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V]

第26章 [V]

南榕看着他,口中綿密的話甚至是語無倫次的,可她有太多的喜悅太多的委屈,如她所說,她需要一個可以盡情釋放宣洩的對象,她希望有人可以與她分享這份珍貴的喜悅,希望有人可以懂得她心中的忐忑顧忌與不安,她也需要能做些什麽,讓她滿腔的感激歡喜可以有處施展,

近在咫尺的雙眼幹淨純澈格外清亮,又盈滿了能看夠一眼看得見的豐富而真摯的情緒,也一如他曾想過的,凝聚神采後如星辰閃耀的奪目光芒。

溫景州垂眸看進這雙比泉水還要淨澈,比繁星還要閃耀的眼眸之中,而她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語,都盡在其中坦然顯現,

只想到方才她亂無章法曾說出的欺騙二字,便是對奏天子號令朝臣時都不曾亂了規律的心竟空跳了兩拍,清冷幽深的眸亦罕有的閃爍了瞬,

而她言語之中曾因雙目失明而所遭受的惡意,又讓他莫名不悅。

溫景州眸光微暗,終是移開了視線落在她染着珠淚的淨白面上,撫在她腦後的手驟松轉移,溫暖的指腹撫過她泛紅的眼尾,動作輕柔的将她面上泛涼的清淚拭去,

無意間碰到那殷紅嫩軟的唇瓣時,拇指頓滞,半垂的眼簾下神色莫測的眸亦凝了片刻,卻只須臾便又恢複如常,仿若無覺般繼續手上動作,直待她的臉頰幹淨光滑,清澈如出水芙蓉才收了手。

卻是又擡手撫到她的後頸處将透明柔軟一無所知的女子扣在懷中,眼眸低垂看着她黑褐色雲卷長發,似是嘆息道:“南兒本就非是盲人,如今痊愈再不用擔驚受怕,似從前那些害怕委屈也定然不會再有,你盡可以做你想做之事,一切都有我在。”

“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收留我,謝謝你讓我在這舉目無親的世界裏有人可依,謝謝你教我識字,解我愁思,慰我心安,謝謝你給我光明,予我新生,真的,非常謝謝你。”

南榕無比安心的伏在他的肩頭,臉上揚着說不盡的溫柔笑意,輕柔而誠摯的與他說道。

她如卸掉了枷鎖深舒口氣,幹淨潤透的臉似依賴似親昵的輕輕蹭了下。

她不知他是抱着何種心思與她似承諾般說出的強勢又可靠的話,更不知如她二人現下這般親密相擁,卻無任何确明關系與身份言論的舉止,到底算什麽,

她只知這一刻,他的懷抱給了她無依無靠最為需要的支撐與心安,他平緩溫和的言語讓她滿腔無以言表的訴說渴求得到了她最需要的,平淡的,卻最适合,最打動人心的回應,

她不只是口中與他道謝,她的心裏也不停的,一遍遍的,一層層的,彌漫着對他的感謝,萬千喜悅感慨,最終都轉化為對他的感謝,只待有一個可以為他做些什麽來報答,才能得以釋放。

南榕快速閉了閉眼,短暫的黑暗後長久而真實的光亮占據了她的視線,她欣悅的彎唇笑着,半垂着眸看着咫尺之距的冰藍色長袍上,在陽光的折射下泛着銀光的竹葉暗紋,

她緩緩松開緊摟着他腰身的手,身子也自如嵌入他懷中的姿勢直起身,感受到腰後的阻力與極為安心可靠的撐托時,她停下後離的動作,就這般靠在他的臂彎上,微仰着頭雙眸晶亮而專注的看着他,嫣然一笑:“溫公子,謝謝你,你予我的恩情是無法用言語可以表達的,但我定會盡我所能報答你,回報你。”

懷中驟然的空虛令溫景州不适的微皺了下眉,他詫異于雙手自發的阻攔她欲離開的身子之舉,卻并不排斥,且有正和心意寥算補償之感,

他看着她安心柔順的被圈在自己懷中,潔白無瑕透着粉潤光澤的嬌顏上,透亮淨澈的眸全無防備盈滿感激與些些情意看着自己的模樣,冷漠的心腸一時如陷雲水,柔軟下來。

掩飾在溫潤後面的清冷眼眸逐漸泛柔,眸光深邃的看着她,須臾,似作了何種決定般微勾了唇淡露笑意。

近些時日來,他有意減少與她見面接觸,本已是打算她複明後便了結前事,從此各歸各路不會再有交集。他料到她定會十分歡喜,卻不想她竟會歡喜到不顧男女大防而主動緊擁着他,以最為純摯的語氣對他述說謝意,而他竟也會因她這番舉動而改了主意。

她的身份來歷均已清楚,也以給她光明還她奇思妙想之情,但她終歸非是精怪異類,這樣一個全然信賴于他,孤身于此,無親無故的女子,若就此不再管她,怕以她單純的心思難以在這世上謀存,

既如此,便留她又何妨。

“那,我便等着南兒的回報了。”

南榕臉上的笑容因他不再拒絕而愈發的燦爛,她看着他帶笑的雙眼颌首輕嗯了聲,而後在偏過頭看到似作非禮勿視狀,正側着身仰頭看天的黑原時,忙雙手放在攬在腰後的臂膀上作外推了下,幾息後,那雙手才順勢松開,而她并無察覺徑自走過去笑音叫道:“黑大夫,”

黑原身形一動,這方轉了身過來,迅速看了眼她面上神色,撫了撫胡須慈眉笑道:“南姑娘,”

南榕深吸口氣,滿臉感激的看着他,鄭重道:“黑大夫的大恩如同再造我銘記于心,若有需我能用之事,請一定不吝告知于我,我定要全心全意報答于您,”

“南姑娘客氣了,我行醫本就是為救人,你能康複痊愈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而溫公子已付我診金,你實不需如此。”

話落看到她泛紅的眼尾,皺了下眉繼續說道:“你如今雙眼剛剛恢複,還是莫要過度疲勞,也莫要多流淚,以免害眼留疾。”

南榕聽了他後半句話,下意識便擡起手撫到眼尾,指腹下的臉上,尤其是眼部的肌膚嬌嫩得用吹彈可破來形容絲毫不誇張,雖不知黑大夫為她配的什麽藥,但肌膚能有如此細嫩,全賴近半年來的藥物敷用。

南榕閉了閉眼感覺了下眼睛現下的情況,許是經了提醒,真覺得有些淡淡的酸意,一有此感立時便心中一慌,忙忙取了絲帕動作極輕柔的将眼部的濕意點去,

如今好不容易複明,眼睛的重要性于她而言甚至已比性命還要重要,是以萬萬不能樂極生悲傷再傷了它或是留下遺症。

不知可是心理作用,她越來越覺眼中酸意加重,頗為草木皆兵的殷殷望向黑原:“我現下确覺得眼中酸澀有生理性想要流淚的反應,請問黑大夫可是我方才情急之故?會否會傷到眼睛,于日後視力可有妨礙?您先前為我調配的藥敷平日裏我是否可繼續再用以做保養鞏固?”

人越在意什麽,便會注意什麽,這句話在此刻的南榕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黑原身為醫者自是對她此刻的緊張極為理解體諒,便看着她從容一笑:“南姑娘莫要緊張,你此刻眼睛酸澀皆乃乍然見光,且又流淚之故,稍後用溫水熱敷便可緩解。如我方才所言,你久未見光,需得要循序漸進逐漸适應,只要不過度用眼便不會有礙視力,你若還不放心,我可再為你配副養護眼睛之方,只藥終不可長久依賴,三五日,七八日,再半月一月,或覺疲憊時再用便可。”

再沒有什麽安慰的話,能比自為她複明雙眼的大夫口中說出更令人信服,南榕也知自己是因為在意才過于緊張了,但不可否認有黑大夫的保證她才真正如釋重負去了枷鎖。

“那就麻煩黑大夫再為我費心了,”

說話間她已重展笑顏,雙手以一個謙遜感恩的姿态伸出欲要去握他的手,下意識想以後世的禮節來表達自己的感激,只手剛伸出去,便覺一陣清冽好聞的熟悉香味忽然而至,再擡眼看去,便正看見一張骨相清冷神情溫雅的朗月俊顏。

“溫公子?”

當這雙閃耀神采的黑亮眼眸中再次映滿自己的身影時,方才如被忽視冷落的不适倏忽間驟然消散。

溫景州凝視她透着詫異的眼眸,緩緩勾起唇,廣袖舒展長臂一伸,便輕搭在她纖美的肩頭,修長的手指隔着衣物握住掌下玲珑削肩,不動聲色的帶着她轉身邊走邊道:“不是眼睛酸了?你剛剛複明萬莫大意,先回去熱敷舒緩過來為好,黑大夫醫德高尚又與我互引為友,醫治于你情理所在,你不需心中着重挂懷,”

“你期盼許久如今終得償所願,定要好生保護雙眼。我記得你曾說過待複明後要重新識字,看一看上都風景,如今雖可以一一實現,但還需記得來日方長,萬事以不傷己身為先...”

随着清淡溫潤的話音漸小,二人并肩而行的身影也漸行漸遠,黑原撫着胡須看着那一對背影般配得宛若璧人的男女,忽地挑眉笑了下,提了提肩帶搖頭離去。

複明後的每時每刻每分每秒南榕都舍不得閉眼,她恨不得想能一下子便将從前錯過的遺憾補全,可這裏不似後世一步不出便可閱覽天下,想要将這大夏風貌盡收眼中,非以年計而不可。

而她更知這光明來得不易,遂縱她心裏如百抓撓心想要探尋世界,也硬是為了眼睛而忍了下來。

但雖顧忌剛剛複明不敢過多用眼,此後幾日她每日裏總會為自己定下一段時間,以用雙眼來将她這半年多來生活的地方與自己腦海中的模樣重合,

而所聞所見,也亦如她初到這裏時曾推測的那般,這座府邸甚為寬闊壯觀,碧瓦朱檐無不以上好木材精心打造,一磚一瓦都如丈量般整齊劃一,雖簡樸卻無一絲粗糙敷衍,反而更顯低調雍雅。

每每親眼流連穿行其中,感嘆之餘她總忍不住心想,如此雍容氣派的府邸說是皇親貴胄之家應都足矣,然實際卻只是一商賈人家,剛剛入朝為官的六品小官之家,如此官職住在如此奢華之所,委實太過張揚,會否會引得同僚或是小人眼紅妒忌,從而背後使壞以此為诟病?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更新提前啦,明天上夾子,當天的更新會在晚上11點哦寶子們,過後的更新還是老時間早九點哦,寶子們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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