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媽媽表情有些不自然,當即伸手接了,還得道謝:“謝七小姐賞。”
這謝得也夠讓人覺得難受的。
“吃……”李墨晗當即對她擡了擡手,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魏媽媽到底是奴才,就算資格老,也不能太過嚣張,畢竟平日裏白姨娘都因懂規矩,被老爺欣賞。
她心中着急,卻不能折了小姐的面子,便大口地将糕點吃了,噎得不行。
這回她可以走了吧?
誰知李墨晗當即驚訝地開口:“吃得這麽急……魏媽媽,肚肚癟了吧?!”
說着,竟然不管不顧地再次到了桌邊,因為着急,身體還踉跄了下,這才又拿了塊糕點給魏媽媽遞了過來,又是那一句:“吃。”
“老奴不餓,七小姐乖,老奴還有事情處理。”她雖然笑着,表情卻有些猙獰了。
李墨晗無奈,只好用眼神向白姨娘求助,白姨娘當即想開口讓魏媽媽脫身,就聽到李墨晗哽咽着開口:“白姨娘,你怎能……怎能這般餓着魏媽媽?魏媽媽是……是個好媽媽。”
這帽子扣的……
白姨娘想解釋,只是,該怎麽跟這個癡兒說呢?
正猶豫着,李墨晗居然哭了起來,哭訴:“白姨娘不是好姨娘!”
這一舉,讓白姨娘都有些慌了。
她當即到了李墨晗身邊,将她抱進懷裏,輕輕拍她的後背,小聲安慰,同時瞪了魏媽媽一眼:“讓你吃你就吃。”
這無疑是目前最省事的法子,跟癡兒講道理,白姨娘自己都覺得浪費力氣。
這回魏媽媽不敢着急地吃了,一口一口地吃完,還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然後跟李墨晗說道:“老奴不餓了。”
李墨晗看了魏媽媽片刻,像是在确認,這才點了的頭:“嗯,魏媽媽去忙吧。”
魏媽媽剛要走,誰知,李墨晗又開口了:“以後都要吃飽飽了,再……再出去,不然,會病的。”
“是是是。”魏媽媽滿口答應。
“魏媽媽出汗了,擦擦。”
“無妨的。”
李墨晗再次看向白姨娘,又一次咧嘴哭起來,還沒開口說什麽呢,白姨娘當即說道:“讓你擦你就擦!”
魏媽媽當即擦了。
她一直聽說,李墨晗雖然癡,卻十分暖人心,一直十分照顧李墨惠跟洛氏,這也是她癡,還得人照顧的原因。
如今她有幸被李墨晗“暖”了一回,這給她暖得直想揍李墨晗!
李墨晗瞧着時間,李墨惠那邊差不多該打完了,便也不攔着了,讓魏媽媽走了。
她尋思着,也該回去看看了,卻被攔住了。
洛氏身邊的侍女突然出現在院子裏,跟門口的侍女說道:“夫人想請七小姐去正廳一趟。”
院子不大,在院子裏說了,屋裏的人也聽得清。
白姨娘聽了,當即懂了,吩咐人将李墨晗送過去。
女兒家很少去正廳,就算是在這風氣開放的未朝。
不過,今日李墨晗要見的并非什麽男賓,而是兩個孩子,便沒有什麽在意的了。
醒過來後,她聽李墨惠跟李訴柯聊過,聽說這治中府三少爺青哥兒跟六小姐萱姐兒,在李墨晗落水危在旦夕的日子裏,每日都會來李府坐一坐,說是李墨晗不醒,他們就會一直來,直到李墨晗康複為止。
在之前,的确對治中府的哥兒姐兒有過不好的評價,可他們這麽做後,堵了不少人的嘴。
李暮秋的官低一級,就算女兒真死了也不敢追究什麽,再說了,也沒人覺得李暮秋會為了一個癡兒得罪人,他這般不追究,還能給上級一個好印象,算是賣了個人情。
說是這樣說吧,其實不少人罵李暮秋賣女求榮、沒出息什麽的,卻也只能背地裏議論了。
這事落誰身上都添堵,他們議論,也只是事不關己,不怕事大。
這兩個孩子天天來李家,都是避開飯點過來,無需李家招待,只需給點茶水喝喝就成,也好伺候。
他們過來,還得了些許好名聲。
不但受不影響,反而得了好。
到最後,李墨晗僅僅淪落成了棋子。
現在李墨晗好了,自然該讓李墨晗出來,給兩個孩子見見,以後他們就不用再過來了。
前些日子,洛氏病重,白姨娘不适合見外人待客,便由李訴柯來接待他們,今日出來的卻只有李墨晗一個。
過來的侍女當即說道:“夫人身體不太好,怕是會晚些出來。”
青哥兒當即微笑着搖頭:“無礙的。通判夫人身體不好,大可不必出來,我們也只是想要看望李七小姐罷了。”
李墨晗沒搭理這倆人,自顧自地走到另外一側的椅子前,由于腿短體胖,還得爬上去,還是那侍女擡着李墨晗的屁股,才将她送了上去。
這蠢樣子當即引得萱姐兒笑出聲來。
青哥兒當即瞪了她一眼,她這才老實了下來。
侍女退到了門口等待吩咐,屋裏就只剩下三個孩子。
李墨晗裝成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兩個孩子,不得不說,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青哥兒雖然年歲不大,卻十分沉穩,坐得規矩,腰杆挺得筆直。
他有着十分精致的眉眼,卻露出沉穩的表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有些小大人的模樣,可愛非常,讓李墨晗忍不住想要掐掐他的小臉,看看他會是怎樣的表情。
萱姐兒則要更小一些,一雙杏眼滴溜溜亂轉,顯得極為機靈。
萱姐兒坐在椅子上東張西望,然後小聲嘟囔:“李家二郎怎麽沒來?”
李訴柯長得俊,早被萱姐兒瞧上了,雖說兩個人的年齡差了些,卻不耽誤小女娃看美男。
青哥兒沒搭理她,只是看向李墨晗,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晗姐兒身體如何了?”
記憶裏的李墨晗腦袋不好,除了家中的人,旁的不認識的都不太說話,生怕露出了醜态引人嘲笑。
以至于此時李墨晗沒理青哥兒,只是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指去摳椅子的扶手,一副傻乎乎的模樣。
萱姐兒看了李墨晗片刻,才撇了撇嘴:“還真讓哥哥你說對了,這癡兒還真是命大,沒死。”
他們都當李墨晗是癡兒,說話便沒了顧忌,竟然當着李墨晗的面聊了起來。
青哥兒瞧着李墨晗确實癡傻,也沒提醒,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真不明白你那天幹嘛将我供出來,其實很可以瞞過去的。”
“你真以為就算你不說,他們就會不知道了嗎?齊四小姐可一直瞧着你呢,怕是你不承認,她就會将你供出來,那時候你更下不來臺。”
想起自己的死對頭,萱姐兒當即就不高興了,扭了扭身子,這才又問:“哥哥既然猜到這李七小姐死不了,幹嘛還天天過來?”
“李家二郎是個人才,可結交。”
李墨晗一直聽着,突然有些不懂了。
萱姐兒是個孩子,怕是還不懂,李墨晗聽了,卻要多想一些了。
首先,這個青哥兒是怎麽猜到她死不了的?來了那麽多的大夫都說她沒救了,偏他一個孩子看出來她的病不至于死?不應該吧……
難不成這個孩子會預知?
這有點扯吧?
不過,她想到自己都恢複兩世的記憶了,這個男孩會預知也不奇怪吧?
現在看來,李墨晗突然覺得這個小男孩不簡單了,他這般沉穩,還有預知的能力,卻不阻止妹妹撞到她,怕是只是想要利用妹妹撞到她的這件事情,跟李訴柯結交。
李墨晗差點丢了命,也只是棋子一顆。
他的妹妹是親人,也是棋子一顆。
不惜利用妹妹,甚至差點丢了妹妹的名聲,也要利用,這孩子……
可怕啊。
當然,這僅僅是李墨晗的猜測罷了。
☆、第 6 章
洛氏姍姍來遲,臉色十分不好,旁人瞧了,怕是只會當成是久病之人。
李墨晗卻能夠想到,她應該是知道了李墨惠打魏媽媽女兒的事情,過去跟白姨娘鬥法去了,只怪她沒有什麽能耐,應該又沒得什麽好,此時正氣悶呢。
李墨晗暗暗搖頭,這個娘真是不成氣候。
洛氏的娘家是親王府,聽起來吓人,誰人不知,這王爺是最可憐的。
沒有實權,還整日被皇上盯着,稍微不小心,就被皇上給滅了。
他們娶兒媳婦,不敢娶什麽世家、大臣的女兒,這樣,會讓皇上懷疑他們是不是要拉幫結夥啊?
這樣,娶來的媳婦就有些小家子氣,教出來洛氏這樣的女兒也不奇怪。
李墨晗的父親他們也不敢扶持,真去幫了,怕是會被皇上覺得,你是不是要鞏固實力啊?
以至于,親王府不敢這麽做。
李暮秋這個眼皮子淺的,就當成了親王府沒有實力,對洛氏也怠慢了。
“娘!”李墨晗看到洛氏,當即喊了一聲,特高興的模樣。
“唉,乖女兒。”洛氏疲憊地應了一聲。
兩個小孩剛要問好,就聽李墨晗指着萱姐兒喊了第二聲:“這個小妹妹要……要見二哥。”
場面一靜。
萱姐兒臉都綠了。
哪有女兒家要見別人家男子的?
這說出去多丢人?簡直就是不知廉恥了!
青哥兒也只好解釋:“前幾日都是二公子接待的我們,今日來時,萱姐兒就問了一句,夫人莫怪。”
洛氏先是一怔,随後苦笑:“晗姐兒的腦袋不太好,怕是誤會了。”
李墨晗也不準備繼續裝瘋賣傻地戲弄他們了,便繼續低頭摳椅子扶手。
這次見面在洛氏跟兩個孩子互相寒暄幾句後結束了,臨走時,青哥兒給李墨晗了一盒小禮物。
李墨晗也不客氣,當着人家的面就打開了,取出裏面的糖果,當即驚訝地道:“哇!掉水裏一次可以得到這麽多糖糖呀……哥哥下次再讓妹妹撞我,是不是就能認識九哥兒了?”
青哥兒臉色一變。
之前,李墨晗就已經擠兌過萱姐兒一次,他們權當是無心。
現在,李墨晗針對兩個人的談話,再次擠兌了青哥兒,讓青哥兒看向李墨晗。
誰知,李墨晗只是拆開糖紙,蹦着高地給洛氏送糖吃,就算洛氏說要送客,回來再吃,她也不依,最後就看到洛氏一邊吃糖,一邊送走了兩個孩子。
旁邊的仆人們都不敢擡頭看這場面了。
出了院子,萱姐兒當即不高興地呸了一口:“這個晗姐兒,長得醜,人也不招人喜歡。再說了,李家老九是庶子啊!庶子也配跟哥哥結交?”
青哥兒則是皺着眉,他總覺得李墨晗有些不對勁,只是又說不出來什麽。
他從未在意過李墨晗這個癡兒,之前是什麽樣根本不知道,很難發現她哪裏不對勁。
洛氏領着李墨晗回了自己的屋子,一進去就哭了,也不管李墨晗還在。
李墨晗都被這洛氏鎮住了。
“我這個命苦喲!”洛氏說着,快步走到床前坐下,靠着床框開始嘤嘤哭泣。
身邊的侍女、媽媽一個勁地勸。
“夫人一再忍讓可不是辦法。”許媽媽說道。
“可是,理在白姨娘那邊,我怎麽說得通?”
身邊的許媽媽開始嘆氣。
李墨晗鬧不明白了,這白姨娘怎麽還有理了呢?
就算她姓白,也不能将黑的說成白的吧?
她走到洛氏身邊,揉了揉洛氏的膝蓋,算是在哄母親。
洛氏見了,直接将她摟進了懷裏。
“晗姐兒,爹爹若是不要我們了,我們該怎麽辦?”洛氏問。
李墨晗黑線。
不過,這個人到底是李墨晗的母親,她還是開口了:“爹爹欺負你,你就不給爹爹錢花。”
這句話說完,洛氏的身體一顫。
李暮秋是正五品官員,歲俸不過區區六十兩銀子,哪夠養家糊口的?
就算還有一些糧食,一些其他的東西,還是買不起的。想穿好看的衣裳,連布料都買不起。
但是洛氏不一樣,她可是“土財主”家的女兒,親王府有足夠的銀子,足夠的地産,天天什麽都不用幹,等着收錢就成,這是生在帝王家的好處了。
這些年裏,李暮秋也就是靠着洛氏的嫁妝生活了。
只是洛氏不太精明,被坑了嫁妝,怕是還有一部分到了白姨娘的手裏。
不然白姨娘一個落魄戶家的女兒,哪來的閑錢給李墨晗送補品?
管住了錢財,李暮秋就拿洛氏沒轍,不但沒轍,還得好生供着。
這一句話,就讓洛氏有了底氣。
或許得到了提示,讓洛氏很開心,開始對着李墨晗絮絮叨叨地說起了今日的事情,想着死馬當活馬醫,想讓李墨晗這單純的腦袋,想出最直接的法子來。
“白姨娘好心好意地往你院子裏送人幫襯,結果,卻被你三姐打了。這事就算是跟你爹爹說,我們也不占理。”
李墨晗想了想,問洛氏:“那……仆人是給我了嗎?”
“嗯,是啊。”
魏媽媽一直想給女兒安排個輕松點的差事,一直沒尋到地方,剛巧李墨晗身邊的侍女被處理了,如今将女兒送到李墨晗的院子裏,就是想做一等侍女去了。
一等侍女,平日裏跟着主子,指揮別人就成了,也算是個好差事吧。
伺候個癡兒,平日裏也好糊弄,真出了錯,就說李墨晗腦袋不好使,不怪奴婢就行了。
“我的人,犯錯了,不能說的嗎?”
“說是這樣說,只是,送過去就教訓,豈不是不給白姨娘面子?”
李墨晗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一個姨娘,給個屁面子?!
想着,她坐在了洛氏旁邊,掰着手指頭算:“我喜歡哥哥,哥哥送了我一顆糖果,可是,糖果還不是要吃的,不能因為喜歡哥哥,就把糖果當毛筆用了。”
洛氏聽了,當即破涕為笑:“嗯,晗姐兒說得有理,這般淺顯的道理,我這個大人居然不懂了。”
李墨晗見洛氏也不算太笨,便也松了一口氣。
洛氏又獨自想了一會,覺得心中通透了,才開始張羅着吃晚飯。
李暮秋才回到府中,就被白姨娘身邊的侍女請去了白姨娘的院子,說是白姨娘身子不舒服。
“昨個兒還好好的,怎的今日就突然病了?”李暮秋走到床邊去看白姨娘,看着白姨娘一張慘白的臉,不由得一陣心痛。
他總覺得,白姨娘本該是做正妻的,無論性情、才華還是容貌,都要比洛氏還強些,只敗在了娘家中落上,才委屈地做了姨娘。
男人嘛,總是覺得白姨娘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才願意承受這份委屈。
他心中有愧,自然待白姨娘極好,平日裏都是寵着的,就連洛氏都不能說白姨娘半句不是。
白姨娘見李暮秋來了,便只是哭,什麽也不說。
這哭當然不能是嚎啕大哭,那多不美,她只是默默流淚,反而哭得極美。
李暮秋大致有了猜想,轉身去問伺候在一邊的魏媽媽:“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魏媽媽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當即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了起來:“姨娘苦喲,好心幫晗姐兒,卻沒落得半點好處,還被怨恨上了。”
“怎麽回事?”提起李墨晗,李暮秋就忍不住想皺眉。
“姨娘瞧着晗姐兒院裏也沒有個幫襯的,便将若秋送了過去,沒成想,今個兒下午,三小姐就掌了若秋的嘴,将若秋打得喲,挺俊俏個女娃娃,就這麽花了臉。姨娘心中委屈,過去想要評理,夫人卻跟去給三小姐撐腰,三小姐竟然還頂撞姨娘。”
李暮秋聽着,當即露出了不悅的神色來。
“老爺,您要給姨娘做主啊,姨娘這些年都是盼着老爺好,幫襯着夫人,怎麽就總是得不着好呢?”
李暮秋聽了這句,當即火氣上來了,安撫起白姨娘:“莫哭,為夫替你做主。”
還沒等李暮秋去尋洛氏,就聽到李墨惠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白姨娘,在嗎?”
屋中的人都是一怔,這是送上門來了?
這時,李墨惠已經風風火火地走進來了,口中還吩咐着:“大夫,您快點,我家姨娘身體不适。”
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李墨惠居然帶了大夫過來,着急的模樣不亞于李墨晗病重。
她進來見父親也在,當即行禮,随後說道:“父親,我聽聞白姨娘身子不适,趕緊就去請了大夫給姨娘瞧瞧,平日裏姨娘對我們都很關照,莫要操勞壞了身子。”
白姨娘愣愣地瞧着,還真任由大夫給自己把脈了。
這個時候,洛氏牽着李墨晗進來,先後給李暮秋行禮,随後洛氏說道:“白妹妹也真是的,身體不适怎不先與我說,我好安排大夫,這要是讓老爺擔心了該如何是好?”
這一句話,就說了白姨娘不懂規矩。
姨娘身體不适,自然是要告訴正妻,由正妻安排大夫,她這樣直接請來了老爺,豈不是沒規沒距了?
魏媽媽之前在告狀,此時還跪在地上,眼淚還沒擦呢,夫人跟三小姐、七小姐就帶人來看望白姨娘了,之前說的不得好,此時呢……
有點打臉啊。
☆、第 7 章
李暮秋也沒有機會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
這個時候李墨惠又開始唉聲嘆氣:“說起來,今個兒還得跟白姨娘賠個不是,她特意送去了若秋到晗姐兒院裏,偏偏若秋不懂規矩,在院子裏跟人閑聊,被抓住了,還頂撞主子。雖然說是送來的這個若秋規矩沒學好,卻還是白姨娘的心意不是?”
這一回呢,更直白了。
魏媽媽告狀說,李墨惠不識好人心,打了他們送去的人。
可是誰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啊?
李墨惠這麽一說,就是在表明,白姨娘将沒學好規矩的奴婢送他們院裏去了,他們勉為其難地收了,收拾了之後,還來跟白姨娘賠禮道歉了。
李暮秋看向衆人,随後問道:“哦?還有此事?”
“嗯,可不就是。晗姐兒身邊的奴婢因為偷奸耍滑,差點害死晗姐兒,這次的奴婢定然得好生調教了。”
這回這話的理就更加簡單了,李墨晗之前的侍女差點害死李墨晗,如今她認真調教,也是為了妹妹好,不能說是李墨惠的錯。
這個時候,大夫也開口了:“姨娘的身體無礙,健康得狠,再給老爺生幾個公子都沒問題。”
洛氏聽了,有些着急:“沒事怎麽會說身體不舒服啊?要不大夫您給開點藥吧?”
還用問?裝病呗。
這大夫說話一向直白,當即冷哼了一聲:“好端端的吃什麽藥?”
說完,便行禮準備告辭了。
屋中安靜得有些詭異。
李暮秋算是完全懂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又看了白姨娘一眼,眼中有幾分責怪的意思,卻不那麽明顯。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值得計較,我還有事要處理,先去書房了。”說完,直接起身離開。
洛氏急忙追出去問:“老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一起吃?”
“不了,我有些累,派人送我書房裏去。”
這邊,李墨惠強忍着笑,對白姨娘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既然姨娘無礙,那惠兒就告退了。”
李墨晗則是瞧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問白姨娘:“姨娘,那個……若秋吵,我……不想要,若秋在這裏的話,吵不到我。”
得,退貨了。
白姨娘無力地開口:“明日就讓若秋回來吧。”
“不用了。”李墨晗連忙開口:“人就在門口呢。”
說完,便開開心心地跟着李墨惠走了。
一行人風風火火地來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留下了白姨娘屋子裏的人。
從頭到尾,白姨娘竟然沒能插進去什麽話。
魏媽媽更慘,全程跪着,想争辯都沒骨氣,因為老爺沒讓她起來。
誰能想到他們會突然來襲,且說得他們啞口無言?
回去的路上,李墨惠開心地捏着李墨晗的肥臉。
之前,李墨惠跟李訴柯去洛氏屋裏的時候,兩個人正在開開心心地吃着糖果,李墨惠那時還在發愁,就問洛氏:“娘,白姨娘又在裝病等父親回來了。”
洛氏當即跟着發愁,還是聽李墨晗關心地說了一句:“病了?快請大夫看啊!”
“可是……白姨娘妥妥地會告狀,真是煩人!”
洛氏又開始發愁,李墨晗沒法,又說了一句:“我們也告啊!”
洛氏跟李墨惠一齊看向李墨晗,還是李訴柯聰明,當即微笑着說了起來:“還是晗姐兒聰明,就按晗姐兒說的辦。”
然後看向迷茫的母親跟妹妹,一點點部署起來。
再之後……就是白姨娘全程呆傻的模樣,那吃癟的模樣,竟然是李墨惠從未見過的。
按照當地人的習慣,凡大病痊愈,定要去寺院燒香請福。
找大夫看過李墨晗身體無恙,可以出門後,洛氏便帶着幾個孩子、姨娘,一同去了當地的寺廟。
寺廟中的規矩,是女眷在清晨前去,可以幫着規避。
畢竟女眷不方便外男,寺院中香客不斷,只在上午人少的時候,單獨圈出地界,讓女眷祭拜。
以至于,早早趕往寺院的,大多是濠州的女眷。
有些男子此時過去,有時也會令人反感,覺得此人不夠通融,或者是別有居心。
漸漸的,懂得規矩的男子上午便去的少了,少些的登徒子,寺院也能應付。
李墨晗久病初愈,又起了個大早,致使腦袋昏昏沉沉的,一路上都沒什麽精神。
惠姐兒則是在馬車上,便開始念叨:“我定要給晗姐兒多捐些香火錢,只求她日後身體健康,莫要再惹災禍,我也就滿足了。”
“這是肯将你的私房錢貢獻出來了?”因為女兒情況好轉,洛氏比平日裏開朗了不少,竟然跟惠姐兒打趣。
“娘,您可別取笑我了,我哪有什麽私房錢,都是過年時,外祖母跟大舅母給的壓兜錢!”
李墨晗一直旁聽,也知道,孝親王府是洛氏的娘家,孝親王府是土財主,外祖母跟大舅母是這土財主中管賬的,過年的壓兜錢也給得比旁人大方些。
“你有這份心就行了,娘自然會做好這些事情的。”
李墨晗沒再聽這母女二人的談話,閉目養神,小憩片刻。
到了寺院,安排妥當後,她被惠姐兒牽着去了寺院,下了馬車,就看到白姨娘跟陸姨娘以及明姐兒、初姐兒。
明姐兒看到李墨晗,當即笑着快步走過來,作勢就要挽住她的手臂。
她卻沒理,一扭頭,毫不留情地離開了。
明姐兒腳步一頓,表情略微尴尬了一下。
于是,兩個庶女只能并肩走在後面,兩個姨娘也被洛氏冷落了。
走流程一般地燒香拜佛,洛氏開始在釋迦牟尼像前絮絮叨叨,李墨晗跟惠姐兒都有些覺得無聊,便在寺裏其他的殿逛逛。惠姐兒更喜歡求簽,真心實意地求了後,跑去解的時候,排在了明姐兒的後面。
“喲,說是陪着來的,沒成想,你也挺積極。”記憶裏,惠姐兒不太喜歡明姐兒,只是因為相貌上低了太多,名聲上還不如明姐兒這個庶女。
其實,惠姐兒也就對李墨晗好些,對其他人,也有些尖酸刻薄。
尤其是上次落水之後,惠姐兒的德行被傳了出去,現在不少人都說通判家的三小姐德行不行,刁蠻得緊。
“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測測看,也不枉此行,不如姐姐排在我的前面?”
相比較惠姐兒的刁蠻,明姐兒要更識大體,也不怪外人都喜歡明姐兒多些。
“三姐,莫要欺負庶的妹妹。”李墨晗說了一句後,牽住了身邊小丫鬟的手,指了指一側,“那人少,我腿疼,我去那裏等你們。”
惠姐兒原本是要站到明姐兒前面的,聽她這麽一說,當即停了下來,站住沒動。
惠姐兒不驚訝李墨晗刁難了明姐兒一句,卻驚訝妹妹終于分清楚嫡庶了?!
往日,李墨晗對庶女也客客氣氣的,甚至被欺負,弄得惠姐兒好一陣擔心。
其實,她第一世是宰相千金,府中庶女都很懂規矩,所以這種大搖大擺,快跟嫡女平起平坐的庶女,得不到她的喜歡。
第二世,她是學問大家跟當世名醫的女兒,父親從未納妾,她也沒有兄弟姐妹,對庶女無感。
“哦……你去吧,小心着些。”惠姐兒愣愣地應了一聲。
李墨晗走到一處無人的偏殿進去,進去後,便可以看到幾排小些的人物雕像,仔細看會發現,其中有些并非佛像,還有神話人物。
這種小地方的寺院,并不像京城裏的那般講究多,每個殿裏放什麽雕塑,如何裝飾,多少燭臺,除了主殿外都很随意。
李墨晗走進去,盯着一個雕塑看了良久。
是蚩尤的雕塑。
面部如同牛,身後有着雙翅,身材魁梧。
傳聞中,他是兵主戰神,英勇善戰。
第一世,她還是獨孤無影的時候,她非常崇仰蚩尤,恐怕是因為她雖為女兒身,卻有着一腔熱忱的緣故,讓她有着好戰的性格。
這也是她殺伐果斷,從不感情用事的原因之一。
還有就是,她向往強大、力量、權勢。
這恐怕是皇家的成員的共同點。
就在她看着石像發呆的時候,院中突然騷亂了起來,李墨晗對身邊的侍女擺了擺手:“你去看看,怎麽了。”
跟着她的,是惠姐兒身邊的小侍女,如今才十四歲,也很懵懂,聽了之後,當即小跑着到了門口。
侍女到達門口的時候,李墨晗聽到惠姐兒喊了一句:“晗姐兒,快出來!”
李墨晗當即意識到不妙,盡可能快步移動自己肥胖的身體,還沒到門口,那侍女就沖過來想要抱着她離開。
她朝外看過去,當即了然。
院內突然來了一批男人,婦人們紛紛避讓開,她在這偏殿裏,不在大家聚集的地方,一時間沒來得及招呼她,她沒能第一時間離開。
洛氏知道寺院裏來了不速之客,第一時間肯定是找到年歲大的閨女,讓她們避讓,萬一傳出些不好聽的,影響她們說婆家。怕是剛才,惠姐兒也是想起了她,才回來喊她的,只是此時已經被洛氏強行拉走了。
“來不及了,我們躲回去!”她當即命令道。
侍女急急地應了一句,松開她,躲到了一個稍大石像後面。
她腿短,跑得慢,便躲在了蚩尤石像的後面。
其實,未朝民風較為開放,她這麽大的女童可以跟男孩玩耍,世家、高門大戶的女兒,還可以跟去狩獵,甚至入國子監讀書。
洛氏如此恐懼,無非是小門小戶說親難,是非也多,不如保守些穩妥。
所以她躲在石像後面也不着急,想着時辰尚早,應該是不知避諱的人闖了進來,過陣子,洛氏見她沒躲開,就能找寺院的人來處理了。
可惜,她想錯了。
這批人不但沒有被大家排斥,反而大搖大擺地進來,還很是霸氣地封鎖了寺院幾座殿,不讓旁人進入,在裏面的人也被趕了出去,她所待的偏殿就在其中。
她想着破罐子破摔,幹脆坐在那裏躲着了。
沒想到,這些人的主子,居然來了她所在的偏殿,還就站在蚩尤的石像前。
☆、第 8 章
男子在蚩尤的石像前站定後,便沒有再動,就跟她一樣地發呆。
她不由得撇嘴,想着洛氏何時派人來尋她。
結果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那人,居然一直未動,就好像在罰站。
她等得無聊,幹脆閉目養神,沒一會,竟然睡着了。
男子站在蚩尤的石像前,盯着蚩尤的石像看,表情深沉,帶着崇敬,還有些許思緒。
竟然跟方才李墨晗的表情如出一轍。
只是,這男子顯然比她俊朗太多,也要更沉穩一些。
他進來後不久,就已經發現,殿中還有其他人。
他并未輕舉妄動,而是靜觀其變。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兩道氣息并非刺客,不像是會武功的,不知道收斂氣息,其中一個,還在偷偷哽咽,一副強忍着的模樣。
怕是方才沒有離開的女眷吧。
他并未在意,只是覺得另外一道氣息沉穩得有些可怕,一般小地方的女眷,突然發生事情,多少都會有些驚動才對,雖然不至于驚慌失措,卻也不該這麽平靜。
心理素質很好嘛。
于是他挑眉,來了興趣,他想看看這個人能冷靜多久。
誰知,站了将近一個時辰後,他居然聽到了鼾聲。
他一怔,長腿一跨,躍上了祭臺,探身向石像後面看,就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女娃娃,靠着石像睡着了,還睡得挺香。
憨态可掬的模樣,胖胖的臉就像個包子,煞是可愛。
他禁不住挑眉,一甩衣擺,蹲下身來,伸出手去捏她胖乎乎的臉。
突然被人吵醒,自然十分不悅,她立即擡手,将捏她臉的手拍走,不小心,碰到了他手指上的扳指,心中一驚,立即睜開眼睛去看來人。
入眼,是一張俊朗非凡的臉孔。
少年大致十二、三歲的模樣,臉上仍有稚嫩,可是表情卻是那樣沉穩,就好似洞窟中的岩石,海中萬年珊瑚,堅毅、冷漠。
他的雙眉斜飛入鬓,一雙單鳳眼配上褐色的眸,就好似上好的瑪瑙,花紋繁複,随便被他看上一眼,就會意亂神迷。他高挺的鼻梁如同山岳,不薄不厚的唇顏色較淡,僅僅抿着,透着一股子不茍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