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姑娘您可有何處想去只管吩咐奴婢,公子已經吩咐奴婢這段時日專門伺候您!”

婢女腳步輕快的走上前在離她一米遠處停下,又語氣關心道:“奴婢看您這會兒氣色好了許多,不知您此刻可有了胃口?您若喜歡此地風景,不若奴婢将膳食端來這裏,您好用着些?”

南榕這會确實身心舒暢,不僅腹中饑腸辘辘,那困倦也如波濤洶湧而來,而事已至此,以她現下處境,一味防備,恐等不到也許會也許不會出現的陰謀,便已先餓病或是熬壞了身子。

她轉過身黑眸帶笑卻憾缺神采的望過去,微微颌首莞爾:“多謝春來姑娘關心,我确是腹中饑餓,不過在外用膳委實失禮,還麻煩你送到我借宿的地方便可。”

雖知她看不見,但春來也未不敬的直盯着她看,聞此方擡起頭看了眼,霎時便被她臉上溫柔嫣然的淺笑迷了眼,愣了瞬後不經意看到她無神黯淡卻充滿堅毅生機的雙眼時,一股憐惜與欣嘆自心底油然而生。

卻瞬息便被壓下,神色稍緩道:“南姑娘客氣,奴婢本就是服侍您的何來麻煩一說,那奴婢先送您回去再去拿膳。”

南榕看着她的方向搖搖頭:“不必如此麻煩,來路并不算遠,我記得路。春來姑娘與我分兵兩路說不得正可與我同時到達,如此也省得我忍得腹中空空望眼欲穿了。”

“撲哧,”

春來忍俊不禁:“南姑娘真是風趣,那您可千萬小心着腳下,奴婢定速度快些,不讓您餓着!”

南榕聽到身後腳步聲漸離唇邊挂着的笑也淡淡落下,面上的神情卻并不顯差異。

方才她與那位溫公子從她出現的院子出來,到花園處停下,她大致數了數,一路走走停停近乎用了半個小時,其中便是有她行路不便走得慢的緣故,但這座府邸的面積也絕對不小。

家中有湖,湖上有橋,橋上有亭,有書樓,有古樹,有曲廊亭榭,有百平花園,而這僅僅只是她能走過和聽過的其中片面。

一般來說古代的花園通常設在府邸正中,或是後院,又或從風水來說會依水而建,而這片花園恰就與湖相鄰,既有湖就證明外圍仍有其他建築或院落存在,

據偶爾輕風吹過的回響之聲判斷,風未走完便已斷絕,加之她不曾聽到有任何外界聲音傳來,足可見這位溫姓公子家中豪大,

而且路上雖無遇上什麽人,但在某些地方她曾聽到有腳步聲停下,頓了片刻才又繼續響起,便可知這府裏的下人規矩森嚴,再算上未接觸到的門房,園丁,膳房等日常必備的人數,又可斷定這府裏下人之多。

古代人極重規矩,階級地位泾渭分明,官員,商人,百姓,住什麽屋子,穿什麽衣服,都有嚴格的規定,

而以這位溫公子的家中布局,本人風範,及下人規矩,必定非富即貴。

南榕邊循着記憶中的來路慢慢往回走,邊在心中分析,剛剛因暖陽花香而放松舒緩的心緒因這番猜度又沉落下來。

溫府,靜塵院

書房內

“啓禀大人,屬下等篩查了昨晚上都各府消息,并無發現有任何異動。據下屬回報,上都內所有登記在冊的雜藝人均無有可大變活人之能,而昨晚與今晨并無有雜耍班缺人或失蹤。請大人示下!”

查無所獲本就不出溫景州的意料,畢竟昨晚那神奇一幕乃他親眼所見,事後也仔仔細細搜查院子及整府,他幾可斷定那女子确乃是天外來客。只他素來謹慎周全,自不會放過任何可疑可能之處,

而今人主動要求留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方才雖并無收獲,卻也看明清了那女子脾性。而奴婢已引得她戒備,便不可再操之過急,松弛有度無知無察,慢慢滲透,終将真相大白。

溫景州未擡頭,修長如竹執筆作畫的手一刻未停,語氣淡漠無波無瀾道:“将南姓之人,逐一篩查。”

“是,大人,屬下遵命!”

屋中無人許久後,溫景州才停下手,将小楷細筆擱下,清冷深邃的雙眸淡淡注視着筆墨未幹的白紙。

其上圓月高懸,繁星滿天,地上墨竹輕舞,燭燈靜綻,整潔寬敞前後無物的院落中央,一根細長棍子,與一衣着怪異的女子正作行走之姿,自空中穿越而出,她的前半身與一只腳已踏在地上,後半身與另一只腳則像是隐匿在空氣中,無處尋找。

若南榕在此,若她雙目可視,定能看得出這畫中畫的,赫然便是她無知無覺穿越時空而來的畫面。

溫景州淡淡看了片刻,便将墨跡已幹的畫卷卷起,就放在了書桌旁立着的畫簍之中。

自來到這裏後,手表上每日定時的鬧鐘響了五次,南榕便知她已在這裏停留了五日而無任何進展。

那位溫公子除了前三日臨近午時出現,禮數周到的以主人家誠心待客之姿體貼問候,而後與她不觸及隐私的說些風土人情,便溫文有禮的起身告辭。

而這幾日她除了每日與來時那晚相同的時間在那座據婢女春來所說,暫無人居住的院子裏似散步般往來走動,便在她的帶領下将這座溫府近乎走了個遍。

這裏也果然如她先時所想那般占地甚大,且環環繞繞門進游廊一手無以計數,以她的記憶力竟都無法将這府中全貌記在心中,而她在這裏随意走動竟未再遇到溫家的其他主人,如此大一座宅子,竟只有溫公子一個主子,

許是她臉上的驚訝太過明顯,随身伺候的婢女便善解人意的為她解惑:“南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公子家中世代巨富,又有功名在身,此次只身在上都落腳,便是欲參加兩個月後的會試,所以眼下這府裏,就只有公子和您兩位主子住着,公子溫和有禮極是親善,除了外出與同窗聚會,便是在家中溫習功課,您莫要拘束,盡管安心便是。”

南榕側耳聽完才有所恍然,若是如此那便也就不算稀奇了,似現代行商者擁有莊園城堡私人飛機的多不勝數,而在這樣一個文人至上的封建時代,有功名在身,便已幾乎算是可在世上任意行走的通行證。而有能力過關斬将來到天子腳下參加會試,家世,才智二者盡皆有之,這位溫公子注定是人生贏家了。

“溫公子青年才俊,品德高尚,此次會試定能一舉奪魁。”

“那我便先謝過南木姑娘吉言了。”

溫潤帶笑的嗓音倏爾自身後響起,南榕下意識轉過身,在一片漆黑之中循着方才聲音出現的位置空空看去,莞爾笑道:“溫公子。”

溫景州揮退婢女随侍,清冷靜邃的眸看着已入鄉随俗換上此間衣物裝扮,尤顯清麗絕俗溫婉可人的女子,神色微動,緩步而來。

“南木姑娘姿容秀美,這一件藍錦雲繡水霧裙,由姑娘穿來實為錦上添花,賞心悅目。”

若非來時的衣物不足以禦寒,且需清洗更換,南榕本心并不想換的,自她失明後,一是因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也是為了行走方便,她便再未穿過裙子。

而這裏的衣裙繁複,又臨初春微寒,每次都要三四件之多,她目不能視無法分明裏外前後,前兩日穿脫都要有勞春來幫忙才能得以出得門來。且不僅如此,這種長到蓋到腳面的裙子令她本就謹慎的行走更多了小心,生怕一個不慎就摔了。

而既換了衣物,頭發便不能單調的束于腦後,她這頭天生卷密的長發也被巧手半盤半散的束了發髻。

她現下是何模樣她自己是完全不知的,只有一點,影視劇以及歷史記載中古代女子均是黑長直發,她的頭發是棕中顯黑,又是卷發,可以想見配着身上裝束只會顯得不倫不類。

是以他的贊語她都只當做客套,并不真信。

有了這幾日短暫的會面交談,二人間多多少少也算熟識了些,南榕與他相處時的拘束戒備也減輕了些。

便微有窘澀的彎唇笑了下:“溫公子說笑了,如今不僅吃住您府上,連衣物都得您饋贈,委實受之有愧。不知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可讓我聊表謝意?”

溫景州在她身前一米處停下,她微仰起的臉上那不知自美的動人羞澀盡被他盡收眼底,他的目光在她漆黑無光的雙眼定了幾息,而後便在她因轉身而佛到胸前的棕黑色長卷發上停留了片刻,

明媚的日光将如波雲起伏的卷發照起一種溫柔缱绻的色澤,看得人不禁想去穿梭撫摸那柔軟的觸感。

背在身後的手輕動了下,溫景州移開目光,重看向對自己逐漸靠近的距離不再戒備的女子臉上,溫聲說道:“我本也是要去尋你,今日還真有一事恐需得南木姑娘出馬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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