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便,你還是開些方子吧。”于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那大夫也沒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只是到了外間屋子寫單子了。

于術拿着單子,派人去買藥的時候,還在嘟囔:“奇了怪了,要不要再換個大夫看看,這大夫不太靠譜的樣子。”

洛子眠躺在床鋪上,意識清醒,卻沒力氣起身,也懶得開口說話。

在李墨晗為他縫合傷口的時候,由于疼痛,他曾醒過幾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李墨晗跪坐在他的身邊,認認真真地看着他的傷口,手中拿着針線,為他縫合傷口。

她的袖子撸到了肩膀,露出白藕一般的手臂,肉肉的,看起來很有趣。

可是,她肉呼呼的小手上全是鮮血,她竟然極為鎮定,看着他傷口的雙眸,竟然神采奕奕的。

對,是神采奕奕,甚至發着光。

她居然越縫越興奮似的,嘴角帶着似有似無的笑。

他當時被吓得背脊一寒,只覺得這小丫頭奇怪。

偏他當時連喊人的力氣都沒有。

其實很久後想想這件事情,再摸摸這道傷疤,竟然覺得蠻有紀念意義的。

于術不放心,又請了兩位大夫,給洛子眠看傷,說法大多一致,且對縫合的手法贊不絕口。

于術已經懶得再說是一個孩子,在颠簸的馬車上縫的了,免得這些大夫跟他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就說之前大夫縫的。

看着幾分單子,只差了幾味無關緊要的藥,便派人去抓藥煎藥給洛子眠喝了。

捧着藥碗到了洛子眠的身邊,發現他睜着眼睛,似乎有話要問,當即一股腦地說了他的病情:“大夫都說沒事,就是流血流多了,加上之前染過風寒。至于璟王殿下的人……怕是沒幾天就會尋過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

尋過來也沒事,他們不敢硬讓他離開,不扒開衣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傷。

“也真是夠奇怪的,一個七歲大的小娃娃,竟然幫您把傷口縫上了,還沒什麽害怕的樣子,真是……啧啧,要是個男兒,說不定會是個上戰場殺敵的好手!”

洛子眠聽了不由得蹙眉。

于術知道是他太吵了,當即閉嘴,只是喂洛子眠吃藥。

“苦。”

“您先忍忍,我已經派人去給您買糖了。”

“嗯。”

作者有話要說: 剛來晉江,什麽都不懂,看別人的文,裏面都是段與段之間有些空隙,我的卻特別密集,還不知道該怎麽弄,不知道大家看着會不會不舒服。

如果誰知道該怎麽調整,方便的話告訴我一下吧,在這裏鞠躬感謝了。

還有就是:本文存稿很充足,存了半個多月的更新量,所以不必擔心會坑哦~

最近作者在玩基三的長歌門,升到了95級,每天散排戰場撸人頭,不能更爽!

控制敵對玩家這個設定不能更猥瑣,哈哈哈。

☆、第 18 章

李訴柯教李墨晗極為用心。

這些日子,李墨晗住在孝親王府,讓李訴柯有理由一下學,就往孝親王府跑,順便還能見見丘澤先生,讨論問題。待丘澤先生乏了,才會去李墨晗那裏,親自教她下棋。

恐怕這也是李暮秋的意思,遲遲不接她回去,就是想要利用她這個便利條件。

李訴柯怕她不認字,便尋來了不少棋譜給她看,都是圖畫,她應該可以看得懂。就算看不懂,當圖畫冊看看也是可以的。

這些棋譜不少是後出現的,她前兩世都未曾見過,也覺得稀奇,還真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待晚間他跟丘澤先生聊完,還會過來跟她下棋,實踐一番,真別說,長進很大。

其實啊……

李訴柯跟丘澤先生的棋藝半斤八兩,如果她認真,他根本不是對手。

她回來的第三日,孝親王妃突然尋她過去說話。

梅雨時節,空氣之中彌漫着一股子泥土與嫩草混合的清香,清晨的樹枝上簌簌地掉落着露珠,密集如雨落。

幾日的雨水積累,擊落了一地落花,被府中下人掃成了一堆堆,此時尚未來得及清除出去。

李墨晗過去時,孝親王妃正在招待客人,聽說是突然造訪,讓她先等等。

這時,院落的耳房傳來侍女的訓斥聲,原來是新來的侍女,沒弄清孝親王妃的藥櫃,将石菖蒲跟水菖蒲兩種藥草弄混了,放在了一個小抽屜裏。

這兩種藥看似相同,實則藥效卻有些許不同,若是用錯了,怕是會惹麻煩。

那侍女一個勁地道歉,已經哽咽了。

李墨晗探頭看了看,然後走過去,裏面的一等侍女已經捧着抽屜要将藥材扔了,恐怕是懶得區分,想要購置新的了。

“別扔啊,怪可惜的,給我吧。”她當即說了一句。

一等侍女瞧着她,認為她是想拿去玩過家家之類的,也沒多想,直接給了她:“表小姐,王妃正在待客,你可以進來等等,看我們分藥材,也不會無聊。”

“好。”

李墨晗當即捧着那個小抽屜走了進去,到了一處角落,取來了兩張桑皮紙鋪開,将小抽屜的兩種藥材區分開,放成兩小堆。

孝親王妃出來時,李墨晗正在清理抽屜裏的碎葉子,蹲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往小樹叢裏倒着碎片。

“喲,晗姐兒,你這是做什麽呢?”孝親王妃當即問了一句,向她走過來。

“把藥材分開。”她回答。

“你在認藥材嗎?”

“不是,是分開。”

孝親王妃有些不懂了,這時之前的那名一等侍女過來解釋,說了藥材弄混的事情。孝親王妃聽了,當即懂了,笑眯眯地說:“來,我來看看晗姐兒分的藥材。”

其實,孝親王妃一開始并未在意,只是當小孩子玩,将藥材分開了兩堆。

進了耳房,看了椅子上那兩小堆藥材,突然一驚。

區分得很好,居然沒有混的。

“都是你一個人分的嗎?”孝親王妃問。

“嗯,扔了可惜,就分開了。”她認真的回答,随即仰起頭,一副等待誇獎的樣子。

“你是如何區分的?”

“一個分枝多,一個分枝少,挺好區分的。”

孝親王妃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那兩小堆藥材,随後伸手拍了拍她的頭,誇獎道:“晗姐兒真厲害。”

其實,藥物弄混之後,許多侍女都不願意去區分,稍不留神,就會弄差了藥材,這種情況多半是丢掉,買新的,較為穩妥。

像李墨晗這樣輕易全部區分開的,還真需要些功夫與眼力,沒有自信,都不會這樣做。

“老祖宗把它們收起來吧。”

“好,好,好。”孝親王妃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吩咐侍女将藥材收起來。

“娘娘,這……”那侍女不敢相信李墨晗的區分能力,不敢将藥材重新放回去。

“我看過了,沒問題的。”孝親王妃說着,牽着李墨晗走了出去,“晗姐兒有天賦,過些日子外祖母教你醫術。”

“好!”

那侍女捧着藥草看了看,再次訓斥之前的那名犯錯的侍女:“區分藥草你都不如表小姐,有沒有腦子?”

孝親王妃聽了,當即皺眉,罵道:“怎麽說話呢?”

那一等侍女吓了一跳,也知道是自己太潑辣,說錯了話,當即跪了下來磕頭。

孝親王妃沒再說什麽,而是回身對李墨晗說:“你先進去吧,這客人也認識你,剛才還跟我問起你呢。”

“老祖宗您不進去嗎?”

“不了,我去給他找個東西,一會就回來。”

也不知是找什麽東西,居然需要她老人家親自過去。

李墨晗也沒推辭,直接進了孝親王府的屋子。

孝親王妃的屋子很大,也很幹淨,沒有奢華的擺件,多的是精致的家具,雕花細致,看上去極為大氣。在她的屋子裏面沒有椅子,室內鋪滿了筵,進入之時需要脫鞋。

進入之後,穿過墨灑竹林的帷幕,進入到內間,

她走進去,看到有一人坐在裏間的羅漢床上,床上鋪着海棠色繡蝙蝠繞桃的茵褥,床中間放着案幾,上面放着糕點和水果。

與喜慶的被子格格不入的,是他一身素銀色的衣衫。

罕見的上好錦緞,上面用精致的繡功繡着如意雲紋,邊角用銀絲勾邊。明明只是尋常的銀灰色,卻顯得十分奢華,處處展現着尊貴。

她當即行禮:“小兒見過然郡王。”

“嗯。”他應了一聲。

她不知道這聲應是讓她起來,還是怎樣,最後還是硬着頭皮站直了身體。

洛子眠跟孝親王府算得上是親戚,并不是外男,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孝親王府,身份卻是極為尊貴的,孝親王妃對他極為重視,甚至願意親自為他去找東西。

孝親王府,也只有大舅父算得上是小王爺,瀾哥兒這一輩,便是一點名頭都沒有了。

洛子眠則不同。

他是最得寵的皇子之一,地位要比孝親王還高,且有些實權,只是輩份不如孝親王罷了。

說到底,孝親王當年也只是個不得寵的王爺,就算然郡王來到濠州,不入孝親王府拜見,孝親王府的人也不能說半個不字。

少頃,洛子眠突然開口:“過來。”

她擡頭看了看,見他面前有一棋盤,想來是想讓她陪他下棋,她當即湊了過去,站在羅漢床邊,身子不高,頭頂還不及棋盤。

他對她的不識時務很是不悅,難得樂意多說一句話:“坐上來。”

“哦。”她應了一聲,爬上羅漢床,坐在了他的對面,看着棋盤,從一旁取來一顆白子。

“這沒有旁人,認真跟我下一盤。”洛子眠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她在進來時就注意到,屋裏的侍女都被支走了。

“好。”

“不好好下,我就要問孝親王妃你縫合傷口的事情了。”

她擡眼看了他一會,他的眉色偏為棕色,搭配着肌膚潔白,讓他看起來越發的清淡。清眸流盼之際,棕色的瞳孔帶着一股子洞察一切的氣勢,微眯的雙眸,其中飽含睿智。

“我好好下就是。”居然有些哄孩子的語氣。

洛子眠自己也知道,他避不開璟王派來尋他的人了,覺得自己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隐瞞過去,這才主動過來了。

他來時,尋了孝親王妃聊天,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關于李墨晗醫術的事情。

孝親王妃笑得親和,她是這樣回答的:“平日裏閑來無事,教過她一些基礎,沒想到還真用上了。晗姐兒雖然腦袋不靈光,但是心好,見你受傷,就跑去采藥了,不知你的傷勢如何了?老身會些醫術,可以幫你瞧瞧。”

瞧這話,就知道她老人家只知道李墨晗為他采藥,并不知道縫合傷口的事情。

于是,他沒再說其他的。

棋局過半,竟然不分高下。

不得不承認,這然郡王小小年紀,棋藝卻極為精湛,且操控全局的能力很強,就連她都感受到了些許壓制。

不過……

她又落一子。

洛子眠看着棋盤,不由得揚了揚眉,擡眼看了她的胖臉一眼,最後還是選擇去看棋盤。

嗯……她的臉确實沒什麽好看的。

棋盤上,她已經開始反過來壓制他了。

“傷口拆線的時候痛嗎?”洛子眠突然問了一句。

“這是肯定的。”

“有縫合時痛嗎?”

“不好說,縫傷口的時候你已經痛得麻木了,拆線的時候是重新痛一次。”

他忍不住蹙眉,重重地落下一子。

想來,他是準備回去的路上拆線,如果很嚴重,怕是會引起璟王侍衛的懷疑。

“我可以給您開個方子,可以緩解症狀,只是傷口愈合會晚一些。”她這樣說道。

他不由得看向她:“你知道我想要怎樣的效果嗎?”

“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她回答道,毫不猶豫地落子。

他點了點頭,又落一子:“不算笨。”

這個時候,孝親王妃從外面進來,一邊走一邊念叨:“瞧瞧我,年歲大了,不中用了,尋一本書都要這麽半天。”

李墨晗當即放下棋子,看向門外。

洛子眠還在研究棋局,孝親王妃進來,他也沒有在意。

孝親王妃知道洛子眠少言寡語,也沒在意,只是進來,看着兩個人問:“你們在下棋?”

“然郡王在教我下棋。”她這樣回答。

洛子眠一怔,看了她一眼,随後應了一句:“嗯。”

☆、第 19 章

孝親王妃進來後,李墨晗直接下了羅漢床,過去扶着孝親王妃。

洛子眠不由得皺眉,恐怕是因為棋未下完,有些掃興。

“我将府裏的人都支開了,一會丘澤先生也會過來,你們就在我這裏聊,餓了渴了就說話。”孝親王妃說道。

“嗯。”又是一句簡單的回應。

丘澤先生過來時,遠遠的就聽到了他的笑聲,顯然是在跟誰說笑。

洛子眠在這個時候将棋簍收起來,放在一側,等待這幾個人進來。

進來的是三個人,丘澤先生、李訴柯、瀾哥兒。

三個人見了洛子眠一齊行禮,只是丘澤先生是點頭示意,另外兩個人則是行了大禮。

“嗯。”洛子眠應了一聲。

“你們幾個小輩聊着,我去整理藥材。”孝親王妃很合時宜地避開了。

衆人目送她離開。

“喲,在自娛自樂啊?”丘澤先生看了一眼棋盤,湊過去看殘局,怕是認為這殘局是洛子眠一個人擺的。

他也沒解釋,而是點了點頭,問:“依你看,哪個子能贏?”

原來他将棋簍收起來是這個意思。

丘澤先生瞧了半天,又叫去李訴柯跟瀾哥兒,三個人琢磨了半天,最後都是一個答案:“白子。”

洛子眠這一次連“嗯”都沒有了,只是沉默起來,低頭去看棋盤,似乎也在研究。

丘澤先生對這個不感興趣,只是坐上了羅漢床,靠着墊子,懶洋洋地問:“我說你是不是無聊壞了,待回了京裏,讓若茜縣主陪你下棋,豈不甚好?”

提起若茜縣主,洛子眠難得露了笑容,眼眸彎彎的,笑時竟然蠻好看,卻還是搖了搖頭:“她太鬧,沒有棋藝可談,跟我比試劍法還可以。”

“那丫頭,唉……真不知這世間,除了聖上,還有誰能管得住她,聽說前陣子,她跟威遠侯叫板了,說該有個女将軍。”

“不提也罷。”

丘澤先生當即笑了起來。

見其他人都不說話,丘澤先生當即喊李訴柯:“李兄,你知道安遠侯嗎?”

“知道。”朝中把握兵權的二品将軍,怎麽可能不知道?

李墨晗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安遠侯府是出了名的世家,世代忠良,出了一個個骁勇善戰的将士,為國家做出了不少奉獻。

安遠侯府世代繼承爵位,還出過幾次其他子嗣封爵的盛況。

她在蕭家,還有過幾位熟人。

“他一輩子征戰沙場,幾萬敵軍都不怕,偏偏就拿他的五女兒沒辦法。就是我們剛才說的若茜縣主,小時就在國子監裏當小霸王,前不久被封了縣主,更加無法無天了。”

“這樣啊。”李訴柯也不能說什麽,便只是應付了一句。

丘澤先生本想八卦,見李訴柯這樣,當即沒了興致,轉頭問洛子眠:“你何日出發?”

“明日。”

“明日有雨啊……”

洛子眠擡頭,思量了一番,又扭頭看向李墨晗。

她被看的有些懵了,此時看她作甚?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洛子眠是想問她雨天是否适合出行。

于是,她硬着頭皮開口:“還是待雨停了走才好。”

“嗯。”洛子眠應了一聲,又去問丘澤先生:“這雨何日能停?”

“我掐指一算,也就能下個一天,不過嘛,最近下雨是常事,說不定你路上還能碰上幾次雨,能躲一次是一次,晚一日走也無妨。”

“嗯。”

李墨晗站着也覺得無聊,直接行禮,告辭了。

入夜。

濃重的黑暗壓抑在空中,浩瀚的蒼穹,有着令人畏懼的空洞。無盡的天際,也不知埋伏着怎樣的危機。

夜來晚風急,忽地就降了溫度,空氣潮濕,怕是過不多久又要降雨了。

今年雨水頗豐,眼看就有成災的兆頭。

李墨晗将棋譜合上,按照記憶,在棋盤上擺上棋子,想要試試看,自己能不能破了那些未解的棋局。

這些殘局都是她前兩世的後輩留下的,不得不承認,這世間充滿了有才華的人,碰到這些殘局,她也需要思量許久,還不一定能破了殘局。

逸哥兒在她屋裏的炕上,披着條毯子,正睡着呢。

這小子跟李墨晗很是要好,在家裏閑不住,家裏還沒人敢招惹他,幸好李墨晗來了,他就天天往她這跑,也算是做個伴。

她這些日子看棋譜,他則是捧着本書認字,互不打擾。只是她看棋譜能看下去,他看看就睡着了。

這個時候,有人進了她的小院子,侍女匆匆來禀報:“然郡王來了。”

她當即起身,還未迎出去,洛子眠已經走進來了,她當即行了一禮。

逸哥兒耳朵尖,立即醒了,從炕上蹦下來行禮。

“嗯。”他應了一聲,随後問她:“會寫字嗎?”

她知道了,他是來要方子了。

“會寫些。”

“寫來我看看。”

她當即去了一旁的桌邊,取來筆墨紙硯,小心翼翼地給洛子眠寫方子。

逸哥兒想跟過去看,卻被洛子眠打發了:“你繼續睡吧。”

“我……”逸哥兒想到寫字,也覺得沒意思,嘆了一口氣,乖乖回炕上睡去了。

突然喚醒了前兩世的記憶,可以讓她不用去讀書,腦袋裏就有很多書上的知識,不用出去闖,就能知道大千世界的奇妙,以及不少規矩。

她能夠突然成為醫術高手,可以看破不少陰謀算計,但是,許多實際經驗,她繼承不來。

其實上一次縫合傷口,她自己是對手法不滿意的,她可以縫得更好,就好像從未有過傷口一般,可惜她的手太小,沒有力道,對針線的運用掌握得不是很好。

還有就是:她如今的字很醜。

李墨晗前七年裏都沒怎麽拿過毛筆,難得寫字,也是幫逸哥兒抄字,寫字像畫畫。

她的手腕力度不夠,拿筆也不舒服,雖然姿勢端正,理論知識豐富,可是寫出來的字,還是沒有筆鋒。

好不容易寫完一張單子,拎在手裏吹幹,卻怎麽看怎麽不滿意。

洛子眠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後,瞧着單子。

她有些忐忑,回頭問他:“字可以嗎,需不需要我招人謄寫一遍?”

他伸手将紙取來,看着上面稚嫩的字體,辨識了一遍,說道:“沒有錯字即可。”

“沒有的。”她雖然字不好看,卻不至于寫錯別字。

“嗯。”

在晾幹墨跡的時候,李訴柯快步進了院子,進來時還詢問了一句:“晗姐兒在做什麽?”

“表少爺,然郡王在裏面呢!”

“啊?”李訴柯一愣,随後快步走了進去,進入時,就看到李墨晗跟洛子眠站在書桌前,好似在寫什麽,屋中的墨香味還未散去。

李訴柯當即行禮。

“嗯。”

李訴柯壯着膽子問:“不知然郡王來尋小妹,有何事?”

難不成,前幾日,李墨晗招惹了洛子眠?

“沒事。”洛子眠連謊話都懶得編,直接敷衍了一句。

李訴柯只好看向李墨晗。

李墨晗這些日子已經練得爐火純青,碰到事情,就裝傻充愣,誰讓她之前是癡兒呢!誰會放着這麽一個便利條件不用?

結果,李訴柯更擔心了。

洛子眠得了方子,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臨走時還看了一眼她擺在棋盤上的殘局。

李墨晗開始在屋子裏吃點心,被問問題,就說:“然郡王想看看我寫字怎麽樣。”

“他為何要看你寫字?”

“今天在老祖宗那裏時,說起過。”

“說了什麽?”

“說我在練字。”

“他居然親自來看。”

“嗯,是啊。”

“這……”這不符合常理啊,堂堂郡王,哪裏會來看他這個癡兒妹妹寫字啊?

李墨晗這邊問不清楚,他就去問逸哥兒,結果得到的答案,是:“然郡王進來就讓晗姐兒寫字給他看,讓我睡覺。”

“然後呢?”

“然後我睡覺,晗姐兒去寫字了。”

李訴柯徹底無語了。

也徹底懵了。

得了李墨晗的方子,洛子眠直接給了于術。

于術拿過去看了,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只是感嘆:“這字怪醜的。”

“嗯。”

“您說,她明明醫術很厲害,為什麽要裝成癡兒啊?而且,好像還挺聰明的,沒必要這樣啊。”

“小門小戶家中是非多。”

于術也知道一些後宅的事情,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唉,怪可憐的,小小年紀就得這樣委曲求全,她在家中,怕是也過得不好。”

一向淡漠的洛子眠聽了,突然擡頭看向于術。

于術還當他有什麽吩咐,誰知,他只是“嗯”了一聲。

再無其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see_an跟青衫大大的地雷跟手榴彈,好開心啊!!!!

☆、第 20 章(捉蟲)

用過午飯,已是正午。

前幾日雨水的潮濕已被烈日烘烤得無影無蹤,璀璨的陽光好似夏季午後驚鴻的笑靥,豔麗得不可方物。

正是一日之中最炎熱的時間,暖暖的溫度,讓人不自覺地懶散。

李墨晗還在研究棋譜,想着過會就小憩一會,卻有人匆匆過來報信,讓李墨晗回李家,說是她的祖母來了。

在她前七年的記憶裏,這個祖母秦氏很少正眼瞧她,難得看她幾眼,也是眉頭緊蹙,滿眼遮掩不住的厭煩。

恐怕,能讓她老人家喜歡的,也只有李訴柯跟明姐兒、冬哥兒了。

她這種癡兒,自然不會被喜歡。

李墨晗匆匆回到李家,卻沒人在意她回不回來,就連她給秦氏請安的時候,秦氏也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便讓侍女将她帶出去,應該是嫌她礙眼。

結果侍女都懶得理她,只是說了句:“去一邊玩去吧。”根本沒将她當成是小主子。

李墨晗沒辦法,只能滿屋子尋惠姐兒,最後到了她身邊。

幾日未見,惠姐兒居然憔悴了許多,眼睛還有些腫,怕是在她回來之前,已經受了委屈。

秦氏對惠姐兒同樣不喜,原因很簡單,慧姐兒太潑辣了些。

跟惠姐兒熟悉的人,都知道惠姐兒是被逼的,母親性子軟了些,父親處事不公正,李訴柯作為男子,不好參合女人家的事情,不然會被傳閑話,這也使得惠姐兒性子強硬,總是想要為她守護的人争取些什麽。

可她越是這般争,越會被長輩認為是沒教養。

有次,李暮秋帶着一家人去老家探親,秦氏當衆訓斥洛氏,惠姐兒看不過去,站出來幫母親說話,後來惹惱了秦氏,惠姐兒還是一股子豁出去的架勢,一邊哭一邊有理力争。

結果可想而知。

她沒争來什麽,還讓全家人都覺得她沒規矩,頂撞秦氏,最後李暮秋還罰了她。

這種事情發生過許多次,不過那一次頂撞,是李墨晗記憶最深的一次。

“祖母莫要氣壞了身子,三姐也是舍不得母親跟父親,才會這般不願,未能知曉祖母的好意。”明姐兒在這個時候突然說了一句話,走到了秦氏身邊,扶着秦氏的袖子哄到。

“真是沒規矩!”秦氏還氣不過,又罵了一句。

惠姐兒在這個時候居然“哼”了一聲,氣得秦氏險些背過氣去。

“明姐兒給祖母沏茶,喝茶能夠靜心怡神。”明姐兒說着,從一側取來茶具,為秦氏沏茶。

這是李墨晗第一次認認真真去看明姐兒。

明姐兒只比李墨晗大一歲,初有成熟之姿,月眉星眼,素齒朱唇。雙眸流盼間,透着一股子機靈。

她打開裝有茶葉的盒蓋子,一股清香的氣味從盒中噴逸飄散,沁人心脾。

緊接着,她輕車熟路地操作,袖口露出些許纖細的手腕,手指處有着并不分明的握筆繭,玉指纖纖,透着一股子筆墨的淡雅。

緩緩地将茶倒入茶杯之中,杯中竟然袅袅飄起了一朵雪蓮花來,華然綻放,姿态優雅。

就連算是見過些市面的李墨晗,都經不住驚嘆了一聲,這是絕美的茶景,她也是第一次有幸見到。

未朝人大多愛茶,也熱衷于茶道,明姐兒泡出來的茶,不僅僅是視覺上的享受,還氣味清香,味道醇厚,讓人贊不絕口。

秦氏見了這茶景,不由得贊嘆:“明姐兒果然好茶道,不枉費白姨娘的教導。”

白姨娘在一側笑顏如花:“母親謬贊了。”

秦氏又瞪了一眼洛氏,恨鐵不成鋼地嘆氣:“倒是你,教出來的是什麽東西。”

惠姐兒聽了,當即身體一顫,作勢就要反駁,卻被李墨晗按住了。

洛氏登時就紅了眼眶:“媳婦日後會對惠姐兒嚴加管教的。”

“你來管教?你還嫌不夠丢臉嗎?你這般不好好管教女兒,只會讓外人覺得我們李家家教不好,惠姐兒這般嫁不出去的也就罷了,耽誤了明姐兒跟初姐兒怎麽辦?”秦氏說着,重重地拍了幾下桌子,吓得洛氏身體輕顫。

根本提也不提李墨晗,大致根本就沒覺得她能嫁的出去。

“惠姐兒也是為了維護妹妹,的确是杜家兄妹撞到了晗姐兒在先。”

“維護妹妹也該用正确的方法,哪有她這樣大呼小叫的?現在滿濠州都在說李家姑娘潑辣,會叫爹爹打死人的!”

這下子,李墨晗終于明白了。

前些日子她病重,還跟杜家鬧了些許矛盾,把秦氏引來了。只不過,秦氏過來,不是擔心李墨晗的安危,不然她不會看都不看李墨晗一眼,她擔心的,只是李墨惠那日大鬧了一番,丢了李家的臉面。

李家孩子出了性命攸關的事情,秦氏居然不在乎晚輩的安危,只在意他們處事是否得當,有沒有招惹到杜家,其他的,她并不在乎。

李墨晗不了解秦氏,不清楚如果有生命危險的是她喜歡的明姐兒,她會不會也這般不在乎。

“我已經跟秋兒說過了,過些日子惠姐兒就跟我回柳州,我親自調教。”秦氏再次開口。

“母親!”洛氏突然提高了音量,用哽咽的腔調祈求道:“我會好好教導惠姐兒的,惠姐兒她雖然性子急了些,但是心地好,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會惹禍的。”

“現在濠州都知道惠姐兒潑辣了,她哪裏還待得下去,怕是也沒有哪戶人家願意娶她過門了。”

原本軟弱的洛氏,今日竟然勇敢了許多,恐怕,她是真的不想女兒離開自己身邊,再怯懦,也會保護自己的孩子。

“我自是會替惠姐兒尋一戶好人家,就算我尋不到,旁人還是會賣孝親王妃些面子,也不會很差。”

提起孝親王妃,秦氏多少有些忌憚,卻還是堅持己見:“孝親王妃有那麽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顧,我們就不要再給她添亂了,自己家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的好。”

這就暗示了,孝親王妃雖然是親戚,卻也是外人,洛氏嫁入李家,就是李家的媳婦兒,得由秦氏管着。

看來,秦氏是鐵了心要帶惠姐兒走了。

秦氏本來就不喜歡惠姐兒,将她帶走,說不定會怎麽安排呢。

日後的婚事,怕也是秦氏拿捏着,萬一随便許了個人嫁了,或者是為了巴結誰,許給了品行不端的人,惠姐兒的一輩子也就算完了。

李墨晗在心裏盤算着,卻一時間想不到好的主意,她在府中沒有話語權,沒人會在意她說什麽。她現在只知道,她得想法子留住惠姐兒。

情急之下,她竟然想着,若是這老家夥想帶走惠姐兒,她就有法子讓這老家夥神不知鬼不覺地再也離不開濠州城。

當然,這是下下策。

這個時候,李暮秋帶着幾個哥兒回來了。

看到兒子跟孫子們,秦氏的臉色頓時好了許多,開口問道:“來了什麽人啊,還得你們一塊去接待。”

李暮秋進來之後,坐在了秦氏的下首,剛坐下,明姐兒就遞給他一杯茶。他端在手裏,晃了晃茶杯,卻沒喝,回答道:“是然郡王的人。”

“然郡王?郡王的人怎麽來我們府上了?”秦氏一驚。

她這輩子,親眼見過的最大的官,恐怕就是四品官了,在她眼裏,有實權的郡王那可是頂頂大的人物,怎麽跟他們李家扯上關系了?

想當初,她也是因為覺得娶了孝親王府的閨女有顏面,才讓李暮秋娶了洛氏。

如今老王爺漸漸不行了,孝親王府沒有了出息的後人,眼看就要沒落了,她這才怠慢起來。

李訴柯跟在後面進來,先是給秦氏行了一個禮,這才徐徐道來:“祖母有所不知,然郡王在前些日子來了孝親王府做客,孫兒有幸見過他幾面。”

“柯哥兒還見過然郡王?快跟祖母說說,郡王是怎樣的人啊,他是不是對你很是賞識啊?”秦氏一聽就樂開了花,臉上菊花瓣一般的褶皺也綻放開了似的,顯得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

秦氏初來濠州,知道的消息,只有惠姐兒在知州夫人壽辰宴上大鬧的事情,還不知後來發生了些什麽。

“見過,然郡王為人十分清冷,話不多,極為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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