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替身太子
“那,你嫉妒他現在的地位嗎?”賀蘭玥忍不住要問這個關鍵的問題。
藍玉樵還是淡淡一笑,“我父親本以為,這個孩子早已兇多吉少。多年來心裏還有點內疚。但如今他能得到這樣的地位,也算是冥冥中對他做替身的報答吧。”
“那你,不想奪回太子儲位嗎?”賀蘭玥又問。
藍玉樵沉思了會兒。
“其實,有點想。”他承認,“尤其是,看到他有可能得到你的時候。但我父親多年以來,卻希望我不要再卷入宮廷之争。他是個讀書人,他覺得人生的幸福,未必要位高權重,還不如平平淡淡的尋常生活呢。”
說到這裏,他拉住了她的手,誠懇地說,“玥,如果你願意跟我出宮,我可以不做太子,也不要皇位—不過,你會介意做一個平民百姓的妻子嗎?”
“我願意。”賀蘭玥不假思索,随即卻又憂心忡忡,“可是,你的身份,恐怕已經被人懷疑了。”
她把從琪生那裏聽來的消息告訴了藍玉樵。這世上本沒有不透風的牆。
藍玉樵也感覺到自己可能被人監督了,但眼下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将計就計,先做着內教博士再說。
兩人正商量着将來的事,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呼喊,伴随着雜亂匆忙的疾奔腳步聲。與此同時,幾聲“嗖嗖”過後,幾支火箭居然射中了他們所在的草棚。
“朝廷大軍開打啦!開打啦!”
滄州城內的平民在極度恐慌中,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男女老少,哭聲罵聲,震耳欲聾。
賀蘭玥和藍玉樵也驚醒過來,匆忙跑出了草棚,加入了逃命的人潮中。
身後的草棚,沒一會兒就轟然倒塌了。
裹了點燃的油棉的飛箭,如冰雹連綿不絕,紛紛擊中滄州城內的民居。本來就破爛的房屋,不一會兒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一些腿腳不靈便,或者本來沉睡的居民,都葬身在火海中。
四處狼煙,火堆大大小小,到處燃燒着,濃煙滾滾飄蕩,青天白日下的滄州城,一時間居然烏雲蔽日,昏天黑地,近在咫尺卻看不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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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千萬別松手!”藍玉樵喊着,死死拉住她,用力在慌亂的人群中擠出一條路去。
“再也不松開!”賀蘭玥堅定地回應他。攥緊他的手,不斷地被人推攘着,趔趄着,絆着腳,差點手被攔斷,才擠出了人群。躲到了一個還沒倒塌的屋檐下。
藍玉樵随即抱住了她,用手臂為她擋出相對安全的小小懷抱。望了望頭上的屋檐,他想若是房子倒塌,也首先砸中他。
在人群絕望的哭喊和踐踏中,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降臨了。
滄州城內幽暗漆黑,零星火堆照亮了有限的區域,人們卻不敢圍攏取暖,寧可躲在冷風刺骨的陰暗中。
而滄州城外卻一片明亮,朝廷的大軍就地紮營,生火取暖做飯,勝利地歡騰着。
後半夜,人們昏昏欲睡,養足了精神的朝廷大軍,卻派人喊話,讓叛軍自動出去,饒恕其他百姓。
可叛軍怎麽肯自動出去送死。
如此僵持不下,淩晨時,朝廷大軍停止了喊話。
談判破裂,城內平民絕望了。如果不能分清叛軍和平民,朝廷大軍是否會一網打盡。所以大家都要做冤死鬼了。
于是哭聲再次此起彼伏。
藍玉樵拉着賀蘭玥,默默離開了絕望的人群。
走了一段路,哭喊聲小了些。藍玉樵指着天上,含笑說道,“你看,月亮出來了。”
賀蘭玥哭着笑了,“是啊,月亮居然出來了哎!”
二人突然又靜默下來,深深凝望對方,不約而同擁抱一起,喘息着探索着彼此的身體。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賀蘭玥敞開了衣襟,對着滾滾寒風也不覺得冷,胸膛火熱。
“永以為好!”藍玉樵把她攔腰抱起,大步跨入了一間搖搖欲墜的破屋裏。
就算死,也要死在快樂中。
他重重地把她壓倒在薄薄草席的炕上,第一次粗野而肆無忌憚。
他吻着她,輕咬着她,用力揉搓,急切地分開她的腿,不顧方法不顧手段不顧後果地簡短試探了一下,就立刻笨拙地頂入。
“啊!”她在刺痛下驚呼。卻用力按壓他,鼓勵他放肆下去。
粗糙的摩擦激起的痛苦和快感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混雜。她的身體得到了徹底的探索和征服;而他在溫暖濕潤的彈性包裹下,已經全然忘記了斯文體面,此時此刻他幾近野獸的渴望。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她舍不得他,即使鮮血浸染了她白皙如玉的雙腿。她的臉上,是享受和歡樂。
藍玉樵毫不吝啬,柔情和暴力并用。擁抱彼此的整個身體。肉體和肉體緊貼,契合,不分彼此;靈魂和靈魂交融,舍棄塵世……
賀蘭玥的神思恍惚了很久很久,似乎一直沉浸在太虛幻境裏,他們歇息了好一會兒,她的神智才逐漸恢複,慢慢回想起了如今的處境。
後半夜朝廷大軍喊話結束後一直靜默,似乎等天一亮就要開打了。這一打,恐怕大家都撿不回性命了。
朝廷不知道她在這裏,恐怕以為她已經死了;藍玉樵也一樣,就算左恩和煙翠最終告訴了皇後和太子他的行蹤,他被捕後就無法和外面聯絡了。
恐怕,他們被打散成炮灰了,都不見得能被人撿回骨頭。
賀蘭玥暗嘆一聲,“玉樵,如今,看來在劫難逃了。”
“不怕。”藍玉樵毫不含糊地回答,“我們拉緊手,不要分開,一起喝孟婆湯,一起投胎,十八年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不要喝孟婆湯!”賀蘭玥叫道,“喝了,你也許不記得我了。”
“好,我們不喝,寧可不投胎,也不喝。”藍玉樵承諾。
賀蘭玥爬起來,開始穿衣服,說,“好歹穿戴整齊了去,不然,太羞羞了。”
伸手摸索着衣服,忽然叫道,“啊!怎麽忘了這個東西了。”
她摸出來的,是來赈災時皇後交給她的令牌。
這令牌如今自然不能拿來號令叛軍,可是朝廷大軍就駐紮在外面。難道不試一試這一線生機?
他們溜出了破屋,悄悄走到城牆邊觀察,終于确認某一處城牆外,朝廷大軍駐紮得最近。
“我們偷偷爬出去。”賀蘭玥說。
藍玉樵悄悄扳着已經被砸破的牆磚,無奈城牆太牢固,大半個時辰過去,還挖不出一個可以鑽過去的洞。藍玉樵索性拿起石塊就砸。可砸的動靜太大了,城內有人聽到了,朝他們這邊過來。
鬧大了恐怕他們死得更快,賀蘭玥情急之下,把令牌用力抛到城牆外。
就在這時,兩個叛軍喽啰聽到聲響,朝他們走來,“你們在幹什麽?”
“我們,我們只是在看朝廷大軍什麽時候會打進來。”賀蘭玥急中生智。
“朝廷大軍一定會打進來的。”一個喽啰獰笑了一下,伸手一把揪住她的發髻就拖着走,“趕緊到人群那邊去,給我們做掩護。”
“放手!”藍玉樵一聲怒喝,去拉扯抓住賀蘭玥的髒手。
兩個喽啰疑惑地打量着他們,賀蘭玥趁機掙脫了抓她的人。但用力一掙,發髻散亂下來,披在兩頰旁邊,增添了許多妩媚。
“喲,女人?”喽啰發現了,靠近她。
“滾!”藍玉樵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他們,雙手張開,把賀蘭玥攔在自己背後。
喽啰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發覺了,“這個不就是那個逃走的探子?好哇,你們這對狗男女原來在這裏給朝廷的人通風報信!”
說着他們蠻橫地拉扯着藍玉樵和賀蘭玥往城門口走,“本來打算多找幾個人墊背,等大軍打進來,趁亂也許逃得出去。既然你們就是探子,還不如先把你們砍了,也算祭奠一下我們這些兄弟。”
他們把二人拉扯到城門口,喧鬧聲驚動了所有人。原來城裏所有的平民已經被驅趕到了城門口,叛軍拿他們做擋箭牌。
藍玉樵和賀蘭玥卻等不到朝廷大軍打進來了。兩個喽啰把他們的密探身份告訴了叛軍頭目,已經落入絕境的叛軍頭領毫不猶豫地下命令,“殺!”
二人被背靠背捆紮在一起。叛軍覺得一人一刀砍了,太便宜了他們,于是搬來許多柴禾,堆積在他們身邊,準備點火燒死他們。
周圍的人群轟動起來,一片哭泣和哀悼聲。臨死前看到這樣慘烈的場面,誰也受不了。
賀蘭玥披頭散發地跪在地上,被反剪的雙手卻緊緊握着藍玉樵的手,二人眼看柴禾越堆越高,周圍人群的哀嚎越來越大聲,他們反而冷靜自制得一言不發。
因為剛才已經都商量好了,在黃泉路上相互攙扶,不喝孟婆湯,無論怎樣要在一起。
叛軍準備點火了。
“玉樵,”賀蘭玥突然叫道。
“別怕。”藍玉樵說。
賀蘭玥搖搖頭,她不是怕,“一生有你,三生有幸。”
藍玉樵在她背後微笑了。知道她看不到,于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十指緊扣,仰望長空,九霄雲外,或有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