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J市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城，周圍有很多古鎮，宋琛與沈之林驅車到達Z鎮。沈之林把車放在一家賓館的停車場。

這裏的房子大都臨河而築，灰色的石牆斑斑駁駁，在河上建起的水閣別有一番古樸韻味。小巷幽幽，偶有孩童嬉笑而過。小河淺淺，有位婦人坐在岸邊拿着搗衣杵有節奏地擊打着衣服。不遠處飄起幾縷淡淡的炊煙。

宋琛閉着眼走在青石板路上，手劃過一寸寸石牆，感受着歷史的溫度。沈之林跟在她的身後，欣賞她有些迷醉的神情。

安靜的古巷之中，突然傳來一個“咕嚕嚕”的不和諧之音。

宋琛回過頭，看向沈之林，強忍着笑意：“咱們先去吃飯吧。”

高大的男人輕捂着肚子，清俊的臉上沒有一絲尴尬之色，他很坦然的點點頭：“嗯。”

宋琛走着走着，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她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雙腿，然後又瞅了瞅這戶人家，匾額上清秀工整地寫着：清月居。從門裏飄來一股誘人的飯香。

宋琛剛要敲門，門卻自動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小片竹林。有一位小夥子領着二人落了座，然後就進了後堂。

這是一個類似于天井的構造，宋琛和沈之林坐在中央，三面都是院落，一擡眼就能看到精巧的廊檐。

宋琛和沈之林觀察着周圍，沒一會菜就上來了。四盤佳肴擺滿小木幾，小夥子站在一側開口：“本店的規矩，二位能猜中其中一道菜名，才可享用這頓飯。”

宋琛和沈之林看着這幾盤菜：青翠荷葉狀瓷盤裏裝着一條清蒸魚、一個蝴蝶盅蓋着蓋子看不到裏面是什麽，一盤素炒油麥、一盤澆着紅汁的排骨。

突然，宋琛腦海裏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相似的場景，她的聲音。她晃了神。

“宋琛，你能猜出哪道菜？”沈之林手肘壓在桌子上，雙手交握支着下颚，淺笑着。

宋琛換上笑容：“這一道送分題你一定能猜得出。”她把那盤排骨推到他的面前。

“嗯，糖醋小排。”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入口中。

“這位公子答對了。”

宋琛指着那盤清蒸魚，問：“這個菜是不是叫魚映荷塘？”

“嗯，姑娘真厲害。”小夥子贊嘆道，“這個是浮花蝶影，他為他們揭開蓋子，清香撲鼻，一朵紅色的小花浮在水面上。”他又指指那盤油麥，“這個是素味，兩位請慢用。”說完他退了下去。

“魚映荷塘，這名字真好聽，你怎麽猜出來的？”沈之林夾了一塊魚，品了品，嗯，味道清鮮，魚肉爽滑。

宋琛不自在的笑了笑：“。。。。。。我是看這個瓷盤似荷葉，而推敲出來的。”

沈之林看出宋琛的異樣，不過他依舊淡然自若地品嘗着美食。

快到吃完的時候，小夥子端着一個麻團出來了，他放到桌子上，對着宋琛說：“我們老板祝姑娘幸福美滿。”

宋琛笑着說：“飯很好吃，謝謝你們家老板。”她停頓了一下，很和善地問，“請問，小哥哥知道江師傅住哪嗎？就是織夏布的江師傅”

小夥子憨厚地回答：“那位老師傅，在城南西邊的倒數第二個房子。”

一頓飯，宋琛和沈之林吃的都很愉快。臨走時，沈之林朝裏面的一個窗子深深的看了一眼。

Z鎮是個水鄉，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烏篷船。宋琛和沈之林在岸邊走着，忽聽一人喊：“小姑娘，小夥子，你們坐船嗎？”

宋琛和沈之林回頭，一位五十多歲穿着蓑衣的船夫站在船頭上親切地看着他們。

宋琛有禮貌地問：“師傅您好，能載我們去城南嗎？”

“沒問題，上來吧。”他把船往岸邊靠了靠。

沈之林一腳邁上船，把手遞給了宋琛，宋琛粲然一笑，握上他的手。兩個人的體溫由握住的手傳遞給對方。沈之林用力一拉，把她拉上了船。他欣慰的笑了，她肯把手交給他，證明她的心裏是依賴他的。

沈之林領着宋琛進了烏篷船，裏面十分簡樸：一個小木桌，兩個小凳子。迎面劃過一艘小船，水波漫了過來，弄得烏篷船搖搖晃晃的。宋琛緊緊地攥住沈之林的手。他扶着她，讓她安穩地坐到凳子上，然後自己再坐到她的對面。

“小姑娘，你男朋友真貼心。”船夫站在船頭搖着橹，扭頭看向裏面的這對小情侶。

沈之林含着笑意，溫柔地看着宋琛，似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柔和，宋琛否決的話竟然說不出口，她紅着臉，低着頭吶吶地“嗯”了一聲。

“小夥子，你女朋友害羞啦。”船夫打趣地說道。

沈之林笑得和善，維護道：“我家姑娘，她只是習慣性的愛臉紅。”他的聲音裏似是灌了蜜，暖甜暖甜的。

宋琛聽言，雙手捂住臉頰，輕輕地踢了他一腳。什麽我家姑娘啊。。。。。。她才不是呢。

沒一會兒，船靠了岸，沈之林先一步下了船，向她伸出手。宋琛付了錢，沒有理他，自己從一側跳了下去，趔趄了幾步，才站穩。

宋琛往前走着，數着一棟棟的房子。沈之林跟在她的後面，盯着自己的右手，不斷回想剛剛她手心的觸感。

宋琛停在一棟古樸的房子前，她疑惑地看了看這扇門，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好奇怪，她怎麽覺得她好像來過這裏。擡頭看看匾額：江宅。

宋琛走上前，輕輕地扣了門。裏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奶奶開了門。

老人家慈眉善目，看起來六十歲出頭，直着背，請他們進去。

他們一同坐在客廳裏，老人家起身拿起茶壺想為他們沏茶，沈之林走過去，恭敬地說：“奶奶，我來吧。”

他輕輕地從老人的手裏取過茶壺，拿起一邊的茶盒，笑問：“是這裏面的茶嗎？”老人家點點頭。他倒了一些茶葉進去，老人家指指桌子旁的暖壺。他拎起來，往茶壺裏灌了熱水，一陣清香飄來，沈之林挑了挑眉，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笑容。

老人給了沈之林很多個茶杯，都是一致的純白色小巧瓷杯，瓷杯很淺，入手溫潤。他先将茶杯一排排擺好，再将茶倒進各小杯中，泛黃的茶水穿梭在一個個小杯中。待到茶水不多時，他把僅剩不多的茶水，一點點滴落杯中。然後眼睛一眨不眨，毫不猶豫地拿起一杯杯倒掉。又重新沏了一壺，方才為老人和宋琛斟了茶。

老人家見此，默默地點點頭。

沈之林執起一杯，細細地品了品，唇齒留香，是上好的碧螺春。

宋琛忽略沈之林的動作，眼睛看着坐在正中央的老人家，聲音柔柔地：“奶奶，江師傅在嗎？我想買幾塊夏布。”不知道為什麽，宋琛的心裏認定江師傅是個男士。

老人家端起茶杯，低頭吹了吹，抿了一口茶，慢慢地說：“這個我做不了主，你得問問我家那個老頭子。”老人家啧巴了一下，“他現在沒在家，應該過一會兒就回來了。”

宋琛一時犯了難，現在三點多了，而這附近只有這一家賣夏布的，網上的口碑很好。看來今天回不去了。

她把沈之林拉在一側，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沈之林聽從她的指示，宋琛在他耳邊低聲說：“你跟這位奶奶唠唠嗑，我去幫奶奶做點什麽。”作勢便要出門。

沈之林拉住她的手，悄悄告訴她：“你打點兒山泉水回來吧！小心點兒。”

宋琛相信沈之林讓她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點頭應了。正好看到門邊有一個空空的木水桶，偷偷拎起來溜了出去。

老人家裝作沒看到，繼續喝茶。

沈之林踱步，坐到老人身邊：“您這明前的碧螺春真不錯。”

“小夥子，你怎麽稱呼？”老人家放下手中的茶杯，握住他的手，慈眉善目地望着沈之林。

“奶奶，我姓沈，名之林。”

宋琛剛出門，拉住一位路人詢問，知道了西郊一裏地有座山，山裏有一處清泉。宋琛立刻動身前往。

清泉很好找，就在山坡不遠的地方。甫一進山，就聽到了泉水叮咚。宋琛順着聲音尋過去。曲徑通幽處，泉水清澈流。宋琛俯身舀了大半桶，起身的時候，瞥到下游不遠處有一個老人站在那裏，使勁拉動魚竿。

宋琛看着那個老人的輪廓，覺得有些眼熟。她把水桶放到一邊，跑了過去。

宋琛伸出手，和老人一同拉魚竿。銀色的魚線在半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尾端墜着一條又肥又大的魚。

老人瞅見宋琛，有些驚訝，眼中的冰冷之色消失的一幹二淨，他固執地把頭轉向一邊，倔強的說：“你不用幫我我也能釣上來。”然後開始收拾釣杆。

老爺爺毫不客氣地把一個裝滿魚的小桶遞給宋琛，宋琛笑笑，接過。這個老爺爺真的很有趣。

宋琛右手拎着水桶，左手拎着裝滿魚的小桶。雖然手勒的通紅，但一句話也沒說。

老爺爺拿着魚竿背着手走在前頭，他知道那小丫頭辛苦，但是想要他的布啊，不出點兒力怎麽行呢？再說了，這魚啊，一會兒指不定的有一半得進到她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