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八月·下半月

雖然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情已經讓董薇薇的心變的有夠堅強了，可是為什麽當她聽到柳妍的這番話之後感覺身體裏還是有什麽東西在隐隐作痛，大概是因為喝了太多酒的關系吧，董薇薇用手揉了揉胸口。

柳妍有些擔心的看着董薇薇，“薇薇……”想要說些什麽，但卻找不到比沉默更加适合的詞語。

董薇薇故作鎮定的微微一笑，“沒事，可能是喝了太多Tequila Sunrise，覺得胃裏燒的很……”

在董薇薇的記憶裏，曾經有一個很要好的男性朋友這樣問過她，“痛經的感覺是什麽樣子的？”董薇薇思考了一會兒告訴他，大概跟胃痛的感覺差不多吧。如果現在再讓董薇薇回答的話，她大概會說，跟心痛的感覺差不多。

在愛情裏，女生天生就是弱者，并不是因為什麽社會環境，教育水平，只是造物主不公平，造就了一顆容易破碎的心，任誰都無能為力。

大概是因為酒喝的有一點多，董薇薇在出租車上賭氣的給姬封不停的打電話，可是無論怎樣打那邊都是無人接聽。董薇薇一氣之下将手機調成了關機，回到酒店之後就已經醉的什麽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差不多中午的時間。

董薇薇在床上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又大概昏睡過去了半個小時的樣子，才漸漸的記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些什麽事情。她和柳妍因為聊的太起勁，最後兩個人居然開始拼酒，将柳妍在Mother House存了四年的一瓶Chivas全部喝光了。最後都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出的酒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的酒店。

慢慢的坐了起來，頭因為宿醉的關系開始劇烈的疼痛。房間裏的空氣太悶，董薇薇不得不走到床邊打開了窗戶透氣。

這裏位于二十三層的高度，足以将北京市的景色盡收眼底。看着外面的風景，想着昨天晚上的瘋狂，雖然不停想要否定，但卻還是得承認，自己深愛着這個城市和這裏的風花青春，雪月年華。

董薇薇打開手機，裏面竟全部都是姬封的短信和未接來電，最後的一條信息只有四個字，“我在門口。”

董薇薇快速的走到了門邊，沖着外面窺視了一番。

姬封靠在門邊的牆上，手裏握着手機，靜靜的安睡着。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觀察眼前的這個男人，長長的睫毛，會萌死人的眼睛，如果是個女生的話一定會很美吧，董薇薇蹲在那裏開始腦內小劇場。

“很好看嗎？”姬封閉着眼睛對面前成花癡狀的董薇薇問道。

董薇薇沒想到姬封醒着，一下子踉跄倒在地上，“沒什麽，一點都不好看。”覺得自己似乎是被騙了，氣鼓鼓的想要起身，但似乎是因為酒還沒有完全醒，腳下一滑便滑進了姬封的懷裏。

四目相對的瞬間，董薇薇明顯就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那顆馬上就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的心髒。

姬封看着她，有些質問似得問，“你昨天為什麽不開手機？”

“是你先不接我的電話。”董薇薇有些賭氣的別過頭去。

姬封慢慢的靠近完全陷在自己懷裏的董薇薇，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你喝了多少酒？”

董薇薇從姬封的懷裏掙脫，站起身來，“這個不關你的事情。”剛想要回去房間，卻被姬封一把拉住，“不接你電話是有原因的。”

“好，那你說，你昨天幹什麽去了？”董薇薇問完姬封，卻覺得自己更加的窘迫，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又有什麽資格去追究些什麽。

姬封站在那裏，遲遲沒有說話。

董薇薇擺了擺手道，“算了，就當我沒問。”卻聽到姬封在她身後淡淡的說道，“昨天是我一個朋友的忌日，我去山上看了看她。”

這是董薇薇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聽姬封提起那個已經不在人世的女孩。

她永遠都無法忘記姬封在說着那場車禍時臉上的表情，那一根根仿佛永遠無法熄滅的香煙。她只是坐在那裏靜靜的聽着，沒有提任何的問題，因為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那種失去的痛苦了。董薇薇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這麽長的時間她一直覺得自己走不進姬封的真心裏去，原來那裏有一道鴻溝，橫跨着生與死。

姬封說完，平淡的就像是再說着別人的故事，“但是，我想跟你說的并不是這件事？”

“不是這一件？”董薇薇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柳妍對她說的話，鄱陽說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不會和自己在一起。

一陣強大的不安向董薇薇靈魂的最深處襲來，他還愛她？是吧，她早就該想到，一個父母健在的人怎樣會對親人過世的所有禮節都那樣的熟悉，當年一定是他親自送她離開的，那樣的疼痛她也經歷過。

刻骨銘心的愛，又豈是說忘記就可以忘記的。

“我可能要離開北京了……”姬封看着董薇薇，溫柔的有些傷感。“爸爸和媽媽想移民到英國，我可能要離開了……”

董薇薇癡癡的站在那裏，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去接受姬封所說的每一個字。

他要走了，就在她經歷了這一切真的準備跟他認真在一起的時候。她想要拉住他，像那些電視劇裏的女主角一樣，一邊歇斯底裏，一邊問他為什麽要留下她一個人。可是董薇薇的驕傲只允許她站在那裏，硬生生的擠出了四個字，“什麽時候？”

姬封對董薇薇的反應有一些驚訝，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她，也許在他的記憶裏，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面對不負責任的離別會這樣的冷靜吧，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她，“你不留我？”

董薇薇無奈一笑，“我留的住你嗎？”

姬封也笑了，她沒有讓他失望，終于讓他遇到了，那個比他還了解自己的人。只是沒想到第一次的考驗，竟然就是離別。

“你來聖安讀書吧，如果是錢的問題的話我來幫你想辦法。” 姬封來之前也想過了許多，這是他們可以朝夕相對的唯一辦法。

董薇薇沒有說話，走到早上的那扇落地窗前，向外俯瞰着整個北京城，“不用了……我的未來，不想依靠別人。”

姬封走到了董薇薇的身後，從腰間緊緊的抱住了她，“我不是別人。”

抑制不住的眼淚終于從董薇薇的臉頰落下，不知道流出的淚水中是不是有酒精的成份，董薇薇覺得自己頓時間酒醒了許多。她想問那個問題，但是她又害怕去問，她害怕問出來了會讓自己後悔，可是不問她會讓自己更加的後悔。

董薇薇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身後的姬封微微一怔，董薇薇明顯感到那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有些猶豫起來，“你覺得呢？” 姬封反問道。

董薇薇知道，這場愛情裏，自己終究是做了弱者。

“你相信可以沖破距離和時間的愛情嗎？”董薇薇想着，自己或許可以側面知道答案，這樣就算敗了，也不會敗的太慘。

只是沒想到姬封居然毫不猶豫的答道，“我不相信。”

陽光從落地窗裏散了進來，對于董薇薇來說現在一點點的光亮都覺得刺眼。

姬封感覺到手臂上越來越大片的濕潤，這個傻瓜，為什麽不等他把話說完。

他緊緊的抱住了懷裏的那個真心愛着他的女子，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但是我願意嘗試。”

姬封輕輕地轉動着董薇薇的肩膀，将她全部的擁入懷裏，深深的吻了下去，“在家的時候，你說過要報答我，什麽都可以。你，就是我要的獎勵。”

董薇薇閉上眼睛，用盡自己全部來回應着姬封。

那個吻，彷佛是她在這個蕭瑟的秋季裏能抓住的最後一點微弱的溫暖。

接下來的日子裏，姬封彷佛整個人都變了一樣。

粘人的像一個孩子，整天都賴在董薇薇的身邊，除了洗手間的時間之外，董薇薇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董薇薇從來不知道他竟然會有如此的一面，誇張到好幾次都差點被學校的保衛趕了出去，以為他是在跟蹤董薇薇的變态。

因為董薇薇的特殊原因，教務處的老師都很善解人意，一系列的畢業手續很順利便補辦了下來。而這也就意味着另外一件事情，他們兩個人終究到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了。

董薇薇靜靜的躺在姬封的懷裏，盡量不去想明天幾點鐘要離開的事情。姬封的側臉很好看，董薇薇經過很多次的研究之後發現，左邊比右邊更加的好看。

每次當姬封問她為什麽總是站在自己左邊的時候，董薇薇總是笑着回答，“因為離你的心髒最近。”每次聽到這話，姬封只是會緊緊的拉住董薇薇的手，便不再說什麽了。

現在的她就躺在他的左邊，她喜歡在他懷裏的這種安全感，那樣的溫暖彷佛有着什麽神奇的魔力，可以一點一點的愈合她心理的那道傷疤，無論是對于愛情，亦或是親情。

董薇薇用手輕輕的劃過姬封臉上的每一道肌膚，想記住姬封身上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這樣在以後漫長無法相見的日子裏，至少有東西可以讓她肆無忌憚的懷念。

“你真的不去考慮聖安的事情嗎？”對于這件事情，姬封跟柳妍的立場一樣，一直覺得很可惜。

董薇薇将手輕輕的收了回來，“恩。”

姬封側過頭看，看着董薇薇，“那……要不要考慮一下香港。”

“香港？”董薇薇有些新奇的望着姬封，那是她從來都沒想要去的地方，姬封怎麽會突然的提起那裏。

“對，也是傳統的英式教育，會有你喜歡的英國氛圍，如果你是擔心錢的話……”姬封說着，看了看懷裏的董薇薇，生怕自己說出的哪個詞語會再次弄傷她，“香港還算是一個性價比比較高的地方。”

董薇薇看了看身邊姬封認真的表情，突然撲的一聲笑出了聲，“你今天話很多，很難得見你這麽認真……哈哈哈。”

姬封用手撫摸着董薇薇的頭發，“我只是怕我走了，留你一個人在這裏難過……”

董薇薇整個人慢慢的移動到了姬封的身邊，身體伏在姬封的胸口上，她喜歡這樣趴在一個人的胸口安靜的聽着他的心跳的感覺，因為有心跳的愛情才會讓她感覺真實。“放心，我會好好考慮的。”董薇薇閉上眼睛，在姬封的胸口前漸漸睡了過去。

姬封的手輕輕的撫摸着董薇薇臉上柔軟白皙的肌膚，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的懼怕未來。

他害怕把她從他身邊奪走的不僅僅是距離和時間，而是越來越沒有交集的生活圈。

如果有一天，兩個人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的時候，那樣的愛情，才是真正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