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萬千寵
作者:墨西柯
文案
李家七小姐是出了名的廢材,腦袋不靈光還體弱多病,偏一次重病之後,喚醒了兩世的記憶。
第一世,她是傾國名醫,易容制藥,妙手回春。
第二世,她是宮鬥高手,一朝成後,母儀天下。
融合了三世的記憶,廢材小姐慢慢向蛇精病轉變……
內容标簽:甜文 青梅竹馬 穿越時空 宅鬥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墨晗 ┃ 配角:李訴柯、洛子眠、洛子逸 ┃ 其它:行醫、謀權、懸壺濟世、宮鬥、宅鬥、甜寵、才女、廢材變學霸、三世記憶、風水堪輿、胖變瘦、悶騷暖男、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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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并非年關,亦非節日,家中也無喜事,孝親王府門前卻是一派熱鬧的景象。
孝親王府門前的街道上,往來的車輛絡繹不絕,馬車、牛車上載着的,都是大箱大箱的禮品。有些不能包裹的,漏出了些許端倪來,遠遠看去,使人禁不住咂舌,真真是一批貴重得堪比黃金的禮品。
就連一向不喜聯絡關系的一州知府,都對孝親王府突然的熱鬧提起了興趣。
“我瞧着這送禮隊伍裏,大多是京城來的,又送這麽重的禮,這……不知是何故?”梁知府手中端着熱茶,眉頭微蹙,似乎杯中旋轉的茶葉碎片擾了他的思緒,他在等待它落下,才肯飲用。
知府夫人則是坐在他的身側,不緊不慢地繡着花。
上好的綢緞料子,從蘇城買來的絲線,加上她娴熟的繡工,眼瞧着就要秀出極好的花樣來。
“怕是您也知道京城黎貴妃病重的事情吧?前些日子,孝親王妃治好了同樣的病症,一下子将消息傳到了京裏,使得京裏的四皇子璟王直接派人來,想請孝親王妃去京裏給黎貴妃看病呢!”
梁知府臉色一變:“黎貴妃?怕是……孝親王妃不會去吧。”
孝親王府的貓膩,不少人都知道。
孝親王作為當年不受寵的皇子,直到花甲之年,也沒有什麽大的作為,無非是懂得明哲保身,知道裝傻充愣,得到了如今安穩的日子。
皇家自古親情淡薄,有些權勢的皇子不是明争暗鬥,就是被皇上安插在邊疆,有生之年不得回京,貿然回京,定然會被定罪。
孝親王做事妥當,年少時便十分內斂,皇上沒将他派遣到苦寒之地,只到了這處風景不錯,氣候宜人,地段富饒的省城裏建造王府,頤養天年。
就算新帝登基,這位皇叔依舊過得順風順水。
但如今,難題卻出現了。
孝親王府能夠安穩,不過是因為不參與黨政。
如果孝親王妃去幫黎貴妃治病,怕是會被人視為眼中釘,一個不小心,如今安穩的日子可就沒了。
黎貴妃是當今皇上最為寵幸的妃子,其膝下有兩名皇子,一名公主,四皇子璟王尤其活躍。
與黎貴妃對立的,則是另外一位貴妃,以及當今皇後!
黎貴妃病了許久,再拖延下去,怕是會香消玉損,另外兩人定然坐享其成,一個強勁的對手就此消失,真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但若是被孝親王妃救了……豈不是空歡喜?
救了敵人的人,就是敵人。
“只怕沒那麽簡單,若被璟王久求不去,璟王定然會直接跟皇上請旨,求皇上救黎貴妃。皇上一向寵愛黎貴妃,定然會下旨,讓孝親王妃去京裏救治黎貴妃。到那時,孝親王妃已經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璟王那邊沒了好印象,另外兩家也會看孝親王妃不順眼,真真是怎麽做也不對。”知府夫人回答。
到底是婦道人家,平日裏走動走動,就能知道不少的小道消息。
不過,這些婦人的分析,也确實到位。
“你說,孝親王府會如何抉擇。”
“孝親王府已經有動作了,說是孝親王妃如今老邁,經不住路途颠簸,只能派她教會的小徒兒過去,若是不成,再親自前去。”
“孝親王妃的徒兒?是哪個侍女嗎?”
知府夫人突然抿唇一笑,笑容極為古怪。
其實她當初聽說的時候,也覺得孝親王府簡直就是有病亂投醫,是瘋了!
不過,她還是回答了:“是通判大人家的七小姐。”
知府回憶了許久,才想起這個孩子,當即一驚:“那個癡兒?!聽聞她前段日子才好些,可終歸是腦袋不靈光的孩子,怎可派她過去?而且,那孩子才多大?!”
“今年十歲。”
“孝親王真是瘋了!”
☆、第 2 章
三年前。
李墨晗有些煩躁。
她從未這樣煩躁過。
頭痛欲裂,耳鳴作響,腦中閃過無數畫面,那樣真實,卻那樣混亂,讓她難以接受。
她有些整理不清,這些湧進腦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在之前的七年裏,她的腦中總是那樣空洞,突兀地湧進這麽多的東西,竟然要将她的腦袋撐爆了。
如此難受也就罷了,偏偏周圍還不消停,她忍了很久,終于忍無可忍,用盡全身力氣說了一句話後,便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許久後,她覺得,她有些理清思路了,周圍卻再次吵鬧起來,耳邊重複着一個男孩的咆哮聲:“晗姐兒死了嗎?回答我啊!晗姐兒要死了?”
“誰?!誰敢碰我護着的人?!”
“治中府的?看我不砸了他家的牌匾!”
李墨晗努力地睜開眼睛,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自己身邊蹦來蹦去,跳腳的模樣就好似發了瘋的猴子。
她只能想到這樣一個比喻了,沒有比這更恰當的了。
這個人第一個發現她醒了,當即撲了過來,捧着她的臉急切地喊着:“晗姐兒!你醒了嗎?晗姐兒!”
李墨晗張開嘴,想要罵這吵鬧的臭小子幾句,卻虛弱得發不出聲音來,最後只能被他捧着臉,難受地哼哼了兩聲,算是回答了。
誰知,這臭小子居然哭了起來,大滴的眼淚砸在她的臉上,冰涼冰涼的,接着是他哽咽的聲音:“晗姐兒,你別死,我不許你死……”
說着,用袖子粗魯地擦了擦眼淚,一溜煙地下了炕,跑了出去。
李墨晗有些懵,搞不清狀況,只是覺得累,好在又安靜了,她便再次昏死過去。
李墨晗說不清,究竟過了多久,久到……她覺得好餓。
這個時候的她,終于弄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湧入她腦中的,是兩個人的故事,十分清晰,十分真切,從兒時,到壽終就寝,一切一切都歷歷在目。
其中一人叫莫清疏,是遠近聞名的神醫獨女,自幼聰慧過人,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還有着絕世的美貌。
只因幾國聚會時一展才華,被封為了大家,還成了四國第一美人,引無數名流人士求娶,甚至引來了聖上親臨,只為一睹佳人容貌。
只可惜,人家清高得很,連皇上都不願意見,搬到世外隐居,終身未嫁。
她的醫術了得,四國皆知,求她治病的人不在少數。
甚至有愚昧的皇上想求她制作長生不老的靈藥。
她平日裏讀讀書、種種草藥,實在過不下去了,出去幫人看看病,得到大筆的傭金,過得惬意非常。
另外一人叫獨孤無影,她的一生同樣輝煌無比。
她宰相的女兒,從宅院裏掙紮出名頭來,嫁給并不得寵的皇子,做了王妃。因有着不輸男兒的謀略,竟助自己的夫君殺兄弑弟,坐上了皇位。
到了後宮,爾虞我詐,是是非非,卻無法傷及她分毫,還成了萬人歌頌的明後。
直到皇帝駕崩,後宮之中也獨愛她一人,寵得讓大臣認為她是紅顏禍水。
但沒人敢質疑這位皇後。
她并非嫡長女,并非宰相府中最優秀的女兒,卻成了那個國家最成功的女人,成妃成皇後,最後做了皇太後。
後來,她覺得累了,搭建世外桃源,遠離政事,獨自居住,逍遙自在,最後也算是壽終正寝。
無疑,這是兩段截然不同,卻十分圓滿的人生。
不像李墨晗生下來便是癡兒,承受了那麽多的恥笑,受了那麽多的委屈,心中難受,卻總是去勸姐姐跟母親不哭。
隐隐約約間,她意識到,這兩個人并非別人,而是她的前世。
或許因為這兩世太過風光,才使得她這一世做了癡兒吧?
可是機緣巧合之下,她竟然恢複了兩世的記憶。
冥冥之中,上天還是不肯放棄她。
李墨晗是癡兒的時候,心中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不給母親跟哥哥、姐姐添麻煩,躲着點爹爹,不要再讓爹爹更讨厭自己了。
還有就是,那個漂亮的白姨娘給的糖不那麽好吃,那個漂亮的小姐姐總對她翻白眼。
現在,她突然腦中一片清明。
閱讀了兩個人的一生,讓她的心智有所成長,人也領悟了許多,讓她成熟起來。
搜索李墨晗腦袋裏離散的記憶,再去結合腦中的兩段離奇記憶,三者的結合,讓李墨晗用了很久的時間。
終于,她覺得自己可以接受這些了,才睜開了眼睛。
不清醒還好,一醒過來,當即疼得她“哎喲”一聲。
李墨惠一直守在李墨晗的屋裏,此時正在桌邊打瞌睡,聽到這一聲,當即站起身來。
她是李墨晗的三姐,今年十歲,是她是癡兒的記憶裏,對她最好的人之一。
看到李墨晗醒過來,還自己翻了個身,當即歡喜地到了炕邊去問:“晗姐兒,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李墨晗疼得厲害,使得小臉皺巴巴的,五官都幾乎聚在了一塊。
她是通判李大人的嫡女,今年七歲。
她出生之後就染了風寒,燒壞了腦子,沒能得到好的醫治,以至于平日裏呆呆傻傻的,總會做出一些愚蠢的舉動,身子還不好,動不動就會得病,金貴得緊。
她平日裏沒什麽愛好,就是喜歡吃,三夫人洛氏瞧着她可憐,也是憐愛得緊,沒少給她吃食。
日子過得無憂無慮,沒心沒肺,慢慢就胖成了如今這模樣,本就癡傻,還胖得要命,看着又蠢又醜,自然不得大家喜歡。
加上之前被病魔折磨的狼狽,此時瞧着就覺得這小姑娘醜極了。
“屁股……疼……”李墨晗小聲說道,聲音奶聲奶氣的。
李墨惠起初沒反應過來,待她聞到一股子焦味的時候,這才去掀李墨晗的被子。
果不其然,被子已經燙糊了。
李墨晗受了風寒,家中就将她的被褥鋪在了炕頭,狠狠地燒炕,讓屋中暖得像蒸籠。
前幾日李墨晗還退了燒,這也讓李家人不再節省煤炭了。
被子蓋久了,竟然将被子都熱焦糊了,李墨晗躺在被子裏,直接被燙了屁股。
李墨惠把鞋子一甩,直接上了炕,去脫李墨晗的褲子查看。
誰知妹妹掙紮得厲害,她也不管,只是去看她的小屁股,果然見到那裏被燙得紅彤彤一片,個別地方已經起了水泡。
其實,李墨晗腦袋裏的那些記憶畫面顯示着,那兩個人的一生輝煌,卻性格迥異。
一個充滿野心,甚至大膽,放肆,享受人生。
另外一個卻喜靜,不在乎名利,只想安靜地過自己的一生。
唯一有點共鳴的,就是兩個人都有着極強的自尊心,導致李墨晗也繼承了些許,此時被姐姐脫褲子,看隐秘的地方,不掙紮就怪了。
只可惜,她身體虛弱,外加人小,根本掙紮不過姐姐,只能屈辱地被人瞧了翹臀,悲憤不已,心中險些有一個聲音呼喊出來:“敢動本宮,把她拖出去斬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篇修改過,其實大致沒什麽改變,就是删了些情節。
☆、第 3 章
不過,李墨晗短短七年的記憶還在,讓她知道,這是她的姐姐,平日裏最維護自己的人之一。
“三姐去給你拿藥膏,你等會。”李墨惠說着,挪了挪被子,将李墨晗抱進被子裏重新躺好,這才又下了炕。
李墨晗雖然小,卻也不能被大夫瞧了屁股,這對女兒家是不好的。
李墨惠還知道找母親問根本沒用,身邊的媽媽還在監督熬藥,不在身邊,她只能自己應急。
見李墨惠已經跑了出去,李墨晗眼巴巴地看着,随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慢悠悠地爬起來下了炕,踩着小小的鞋子,又慢悠悠地挪到了桌子邊,試了試水壺中的水溫,确定是涼水,才從裏面到處一些來,倒進自己的小手上,随後用小手往燙傷的地方拍水。
由于手太小,單手拎着水壺都有些吃力,使得她弄得有些麻煩。
李墨晗這具七歲的身體裏的記憶,停留在去知州夫人壽宴,跟小朋友一塊玩那裏。
荷塘裏的荷花開得正好,一群孩子聚在荷塘邊玩耍。
也不知怎的,那群孩童突然打鬧了起來,且越發不可收,女孩子尖利的叫聲可以劃破整個天際,終于引得呆滞着的她微微皺眉。
不出片刻,河畔邊打架的、拉架的亂成一團,她眼巴巴地看着,依舊沒有什麽反應。
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撞了她,讓她仰頭跌在了地上,她咕嚕嚕地爬起來,擡起肉呼呼的小手,自己給自己拍了拍衣裳,揉了揉摔疼了的小屁股,模樣憨态可掬。
回身看到自己原來坐的地方已經成了是非之地,沒法回去了,這才往後躲了躲。
這群鬧騰的人又擴大了戰鬥番外,她便又躲了躲。
一躲再躲。
臨落水前,她還記得三姐急匆匆跑來,喊着讓她別動,可惜她還是跌了下去。
被人救上岸的時候,恍惚間還聽到三姐在罵人,罵得很兇,可她連勸阻的力氣都沒有。
在她将一壺水用盡的時候,李墨惠也回來了,看到李墨晗竟然下了床,當即喊了出來:“晗姐兒,你怎麽自己下來了?這身體剛好一點,涼着了怎麽辦?!”
說着,直接将李墨晗抱回到炕上,不由分說地去扒她的褲子,要給她塗藥膏。
她當即伸手去擋,努力地掙脫,道:“不可!”
“什麽?”
她趁李墨惠愣神的功夫,伸手拿來了李墨惠手裏的藥膏,擰開蓋子聞了聞,随後嘆道:“不對症。”
“啊?!”她妹妹在說啥?
“這是燙傷,用茶葉的碎末敷上就好了。”
“啥?”
“或者蜂蜜跟蛋清塗上也成。”
“……呃……”
看到一向癡傻的妹妹,突然一本正經地指揮自己,李墨惠有些反應不過來,模樣竟然比李墨晗落水之前還要呆傻一些。
見姐姐這樣,她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心中想着,恐怕是吓到姐姐了,于是她垂下眼眸,思量了一會,以一種忍辱負重的心情,對李墨惠漏出懵懂的模樣,撅了撅嘴,用委屈的口吻說道:“三姐……疼……屁屁……疼……”
李墨惠這才回過神來,重重地點頭:“好,你等着三姐啊。”
李墨惠說着,回身取來些碎茶末,倒入水,小心翼翼地幫她塗上。
她撅着屁股,任由李墨惠擺弄,心中各種糾結。
塗好後,她小心翼翼地鑽進被窩裏,不讓傷口碰到被子。
“你先等會,我去弄點雞蛋跟蜂蜜來。”李墨惠說着出了屋。
李墨惠總覺得自家妹妹醒來後有些不對勁。
可是相處實在太少了,她還說不出來。
再怎麽說,妹妹也有七歲了,說出點東西的名稱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吧?
說不定是……久病成醫呢?
疑慮着,李墨惠進了房門,看到妹妹正姿勢怪異地躺在被窩裏,鼹鼠一眼地啃着幹果吃。
見她進來,當即将手中的幾個幹果全部塞進了嘴裏,快速地咀嚼了幾下,咽了進去,然後對她咧嘴微笑。
李墨惠一瞬間放下心來,妹妹,還是原來的妹妹。
“餓了?”她問。
李墨晗重重地點頭,随後,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唉……”她嘆了一口氣,随後悠悠地說道:“你院裏的奴才護主不周,我把她們處置了,我身邊的媽媽跟侍女都在忙碌着煎藥、照顧母親,只能留我照顧你了。”
又是重重地點頭。
李墨晗知道,李家并不算富裕,安排在小姐身邊照顧的,只有一個媽媽跟兩個侍女。
她不慎落入水中,定然是侍女照顧不周。
姐姐說的處理,八成是打了棍子賣了出去。
至于她身邊原來的媽媽,賣不出去,卻可以送到莊子裏去。
“娘……娘她……”
李墨惠知道妹妹是在擔心母親,當即說道:“母親一直擔心你的身子,心中總覺得過意不去,這幾日也虛弱了許多。如今你好了,母親也能振作過來,你莫要擔心。”
說完将蜂蜜跟雞蛋清放在炕邊,伸手摸了摸她因為生病消瘦下來的臉蛋,又哽咽了起來:“晗姐兒等着,我剛才來得匆忙,忘記給你帶吃食了,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說着,再次出了房間。
李墨晗看着門口有些發怔。
她哪裏會看不出,李墨惠這些日子裏也瘦了不少,怕是也是幾天幾夜沒睡好。
如今的她心思通透,能夠看清楚很多事情,自然能夠感受到,這個姐姐是難得好姐姐。
在這種後宅,能有一個這樣不嫌棄癡傻妹妹,悉心照顧的姐姐着實不易。
不知怎的,她竟然有幾分想哭了。
前兩世,都難遇到這般誠心待她好的人。
李墨晗不但退了燒,還醒了過來,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她整整昏迷了二十餘天,來了幾個大夫,紛紛搖頭,都說沒救了。
醒來後,她也知道了她落水後的事情大概。
撞得她落水的,是治中杜大人的嫡女萱姐兒,原本萱姐兒是不想承認的,最後是被她的哥哥青哥兒主動供認出來的。
治中夫人當時也在,連連道歉,還當着洛氏的面再次訓斥自己的孩子,之後表示,明日定然會登門致歉。
洛氏默默地聽着,她心中也氣,卻發洩不出來,不僅僅是因為她性子怯懦,還因為她根本不敢責怪治中夫人什麽。
她的相公官居六品,治中杜大人官居五品,這在省城裏也是天大的官職了,官大一級壓死人,她哪裏敢責怪?
平日裏想巴結都來不及。
沒了主意,她便只會哭。
辦宴會的知州夫人也着急,她平日裏跟治中夫人關系不錯,兩家也是險些定了娃娃親的關系,自然幫忙勸說。
洛氏聽着,心中亂糟糟的,尤其不敢發作,便只是哭。
只是哭。
最後,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了。
誰會為了一個癡兒,去得罪上級呢?
☆、第 4 章
洛氏覺得,她在李墨晗小的時候沒能照顧好,大了些,還不能替她出頭,心中有愧。又想到自己一個正妻,居然這般窩囊,連姨娘都不如,更是窩火,便一病不起。
府中覺得李墨晗沒救了,連個新奴才都沒分進來。
李墨惠跟李訴柯是家中難得沒放棄李墨晗的,平日裏都是李墨惠跟着照顧,李訴柯院裏的一等侍女竟然淪落到來給李墨晗燒炕,由于業務不娴熟,還把她給燙傷了。
如今她醒了,先是母親來哭了一通,最後還是被侍女扶着回去的。
白姨娘跟陸姨娘也帶着孩子來瞧了瞧,卻因為屋中太過悶熱,害怕孩子在這病人久居的屋子裏被傳染了什麽病,沒一會也走了。
最後是父親象征性地來看了她一次,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又詢問了李墨惠幾句,便準備離開。
這時,李墨惠猶豫着開口:“爹爹,晗姐兒屋裏連個能幫襯的人都沒有……”
李暮秋當即皺眉,他當然知道女兒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悅,輕哼了一聲:“你娘連這些都不能安排了嗎?”
李墨惠再說不出什麽來了。
這些事情,本就是該當家主母安排的,家裏的男人哪裏有時間來管這些瑣事?
只可惜母親只知道哭,啥正事都沒幹,李墨惠沒辦法,才問了父親,被這般反問,也知失禮了,還丢了母親的顏面。
李暮秋也不久留,直接走了出去。
李墨惠徹底心寒了。
李墨晗一直默默地看着這些人,心中有思量,卻什麽也不說。
就算李墨晗醒了過來,家裏卻沒有失了對她的照顧,李墨惠依舊照顧得周到。
就連二哥李訴柯,都将讀書的地方挪到了她的房裏。
李訴柯是李暮秋的嫡長子。
洛氏只有他們三個孩子,她又不得丈夫喜歡,怕是以後也再難有子嗣了。
好在李訴柯争氣,得了父親的看重。
他八歲就去參加了小考,并未通過,第二年家中本不想讓他參加的,怕他會因此受挫,影響以後的考試。
再說他年紀尚小,日後有的是機會。
誰知,李訴柯還是去了,還考中了秀才,如今正在準備鄉試呢。
外加,李訴柯随了李暮秋的俊朗,也是省城裏出了名的俊俏郎君,他又是出了名的勤奮上進,讓不少人家有了結親的意思。
李暮秋卻統統拒絕了,準備李訴柯中了舉人再談此事。
每次她睡醒了,睜開眼睛就能聽到翻書的聲音,一擡頭,就能看到哥哥坐在桌前向她看過來,四目相對後起身,向她走來,問她:“晗姐兒渴了嗎?”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哥哥的俊臉瞧,就算是從下方仰視這張臉,依舊俊得一塌糊塗,讓她險些為哥哥當場做出一首詩來。
詠美人。
不,詠美男。
最後,她只是開口說道:“甜水水。”
有一句話說得好:入鄉随俗。
在李墨晗腦袋裏那樣牛叉到一種境界的兩個人,到了李墨晗的身體裏,也只能成為回憶了,畢竟不可能一康複過來就成了神童,一鳴驚人吧?
家裏還有個白姨娘呢,八成會說李墨晗腦袋裏進了水鬼,在作威作福,請來個法師把她給處理了。
所以現在的李墨晗,已經心安理得地裝起癡呆兒了。
李訴柯點了點頭,回身取來茶壺,往裏面倒入一些蜂蜜,拌勻了之後,為李墨晗倒了一杯,遞了過來。
誰知,她居然爬起身來,雙手捧着杯子,将水遞到了他的唇邊,奶聲奶氣地說:“哥哥喝。”
因為她看到,李訴柯漂亮的臉上出現了幾個小疙瘩,所屬位置說明他最近沒有休息好,外加……便秘。
喝些蜂蜜水,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李訴柯乖乖地喝了,再為妹妹倒了一杯,遞過來,結果最後還是被自己喝了。
如此重複了四次,她才乖乖地喝了水。
就在她将杯子遞回去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一向沉穩地哥哥,正在深情款款地凝視着她。
本以為哥哥會說出什麽溫柔體貼的話來,卻聽到這情商不太高的哥哥說道:“七妹妹清瘦了些許,瞧着沒有以前那麽醜了。”
這算是在誇她嗎?
她該含羞帶怯地表示感謝嗎?
可是……她只想抽他。
于是乎,她只漏出呆傻的表情來,李訴柯也沒再說什麽,而是繼續去看書了。
她當場淚目,她可不可以賜親哥哥一丈紅啊?
沒一會,就聽到院子裏出現了吵鬧聲,罵人的正是李墨惠。
這種場面,兩個人早就司空見慣了。
李訴柯淡然地翻了一頁書,繼續看。
李墨晗翻了個身,覺得自己有些睡得多了,有點偏頭痛了。
結果,外面半天也不消停。
她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起來,披了件衣服便下了炕,自顧自地穿鞋子。
一邊的李訴柯見了,當即走了過來,小聲問道:“怎麽起來了?不再躺會?”
“走走……悶……”她回答。
李訴柯點了點頭,往日裏,自己的七妹妹最見不得這種争吵的場面,尤其是李墨惠做主角,定然要過去攔一攔。
此時聽到姐姐在吵架,怕是也躺不住了,起來也不奇怪。
他扶着妹妹出了屋,就看到了李墨惠掐腰站在小院子裏,正在訓斥奴婢。
其實在屋裏的時候,兩個人都聽了個七七八八。
無非是白姨娘派來了侍女幫襯李墨晗這邊,只是這個小丫頭對李墨晗這個癡兒有些怠慢,來了也不認真工作,只是拉着其他的女婢在角落閑聊,被李墨惠逮了個正着。
誰知,李墨惠訓斥了幾句,這侍女居然覺得委屈,仗着自己是白姨娘身邊媽媽的女兒,還頂撞了李墨惠。
李墨惠哪裏受得了這個,當即就要掌嘴懲罰她,身邊媽媽的巴掌才打了一下,這個時候,七妹妹卻出來了。
李墨惠當即就嘆了一口氣,怕是打不成了。
誰知,李墨晗只是站在一側一臉懵懂地瞧了他們一會,才扭頭看向李墨惠,小聲地開口:“吵吵的,怕……”
這小侍女被打了一巴掌,當即鬼哭狼嚎的,如此大聲,無非是想要驚動別人,讓白姨娘那邊來救場。
“晗姐兒莫怕,姐姐在教訓奴才。”李墨惠回答。
李墨晗又靜了片刻,就好像在仔細琢磨這句話的意思,這才回答:“那晗兒跟哥哥躲躲。”
說完,便拉着李訴柯走出院子了。
李墨惠愣在了當場。
李訴柯也覺得詫異,一邊跟着李墨晗離開,一邊回頭去看,卻也沒有阻攔,而是跟着李墨晗款款離開。
這一回李墨惠放得開了,當即吩咐:“給我狠狠地打。”
聽到這一句,李訴柯不由得喃喃出聲:“這樣怕是要得罪白姨娘。”
這也算是在提醒李墨晗,平日裏,李墨惠也只聽李墨晗的勸,如今不勸了,怕是要将事情鬧大了。
李墨晗沒回答。
李墨惠一向不喜歡白姨娘,不為別的,就為了這個貴妾的地位。
白姨娘是父親的表妹,兩個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可惜白姨娘是庶女,娘家也不算尊貴,做不得正妻,只能做了妾。
有了兒子後,因也算是身家清白,便直接擡為了貴妾。
李墨惠的母親本是孝親王府大房嫡女,卻因為性格怯懦,長相也不是十分出彩,頂多算得上清秀。哪裏比得上白姨娘天生麗質,身材豐腴不說,眉眼也極為精致,外加氣質如蘭,竟然比母親這個正妻更加得體。
若說母親娘家強大吧,也不算。
地方的親王說起來吓人,其實就是一個虛稱,說到底,不過是被皇室流放到地方的土財主,沒有任何實權。
洛氏出生,本該是郡君,卻并未封賞,顯然是被皇室遺忘的一家子。
外加孝親王府中沒有什麽得力的後輩,怕是等孝親王西歸之後,連個王府都不算了,王位也沒了。
這也使得一直得不到什麽幫助的父親,對這沒有什麽助力的親家沒了尊重,對洛氏也就更加輕視了。
☆、第 5 章
她上輩子是宰相嫡女,雖然在府中算是和氣,卻也是因為姐妹太過嚣張跋扈,才将她顯得賢惠了。
在她的眼裏,姨娘根本入不得眼。她心情好了,只當姨娘是奴才,心情不好了,也只當姨娘是個狗奴才!
奴才就是奴才,在小家小戶就能橫行了?
或許,之前白姨娘确實厲害,但是,現在李墨晗在呢。
李墨晗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去了白姨娘的住處。
李訴柯是男子,不好進姨娘的院子,便在門口停了下來,微笑着說道:“我在門口等你。”
她點了點頭,便毫不猶豫地走進了白姨娘的院子。
這裏早就撤掉了厚重的簾子,門是開着的。
她瞧着,挺肅靜的一個院子,裝飾不算多麽奢侈,不比她的小院子大多少,卻貴在幹幹淨淨。
她在門口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姨娘……”
說着,便直接走了進去。
白姨娘也聽到了動靜,此時正準備去李墨晗的院裏呢,卻見李墨晗已經過來了,動作當即一頓,不明白這癡兒此時過來作甚。
李墨晗身體弱,步子也挪得慢,慢悠悠地到了白姨娘身前,不算規矩地行了個禮:“晗兒……晗兒來謝……姨娘。”
白姨娘這才會意了。
李墨晗雖然有些癡,卻也學了幾年的規矩,如今病好了,自然要過來道謝,畢竟她往李墨晗那邊送了不少的補品。
于是,她當即慈和地微笑:“晗姐兒無需多禮,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關照是應當的,姨娘也疼惜你。”
李墨晗當即品出了這句話的些許不對。
姨娘在嫡女面前,不過是奴才,需要自稱“奴婢”,如今,她卻自稱姨娘。
她身邊的魏媽媽有些着急,自家女兒還在被收拾呢,當即小聲提醒:“姨娘。”
白姨娘點了點頭,小聲說:“你先過去。”
魏媽媽點了點頭,直接就要走,卻看到李墨晗突然站到了她身前,慢條斯理地開口:“筝兒……也……也謝魏媽媽。”
這一句說完,給魏媽媽急得差點跺腳。
“七小姐言重了,老奴如今有事,要先……”
“不忙。”李墨晗說着,到了屋中的圓桌前,從上面取了些糕點過來,遞給了魏媽媽:“魏媽媽,謝你……吃……”
一屋子的人都震驚了。
過來道謝,就算不帶禮物,也不好直接拿主人的東西借花獻佛吧?
結果李墨晗這麽幹了,還十分坦然,十分真誠,根本沒有拿人手短的意思。
這得是多不要臉?
可是,他們誰又能怪罪一個癡兒呢?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