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亦是小瑞寧第四次問他叔爹又去了哪裏

小孩兒嘟着嘴同他學畫,腦子裏滿滿記挂着的卻只有不見蹤影的叔爹。這個從爹娘口裏、琅叔口裏聽了兩三年的名兒,好容易出現在他面前,可沒能陪上他多久就又不知去向。

李瑞寧有些委屈,想起月前臨別那日,李清珏同他說來年再回,他如何都不肯依,摟着李清珏的脖子慘兮兮地哭紅了鼻尖。

可李清珏仍舊走了。

去時眼角泛紅,卻未回首。

小瑞寧委屈地癟了癟嘴,手中筆杆不再亂動,失落問道:“琅叔,叔爹是不是不疼我……”

平懷瑱倍感意外,愣了小片刻才回過神來答複:“你叔爹自然疼你。”

“但他又走了……”那軟綿綿的小嗓子忽便顫了起來,豆大的水珠子順着下巴滴落到宣紙上。

平懷瑱蹙眉不展,将他手中細細毫筆拿走擱下,摟着小孩兒轉過身來。小瑞寧又癟了一下嘴,這下再忍不住了,出聲趴在他胸前一抖一抖地哭了起來。

“琅叔,叔爹給買可多糖籽兒,叔爹疼我……”

“寧兒不知叔爹有多疼你,”平懷瑱抱着他耐性拍哄,心間亦是止不住地酸疼,強壓着重重離別苦,和聲細語地同他說些不知他小小年紀可能聽懂的話,“你承着你叔爹的生念,他見你活潑不知有多欣慰。寧兒只管開開心心的,叔爹雖不在你身旁,卻定是日日夜夜地念着你想着你,你若不快活,又教他如何快活。”

小瑞寧确是不懂,只聽着句句“疼你”“念你”,稍稍被哄住了傷傷心心的小情緒。

幼時沒有記憶,仿佛與李清珏相處不過數面,可李瑞寧着實喜愛這個滿眼溫柔看着他的人。他記得李清珏說從前曾抱過尚不會走路的自己,哄他睡過覺,替他洗過澡,可惜他自己确乎是半點兒印象也沒有了。

但從今往後,他不會忘的。

一年又一年,他等着叔爹回來看他,再不會忘了李清珏。

當日回宮,平懷瑱又往境南去了書信,猶豫再三,将李瑞寧哭鼻子一事也述給李清珏聽。雖知曉會令他心疼不已,但想着亦會為之添上幾許酸甜喜悅,喜着這骨血親侄是如何地記着他,便是值得。

紙上墨痕漸幹,平懷瑱仔細疊信入封,擡眼向外殿喚聲“蔣常”,半晌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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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書信時不願為人所擾,殿外廊裏的宮人早便散得幹幹淨淨,原該僅有一個蔣常候于其外,卻不曉何時未作請示也不見了蹤影。

平懷瑱斂眉繞出書桌,信執手中,親往外尋去,至簾邊再喚一聲“蔣常”。

這回殿外有了動靜。

廊裏有足音匆忙趕回來,邁過門檻時險些跌了一跤,急急至跟前應他的聲:“太子,奴才在。”

平懷瑱松了眉頭,将信遞他,蔣常知是何物,習以為常般妥帖地藏進襟內,等着入夜送出宮去。

平懷瑱這才問他:“你方才去了何處?”

“回太子,奴才聽戲去了。”蔣常擡眼一笑,似聽了什麽趣極之事,壓低了嗓音回話,許是樂得不行,一不當心在太子跟前遣詞粗俗起來,“奴才去後院出恭,聽宮人們談及宮外事,好生打聽了一會兒。”

話裏神秘,使得平懷瑱一聽便知其事必為自己關心,倒不急着追問下去,轉身一挑簾重回內室。

蔣常暫且閉上嘴跟着,待進了裏頭,等着平懷瑱坐下,又親往窗邊掩攏窗框,再回到身前慢慢講。

“宮外修固城牆的那些,打起來了。”

“嗯?”

“奴才聽說,今兒晌午兩家門派動起手來,碎石沙土落了滿地,這幫子野人光顧着手裏痛快,險些塌了一面牆。”

平懷瑱眸裏溢出笑來:“真有此事?”

蔣常篤定颔首:“真有此事,那小太監說得真真兒的!”

真有此事,且未壓下風聲,半日間便傳入了宮中。想來消息遭人刻意宣揚,所為不是給他聽個笑話而已,而是使之落入宏宣帝耳中,為天子之怒埋下一顆種,只待生根發芽,終落果實。

平懷瑱了然有所悟,想來是時機漸日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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