟弟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命不好走得早,死後你們還要這樣糟蹋他,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們。”
方園铿锵的尾音震落了她眼角的一滴淚,她其實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結局,她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為她身在天國的弟弟多送去一些慰藉。
望着方園含淚離去的絕望背影,游霄的臉也凝結出一幅悲傷的表情。
他想要追上去,他想要再說些什麽,雖然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于是他只能選擇站在原地。
可當他眼含失落地望向李寅啓,那個男人已經沖了上去。
“方大姐。”李寅啓抓着方園的手臂,見人停住腳步又趕忙松了手,“我知道我們的做法傷害了你的感情,或許我們真的無權請求你原諒,但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機會去證明……”
“你要證明什麽?”方園不理解這個人為什麽要如此執着,可令她更加無法理解的是映入她眼底的畫面。
她視線穿過李寅啓和游霄落在走廊盡頭的那扇暗紅木門上,一個小腦袋從門後探了出來,然後咧開笑大喊了一聲:“方老師。”
方老師,那三個字傳入方園耳中震顫着她的心,那三個字傳入木門卻變成了一聲集合口令。
剎那間,那扇木門變成了魔術師的帽子,一幫孩子叫着笑着變戲法般湧出來,瞬間把游霄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方園捂着嘴巴,遮住了驚異的表情,卻堵不住翻滾的淚滴。
“孩子們不知道游霄的本名,從進山的第一天起,孩子們就管他叫方老師。游霄不光是為了把這部演好,他跟我說過很多次,他對方卓有愧疚。他知道方卓愛那些山裏的孩子勝過愛自己,他知道他身上有些烙印洗不去,他說他能彌補方卓的,就是代替方卓去愛這些孩子。”李寅啓邊說邊在方園顫抖的肩頭拍了兩下,這一次方園竟沒有躲,“我們等一下會帶孩子們去看《山歌》,雖然這樣的請求有些冒昧,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跟孩子們一起去,我們的電影用了最少的專業演員和最多的原始場景,目的就是想真實還原方卓當年在山裏的那段生活。”
方園最後什麽也沒說,卻默默跟着孩子們的隊伍上了車。
一路上車裏都熱鬧得不行,因為在孩子們的要求下,游霄又拿出了他的看家絕活。
看着孩子們扒在前排的座椅上看得聚精會神,笑得前仰後合,游霄的眼也彎成了新月。
餘光瞄向最後排的方園,方園也在看他,可目光交彙的下一秒,那女人又把視線移到了窗外。
電影散場時,方園已經走了,游霄有些惋惜,李寅啓卻覺得很欣慰。
他在放映過程中回頭看了幾次,每次方園都在抹眼淚,叫一個做姐姐的看得如此感動,游霄該是把方卓演活了。
坐在回家的車上,李寅啓一直捧着新電腦查看Amy發給他的新聞簡報,經過下午的舌戰,輿論面呈現出兩邊倒的态勢。
批評方的論調大多是炮轟李寅啓态度傲慢欺行霸市,指責游霄拒不認錯恬不知恥。
支援方則是順着李寅啓人生需要正能量的思路,結合東海公關團隊提供的正面素材,宣傳了東海推進山歌項目的決心以及游霄在改過自新上付出的努力。
這結果,不算大好,但也不算太差。
若是游霄再問起,他應該可以答一句:“下午那場仗咱們算是勝了。”
可當他扭頭朝身邊看去,卻只看見游霄凝視窗外的側臉。
“怎麽了?”
游霄應聲收回視線,望着李寅啓的眼睛,彎着嘴角搖了搖頭。
那張臉孔,表情精致得可以騙過所有人,可還是叫李寅啓看穿了他面具下倉惶隐匿的憂心。
“如果你是擔心在負面新聞的事,最硬的一場仗咱們已經扛過去了,已經有媒體自發地傾向我們,後面的事不用我們出面,交給公關團隊,要不了多久這場風暴就會平息。如果你是在擔心方卓的姐姐,我想她只是心疼她弟弟,并沒有惡意,而且她肯跟我們一起去電影院,應該是原諒你了。”
游霄胸腔中翻滾着火熱的感激,可想說得太多,張開口又啞了聲音。
如果不是他被人起底需要反擊,那個周詳的男人或許永遠不會讓他知道關于捐助的事。
如果不是為了彌補他心底的虧欠,那個驕傲的男人或許永遠不用對別人那般低身下氣。
他的李寅啓,永遠都在擔心着他的擔心,哪怕是讓人扇巴掌,哪怕是面對槍林彈雨,也會在第一時間為了守護他而放棄自己。
車內的光線随着路燈的固定間隔由暗轉明又由明轉暗,印在游霄閃爍的眼仁中,讓他的神情更加令人捉摸不定。
看着那樣的游霄,李寅啓生平第一次慌了神,他大概猜得到游霄在想什麽。
他,從來不害怕外面的狂風暴雨。
因愛而動搖,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你什麽都別說,先聽我說。就像剛才方大姐說的,方卓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可以為了方卓選擇不原諒,也可以為了方卓選擇去寬恕。同樣的,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把你留下,而不是為了讓你內疚自責。”
“我……”
李寅啓沒有給游霄留一秒空隙,而是直接用一個吻堵住了游霄的聲音。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無力到只能靠一個讨好的吻去安撫那個人的心,或許自打在心上刻下游霄的名字,他就已經注定會在這段感情中一敗塗地。
直到游霄攀在他肩頭的手臂變得暖軟無力,直到游霄亂了鼻息,李寅啓才漸漸拉開二人的距離,看着游霄臉頰的紅暈,他又把人一把拽進懷裏摟緊。
游霄被李寅啓這麽抱着,喘了好久才把呼吸勻順,感受着那雙環住自己的手臂的力度,游霄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将嘴巴貼近李寅啓的耳朵,然後小聲了說了句:“我只是想說謝謝,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再度拉開二人的距離,這一次,李寅啓使用了快進,游霄還沒來及把臉上的臊紅隐去,一副害羞的樣子全被李寅啓看在了眼裏。
“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謝謝,還有對不起。”
“還有呢?”
“沒有了。”
“什麽就沒有了,我剛才明明聽到還有的。”
“真的沒有了。”
“行,我忙活了一天,既擔心又受氣,還白挨了人家一巴掌,到最後就換來一句’沒有了’,行!”李寅啓說完松開雙手,把身子往座椅裏一沉,一張臉寫滿了本大爺現在很生氣。
看着李寅啓這幅樣子,游霄的心又軟了下來,伸手覆上了他的左臉,輕聲問了句:“還疼麽?”
“你家男人又不是紙糊的。”
李寅啓的回答有些冷清,可這話聽在游霄心裏,又讓他心尖一陣酸疼。
“是不是紙糊的,但也不是鐵打的。”
“你這是欲求不滿嗎?血肉之軀不夠你用,還要鐵打的?”
這跳躍讓游霄愣了三秒,然後才一臉無語地瞪了回去。
被那勾人的小眼神一瞪,李寅啓也頃刻忘了自己方才還在生氣,把人往懷裏一拽,嘴上卻換了正經話題:“好了,不鬧了,我今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你正好來幫我一起想想。”
游霄一聽是正事,也定了神,可眼睛剛移到電腦屏幕上,就差點氣背過去,因為那上面顯出的正是那篇爆料貼裏的配圖。
李寅啓這會兒倒是分外淡定,讓人很難想象他上午第一眼看到那圖片時的盛怒。
“這貼子你看了麽?”
“恩。”
“你看出什麽問題了麽?”
“恩?”
“這帖子寫的是你的事,你看下來,有沒有覺得多了什麽或者少了什麽?”李寅啓啓發着游霄的思路,因為多也好少也好,還是當事人最為清楚。
“我看的時候也覺得有點奇怪,雖然它寫得有點過火,但是其中的人物時間基本上都對得上。多倒是沒多,要說少……”游霄轉了轉眼睛,最後說出了一個有些諷刺的答案,“好像少了你。”
“不光是我,還有許慶。”李寅啓對上游霄驚奇的眼神,卻并沒有打算做過多解釋,而是直接道出了他的結論,“雖然許慶的事當年趙友寧處理得很隐秘,但是我會知道,自然還會有別人知道,這個圈子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我覺得,爆料的人刻意避開了我和許慶,肯定是有意而為之。這裏面有沒有更深層的陰謀我還要花點時間去弄清楚,不過從表層情報推斷,我懷疑爆料者有可能來自東海內部,也有可能是授意于趙友寧,陸銘也有嫌疑,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全都有參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