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自願的人質
花滿樓覺得這段時間王昭君似乎有什麽心事一樣，話說得不多，飯吃得也少，整個人仿佛變回他們初相識時似的。
連琴聲，都郁郁沉沉透着低落。
他想了許久，實在猜不透。
這天中午，王昭君用過飯和李嫂一塊兒出了門。她們要去城郊的廟裏上香，本來只有李嫂要去的，但她看王昭君無事，便拉她一起去散散心。
三月末，天氣漸暖，花滿樓的花盆已經擺在了陽臺。早春的花兒迎風招展，好不鮮豔。花滿樓一邊整理着，一邊想着王昭君的異常。
等她回來，要不要試着問一下呢？
他猶豫地想着。
此時正是黃昏，夕陽十分溫暖，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微風輕柔。
樓梯上響起了一陣很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匆匆奔上了樓，神情驚慌，呼吸也很急促。
花滿樓轉過身，面對着她。他并不認得這個女孩子，但态度還是很溫和：“姑娘莫非出了什麽事？”
小姑娘喘息着：“後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這裏躲一躲？”
花滿樓幾乎沒有猶豫：“能！”
和當初遇到王昭君時一樣，花滿樓根本沒有一絲懷疑，就選擇了幫助她。
王昭君回來時，天已經黑了，百花樓裏已經亮起了燭光。她們本該更早就到的，但因為路上遇到事耽誤了功夫，才回來晚了。
她還沒進門，就已經從旁邊熟識的攤販口中聽說，有個提刀的大漢追着一個小姑娘進了百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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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進門上了樓。
桌子上擺着火燭，花滿樓偏着頭，微笑看她：“你回來了。”
他坐在一邊，身旁還坐着個眼睛很大的姑娘，正好奇地打量她。他們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刀，刀刃看着很鋒利。
王昭君走過去：“餓了嗎？李嫂已經去做飯了。”
花滿樓點點頭，說：“這是上官飛燕姑娘。”
用過飯後，上官飛燕被安排去房間歇息，只剩下王昭君和花滿樓兩個人還在。
花滿樓說：“我明日随上官姑娘一同離開。”
王昭君問：“你去哪裏？”
花滿樓為難道：“這有關上官姑娘家裏的私事，我不方便說太多。”
王昭君低頭不語。
花滿樓察覺到她的沉默，心中嘆息：“這件事，關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昭君突然說：“我要和你一起去。”她聲音不大，但很堅定。
花滿樓一時啞然。
王昭君又說：“我是一定要去的，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自己想辦法找過去。”
花滿樓還能再說什麽呢？
所以第二天，來接他們的馬車裏，坐着三個人。
一路上，花滿樓在得到上官飛燕的允許後，便将她家裏的事慢慢地告訴了王昭君。
原來，曾經有個古老的王朝，叫做金鵬王朝，雖已經沒落，但王族的人依舊存活着，正是上官一族。那是五十年前的事，王朝的富足引來鄰國的垂涎，派出強悍野蠻的騎兵侵犯。國王死守，與國土共存亡，只将國庫的財富分成四份，交給四位心腹重臣，命他們帶着年幼的王子到中土來，保存實力，以謀後日中興。
但是其中的三個人背信棄義，進入中原後就改名換姓消失不見。如今，那位年幼的王子，現在的大金鵬王，要找人向他們要個公道。
“因此他們找到了你？”王昭君冷淡地注視着上官飛燕，問花滿樓。
花滿樓搖頭：“并非如此。大金鵬王想要求助的人，是陸小鳳。”
“陸小鳳？”王昭君不懂，“那讓他們直接找陸小鳳就夠了，找你是為了什麽？”
花滿樓失笑：“大概，是為了添一層保障吧。”
王昭君馬上就理解了：“所以，你是作為一個人質被請去的？”
花滿樓道：“嗯，不過，我是一個自願的人質。”
哪裏有這樣的人，別人将來龍去脈清楚地告訴他，并且毫不隐瞞地對他說，要用他要挾自己的朋友，他依舊主動跳進火坑。
“就算沒有我做人質，陸小鳳也是會去的。”花滿樓說，“我既然知道他要陷入一個大.麻煩，又怎麽能袖手旁觀？”
上官飛燕自從上了馬車後就很少說話，此時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陸小鳳會答應我們的請求？”
花滿樓笑道：“因為他是陸小鳳。”
他說，陸小鳳雖然外表看起來像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其實他的心，軟得像豆腐。
上官家族的人住在荒僻的城郊，周圍是大片的田地，只有這一處房舍，修得規整雄偉。上官飛燕帶他們通過一條陰森黑暗的長廊，推開盡頭那扇寬大的門，就見到了大金鵬王。
他年紀已經很大了，整個人看着幹癟瘦弱，但眼睛炯炯有神，神态還是頗有幾分威嚴的。
他并沒有和花滿樓說太多，寒暄幾句後就令上官飛燕帶着他們下去休息。上官飛燕把他們帶到一處滿是鮮花的院子裏，推門請花滿樓進去時，怯怯地問王昭君：“王姑娘，我能和花公子單獨說幾句話嗎？”
她烏黑的眼睛忽閃着望着王昭君，乞求一般，楚楚可憐。
王昭君就沒有進屋，只在院子裏等着。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候，上官飛燕紅着眼眶從屋裏出來，勉強打了個招呼就跑掉了。
王昭君進屋。房間裏很簡陋，只有一床一幾和桌椅，花滿樓就站在窗前。
他的肩上有處濕痕。
花滿樓一動未動，臉上有些傷感：“我并未怪她，她卻說對不起我，讓我牽扯進如此麻煩的事中。上官飛燕，她身世也着實可憐，令人嘆息。”
王昭君扶着門，沒有說什麽，只問他：“這院子裏的花開得很好，你不想去看看嗎？”
花滿樓是極喜愛鮮花的，身處花叢中，總能讓他的心情輕快起來。
王昭君看他輕撫着花朵，說：“沒有見到陸小鳳。”
花滿樓嗯了一聲：“也許他們還未尋到。”
王昭君道：“亦或許，他們現在還不想讓我們見到他。”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們如今能做的，就只有靜靜等待。上官家的人總會有所動作，無論他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昔日的金鵬王朝，如今當真是家道中落，因為連他們的公主都要親自來給客人送飯了。當然，這是為了體現他們對花滿樓的重視也說不定。
這位公主自稱上官丹鳳，是上官飛燕的表姐，看起來比上官飛燕也大不了幾歲。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絲綢長袍，這顏色本身極老氣，卻襯得她面容白皙，眼眸清澈，是個脫俗的美人。她和上官飛燕長得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更端莊大氣。
她身邊跟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叫做上官雪兒，是上官飛燕的親妹妹。
上官丹鳳說他們遠來是客，她們上官家一定會好好招待。接着又訴說了一遍金鵬王朝的辛苦，她們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溫婉高貴的美人蹙眉幾乎垂淚的樣子讓人不忍憐惜，連性子向來冷淡的王昭君都要開口安慰一二了。
花滿樓勸道：“公主不必憂心，等陸兄來了，自有說法。”
之後的兩天，上官家的人就再也沒有出現。每日都是一個衣着簡樸的老婆子送來飯菜，然後再來收拾幹淨。若不是她的存在，王昭君幾乎要以為上官家只剩下他們兩個客人在了。
花滿樓一點都不着急。他甚至找來了工具，給園中的那些花兒修剪多餘的枝葉，讓它們長得更好些。
而王昭君，她在院子一角撒上谷粒，引得那些小鳥來吃。這些鳥兒身體嬌小，卻十分機靈，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能驚動它們，撲閃着翅膀飛走，過一會兒又回來，繼續啄着地上的食物。她就在一邊時不時地釋放二技能【禁锢寒霜】，利用這些敏銳的鳥來鍛煉自己的反應速度和預判能力。
這時候她總是慶幸花滿樓看不到，所以他不會奇怪，為什麽自己的長笛可以在瞬間變成一支法杖。
先前她獨自行走江湖，無意中當着幾個村民的面變化了一次，吓得他們驚慌失措，臉色大變。從那之後，王昭君就懂得要隐藏這件事了。
只是若是遇到突然事件，她總不能暫時離開把長笛換成法杖形态再回來；可要是一直保持着法杖形态拿在手裏，又十分累贅，遠沒有長笛方便随身攜帶。
真是令人頭疼。
好幾天不見的上官丹鳳突然出現，臉上挂着一絲微笑。她對花滿樓和王昭君說：“花公子，王姑娘，陸公子已經莅臨寒舍，請兩位随我來。”
王昭君還好，花滿樓已不禁露出喜悅的笑容。
陸小鳳就在先前他們見到大金鵬王的大殿裏坐着。見到他們，眼睛一亮，起身上前走到花滿樓面前，伸出手來。花滿樓像是能感應到一般，也把自己的手伸過去。
兩只手疊在一起，用力握了握。
陸小鳳對王昭君笑道：“我早該知道，你也來了。”
上官丹鳳在旁邊站着，解釋道：“一時疏忽，沒有告訴陸公子王姑娘同在，真是抱歉。”
陸小鳳擺擺手，大金鵬王哈哈大笑，朗聲道：“故友相逢是喜事。丹鳳，快令人準備酒席，要最好的波斯葡萄酒！”
上官丹鳳應了一聲，道：“已經準備好了。”
她說罷，嘴角彎彎微笑着看陸小鳳，面容嬌豔，眼睛裏似乎有萬種柔情。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裏說上官飛燕早就将事情告訴了花滿樓，又說花滿樓來到上官家之後就再沒見過上官飛燕，所以設定上官飛燕在百花樓就告訴了花滿樓金鵬王朝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