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那天騰勝苗沒有找到賀顧軍,事後問起,賀顧軍只說當時有事走開了,他也沒有關機,是手機自己沒電關掉的。
賀璋的喪事徹底辦完後賀顧軍就重新回公司上班了,他這段日子情緒一直很低落,騰勝苗盡力安慰他,但因為前面請了假外加賀璋喪事期間找人替了一周夜班的緣故,他一回去就開始了晨昏颠倒的日子,能夠陪賀顧軍的時間其實也很有限。他後來常常想,如果那個時候倆人不是各自回去上班而是一起出去旅游放松一下,事情會不會就是另外一種走向了?
賀顧軍上班沒幾天就被安排了出差,那天下午他回家收拾行李,騰勝苗恰好醒着,就幫他一起整理要帶出門的衣物。
“這次要出去幾天?”
“一個月吧。”
“怎麽這麽久?”
“澳洲公司那邊出了點狀況。”賀顧軍簡略說。
隔行如隔山,兩人對于彼此專業領域的事情其實知道得并不多,可能在最初同居的時候還有興趣去了解,但久而久之,已無探知的興趣,騰勝苗也沒多問,“出門在外多注意身體。”
“嗯。”
“你要直接去機場嗎?”
“嗯。”賀顧軍拉上行李箱站起身。
“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你再睡一會兒吧,我開車過去,把車子扔停車場就行了。”
騰勝苗把人送到門口,賀顧軍傾身抱了他一下,提着箱子就走了。
人走了之後,騰勝苗獨自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想起來昨天打電話問候的時候周娜在感冒,就又打了電話過去。
“阿姨你感冒好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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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娜此刻正在小區裏的診所輸液,“有點咳嗽,醫生讓我打點滴,不過也沒什麽大問題。”
“保姆還沒有回來嗎?”
“還要兩天。”最近保姆有事回老家了,家裏只剩下周娜一個人。
“還是小區那家門診嗎?我馬上就過去。”
“不用了,你晚上不是還要上班嗎?”
“上班也要吃飯啊,我過去做點飯咱們一起吃吧,家裏如果有菜我就不買了。”
“有菜的,不用買,那你過來的時候路上慢點。”
“嗯。”騰勝苗說。
去機場的路上發生了一起連環相撞的交通事故,賀顧軍被堵在高架上,想掉頭又無法掉頭,眼看着飛機就要起飛了,可是前方的車子還是一動不動,其實也就剩兩三公裏的距離了,賀顧軍在方向盤上猛拍了一下,一邊打了電話叫拖車一邊跳下車子從後備箱拉出箱子往前趕,可當他緊趕慢趕趕到機場時,還是晚了一步,飛機剛剛起飛。
成年人的崩潰有時候挺突然的,可能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觸發了那個崩潰的開關。賀顧軍突然覺得特別厭倦,這麽奔波勞碌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晚上還有一班,現在訂票還來得及,就是只剩下經濟艙了。”李笍微微皺着眉頭盯着手機屏幕,并沒看到賀顧軍此刻的表情。
賀顧軍仿佛沒有聽見,擡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就走,李笍莫名其妙,追了幾步發現徒勞無用,只好停下來撥賀顧軍的電話,轉身又看見賀顧軍扔在一邊的行李箱,這到底是搞什麽啊?李笍有些火大,撥出去的電話被摁掉,等她再撥過去對方已經關機了。來例假肚子疼她本來心情就不太好,又遇上這一遭,李笍摁着箱子的拉杆想罵娘,賀顧軍走了倒是輕松,她卻要打一堆電話發一堆郵件去解釋這件事情。
“先生去哪裏?”出租車司機問。
“我還沒想好,你随便開吧。”賀顧軍有些執拗地盯着窗外。
且說騰勝苗考慮到周娜感冒咳嗽,見冰箱裏有冬筍,他就切絲,和肉絲、蝦、泡發的幹香菇還有青菜在一起煮了三鮮面。
“阿姨,吃飯了。”
賀璋走了,他以前種的花草卻還在,周娜正在澆花,聽見騰勝苗叫她吃飯就放下水壺走了過來,“聞着好香啊。”
“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習慣,我媽媽經常這樣燒。”
“我以前太忙了,年輕的時候忙着事業,家裏都是保姆做飯燒菜,顧軍也沒跟我學到什麽廚藝,現在回頭看看,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
“我也就會簡單煮點面條,複雜的沒做過。”
“你剛才說顧軍出差了?”
“嗯,可能是公司臨時安排的吧,他回去收拾完行李就走了。”所以沒有過來看你。
周娜點點頭,“這段時間你們兩個都辛苦了。”
“我們年輕,還好,倒是阿姨你一定要注意身體。”
“嗯。”
周娜低頭吃了一會兒面,望了幾次騰勝苗,終于下定決心說出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騰勝苗看出周娜很猶豫,輕輕“哦”了一聲。
“老賀他,去年住院前那段日子,他都偷偷把藥扔掉了。”
騰勝苗放下了筷子,慢慢嚼着口中的食物,都吞咽下去了才說道:“叔叔跟我說過。”
周娜先是意外,思索一瞬已明白了緣故,騰勝苗是醫生,賀璋的病情急轉直下得太快,他應該是早都看出不對勁了,“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過原因?”
騰勝苗道:“叔叔說得很隐晦。”
周娜略點了下頭,“那就是說顧軍之前也約略知道一點。”
騰勝苗挑了下眉,“叔叔說不讓我告訴顧軍,顧軍應該還不知道吧?”
周娜狐疑道:“你沒告訴他啊,我是沒有講過,他爸肯定也不會告訴他。這孩子,那天我跟他小姨說起這個事,他聽到之後還很淡定,我還奇怪他是怎麽知道的,看來他是真的長大了。”周娜不禁又想起顧軍小時候因為一點小事哭鼻子的事情,神思有些恍惚。
騰勝苗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你什麽都告訴他了嗎?”
周娜點點頭,“嗯,都跟他說了。”
“是追悼會那天嗎?”
“嗯。”
騰勝苗放在桌子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
兩人吃完飯,騰勝苗要去洗碗,周娜沒讓,“你應該快要上班了吧,放着我來吧。”
“那行,等有時間了我再過來看你。”
“你們上班挺累的,有時間了多休息一下,張嫂過兩天就回來了,我這裏有人照應。”
張嫂是他們家保姆。
“好。”
晚班一開始就很忙,到淩晨兩點鐘的時候騰勝苗才得以稍坐休息,桌子上同事幫他拿的夜宵已經涼了,他喝了半杯水,正要把宵夜拿去微波爐裏轉一轉,王慶忽然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個醫院外打包來的餐盒,“我剛從外面買的,還是熱的。”
“我這裏有,你自己吃吧。”
“我已經吃過了。”王慶不由分說把餐盒放在他桌子上,順手把他手裏的盒飯拿走了。
辦公室裏人進人出,一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王慶忽然開腔說道:“我做到月底就走了,如果早知道自己會堅持不下去,那個先進工作者就不會跟你争了。”
騰勝苗夾起的藕片滑了下去。
王慶又說:“我心理素質沒你好,上次那個手術結束後我看到那些家屬哭成那樣,說實話我從沒見人這樣哭過,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老年人的去世可能會讓人好接受點,但小孩子真的……特別揪心。既然不合适,就趁早去做點別的吧。”說完他轉身出了辦公室。
藕片特別硬,其他菜又太油膩,騰勝苗拿筷子扒了一會兒,最後只把裏面的米飯吃完了。
或許那次的事情是自己誤會王慶了,他在心裏想。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他已經不想去了解到底是誰散布出去的了。
在市區轉了一圈後賀顧軍發現無處可去,最後讓司機開去了夜色,大洲人雖然度假回來了,但是不巧沒在酒吧,他坐着喝悶酒,瞥見那個Jim在不遠處向他舉杯遙祝,登時覺得倒胃口,結了賬就走,服務生叫住他說:“賀總,我們老板馬上就過來了。”
“我也沒什麽事,回頭你跟他說我先走了。”賀顧軍沖服務生揮了揮手。
出了夜色,賀顧軍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又信步拐入了另外一家酒吧。
九點鐘,對于常混酒吧的夜貓子來說,其實夜晚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小短篇就快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