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湖心亭一夜
晚膳時分，皇後娘娘派了個小公公來問，“太子在不在這裏？”
“不在啊。”賀蘭玥很納悶，“太子很少來尚宮局的。怎麽了？”
“皇後娘娘因為太子沒陪她用晚膳，正生氣呢。”小公公說着就走了，到別的地方尋找去了。
賀蘭玥想起早上太子和皇後争執的事情來，草草用完膳，一個人悄悄出門去找了。
她想勸勸小唯，不能讓他和皇後的矛盾加深加重，至少不是現在這個時候。
她到處問人，才聽掖庭局的廚子說剛剛看到過左恩來拿了兩壺酒，似乎往靠近禦花園的歸龍湖的湖心亭去了。
賀蘭玥猜測李唯心情不好，躲起來了。她循着路找過去，看到湖心亭的門窗被關上了，裏面有一點幽光，就知道肯定在那裏了。
湖心亭是一座由能工巧匠用原木搭建的一柱十八梁的閣樓，為了方便夏天納涼，冬天取暖賞景，四周裝着細紗窗簾和雕花窗格。平時沒人去那裏時，都是門窗打開方便通風的，但晚上一般不點燈。
賀蘭玥悄悄走過去，到了門前，輕輕地問，“小左，小左你在嗎？”
左恩高興地答應了，“玥姐姐，我在這裏。”
賀蘭玥走了進去，裝作很驚訝地說，“咦，怎麽太子殿下也在這裏。”說着施禮。
“免禮。”想不到李唯已經喝得面上酡紅了，看到是她并不介意，揮手讓她坐下。
賀蘭玥一看這桌上，酒壺空了兩把了，李唯正在喝第三壺。小菜雖然有，可并沒有動過，已經涼透了。
“哎呀，這涼了的菜怎麽能吃，會生病的。小左，趕緊拿去熱一熱再端來。”她說。
左恩于是端起菜碟走了。
賀蘭玥好生相勸，“太子殿下，空腹喝酒傷身，殿下也喝了不少了，停一停等熱菜來了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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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不理會，繼續仰頭灌酒。賀蘭玥看着他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樣子，有些同情他。“太子，要做一個好皇帝是件很艱巨的事。太子還年輕，來日方長，一定可以成為一名流芳百世的好皇帝的。”
這話戳到了李唯的痛處，砰地放下酒壺，終于爆發了。
“什麽人做皇帝不可以？前朝多少代，有多少皇帝是嫡出的？我雖然不是皇後的親生子，可我也是正統的皇室血脈。”
“是，是，太子殿下就是皇上的正統子孫，這是絕對錯不了的。”賀蘭玥順着他說，讓他消消氣。
李唯繼續罵皇後，“她自己無品無德，連個兒子都養不出，找其他皇裔子弟做太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這江山還會由她來繼承嗎？”
“這還用說嗎，江山遲早是太子殿下的。”賀蘭玥說。
醉醺醺的李唯卻抽泣起來，“玥，你還記得那日我在錦華樓上和你說的話嗎？得江山難啊。”
“太子殿下，你別難過了。你別着急在這一時啊，慢慢來，皇後娘娘會看到你的長處的。”賀蘭玥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唯感受到肩膀上的溫柔，酒勁一沖上腦，冷不丁反手一拉，把她整個人拉了過去，“玥，只有你懂得我的心，和我的苦啊。”
賀蘭玥被他一拉沒有站穩，整個人就倒在了他的懷中。
李唯噴着酒氣的雙唇重重地壓到了她額頭上，面頰上，嘴唇上，脖頸上，又順着身體往下瘋狂點綴，“玥，陪着我，陪着我……”
“太子，太子你冷靜……”賀蘭玥起先只是輕輕地推他，但發現李唯真的醉了，手上的勁都肆無忌憚地使了出來，她整個人都完全被鉗制住了，這時才想到左恩都不在身邊，湖心亭只有他們二人，這後果不堪設想。她這才真的怕了，顧不得得罪太子了，拼命掙紮着要逃脫。
無奈太子此時酒後真言，更借着無人在側，決意要和她共度良宵了，無論她怎麽反抗都只是當做情調調節，一手壓着她，一手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太子，不要這樣，微臣只是女臣，微臣不是太子的妃嫔。”賀蘭玥叫道，心急火燎，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管是女臣還是妃嫔，都是孤的女人，孤要你做孤的女人！孤早晚都會要了你的！”李唯已經被欲望沖昏了理智。
賀蘭玥急出了眼淚。千鈞一發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了嬌滴滴的喊聲，“太子，太子在這裏嗎？”
李唯一愣，手一松，賀蘭玥趁機猛力一推，掙脫了他的懷抱，自己也跌坐在地上。她手疾眼快地整理着衣服，剛剛系好腰帶，一雙繡花鞋踏了進來。
“太子，你果然在這裏。大家看不到你，到處找呢。”來的居然是阮雪珺，她驚喜地喊着，聲音軟糯甜蜜。她轉頭又看到還跌坐在地上的賀蘭玥，愣了愣，“咦，賀蘭尚宮也在這裏？”
賀蘭玥迅速站了起來，面色已經恢複得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她鎮定地施禮，然後回答，“阮昭訓，微臣也是來找太子殿下的，剛才進門時不小心絆了一下。阮昭訓可要留心腳下，這亭子的門檻似乎高了點。”
“是嘛。”阮雪珺真的低頭看了看湖心亭的門檻，“好像是有點高哦。”
“微臣找到太子殿下就可以回去禀報了，阮昭訓不如陪太子殿下坐一會兒吧，啊，我讓左公公熱些菜來。”
“不必了，左公公就在門外。我就是跟着他才找到這裏的。”阮雪珺手一揚，外面的左恩立刻進來把熱菜放下。賀蘭玥伸手就把他拉走了，火速逃離了湖心亭。
“怎麽了，剛才我不在，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左恩何等機靈，又和賀蘭玥情同姐弟多年，察覺到她似乎鎮定地有些刻意。
“沒什麽。”賀蘭玥說。
左恩伸出手，把她散落在臉龐上的一縷散發小心地捋了捋，壓到耳朵後面，憐惜地望着她有些蒼白的臉，輕聲說道，“玥姐姐，你我情同姐弟，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我小左絕對不會猶豫。”
賀蘭玥感動地點了點頭，有些想落淚。咬了咬嘴唇，她還是把情緒壓制下去了。
湖心亭一夜過去。
阮雪珺的人氣忽然水漲船高。
她第二天要湯要藥的，弄得幾乎整個後宮都知道了：
她，被，太，子，殿，下，寵，幸，了。
這個消息震驚了後宮。許多人搞不清楚，阮雪珺怎麽突然得到了寵幸，還是在非常規地點的湖心亭裏。之前李唯只是見過所有的嫔妃，但并沒有對任何一人表現出點滴特殊的好感。
但現在沒有必要再分析原因了。內宮裏見風使舵的人不少，立刻蜂擁着朝築虹苑去了。找那麽一兩個借口送禮的不在少數，各種阿谀奉承的話時不時吹到賀蘭玥耳朵裏。拔了頭籌的阮雪珺離太子妃的目标跨進了一大步。
內宮的其他昭訓們按捺不住了。因為沒有足夠雄厚的靠山和皇後的外甥女攀比，尤其是只能屈居昭陽殿的昭訓們，對阮雪珺明嘲暗諷。
什麽“認不得幾個字”啦，“女紅粗枝大葉”啦，“在閨閣中就喜歡和男子調笑”之類的風言風語從早到晚沒停歇過。
一天賀蘭玥遠遠路過，離昭陽殿還有一丈距離，就聽到有個大嗓門在喊，“那湖心亭漆黑一片，誰知道那身子真的是在那裏破的，還是早就在別處破了。”
賀蘭玥站住了，覺得有必要幹涉一下了，不然有損內宮清譽。于是她進去對那些昭訓客氣地忠告了一番。
雖然這些七品昭訓們很有可能将來成為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但是未來的貴妃也是需要□□的。年紀小小就開始朝怨婦方向發展，這麽下去很容易被發配進沐夕宮那個極品集中營。
昭陽殿的嫉恨氣氛都能堆積成烏雲了，相比之下，慧菁閣平靜地讓人生疑。顧青凝才是阮雪珺最大的競争對手，她有什麽理由在得知阮雪珺的初戰告捷後，還這麽坐得住呢？
賀蘭玥在心裏思忖着這個疑問，顧青凝是靖安公主□□出來的人。如果她深得公主真傳，那麽手段絕對在阮雪珺之上。
只是湖心亭一夜過後，第二天下午，李唯把賀蘭玥叫去了麟趾殿。
在空曠的殿內，他喝退了左右，連小左都趕出去了。二人默默相對無言。
良久，李唯忽然含淚開口，
“玥兒，對不起。我，我沒控制住自己，親近了那個女人。”
賀蘭玥知道他什麽意思，并沒有立刻答話。
李唯卻又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孤心情不好，喝了點酒，就把持不住了。孤辜負你了。”
“太子殿下，別這樣。”賀蘭玥還是忍不住拉住了他自扇耳光的手，柔聲勸慰，“你我情誼，不妨當做兒時良伴。再不要提皇妃名分。我和太子無緣，只願輔佐太子順利登基繼承江山。而太子你，如果真的想得到皇位，就一定要做太子該做的本分事。”
說完，她就告辭了。
李唯目送她離開的身影，嬌小卻毅然，她如此深明大義，懂得委曲求全，這樣的女子，他一生中還能得到幾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