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有取舍

賀蘭玥勉為其難地被李唯拉到了麟趾殿前,卻為難地開口道,“殿下,以後還是叫我賀蘭尚宮吧。還有,我不能陪你去吃飯。”

“為什麽?”

“太子殿下,這裏是皇城內宮。我是尚宮,我不是嫔妃,我沒有資格陪太子殿下單獨吃飯。規矩就是規矩。”

說完,她恭敬地離開了,不顧李唯一臉的不悅。

“玥兒,”李唯在她身後叫道,“只要你說的,我就聽,任何規矩我都可以遵守。可是,總有一天,我會得到足夠的權力,讓你成為我身邊的女人。江山和美人,我都要得到!”

他握緊了此刻還空空如也的拳頭。

賀蘭玥之所以要告退,并不僅僅為了避開李唯。而是她突然發現了藍玉樵和李唯的蹊跷身份。

李唯和藍玉樵打了第一次照面,賀蘭玥突然察覺,靖安公主把藍玉樵留在宮內,其實就是在李唯身邊埋一個□□。

雖然藍玉樵到底是不是皇族後裔,還有待進一步追查——這一點,賀蘭玥完全相信靖安的能力。

但□□和立儲的宮變并沒有這麽容易就結束。一旦發生任何突變,靖安完全可以随便找個借口,用藍玉樵取代李唯。

一想通靖安的這一點隐藏計劃,賀蘭玥心裏砰砰直跳。所謂宮變,是比夏天的一場暴雨還來得令人措手不及。假設一刻鐘以後,靖安突然傳令把李唯軟禁,而把稀裏糊塗的藍玉樵推上王儲之位。那麽賀蘭玥會如何取舍?

她自己被這個假設給吓倒了,怕神色有異讓李唯察覺,所以匆匆退下了。

她更怕李唯先發覺靖安的陰謀,而先下手為強,把藍玉樵怎麽樣。那麽藍玉樵就不是靖安的備用人選,反而提前成了犧牲品。那樣豈不是更可怕。

但為什麽她會擔心李唯也不擇手段呢?賀蘭玥此時解釋不清楚。

只是自從李唯回來,做了太子以後,她和他相處下來,慢慢覺得,李唯恐怕遠不如當年那麽簡單了。這是她在深宮沉浮多年後的直覺,告訴她的。

給太子選妃的喜慶終于壓過了一切:太子是否有資格有能力勝任,容貴妃暴斃的真相,皇後娘娘的□□,小皇子的去向,至今昏迷不醒的皇上——這些問題統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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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時務者為俊傑,在皇帝病危,皇後獨攬大權的時候,沒有足夠的靠山可以借助翻盤的,就不要像秋後的螞蚱那麽不知天高地厚地蹦跶了。

對朝中大多數大臣來說,太子妃的位置,才是最實實在在,可以指望的盼頭。

短短七日內,所有晦氣的事務統統被速戰速決搞定,而一衆大臣四處活動開來,想盡辦法把自己家的姑娘往宮裏送。為了贏得未來太妃的地位,當然要讨好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不費一兵一卒,自然而然就博得了衆人的百般讨好。

賀蘭玥忙得昏天黑地。

她和尚宮局各位女臣秉燭加班,把所有太子妃嫔的人選名冊,身份條件,以及喜好習慣等一一詳細備冊,以及選妃大典的程序,和各位妃嫔入宮後的起居事宜,全部安排好。

衆多如花似玉的少女們魚貫而入,就像絢麗的彩虹照亮了已經許久沒有進新人的,陰沉沉的後宮。

所有佳麗都是千裏挑一的姿色,各有千秋,各具豐姿,宮女和太監們都在私下評判,哪個姑娘最有資質成為将來的一國之母。

賀蘭玥受到了明裏暗裏的各種壓力。此時身為尚宮的權力已經顯露出來:雖然她只不過是個五品的女官,可她卻掌控着後宮的未來局勢。任何女子,想要在後宮伸展權力,都不能繞過她這一關。所以開始有各色人等和她套近乎,送貴重禮品,和她結交拉關系。

所有賄賂一律謝絕!

外臣沒有得到允許是不可以随便進出內宮的,只要她不出宮就行。但有人托了其他內宮的宮女和太監偷偷送禮來給她,她也婉言謝絕了。

其實賀蘭玥真正的壓力來自皇後和靖安公主。

兩邊都選了人進宮來,雖然太子妃輪不到她賀蘭玥來定奪,但未來太子妃的人氣和聲望都要開始積累起來,少不了她的鼎力支持。

賀蘭玥很頭痛,和兩邊都要求交底。

“這麽多的姑娘,微臣不可能一一照顧的。皇後娘娘/靖安公主不如給微臣指條明路,把最鐘意的姑娘交給微臣照看吧。”

于是最終兩邊都交給了她一個最佳人選。

阮雪珺,皇後陳氏的外甥女。冰肌玉骨,凹凸有致,千嬌百媚。一張粉撲撲的圓臉上總是浮蕩着甜美的微笑,未見其人,只聞其聲,已經贏得人三分好感。

顧青凝,戶部尚書顧定國的獨養女兒,得到靖安公主大力推薦。身姿婀娜,如楊柳扶風,丹鳳眼配着瓜子臉,俏麗脫俗,清新可人。舉止優雅,大家閨秀的氣質先聲奪人。

經過幾輪篩選和評定,顧青凝和阮雪珺的确是衆多姑娘中的佼佼者,和其他幾位脫穎而出的姑娘率先被分為昭訓,正七品。賀蘭玥把這兩位昭訓安排在了離太子李唯所在的麟趾殿最近的慧菁閣和築虹苑,其他姑娘在昭陽殿。

昭陽殿本來是個好地方,是內宮最奢華最精致的一座妃嫔宮殿。但這裏也是容貴妃生前居住的地方,容妃的後事也是在這裏置辦的。從那以後,這昭陽殿就透着股陰森的鬼氣。

宮裏的規矩,要先讓一堆新鮮的姑娘來沖沖已故皇妃生前居所的鬼氣。等太子妃選定後,再做翻新整饬,留給新妃子用。

皇後娘娘挑了個良辰吉日,讓所有昭訓搬入了安排好的居所。這一日尚宮局所有宮女都被派去安頓這些姑娘們,還從掖庭局動用了幾十名名太監。尚宮局熱鬧得不得了,到處都是喧嘩和嬉鬧。

新來的昭訓們經歷了緊張的篩選,終于進入了內宮,自然躊躇志滿起來,對皇宮倍感新鮮,到處走動走動看看稀奇。

只有賀蘭玥一直很嚴肅,沒什麽喜氣。新太子妃人選的到來,對她來說只意味着新的宮變可能會層出不窮。雖然不至于鬧到陳皇後殺容貴妃那般彪悍的級別,但從此她要加倍小心,渾身上下都要長滿了眼睛,凡事都如履薄冰。

忙得外焦裏嫩的,她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叮囑煙翠,“你吩咐小廚房做幾道精致的小菜,今天留藍大人吃飯吧。”

煙翠喜上眉梢,“應該的應該的,藍大人那麽辛苦地教大家讀書認字。我這就去告訴廚房。”

藍玉樵果然如常來了。

只是今日教課不太順利。宮女們剛剛忙着幫幾位昭訓們搬東西,布置卧房,累得筋疲力盡,不少人在藍玉樵講課時打起了瞌睡。

藍玉樵望着滿室東倒西歪的佳麗,并不太在意。只是一邊繼續講,一邊期待地望着繡文館門口。

但今天賀蘭玥一直沒有出現。直到他講完課,磨磨蹭蹭地收拾了書箱,偌大的繡文書館內人去樓空,只有一片斜陽氤氲着溫柔。他終于失望地走了出去。

今日賀蘭玥□□乏術,恨不得變成八爪魚。她親自去看望了所有的昭訓,挨個詢問她們需要哪些日常衣服和首飾,幫她們準備,不知不覺就日暮西山了。

突然想起時間來,立刻匆匆趕回去,卻只看到煙翠獨自守着一桌快涼了的飯菜。

“藍大人呢?你沒留他?”煙翠問。

“我,一直在昭陽殿啊。”賀蘭玥回答。

“哎呀,我還以為你會去接他呢。藍大人一定很失落的。”煙翠叫起來,拔腿就去追。

那邊藍玉樵默默地走出內宮了,還在絞盡腦汁地想,怎麽都得找個借口見她一面,不然真是白來了。

正巧煙翠追了上來,大叫,“藍大人,且等用了膳再走。”

藍玉樵大喜,立刻往回跑,跟着煙翠一溜煙回到了剪心居。

“怎麽跑得這麽急啊。”賀蘭玥望着他,又好氣又好笑,掏出手帕來給他擦額頭上的汗。

藍玉樵嘿嘿地笑,“等着吃你這頓飯很久了。”伸手把她的手帕揣進了懷裏。

“可是當年那碗茶錢,利滾利,到今日什麽山珍海味換不得。”賀蘭玥取笑着兒時那件事。

兩人在煙翠的服侍下,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飯。席間聊些喜歡的詩詞經文,發現都是藍犀正教出來的,又一起取笑藍犀正那麽迂腐的老學究模樣,禁不住暢懷大笑。

吃完飯,賀蘭玥說,“天晚了,我送你出去吧。”吩咐讓煙翠去馬廄牽來她最喜愛的千裏雪。

走出剪心居,藍玉樵翻身上馬,伸手給賀蘭玥,“上來。”

“不,還在內宮裏,不能跑馬。”賀蘭玥搖頭拒絕。

冷不防藍玉樵用力一拉,把她拉上了馬,一揚鞭子,“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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