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燈下看美人
架子上是她脫下的衣物,旁邊則是一套嶄新的衣裙,應該是為她準備的。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換上,但是拎起來才發現,這堆衣服一件又一件,層層疊疊好不繁瑣,她根本不知該從何下手。
難道仍要穿回原來的衣服?
王昭君遲疑片刻,終于下定決心,出聲叫道:“有人在嗎?”
馬上就有人回應:“姑娘有何吩咐?”
聽到是那丫鬟的聲音,王昭君便說:“請你進來,我有些不便。”
門被輕輕推開,然後是腳步聲,向屏風這邊靠近。因為王昭君之前只說讓她一個人進來,所以她身後并無旁人。她臉上挂着笑,圓圓的臉一看就十分喜慶,叫人心生親近之情。
王昭君披着棉布帕子,對她說:“我不大會打理衣物,還請你幫忙。”她本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見那丫鬟愣愣地看着自己,以為對方吃驚自己不會穿衣,更是羞愧。
她哪裏知道這小丫頭心裏在想什麽。
自花滿樓帶着她進到花府,不過片刻時間,消息就已經傳遍。花青是花大夫人的貼身丫鬟,自然要随着自家主子去了老夫人房中見客。
這位王姑娘面容精致,氣質脫俗,站在她們溫潤如玉的七公子身旁,一點都沒讓人覺得平庸。那一頭奇異的銀發在她身上,反而更顯得不是這凡間之人。要不是她言辭談吐都無異樣,她們都要以為她是那冬雪化身的精靈了。
窗前望明月,燈下看美人。此時燈火恍惚,昏黃的燈光映着美人的臉,遠比白日裏更攝人心魂。更何況這美人剛剛沐浴,臉上肩上皆泛着粉紅;銀發如絲,有幾縷貼在她臉頰,讓人不禁想替她拂去;擦身的帕子只勉強遮住她的大部分.身體,白皙光滑的小腿和秀氣可愛的玉足露在外面,美不勝收。
她忙收斂心神,應道:“奴婢這就讓姐妹們進來服侍姑娘更衣。”
語罷,她忙出去了。
且不說她出去叫人,幾個丫鬟見她漲紅的臉時的驚訝。待到她們進來見到如此美景也愣過,回過神來為王昭君拿下帕子準備更衣,又是一番面紅耳赤。
薄冰肌瑩,雪膩酥香。這位王姑娘的身材,真是讓人害羞,害羞又有一絲絲的……羨慕。
王昭君沒注意到這一衆丫鬟的心思。她第一次穿上這種規制的衣服,全身都包裹得十分嚴實,覺得新奇又不适應。身上的衣服以青色為主,摸着很滑,比花滿樓從李家塢借來與她穿的那身要好得多。丫鬟們為她穿上長及腳面的裙子,在她腰間系上豆綠宮縧,又披上一件外衫。
Advertisement
衣服穿好之後,兩個人帶着她,到屋子內的梳妝臺前坐下,餘下幾人整理洗浴用具。小丫頭細心地用巾帕裹着她的頭發吸幹水滴,然後換了一條幹帕子一點一點擦幹。花青擺弄着臺上的匣子,然後給她看:“王姑娘想梳個什麽發式?這些首飾裏可有稱心的?”
直到現在王昭君都一動不動任由她們動作,此時也只是搖頭:“我沒有意見,你決定就好。”
她是真的不懂這裏的講究。
頭發許久才幹。小丫頭給她梳着頭,小聲說:“姑娘的頭發真好呢,又順又滑,一點都不毛躁。”
就是顏色奇怪了些,若是一頭烏黑油亮的青絲,不知該有多美。
她心中惋惜。
王昭君看着面前的銅鏡,花青正将幾縷發絲編成辮子,然後盤成發髻。她望着鏡中自己身上陌生的衣服,心裏有些茫然。
“王姑娘。”身後有丫鬟端着托盤過來,“這是姑娘的東西,需要為姑娘清洗嗎?”
兩個丫鬟,一人手上的托盤中是她那件半舊披風打成的包裹,另有疊好的鳳凰于飛剩下的衣物與那身樸素的藍色衣裙;另一個托盤中是她摘下的頭冠、護腕,還有金色長笛。
花滿樓的家,應當是安全的,姑且換下鳳凰于飛的衣服也沒關系。她思量着,只取了長笛拿在手裏:“剩下那些,麻煩你先幫我收起來吧。”
衣服可以舍棄,但法杖必須随身攜帶。即使沒有法杖她也能使用技能攻擊,但攻擊效果到底沒有法杖加持後強大。
花青擺弄了許久,終于笑眯眯地說:“姑娘看看,還滿意嗎?”
她的頭發做成一個半挽的斜髻,輕巧玲珑,顯出了幾分俏皮;發髻上插着一根墜着碎玉流蘇的金簪,又有幾朵嵌着紅色珠子的梅花發飾點綴在發間,相稱得宜;剩下的發絲依舊披在肩上,随她的動作輕輕甩動,如雲一般。
花大夫人已經得了丫鬟的禀報過來,見到已打理好的王昭君,眼前一亮。她攬着王昭君的手臂,和善地說:“這是我之前裁好沒穿過的衣裳,昭君姑娘穿着剛剛好。正好快到了晚膳時間,姑娘随我來吧。”
腳上是小巧精致的繡花布鞋,與她平日裏穿的靴子相比要輕便許多,走起路來感覺都要快了幾分。
一邊走着,花大夫人一邊和她說着話:“平日家裏人并不在一起吃飯,只因為你是客人,是以老夫人特地叮囑一番,把飯擺到了一處。咱們不過商賈人家,又不是什麽王公貴族,沒那麽多講究。”
她們進了一個陌生的院落,剛進到垂花門,便見屋門外侍立的丫鬟們迎上來,等她們到了跟前,有人掀開門簾,只等她們進去。
桌子前坐着的三個年輕人忙站起來。未起身的除了之前見到的花老夫人,就是一位長須飄飄,精神矍铄的老翁。
花如令朗聲笑道:“這位姑娘就是樓兒的朋友?快請入座。”
三個年輕人除了花滿樓外,剩下的兩個分別是花滿樓的兩位兄長。在路上的時候他提起過,自己共有六位兄長,現在只有五哥和六哥在家。
正是眼前這兩位。
或許是花滿樓之前說過什麽,花家衆人并未在她的身份上多加追究。只是花五哥說自己也從未聽聞過王者峽谷,不過他答應會留心向自己的朋友們打聽。
王昭君道了謝。
“那昭君姑娘之後有何打算?”花大夫人問道,笑吟吟地對花老夫人與花如令說:“爹,娘,我打第一眼見着王姑娘,就覺得格外喜歡。如今大郎出門在外,我終日無事可做,不如讓昭君姑娘留在咱們府上,與我做個妹子,怎樣?”
她這話說得俏皮,花母嗔怪道:“你倒是不客氣,一點都不問問人家姑娘願不願意。”花如令撫須笑道:“既然有眼緣,也未嘗不可。”
花滿樓卻開口說:“多謝大嫂好意。只是王姑娘歸鄉心切,是以我們二人本打算明日便回蘇州,然後再聯系江湖上的朋友打探消息。大嫂的好意,只能心領了。”
“這樣啊……”花大夫人滿臉的遺憾,轉身拉着王昭君說:“妹子要多保重,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
王昭君看着她真摯的臉,慢慢地點頭:“謝謝夫人。”
花大夫人嘆氣:“唉,我本以為能留妹子與我做個伴兒,沒想到只這一晚上你們便要走。消息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打探到的,不如在杭州多留兩天吧?七弟,你覺得這樣可好?”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轉向了花滿樓。
花滿樓遲疑片刻,微微側身向着王昭君的方向詢問:“王姑娘覺得可否?”
面對花大夫人期待的目光,王昭君只能應下來。
她自意外發生後終日茫然,不知所措。又因為各種出乎意料的情況,風餐露宿,流浪山林,很是受了一番折騰。也就從遇到花滿樓開始,才漸漸走出窘境。
花大夫人實在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她說府中現在沒什麽适合王昭君穿的衣服,與她約好次日帶她去置辦些東西。王昭君本下意識想拒絕,她至今對更換衣物這種事都沒有什麽概念。
畢竟,在王者大陸只有皮膚這種東西。
她懵懂無知地被花大夫人帶着出了花府坐上馬車,然後一路往集市上去。在車裏都能聽到街上嘈雜的聲音,把馬車的窗簾掀開一點,從縫隙中能看到路上來往的行人和叫賣東西的攤販。
王昭君默默地望着這些全然陌生的人和景。
臨下車前,她把鬥笠戴在頭上。白色的面紗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容顏與異于常人的銀發。這鬥笠是她主動向花大夫人要來的,她只說不喜別人打量,花大夫人便已經了然,命人準備了這東西。
她們到達的地方是一處布莊,花大夫人一露面,布莊的老板便迎上來招待。從他們的話語間王昭君聽出來,這也是花家的産業。
花大夫人遺憾地說:“你們再過兩天就要走,現在找裁縫也做不出幾身衣裳,只能先買些成衣用着。待到以後,再命人把衣服送去蘇州吧。”
王昭君被領到室內,自有專門負責的人等着。她摘下鬥笠時自然引來了好奇的目光,不過也就一會兒的功夫,那婦人很快就忙于測量她的身材尺寸,再顧不上其他。
小丫鬟把她送到花大夫人那裏時,花大夫人正在看貨架上的布匹,見她過來便說:“快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料子?”
王昭君搖頭:“都挺好的。”
花大夫人也不為難她,只管給她挑着。她所選的幾樣皆是花紋顏色素淨的布匹,看着就雅致脫俗。挑好之後還不算完,她們又去看了成衣,花大夫人做主給她定下好幾身。
王昭君走過架子,眼睛瞥到一處,便伫立不動了。
那是身素白的衣裙,不知用的什麽料子,很是柔滑。上面有白色的雲紋,又用紅色與金色的絲線繡出蘭花花樣,看着既端莊又素雅。
王昭君一下子就想到了鳳凰于飛的皮膚。
她沒能被召喚到王者峽谷,想必那場對局一定會輸的。
不知道自己的召喚師有沒有被罵。
花大夫人看到她出神凝望,也不出聲,只給了布莊老板一個眼神,示意要算上這身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花父沒有桃花堡堡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