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這才這樣的設計。不然房子大了,總有人過來打秋風,不如就幹脆沒閑屋子給他們住!”

“這……”洛氏又猶豫了,“我們要不要改改,不然不好租。”

“不改,我喜歡呢!”李墨晗說着,已經往主院走了。

洛氏嘆了一口氣:“是是是,這是你的宅子,你說的算,租不出去就不給你買糖吃了。”

“哼!”李墨晗居然哼了一聲。

洛氏終于被逗笑了:“瞧你得意的,都知道跟我鬧情緒了!”

卻并未真的跟李墨晗生氣。

一行人進了主院,就覺得這裏的設計多半是女子出的。

院中間種着一顆巨樹,怕是有些年份了,夏日足可以乘涼,樹下有一個秋千,藤椅的,不過看來是荒廢了,坐上去,說不定會壞掉。

前些日子然郡王住在這裏,恐怕也只有室內收拾過,院子裏的藤椅,他怕是都不會多看一眼。

李墨晗還想進屋看看,洛氏就開始抱怨了:“哎喲,後面沒有屋子了,下人們都住哪裏?連後門都沒有。”

惠姐兒回答:“本來人就不多,下人們住耳房啊,實在不行還有東廂房西廂房呢。”

惠姐兒還是很喜歡這裏的,看看這看看那,似乎日後也想住這樣的房子。

洛氏跟她的思想不一樣,總覺得這屋子,日後有了孩子太不方便,怕是孩子成家了,也只能再尋地方住了。

李墨晗進入正房的時候,還聽到洛氏在嚷嚷:“不會連廚房都沒有吧。”

主房的設計讓李墨晗大開眼界,入門是抱夏,兩側是榻,上面沒有放東西,待入住後,可以放些軟墊,矮桌。

穿過檐廊,進入後,是左右的小房間,中間是可以待客的桌椅,左側是書房,右側是卧室,兩邊都有後門。

她走進去,就看到書房裏還有些東西,剩餘的紙都是最好,硯臺及毛筆已經不在了,怕是那都是然郡王用着順手的,随身攜帶。

整個書房裏都沒有書,連一張有着字跡的紙都沒有,怕是他走時不想留下痕跡。

再去卧室,一進去,竟然看到牆壁上鑲嵌着一個穿衣的大鏡子,竟然極為明亮清楚,一看就價值不菲。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由得感嘆:人活三世,越活越醜。

其實她自己摸過自己的骨骼,精通易容之術的她知曉,骨骼對人的面部起着很關鍵的作用。她的骨骼生得很好,臉上胖,卻都是肉,骨骼不大,瘦下來怕是一張瓜子臉。

她的鼻梁也不塌,嘴唇也薄薄的,眼睛還是杏仁眼,只是臉太胖,讓眼睛成了一道縫隙罷了。

她知道,她瘦下來會很好看,所以她不擔心。

這個時候,李訴柯也走了進來,左右看,随後問李墨晗:“之前然郡王就住在這裏嗎?”

“嗯,我記得大門。”

“這裏居然是他住過的房子。”

“他走了一段時間了,為何才送?”

“聽說這是他的意思,安排了孝親王府的家丁,在你回家的時候,再送到我們府上,也是想讓你第一時間知道,外加,擔心直接給了你,你弄壞了吧,交給家裏穩妥些。在你離開孝親王府的那天,家丁比你走的都快,竟然是比你先到李家的。”

“哦……”她應了一聲,恐怕,然郡王是故意的吧。

惠姐兒一進屋,就問了一句:“二哥,那個然郡王俊不俊?有你俊嗎?”

“胡鬧,你一個女孩子,居然問這麽不害臊的問題!”李訴柯義正言辭的訓斥。

“看來是比你俊你不好意思說。”

“我跟然郡王不一樣。”

“二哥是書生的俊,然郡王是将軍的俊。”李墨晗在這個時候說道。

“你就知道這麽形容人是吧,翻來覆去就這麽一句話。”

“才不是呢,上次寺廟裏,然郡王,就是。”

惠姐兒理解了半天,才驚叫了一聲:“我是天啊,上次我們在寺裏碰到那群沒規矩的,居然是然郡王的人?!”

李墨晗點了點頭。

惠姐兒當即大驚小怪地尖叫着出去,跟洛氏說這件事去了。

看着惠姐兒這般沒個穩重的樣子,李訴柯無奈地搖了搖頭。

李墨晗卻笑得很開心,這個三姐可真有意思,一直保持下去才好呢,就怕日後因為其他的什麽,不得不改變了。

最後,這裏還是被洛氏挂出去,決定租出去,處理好了,才一家幾口回了李家。

一進去,洛氏就被叫了過去,一家大人商量事情,幾個人便去了李墨晗的小院子,去張羅藥櫃。

洛氏是晚間才出來的,出來的神色并不好看,李墨晗也是第二天,才聽惠姐兒念叨:“祖母居然不走了,還準備在我們家裏住下來,還想住在通亮的房子裏,對玄武位的房子不滿意!”

“那怎麽辦啊?”李墨晗忍不住問。

“一般長輩,不都是住在玄武位的房子?母親跟父親住正房,院裏的二房位是姨娘住的,三進院裏的房子,是給我們幾個姐兒住的,二哥他都是住在外院青龍位置的房子,素淨,方便他學習。”

“對呀!”

“祖母不樂意,說玄武位置的房子,之前被下人住過,院子裏破敗,還有股子味道。”

“可以翻修啊!”這事小孩都懂。

“母親也是這樣說的,但是祖母還是不開心,說是想将臨院那個二進的宅子買了,把牆通開,把咱家的院子弄大些。偏偏這樣決定,還決口不提是誰出錢買這個宅子。”

李墨晗這回明白了。

秦氏想留下來住,卻嫌棄原來的那個房子,翻修也不喜歡,就想将隔壁的房子買下來,給她弄成她的院子,這樣她也算是有自己的小院子了,不像玄武位那樣,鄰近後門,跟下人的房子靠得近。

其實也不怪洛氏這麽安排,最開始,也沒打算跟長輩一塊住,這秦氏要住下來,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買宅子也可以,但是秦氏不提錢的事情,李暮秋也沒什麽錢,想買宅子,就得洛氏用嫁妝貼補。

孝敬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是秦氏兒子沒能耐,當官的那些錢,都不夠養活一家人,還是洛氏管理一些店鋪,賺的錢一塊才夠用。

洛氏給自己的孩子花錢,是極為大方的,可是給秦氏……

秦氏本來就對洛氏不好,家裏有給秦氏的房子她還不住,就要買房子,買房子還得洛氏拿錢,洛氏自然是心裏不痛快,可是拒絕吧,怕是會落個不孝的名聲。

秦氏在柳州就到處閑言碎語大兒媳婦不能生養,人也善妒,弄得大兒媳婦擡不起頭來,若是再說洛氏的不是,洛氏八成也只能哭鼻子了。

李墨晗想着,洛氏就算心裏不舒服,也會破財免災吧,不然,洛氏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我知道了。”李墨晗說了一句,手中摸着洛氏新給她買的棋盤,抿唇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有喜歡的男性角色沒?想誰做男主?

說實在的,除了李二哥跟丘澤先生,其他都沒有CP呢,随便定。

就連瀾哥兒都可以啊……【喂!

親愛的們,可以順手收藏下作者,坑品這麽好【何以見得?】的作者很少見了喂。

☆、第 25 章

每個月的初二,都是孝親王府對賬的日子。

惠姐兒帶着李墨晗去了孝親王府,下了馬車,惠姐兒就風風火火地跑去了孝親王妃那,得知孝親王妃在午睡,這才去了大舅母那裏。

李墨晗則是去後院,尋逸哥兒去了。

惠姐兒進去的時候,大舅母這裏剛對完賬,正好是休息的時候,家中大部分女眷都在。

常來孝親王府就知道,大舅母是商戶之女,算賬利索,想在賬目上騙她是不可能的,以至于大家都将商鋪交給她幫着經營。

她是商戶之女,嫁入王府沒什麽底氣,全都接了,經營起來也不算累,只是閑暇的時間少些。

到了每個月對賬的時候,也是大舅母給每家分紅的時候,以至于大家都在這個時候過來,當天就能領走這個月的零花錢。

惠姐兒來的時候,正是大家對完賬,湊到一塊聊天的時間。

她來了之後,先是給各位請安,她剛過來,大家自然将視線轉到了她身上。

大舅母首先去問:“惠姐兒怎麽今個兒過來了?”

“前些日子,聽聞晗姐兒對醫術感興趣,母親就急忙給晗姐兒做了個藥櫃,今日過來,就是想尋老祖宗幫忙參謀,給晗姐兒的藥櫃進些什麽藥好。”她回答得也穩妥。

“給晗姐兒做藥櫃?你娘也真是寵她。”大舅母感嘆了一句。

大舅母雖然不會瞧不起李墨晗,或者給李墨晗白眼,卻還是覺得,給李墨晗做藥櫃怪浪費的。

她也不在意,只是垂下眼眸,故作沉穩:“晗姐兒懂事,前陣子生了那麽一場大病,差點沒了,使得母親更加珍惜她了,看她喜歡什麽,就給她準備什麽,算是彌補心裏的愧疚吧。”

在座的這些人,都是經常聊家長裏短的女人,都知道李墨晗生病的原因,以及李家不了了之的态度,不由得,齊齊嘆了一口氣。

李墨晗的确委屈,彌補一下也是應該的。

大舅母也跟着嘆氣:“可憐了晗姐兒了,不哭不鬧的,還主動安慰別人,瞧着就讓人心疼。”

“為了晗姐兒,祖母也特地從柳州來看她了呢!”

提起秦氏,大舅母當即關心了一句:“她老人家身體還好吧,對你們……也都還好吧?”

孝親王府不少人都知道李家對洛氏不好,心中氣不過,尤其是看不慣這位秦氏。

惠姐兒聽了這個問題,不由得揚眉,機會來了。

另一邊,李墨晗剛靠近逸哥兒的院子,就聽到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還有侍女叫嚷的聲音:“這是來賊了?!”

“不知道,小少爺追過去了,今個兒府裏對賬,不會是有賊惦記到王府來了吧?”

李墨晗當即急急地跑過去,就看到地面上落了些許瓦片,是牆壁跟房頂上落下來的,逸哥兒已經不見了蹤影,俊哥兒則是在前面不遠處一個勁的跑,嘴裏喊着:“快!快來人,逸哥兒追賊去了,別讓那野猴子被賊打傷了!”

俊哥兒跟逸哥兒看似關系不好,可到底是雙胞胎親兄弟,俊哥兒還是擔心逸哥兒的。

逸哥兒那兩下子,哪裏能敵得過賊啊,一時魯莽去追了,被賊打傷了,或者奪了小命可怎麽辦?

李墨晗聽了,當即意識到不妙,去拍給自己引路的侍女:“去!去叫大舅母,還有舅父!叫家丁過來。”

內府都是女眷,傷了人就壞了。

這邊亂糟糟一片,沒一會,就安靜下來了。

因為丘澤先生身邊的人來解釋了,是他府外的熟人來尋他,不想驚動府上的人,飛檐走壁進來的,沒想到就被逸哥兒逮到了。

起初孝親王府的人還有些不悅,但得知來尋丘澤先生的是一品骠騎大将軍,便沒人敢說什麽了。

飛檐走壁進孝親王府怎麽了,名目張黨地闖進來,孝親王府都得放着炮仗歡迎。

李墨晗腿短,到了後花園裏的時候,那裏已經有人在圍觀了,府中管家正在清人。她沒得到什麽消息,只知道進來的不是壞人,也就放心了。

她逆着人流走進去,就看到舅父他們也在,似乎在客客氣氣地跟誰說話。

她關心的是逸哥兒,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人在逗逸哥兒。

“小家夥,你在哪學的功夫?居然能追的上我。”其中一人摸了摸逸哥兒的腦袋。

逸哥兒也不怕生,性格開朗,不拘小節,竟然跟這些陌生人也聊的來:“家裏的人不讓我學功夫,武館也嫌我太小了。”

“你多大?”

“馬上六歲了。”

“你沒學過功夫,這輕功是誰教你的,瞧着挺奇特的。”

“沒人教我,我見別人能咻一下,上天了,我就跟着照貓畫虎,琢磨琢磨,就能跳上房頂了。”

這群人當即驚奇了,嘆道:“喲,還是無師自通!”

又有人去摸逸哥兒的骨骼,開始感嘆逸哥兒骨骼驚奇。

于是,這群人開始要收逸哥兒做徒弟。

“我娘說了,這輩子只能拜一個師傅,要慎重!”逸哥兒當即嚷嚷了起來。

“難不成你瞧不起哥哥?哥哥可是四品壯武将軍!”其中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拍着胸脯跟逸哥兒自薦。

逸哥兒瞧了他好半天,才搖了搖頭:“我要找最厲害的師父。”

“你個小不識擡舉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做我徒弟的?那你說說看,你想找什麽樣的師傅。”

逸哥兒眼珠子一轉,指向了正跟他父親說話的老者:“他!我看你們都聽他的,他肯定最厲害。”

衆人一看,當即哄堂大笑,取笑起來:“然郡王從京城追到濠州來想拜他老人家為師,他老人家都躲着,怎麽可能收你為徒?”

“他那麽厲害啊?那我偏要拜他做師傅了。”

李墨晗見有許多外男在,一直沒走過去,只是遠遠地看着,見衆人将目光投向那老者,她也跟着看過去。

僅僅看了一眼,就是身體一僵。

那個人她認識。

或者說,她的前世獨孤無影認識。

獨孤無影覺得,她這一生,過得也算潇灑。

她半生戎馬,見慣了那些打打殺殺。

後宅中的、皇子間的、朝堂上的、後宮嫔妃間的。

後來啊,她侍奉、協助的那個男人就那樣去了,僅僅做了八年的皇上。

她怪不得他短命,只能感嘆,他在之前受了太多的苦,從不受寵的皇子,惶恐地躲避暗算,想要退出争奪,卻一次次被硬逼着拾起武器,成了皇子間最大的勁敵。

他殺了自己的兄弟,他逼得自己母親懸梁自盡,用了太多龌龊的手段。

到後來,他自己都說不清,他究竟是為了保命,還是真的垂涎那個位置。

于是他愧疚,悔恨了半生。

只有她知道他的糾結。

他去了後,她卻沒了再鬥下去的力氣。

她輔佐長子繼承皇位,待一切安排妥當,便在荒郊外建了一處宅子。她難得地奢侈,占了大片的土地,建了碩大的世外桃源,卻只住着她這一個寡婦。

不,她是皇太後!

空洞洞的房子,游蕩着她一腔的野心,最後,也就淡了。

朝臣不許皇太後離宮,一個個折子送來,就連她的兒子都長跪在庭中,不吃不喝,不上朝,以此抗議,盼望她早日回宮。

可惜她倦了,只想放肆這一次,無視了一切,住了下來。

慢慢的,請歸的人少了,她也有些無聊了。

不知何時起,突然有人來給她送些玩意解悶,她瞧着也稀罕。直到,看到那幾名俊朗的面首,她終于愣住了。

是了,她如今是寡婦,她不再有夫君了。

是她鼓勵夫君反抗,是她全程幫助夫君出謀劃策,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害得夫君不快樂。

是她的錯嗎?

她将面首留了下來,如同仆人一樣地使喚,可惜這幾個人會做什麽呢?掃地不成,做飯不成,整日也只會給她彈琴解悶,吟詩欣賞。

後來,她将這幾個人賞給了宮女,這種亂了章法的事情,在她的宅子裏卻無所謂了。

她是皇太後,這世間,有誰敢道她是非?

古來養面首的女子何其多?女帝到公主,再到一個個世家夫人。這非新鮮事,大家見怪不怪,便不願意去議論這寡居的皇太後。

誰不知道這女人心狠手辣,手段不亞于男子?

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秦政的呢?

她也說不清了。

或許是有時走過抄手游廊,在假山後閑聊的宮女空中聽到聊天的內容,說起禁軍中的上将不僅年輕,還俊朗無雙。又或者是她經過禁軍身側時,無意間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她的府中也有禁軍,就算她離家出走了,還是皇太後。

這上将年紀很輕,是一直跟着當今聖上的,由于母親任性,不得不派自己信任的兄弟來守護母親。

沒錯,當今聖上不過十六歲。

而當時的秦政,也只有十七歲罷了。

她呢,說好聽了,是風韻猶存的婦人,說難聽了,也就是個半老徐娘。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皇後娘娘的回憶了,可能會有些三觀不正,不過呢,這不代表女主也會這樣。

充其量,只是她前世的一段回憶罷了。

其實,神醫也有情史,會很晚提到了,那時候,女主已經進京了。

關于明姐兒的,青哥兒的,女主的,都會慢慢寫出來,麽麽噠。

☆、第 26 章

在秦政跟獨孤無影彙報府中情況的時候,她特意多瞧了他幾眼。

見到她時,他需要脫下頭盔,低眉順目,不得直視她。

他有着不茍言笑的面容,三千發絲濃黑如墨,被整齊的挽起用銀灰色的發帶系着。那狹長的眸子好似包含了整個蒼穹,卻沉寂的有些瘆人。他鼻若懸膽,高挺的鼻梁增添了英氣,偏嘴唇薄得厲害,比女子的還要粉嫩些,瞧着很是有趣。

她走到他的身前,俯視跪在身前的人,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他依舊垂着眼眸,微微擡起下巴。

“長得的确不錯。”她出言戲弄。

他也真是有幾分傲氣,從軍男子最不喜的,就是旁人用樣貌評價他們。他們要的是軍功,要的是戰績,可誇他騎射精準,可贊他武藝精湛,卻不可說他長得不錯。

于是,他竟然當着皇太後的面,皺了眉頭。

她被引得大笑,最後讓他出去。

這裏的确太無聊了些,讓她煩悶得厲害,不知為何,沒事就喜歡逗弄這上将。

比如,在禁軍站崗的位置,故意飲酒作樂,當着他們的面嬉鬧,有意無意地撞他們的身體,他們卻只能立即恢複姿勢,目不斜視地站崗。

她會走過去,将一杯酒遞到他的面前,問道:“不知上将可否幫本宮試試這酒是否有毒?”

他不假思索,直接伸手取來,一口飲盡,将杯子遞還回去。

誰知,她竟然繼續用他用過的杯子飲酒。

他深知這有所不妥,卻不敢開口。

後來,叫來舞姬跳舞助樂,偏去問他:“這舞跳得如何?”

他瞧都不瞧,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她“咯咯”地笑,面色紅暈,竟然是難得的歡樂,也不知是因為這舞好看,還是這酒好喝,又或者其他的什麽……

待人散了,她突然起身,遣了其他的人,獨獨留下他。

已經入夜,碩大的花廳已經挂上了燈籠,發出桔黃色的光亮,卻沒有天空中的上玄月來得明亮。

她甩着廣袖,在場中起舞,比之舞姬,沒有那種媚态,多了許多灑脫。她是潇灑的,動作揮灑間沒有絲毫拖沓,甚至有幾分豪爽在其中。

她學過舞,這是大家閨秀都會學一些的,她進入後宮,為了不淡了寵愛,也曾努力練過,如今就算到了如今年紀,依舊游刃有餘。

他本想繼續站崗,怎奈場中僅剩他們二人,他不明皇太後的意思,便有些不安地看了幾眼,誰知竟移不開眼睛了。

皇太後并非絕美的女子,卻有着脫俗的氣質,此時略微醉酒,面色潮紅,卻是笑着的,銀鈴般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讓他不禁感嘆,一代寵後,果然名不虛傳。

但,也僅是如此罷了。

他哪裏會對一個可以做自己母親的人,有什麽非分之想?

秦政态度擺得端正,卻不證明獨孤無影會放過他。

她不喜歡那些面首谄媚的态度,她偏喜歡這種榆木疙瘩,戲弄起來更有意思。

于是,她開始戲弄他,甚至拎着自己的布兜問他:“這繡工如何?”

就算将他弄得惱怒,他也不敢發作,只能氣紅了臉頰。

她就喜歡看他這樣,還湊近了,依偎在他懷裏瞧。

狂風暴雨、幾萬敵軍也不能讓他退後一步,今日他卻退後了一步,甚至瞪了她一眼,讓她詫異了好久。

她覺得有趣,又湊過去,在他的臉頰輕輕地嘬了一口,便轉身跑了。

這是第一次讓秦政慌了,他意識到了不對,甚至有了請退的想法,讓人出去打探宮中可有讓他調換的位置。

這消息,還是讓她知道了。

這日,皇上派人送來了貢品。

她挨個瞧了,最後選了幾顆糖果到了秦政身前,剝開糖紙,問他:“要不要嘗嘗這糖果甜不甜?”

這乃是貢品,他不敢碰,便拒絕:“屬下不敢。”

她聳了聳肩,一副失望的樣子,将糖送進了自己的嘴裏,随後誇張地贊道:“好甜!”

他依舊一動不動,毫無表情。

她扭頭去看他,又朝他走了幾步,擡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卻也碰不到他的下巴,他也跟拼了命似的,死也不肯俯下身來,腰杆挺得筆直。

“低頭!”她命令。

他不動,帶着一絲決絕。

“你敢不聽令?”

他瞳孔一顫,最後還是低下頭,接着,就感受到了她柔軟的唇,以及送入他口中的糖。

真的很甜。

殿中的人無需吩咐,紛紛退了出去。

“可甜?”她問。

誰知,他竟然直直地跪了下來,不敢吐了糖,卻梗着脖子回答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屬下……不願做……只好請辭。”

她知道,她今日這舉動,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她當即暴怒,擡手就要打他,卻看到他滿臉的毅然決然,怕是就算今日她将他處死,他也不願意做皇太後的面首。

這是他的硬氣,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理念,絕對不做那種惡心的男人。就算做軍人需要風餐露宿,戰死沙場,也是死得其所。做了面首可享榮華富貴,他卻不屑。

最後,她只是冷哼了一聲,也不答應也不拒絕,只是回身到了美人榻前,大杯飲酒,一杯接着一杯。

她清楚地意識到,她不舍得這個人離開這宅子。

而秦政,怕是再也不願意留在這宅子了。

于是她借酒消愁,喝得大醉,然後她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來,卻有些身體不穩,靠在他冰冷的兵甲上,喃喃自語:“為何要……離開我……”

是我,而非本宮。

她是真的醉了。

這一夜她睡得很難受,只覺得如何躺都不舒坦,皺着眉頭睜開眼睛,入目便是冰冷的兵甲。

她看過去,秦政依舊直挺挺地跪在原地不曾動過。

而她呢,橫躺在他面前就睡着了,自己的頭,卻枕在他的手心裏。

她用臉蹭了蹭他的大手,再去看他,他依舊目不斜視。

在那一瞬間,她的心口一顫,她意識到自己居然在這一瞬間動了心。

可是,她一開口說的卻是:“好,我讓你去宮中。”

秦政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他們再一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後了。

有奸臣謀反,宮中大亂,就連獨孤無影這裏都遭遇了行刺。

原本,她這個遠居宮外的皇太後不足為據,可是這些大臣都知道她的厲害,懼怕她的反攻,為了除去後患,他們選擇一同殺死這個女人。

平穩了宮中的動亂,秦政帶兵殺回宅子,營救皇太後。

他曾在這裏任職,熟悉路線,一路狂奔到了這裏時,便看到了遍地屍體,到處狼藉。

原本的世外桃源,此時卻變成了人間地獄。

秦政看着心驚,快速地尋找生還的人,直到走進後院。

這裏站着幾十人,身上的兵甲狼狽至極,其中站着一道豔紅色的身影,并非她穿着紅色的衣衫,而是因為襦裙被血染成了紅色,就連發鬓都有些散了。

此時她正甩着鞭子,拷問一個人,将其打得血肉模糊,卻什麽也問不出來。

見到有援兵到,女子回過身,沒有了以往的懶散,而是滿臉的凝重,眼中充滿了殺氣:“皇上如何?”

“皇上沒事,宮中已經穩了下來。”他回答。

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竟然揚起下巴:“燒水,本宮要沐浴更衣。”

她是那麽驕傲,就算身處如此環境,也不允許自己狼狽,洗漱好了之後,她才帶領着一幹人等,回了宮中。

迎他們的是當今皇後,見到獨孤無影後,當即痛哭出聲,說着他們的擔憂,還希望她能夠幫助皇上,穩定軍心。

誰知,她竟然擡手給了皇後一巴掌,打得極為響亮:“如此時候,怎容得你如此哭哭啼啼?你是後宮之首,你若是亂了,其他人該怎麽辦?”

一句話,罵醒了這個十五歲的少女,她立即收了眼淚,跟在獨孤無影的身後。

奸臣并非只是帶兵攻打宮中,還跟他國勾結,境外大兵來犯。

獨孤無影知道,如今朝中人心不穩,日夜不休,跟着皇上研究了幾日情況,處理了幾日政事。談兵布陣時秦政也在,只覺得,她一介女人家,兵法卻不輸于男子。

在之後,更讓大家震驚的是,她竟然準備親自趕往前線,指揮作戰,就跟她當初要搬出宮中獨居一樣一意孤行,堪稱史上最任性的皇太後。

朝中沒人敢懷疑獨孤無影的謀略,他們只是怕她吃不了苦,耽誤了行程。沒想到,這皇太後跟着大批将士同吃同住,沒有半點嬌氣。

她跟着先帝時,早就習慣了被人追殺,此時這些,根本不足畏懼。

秦政一路看着,一路感嘆,很難将此時的女子,跟之前那個總是調戲她的女子聯系到一起。

前線的情況更加惡劣,不出幾日,她的嗓子就有些啞了,好在戰局平穩了許多。

她跟着旁人一樣,穿着兵甲,随時都有可能出去迎戰。

她身為女子,這兵甲對她來說太過沉重,想要休息都難,反而是端正地坐着更為舒服。

于是她坐在椅子上,對身邊的秦政說:“扶着本宮。”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獨孤無影跟秦政的回憶,兩個人的視角切換着來,可能有些上帝視角吧。

不過,這樣能夠表達清楚,希望大家不要在意。

☆、心癢

秦政擡手扶着她的頭盔,就讓她坐在椅子上睡了會,這是她難得的休息,竟然也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對她的謀略,她的性情,她的強大,都讓他佩服不已,他從未見過這種烈性女子,總覺得,日後怕是眼光也會高了,很難再有其他女子入得了他的眼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一怔。

戰亂結束,他們大獲全勝,卻也是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才平複。

一行人回了皇宮。

因為有了之前的事情,衆人再不肯讓她回宅子裏,她也只好住回了是是非非多如麻的後宮中。

讓她意外的是,秦政居然做回了她宮中的上将。

然後,得了閑,她又開始調戲這小子。

“本宮記得,你腰上好像有傷。”她說着,用手指去刮他的甲片。

“嗯。”他應了一聲。

戰亂時,秦政總是護着獨孤無影,一次軍中出了細作,想要行刺她,被秦政擋了一刀,他的身手也算矯健,那人只是刺中了他的腰部。

“将衣服脫了,本宮看看。”

秦政有些遲疑,卻還是将兵甲脫了,讓她看他的傷口。

在回來後,他的傷口都是自己處理的,紗布纏得慘不忍睹,傷口得不到好轉,還又裂開了幾次。

“不留疤就奇怪了。”她親自幫他解開繃帶來看。

“男子并不在意這些。”

她輕哼了一聲,随後取來藥膏,親自幫他塗。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的動作很緩慢,慢條斯理,不疼,卻癢癢的。

很快,他發現癢的不止一個地方。

心裏也癢癢的。

塗好藥膏,她幫她纏紗布。

此時,秦政坐在矮榻上,她蹲在他身前,在繞着他身體纏時,總是一種擁抱的姿勢,将紗布從左手換到右手中。

他坐得筆直,卻還是感覺到她的發鬓跟鼻尖時不時地擦過他的胸膛,身上的清香闖進他的鼻翼,讓他的心口跳亂了幾拍。

纏好了繃帶,她也不起身,只是瞧着他。

他不敢起身,因為此時二人的姿勢,他只要起身,裆部只對她的面門。

太……羞恥了……些……

尴尬地靜止了片刻,她才放過他,起身讓開:“好了,去站崗吧。”

他應了一聲,快速穿戴整齊,對她行禮後,快步出了房間。

從那天開始,他總是時不時地夢到獨孤無影,頻繁到他羞惱。

夢從一開始的小細節,一直發展到春色旖旎。竟然出現了獨孤無影香軟的身子,他伸手去撫摸,只覺得冰肌瑩徹,身子柔弱無骨,珠圓玉潤。

她總是那麽美,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只有成熟的韻味。

身體交纏,翻雲覆雨,好不快活。

之後,秦政晨間沐浴的時間久了很多。

一日,她突然叫他閑聊。

因為有過一起征戰沙場的情誼,使得二人有了戰友一般的情誼,不像之前那般關系僵硬,他也不再會冷若冰霜,不茍言笑,偶爾也會跟她多聊幾句。

“你也有十九了吧。”她問。

“嗯。”

“你這年紀,早該議親了吧?若是沒有好的想法,本宮倒是可以幫忙。”說完,開始輕笑,還擡手用指甲刮他的下巴。

他突然一怔。

在這個年紀,提起這樣的事情并不奇怪,就算習武之人成親要晚一些,到了他這個年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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