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他很俊。

竟然将放蕩不羁、狂傲不馴寫在了臉上。

她會些看人的道道,瞧得出,他恐怕是個頑固的性格,标準的倔脾氣,還有着收斂不住的傲氣。

最讓她心驚的,是他手指上的扳指。

未朝封王會賜發冠,還有代表身份的扳指跟玉佩。

扳指上也暗藏玄機,選料都是上等的帝王綠翡翠,讓能工巧匠雕刻圖騰代表身份。

她剛才摸了一下,可以确定,他是個郡王。

這位郡王看了她半晌,最後只是不以為意地嘆了一口氣,怕是覺得自己幼稚了,便轉身躍下祭臺,身體輕盈,一看就是練過功夫的,十分矯健。

片刻後,他已經離開了偏殿。

她立即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了出來,探頭向外看。

這少年帶了二十餘名護衛的樣子,其中還有兩名帶刀侍衛,怕是在宮裏也是有品級的。

他走後,這裏一瞬間安靜下來。

沒一會,洛氏就跟惠姐兒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來尋她了。

洛氏先是一陣長籲短嘆,又哭了一通。

惠姐兒則是拉着侍女問東問西,侍女還未回答,她就搶先說了:“我們躲起來了,後來他們走了。”

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不再言語,悶不出聲地離開了寺院,表情都不大好看。

回去的路上,她才聽到洛氏跟惠姐兒聊天,知道了大概。

“寺院裏上午都少有男人過來了,這些人還這般霸道,派人守着,不得靠近,毫不通融,真是不講理,不知是哪家的。”惠姐兒開始抱不平。

“方才寺內住持也跟我們解釋了,說是來人來頭很大,我們惹不起,而且他們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這裏的土規矩。”

“來頭很大?比孝親王府的那位客人來頭還大?”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瞧那架勢,怕是也很厲害。”

惠姐兒當即嘟了嘟嘴,輕哼了一聲,轉過身來,抱住了李墨晗。

“晗姐兒吓壞了吧?”惠姐兒問。

“沒。”

“肯定是吓壞了,身邊還沒有母親跟姐姐,我那小丫頭還不頂事。”

“真的沒有,三姐。”

“晗姐兒就是這樣,總是不讓我們操心。”

她有點不想跟三姐說話了。

“你看到那群人的頭頭長什麽樣了嗎?穿的什麽?”

“挺俊的。”

“有多俊?和二哥比呢?”

“二哥是書生的俊,那少年是……将軍的俊。”

惠姐兒當即大笑起來:“你個不會形容的,還将軍!”

“衣服是銀灰色的,上面有花花圖案。”

惠姐兒聽了,還是想象不出這些人的身份,便也沒了言語。

回到府中,在吃晚飯的時候,李暮秋急匆匆地趕了回來,找到洛氏詢問:“你們今天去了寺裏?”

“是,還碰到了一批怪人。”洛氏如實回答,還想講詳情,就被他打斷了。

“你們沒跟他們沖撞吧?”

“沒有,我們避開了。”

“這就好。”

洛氏見李暮秋如此慌張的模樣,不由得緊張:“難不成是什麽大人物?”

“還是不知道為妙,他們是秘密過來的,知道的多了,會惹來災禍的。”

洛氏這才點了點頭,不敢再問了。

次日,李家就來了帖子,是親王府送來的。

李暮秋在地方當職,本家卻在外省。

不像洛氏,娘家就在省城內。

孝親王妃一向對這些晚輩不錯,對洛氏也十分照顧。

她本身會一些醫術,且水平不亞于宮中太醫,使得省城不少女眷得了什麽不好跟外人說的病,都來尋孝親王妃。

孝親王妃為人和善,自然不會拒絕,只是近幾年身子不靈便了,便淡了這事。

在李墨晗小時,親王妃也曾努力地救治過,卻無能為力。

待李墨晗大了,明明是癡兒,卻還是分外懂事,孝親王妃不免瞧了心疼,便也疼惜得多了些。

前些日子,李墨晗病了,親王妃還曾親自來瞧過,也是診斷為沒救了,沒成想,李墨晗竟然自己好了,便來了帖子,讓李墨晗去孝親王府小住幾日,讓孝親王妃親自幫着調理身子。

去了孝親王府,李墨晗不得不感嘆,這世間小。

這孝親王,她上一世,也就是獨孤無影認識,還是看着孝親王長大的,如今孝親王都成了頭發花白的老頭了,她卻……

沒錯,她上一世是獨孤無影,如果還活着,就是當今太皇太後。

孝親王并非妃子的兒子,只是一個婢女的孩子,沒有什麽背景,人也膽小,從來不敢競争什麽,處處忍讓。

其實也算是聰明,明哲保身。

當初獨孤無影瞧着這孝親王不成氣候,不會對自己兒子的皇位造成威脅,便也沒怎麽為難。

其他有些對皇位有企圖的,都被她處理的處理,送到邊疆的也再也沒回京過。

走進孝親王府,才覺得孝親王過得還不錯。

因為他不争不搶,所以将他安排到了這裏,不像其他人留在邊境,條件惡劣。這濠州省地段偏北,也算是四季分明,且不像京裏寸土寸金,他們可以有很大的宅子。

孝親王府的景色也極為不錯,她被人引着走了一段路,便覺得這裏怕是只比她當初修建的閑遣宮差一點,完全是因為不敢像她那樣出手闊綽,就連石頭扶手都是漢白玉,建築雕刻都是羊脂白玉。

跟着引路的侍女去了後院朝澤堂,進去便看到不少人都在。

孝親王府是挺大一家子,孝親王有四個兒子,兩個嫡子兩個庶子,原本是有六個兒子的,可惜那兩個庶子短命,這其中有沒有什麽道道,旁人就不知道了。

女兒都嫁了,有些遠嫁了,不常回娘家。

李墨晗母親是大房的嫡女,雖說是大房,卻只娶了個六品官員的女兒,到現在官都沒李暮秋做的大,這種大夫人教出洛氏那樣的女兒,也不奇怪。

另外一名嫡子如今在京裏做官,以至于只有三房不在省城。

再算下來,大房有三個兒子,二房四個兒子,四房最精彩,七個兒子,只有一個是嫡子。女兒呢,也只有四房還有兩個最小的女兒待字閨中。

這十四個哥兒再開枝散葉……

本來,家族這麽大了,是該分家的,偏偏這麽多後輩,沒幾個有出息的,便全都賴在了孝親王府。

也不怪外人都說,孝親王府若是孝親王去了,這個家就算是敗了。

于是,就有了這麽一群人在裏面鬧鬧哄哄,李墨晗用癡兒的智商,也沒記住幾個人。

幸好,李墨晗是癡兒,走過去,給親王妃行個禮就成了,別人也不會怪罪她。

“晗姐兒,快來,讓祖母瞧瞧。”親王妃對李墨晗招手。

她邁着小短腿,一身肥肉輕顫着就跑了過去:“老祖宗。”

“瘦了,定然是受了不受苦。”

胖子就是這點不好,随便病一場,都能瘦了大半,看得分明,偏瘦了大半還是個胖子。

“不苦。”

“讓祖母給你把把脈。”說着,便開始幫李墨晗檢查身體。

李墨晗哪裏用得着她檢查?

她自己本身就是神醫的後世,如今恢複了記憶,醫術還是在的,早就幫自己把過脈,還偷偷地抓了些藥熬了喝。

沒事再對症按按穴位,身體已經調理了個大概,只可惜她的身體底子太差,一時半會還正常不了。

“身體好多了,竟然比生病前還好些。”親王妃說着,還捧着她的肥臉親了一口。

她跟着嘿嘿地樂。

作者有話要說: 簽約的合同已經郵出去了,這兩天就能簽約成功了吧。

初來乍到,請多關照。

謝謝,(づ)づ

☆、第 9 章

親王妃許久未見李墨晗,李墨晗又是大病初愈,自然關照得緊。

先是将李墨晗拉到身前,喂了一堆好吃的。

她本是不想吃的,可是她的身板放在那呢,說她吃得少,誰都不信,外加李墨晗之前就是個能吃的,親王妃可是給她喂了不少,弄得李墨晗胃脹脹的,走路都不舒服,坐下都難。

再之後,還賜了她不少好東西,更是将她帶到後屋,請來了師傅幫她量尺寸,說是要給她做衣裳。

“稍微做大些,正好夏天穿,松松垮垮的涼快,怕是明年還能穿一年。”孝親王妃如此說。

“不不不,做小些,晗兒會瘦的。”

“瞧瞧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還要瘦!做大些!”

李墨晗欲哭無淚啊,您看看你家曾孫啊,胖得眼睛都成一條縫了,還嫌瘦,再胖簡直就成了定海石了。

再之後,便是見了洛氏的母親,也就是她真的外祖母。

大夫人身體不适,這些年都沒調理好,就連孝親王妃都束手無策。

得了閑,李墨晗便去瞧了大夫人。

大夫人平日裏病得久了,神情恹恹的,就算見了李墨晗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模樣。

她不像孝親王妃跟洛氏,心疼這個孩子,她是屬于那種子孫多,不喜歡癡兒的,對待李墨晗的态度明顯不如對待李墨惠。

今日李墨惠沒來,來的只有李墨晗,便有些不愛理。

李墨晗在心中嘆氣,這大夫人怕是還不如洛氏呢,當着孝親王妃的面,連個樣子都不裝,直接表現出了對李墨晗的不喜,沒有一點當家主母的風範。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其實大夫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這麽多年都不太得親王妃喜歡,如今身子還不好,怕是活不了幾年了,自然是不願意再裝什麽樣子了。

李墨晗并不在乎,只是走上前,坐在床邊去看大夫人的模樣。

“外祖母,晗兒給你看病。”說着,伸手去拽大夫人放在被子上的手腕。

誰知,大夫人掙脫開了:“晗姐兒,外祖母身體不适,去跟逸哥兒玩去吧。”

李墨晗本是好意,誰知大夫人根本不領情,她也不願意再看了。

她願意幫大夫人看看,無非是因為她是李墨晗的親人。

可惜這人不識擡舉,她腦子裏的兩世記憶融合後,統一了些許共同的特點,也讓她有幾分傲氣,便也不會再幫大夫人看了。

百餘年前,為求她看病,曾有一國皇帝送她一座峽谷作為酬勞,乃是稀有草藥盛産之地,就那樣,她都是不情不願呢。

親王妃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當即伸手去拉李墨晗,說道:“走,晗姐兒幫祖母瞧瞧身子。”

“好。”

她知道,親王妃是在安慰她,誰能覺得一個癡兒會醫術啊,完全是在逗着玩的。

到了親王妃的屋子,裏面立即清淨多了。

“快給老太婆我看看病,最近身子不舒坦得緊。”

李墨晗笑了笑,像模像樣地給親王妃把脈。

起初孝親王妃并未在意,只當陪着李墨晗玩,結果,李墨晗的手指擺放的位置十分正确,還會随着脈搏調整手指的輕重。

孝親王妃的脈搏,左關沉滞,右部沉緩。

應該是會經常口幹,留飲不消,所以痰多,胸脅微滿,需要用清肝導熱化痰之法調理。

李墨晗不能跟親王妃說這些,便傻乎乎地問:“看過了,但是不知道怎麽治。”

孝親王妃當即被逗笑了,然後自己給自己把脈,也不管李墨晗聽不聽得懂,便跟她講解了起來。

李墨晗認真聽了藥方,卻覺得有些不妥。

雖然如此,她卻沒有說,只是認真聽了。

孝親王妃年歲大了,到了下午就會乏了,一向喜歡睡午覺,今日也因為陪李墨晗推延了時間。

見孝親王妃要睡覺,李墨晗也不再打擾,而是自己去了逸哥兒的院子。

逸哥兒名叫洛子逸,是李墨晗這個癡兒腦袋裏,除了哥哥姐姐母親之外,記憶最深刻的一個人。

他是大房大嫡子的二兒子,其實說二兒子,卻比李墨晗年歲還小。

她舅父第一任妻子乃是一五品官員的女兒,卻體弱多病,跟舅父成為夫妻後,育有一兒一女,卻因生孩子傷了身子,後來就一直病着,沒幾年就沒了。

舅父做了幾年的鳏夫,為了不讓新夫人欺負這一兒一女,便娶了江南一商戶的女兒做繼室。

這商戶之女只是家中沒什麽背景,卻有萬貫家財,唯獨有錢。

這一成親可不得了,本來就是省城裏出了名的土財主,娶了個更有錢的媳婦過來,使得這大房更加富裕。

大舅母如今不過二十餘歲,又生得花容月貌,就瞧那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就讓省城裏不少夫人羨慕。

偏她這個表弟逸哥兒……黑得不行不行的。

逸哥兒本是雙胞胎,他還有一個胞胎弟弟,倆人站一塊,簡直就是黑白無常。

逸哥兒好動,整日裏出去胡鬧,跟弟弟從小喜歡看書寫字不同,他喜武。

家中本是覺得他小,不願意讓他去武館裏學習,那裏都是大孩子,生怕把他打傷了。

可是逸哥兒不樂意,爬着牆就出了親王府,去了武館,将武館裏五到十歲的孩子打了個遍,最後是被武館先生拎着衣領送回親王府的。

還有就是,他腿短,家裏不讓他騎馬,也不讓他射箭,要知道,弓箭都比他高,秋季騎馬狩獵的時候,根本沒帶他去。

誰知,這小子騎着家裏的大黃狗,拎着弩自己就去了,在一群大人拎着兔子、松鼠等戰利品回來的時候,這小子拎着一只白狐就回來了。

那白狐皮做的小棉襖至今還在李墨晗的櫃子裏呢。

當初的李墨晗總覺得這小子厲害,日後定然是大英雄。

現在的她想想看,說不定真是這個孩子骨骼驚奇,未來會是個很好的練武奇才。

可惜,孝親王府不喜歡這種總惹禍的孩子。這樣沒規矩,鬧翻天的孩子,在大人的眼裏就是個小纨绔,大了也是個會惹事的主。

為此,大舅母沒少為逸哥兒着急上火。

誰知前陣子,逸哥兒更是鬧了個大事出來。

李墨晗掉進水裏,乃是治中府的千金撞的。

這事後來不了了之,逸哥兒卻不樂意了,帶着一群武館裏的小孩就去了治中府,用繩子套住斧子,愣是将治中府的牌匾給砸了個稀巴爛。

再之後,逸哥兒爬到牆頭上,等着治中杜大人回府,杜大人剛下馬車,就被逸哥兒用彈弓打中了額頭,至今額頭還有傷疤呢。

這一回的事可是不小,親王府沒少給治中府道歉,送了不少賠禮,治中夫人還是十分不高興,都沒給大舅母好臉色,冷嘲熱諷商戶家的女兒教不好兒子,讓大舅母哭了好幾次。

至于逸哥兒,則是被請了家法,更是關禁閉關了一個月了,也不知何時才能放他出來。

李墨晗按照記憶,去了逸哥兒的院子。

不得不說逸哥兒與衆不同,他院子的院牆,比其他人的院牆高出一倍來,看起來遮天蔽日,院子裏都沒有陽光。

也難為了親王府,單獨建了這麽一處違和感極強的院子來,卻還是關不住這個小祖宗。

這一次逸哥兒犯的事大,關的也嚴實,以至于逸哥兒真就一個月沒出家門。

剛進院子,就聽到了“噗”的一聲。

李墨晗一看地面,腳前落了一顆小石子,牢牢地固定在她腳前,已經陷進了土裏。

緊接着,又是“噗噗”兩聲,石子落在了她的腳兩側,她剛擡頭,又有石子從她頭頂滑了過去。

只見逸哥兒此時正坐在自己房子的房頂上,手中拿着彈弓,對着她拉開架勢,正瞄準呢。

“來了王府都不來看小爺,平日裏白罩着你了?!”逸哥兒當即開口質問,口氣中全是不悅。

的确,孝親王府沒人敢欺負李墨晗,就算她是個癡兒,因為她是小霸王逸哥兒的跟班兒。當然,親王府也只有李墨晗跟逸哥兒玩,怎麽欺負她,她都不生氣。

“陪老祖宗。”她回答。

“小爺可是為了你才被關着的,你卻連看都不來看小爺!”說着,拉開彈弓就要打。

“我錯了呢!”

逸哥兒一聽這奶聲奶氣的聲音,頓時心裏舒坦極了,放下彈弓,站起身來,從房頂上一個後空翻就落了地,身體輕盈無比。

李墨晗卻被吓了一跳,心說這熊孩子也太淘了,跟個猴子似的。

☆、第 10 章

看逸哥兒這身手,怕是這兩倍高的院牆也關不住他,不再跑,也是因為不想再惹母親哭了。

待逸哥兒到了李墨晗面前,李墨晗才認認真真地瞧了他。

他有一雙極其好看的眸子。

這是她的第一印象。

她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眸子,狹長的鳳眸,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因為高興,而顯得神采奕奕,好似惬意非常的貓。

接着便是他高挺的小鼻子,小嘴巴,都是生得那般好看。

是個招人喜歡的漂亮孩子。

“逸哥兒白了呢。”她說。

“在家裏一個月,能不白嗎?”逸哥兒有些不好意思,用小手擦了擦鼻尖。

他本就是不黑的孩子,只是因為整日在外面瘋跑,才曬黑了。

如今在家裏待了一個月,白了何止一點?

怕是膚色要比許多女孩子還白嫩呢。

逸哥兒也仔細瞧了瞧李墨晗的小臉,随後伸手掐了掐她的胖臉:“晗姐兒也變了……”

李墨晗還當逸哥兒這樣的熊孩子,會說出比李訴柯還情商低的誇獎,他便繼續說了:“能看到你眼睛了,我以前一直以為你不僅腦子不好,還是不睜眼睛的。”

“……”能強點,不過也好不到哪去。

李墨晗遲疑了一會,還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怯生生地開口:“謝謝表弟。”

逸哥兒當即躲開了,且有些不高興。

他一直都是孩子王,最不高興別人說他小,李墨晗居然還摸他的頭,把他當弟弟待了嗎?

“叫小爺老大!”

“表弟。”

“不許叫表弟!”

“逸哥兒。”

“你……你要氣死小爺了!”

李墨晗也不理他,在自己的袖袋裏摸索起來,最後稀裏嘩啦地摸出一大堆糖果來,一股腦地給了逸哥兒:“我拿命換來的糖。”

起初逸哥兒不樂意要,這種糖,他娘沒事就給他,還有不少稀奇玩意呢,都比這些強。等李墨晗說了這句話,這才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就當你孝敬老大的吧。”

接着,李墨晗被逸哥兒拽進了屋裏,還将侍女都趕了出去,一臉神秘地從櫃子裏取出了一個小箱子,打開蓋子,裏面全是小孩的玩具。

逸哥兒一臉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都是娘給小爺的,你挑喜歡的拿吧。”

這些東西,到小孩面前确實稀罕,可惜,李墨晗總覺得自己是個大人了,不稀罕這玩意。可惜……她本身的心性還是個七歲的娃娃。

恢複兩世的記憶,就跟打開了她的慧根一般,多了些閱歷、知識、經驗,心智上,卻還是個孩子,一個剛剛七歲的娃娃。

就好比,她讀了兩本書,書上寫的是兩個人的成功史,增加了她的見識,提高了她的涵養,多了些內涵,可那都是別人的人生,而非她的。

她還是她,那個七歲大的孩子。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這個,又看了看這個,拿起來一個,擡頭看了看逸哥兒的表情,又放了回去,最後挑了一個最不起眼的小木馬出來:“這幾天我玩這個。”

這是不準備要了,只是拿着玩幾天。

逸哥兒很不開心。

“讓你拿你就拿,小爺不差這點東西!”

的确不差,爹是長子,本來就有錢,娘的嫁妝還豐厚,自然不差這些。

“我想玩的時候再過來。”

逸哥兒一合計也是,李墨晗要在親王府住幾日呢,臨走時再拿也無妨。

“那你先玩着。”說着,自己到了裏間,拿出筆墨紙硯來。

李墨晗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了。

讓逸哥兒習武沒問題,但是讓他寫字,他就頭大,自然是不樂意的。

可惜家裏的先生會留作業,逸哥兒沒少讓李墨晗幫他抄字,誰讓兩個孩子寫的字都是鬼畫符一樣,傻傻分不清楚呢?

“我不樂意給你寫,你是騙大舅母呢!”李墨晗噘着嘴說道。

“是不是好兄弟了?”

“我是你表姐。”

“……”

兩個孩子大眼瞪小眼的功夫,外面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二哥,晗表姐來了嗎?”

“俊哥兒啊。”逸哥兒當即蹦蹦噠噠地去開門了。

俊哥兒,就是逸哥兒雙胞胎的弟弟。

兩個人的名字,取的是俊逸二字。

兩個孩子也如其名,的确俊逸。

俊哥兒走進來後就開始嘟囔:“你院子裏本來就沒光,你還關門。”說着,看向李墨晗,當即溫和地開口:“表姐,身體好些了嗎?早就聽聞你來了,只是在跟先生讀書,來晚了。”

說逸哥兒早淘氣,那麽俊哥兒就是早慧了,是親王府難得的小神童,很得家中長輩喜歡。

他跟逸哥兒長得極像,只是更白嫩了一些,而且沉穩,不像逸哥兒朝氣蓬勃,眼中也沒有逸哥兒那種靈性。

可偏偏因為長得俊俏,人也安靜,總被誤認為是女娃娃,如今脫了孩童的衣裳,穿了小郎君的衣裳,這才少了些誤會。

“好些了。”李墨晗回答。

“那妖孽還沒走呢?”逸哥兒聽了俊哥兒說的當即咧嘴,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俊哥兒當即不高興了,輕哼了一聲:“丘澤先生乃是有大才之人!若不是丘澤親自為治中府寫牌匾,你闖的禍才不會那麽輕易就過去了!”

逸哥兒還是不喜歡那個丘澤先生,連連咧嘴搖頭:“不好不好,這人長得也太俊了些,我總覺得他眼中有一股妖氣。”說着,還誇張地發抖“他們都說我曾經射中白狐會觸犯神明,你說那丘澤先生不是白狐變的吧?”

“你怎麽可以這般說丘澤先生?”

“還丘澤先生,還不是只有十五歲,這樣到處跑,我看着是在到處找媳婦呢!”

“你……你這人真是庸俗!”

得,兩兄弟吵起來了。

最後,俊哥兒懶得跟逸哥兒計較,到了李墨晗身前,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來,遞給了李墨晗:“這是我跟丘澤先生求來的字畫,特地送給表姐。”

李墨晗聽兩個人議論這個丘澤先生,不由得好奇,當即打開卷軸看了一眼。

字畫乃是平安竹,旁邊配有小字,以及丘澤的印章。

就算李墨晗見過許多才學大家的作品,看到這副字畫之後,依舊覺得這草草數筆,卻極有靈性,将竹子畫得恰當好處。他的字跟畫都有一種狂放在其中,不拘小節,看起來十分舒服。

好字,好畫。

逸哥兒也湊過來看了幾眼,随後撇嘴,他不是嫌不好看,他只是看不懂,總覺得俊哥兒送的這字畫,還不如他的玩具呢。

俊哥兒沒好氣地瞪了逸哥兒一眼。

“謝謝表弟,這個,好看。”

俊哥兒當即笑了,且笑得十分好看。

逸哥兒無聊地坐在一邊掏耳朵,之後還彈了彈。

俊哥兒嫌棄地左躲右躲,場面看起來極為有趣。

李墨晗将畫卷好,收了起來,她只是好奇,一個十五歲的男子,是如何能被人尊稱為先生的,難不成……是個神童?

李訴柯那等實力跟才華,也只敢自稱學生啊,她前兩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小的“先生”啊。

李墨晗第二天就有幸見到了丘澤先生,同時心中暗嘆,果然是個人才。

丘澤先生的确才華出衆,卻并未到讓所有人驚豔的程度,他之所以被許多年長者都十分尊敬,乃是因為,他居然精通天象之術。

這天象之術,便是觀察星星位置,從一些流星、星象圖推延出一些兇吉,甚至是國運。

所謂的天人合一,便是如此。

兩世的經驗告訴李墨晗,會天象之術,已經不是神童可以概括的了,應該說是天縱奇才!

這種奇才,必定會得到皇上的注意,如果真是推延出了什麽實際的事情,想要當個國師,都是皇上親自請人家過去,地位之高,可見一斑。

這麽得到人重用的才能,許多人都曾經嘗試着學習,可惜能夠參透其中奧妙的,卻少之又少,這也凸顯出了丘澤先生來。

這麽小,就被發現了才華,還被人教授了這方面的知識,也因為丘澤先生的家族足夠強大,長輩們更是人才輩出,晚輩裏出了這麽一個奇才也不奇怪。

丘澤先生的祖父乃是正一品官員內閣大學士,其父親乃是其六兒子,也是嫡子,目前任職從三品光祿寺卿。

家中覺得丘澤先生早慧,想考個秀才啊、舉人啊也是可以的,只是他們不想荒廢了丘澤先生的才華,不願意讓他為了這些浪費時間,要知道,他們家的公子哥根本不需要走這條道路,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更何況是一個精通星象之術的?

于是乎,他們為了歷練丘澤先生,便讓他到處游學。

說到游學,讓丘澤先生這樣金貴的人風餐露宿,簡家人哪裏舍得?自然是走到哪裏,就在哪裏找一處安穩的地方住下,跟當地的人探讨學問,了解風土人情。

到了這裏,自然是在孝親王府住下了。

丘澤先生在親王府住下,為了顯示自己不是吃閑飯的,便開始教親王府的晚輩讀書。

孝親王府當然樂意。

只是吧,丘澤先生不喜吵鬧,教了一群孩子一天,到第二天,就只有幾個孩子可以去了。

他的要求便是:女眷不教,庶子不教,不學無術者不教,沒有慧根者不教。

于是乎,逸哥兒就樂呵呵地不去了。

誰知,今天親王府居然将孩子都召集起來,坐在簾子後面旁聽。

這種積極求學的态度讓丘澤先生都無語了,沒再表示什麽。

聽就聽吧,不吵就好了。

這次召集的是一些還算好學的,原本沒逸哥兒什麽事,偏偏大舅母非得把逸哥兒叫來,尋思着逸哥兒還算聰明,萬一也對星相術感興趣了呢?

逸哥兒八百個不樂意,卻不敢違背大舅母的意思,自己遭罪也要拉個墊背的,便将李墨晗也拖下水,讓李墨晗也見到了丘澤先生。

☆、第 11 章

隔着簾子,李墨晗瞧不清丘澤先生的樣子,卻能看到他的姿态。

不像其他大家公子那般儀表堂堂,倒是跟逸哥兒一樣懶洋洋的,在桌案前席地而坐,身體斜斜地靠在憑幾上,單手拄着下巴瞧着衆人。只是他身材修長,這般随便依着,也極為好看,不像逸哥兒看着那麽欠揍。

俊哥兒等人都是墊着一個席子,直接跪坐在地面上,面前放着一個小書桌,羅列着幾本書與文房四寶,瞧着規規矩矩的。

如此正襟危坐,完全是對丘澤先生的尊重。

期間,問題最多的,恐怕就是前大舅母嫡子瀾哥兒了。

孝親王妃的特點就是疼惜可憐的孩子,瀾哥兒跟妹妹諾姐兒都是她疼惜的對象,以至于瀾哥兒很有孝親王妃養大孩子的特點,就是胖。

瀾哥兒身材微胖,圓臉,好在個子高,瞧起來不那麽笨重。他的五官并不如何精致,尤其是鼻子有些塌,鼻頭有肉,孝親王妃說這是富貴相。

因為不想被俊哥兒比下去,瀾哥兒還是十分努力的,十三歲那年中了秀才,如今也在準備參加鄉試。如今來了丘澤先生,自然會積極一些,先是問了前幾年的考題,之後便開始問星象之術,怕是也想學習學習。

丘澤先生也不掖着藏着,将自己的見解全部都說了。

他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沒有故意賣弄的意思,很是好聽,說話時的語氣也極為和善,僅從語氣,就能聽出他在微笑。

一直在笑。

其實這種星相術也有許多書籍,可惜好多人看不懂,丘澤先生也不怕別人知道自己的法子,真正運用起來,可沒說得那麽簡單。

李墨晗三輩子,才見到這麽一個精通星相術的,足以說明這門學問的深奧,哪是說學就能學去的?

李墨晗一直瞧着,卻覺得這瀾哥兒的确好學,卻不在意其他的兄弟。

席中屬他年歲最大,也問題最多,問的還都是一些極為深奧的問題,俊哥兒幾個完全聽不懂。而他呢,完全不理會,有其他的孩子問一些淺顯的問題,他還會有些不悅,覺得他們浪費了大好的提問機會似的。

俊哥兒則是一直很沉默。

這是大舅母讓的,他不想表現得太過積極,蓋過了瀾哥兒。

瀾哥兒也就更加肆無忌憚。

李墨晗偷偷去看了一眼諾姐兒,發現她正滿臉期待地瞧着簾子那邊,似乎對丘澤先生很是仰慕。

諾姐兒如今已經十二歲了,懂的自然多了,對丘澤先生這樣俊俏且有前途的公子哥,自然仰慕得厲害。

只是李墨晗知道,諾姐兒肯定是沒戲的,這丘澤先生未來的媳婦,定然是世家或者高門之女,她到丘澤先生身邊,也只夠格做個妾。

大舅母因為不想落下什麽不好的名聲,對待這兩個孩子也算用心,萬萬不可能将諾姐兒送去做妾,就算是給丘澤先生也是不成的。

所以,就算諾姐兒如何傾慕,也是無用。

到了後半段,李訴柯居然來了。

看時間,他應該是剛剛下學,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應該是十分想跟丘澤先生聊聊,也可以提高一些見聞。

李訴柯來後,丘澤先生終于動了動,坐直身子,對李訴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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