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烤鴨包+什錦豆腐澇+鴨油酥……

顧希言随即問:“那個人是誰?”

江文仲的神色有些懊惱:“看打扮不像是張府的下人, 年紀大約四十餘歲。顧府丞恕罪,我們剛剛抓住那個人,他便咬舌自盡了。”

“背後的人安排得挺嚴密的嘛。”一旁的韓沐冷笑。

江文仲将一支火折子遞給顧希言:“顧府丞,這是從那人的身上搜到的。”

顧希言仔細驗看過那支火折子, 制作很精良, 可以聞到濃烈的硫磺、樟腦氣味, 他把上面的蓋子拔掉, 對着火折子輕輕一吹, 很快便燃燒起來。

顧希言随即滅了火, 待江文仲離開後, 低聲對韓沐道:“這不是一般坊間售賣的火折子, 制作極精良,像是軍中夜襲時用的。”

韓沐心下一驚:“難道說,這背後之人竟然有軍方的背景?”

顧希言不語沉吟, 過了一會兒又問:“昨日在張府密室帶出來的那些文冊, 你查出什麽端倪了沒有?”

韓沐随即道:“那些冊子大部分被火燒焦了,不過我仔細查閱,還是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韓沐從袖中掏出一頁殘紙遞給顧希言道:“你看, 這是東臺鹽場的食鹽在運輸過程中不慎沉沒的記錄, 短短一個月時間, 竟然有十多艘鹽船沉沒,這未免也太巧了。”

國朝鹽商走私食鹽屢禁不止,他們憑借向官方承包食鹽銷售的身份,有時會謊報鹽船沉沒騙取鹽場補發食鹽,而鹽官收受鹽商的賄賂,樂得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顧希言凝視那殘紙片刻,修長的手指輕輕扣向書案, 過了一會兒道:“前些日子我查了金陵一衆官員的履歷,張侍郎在任刑部侍郎之前,曾經過六年的兩淮鹽運使。謝通政之前也做過五年的兩淮道巡鹽禦史。”

韓沐恨聲道:“兩淮的鹽官真是爛到骨頭裏了,剛才伯約說放火之人的火折子是軍方專用的,可知那些鹽官中可有軍方背景之人?”

顧希言皺眉道:“這個我還真沒查到。若牽扯到軍方,此事查起來就更麻煩了。”

二人正在商議,忽見幾名衙役匆匆趕過來道:“顧府丞、韓治中,我們在清理火災現場,發現密室裏面大有蹊跷。”

“哦?”韓沐随即問道:“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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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們臉上難掩興奮之色:“韓治中到現場看看就知道了。”

顧希言與韓沐趕到現場,發現張侍郎夫婦日常起居的四間廂房已經被大火破壞殆盡,但因為密室在佛堂地下,反而基本上沒受到火災影響,除了入口處稍被破壞外,其他的設施倒還如常。

顧希言與韓沐沿臺階下到密室中,衙役們領着他們來到東側的內牆,透過幾支火把的光線,他們發現牆上刻着與佛堂北牆一模一樣的金剛經,經文同樣分為黑灰兩色。

“見鬼。”韓沐抱怨道:“又給我們來這一套,這麽說來這裏面還會有一間密室了。”

顧希言用手指敲了敲牆壁,随即發出了空洞的響聲,他沉聲道:“裏面果然別有洞天。”

顧希言和韓沐一南一北相向而立,按之前得出的破局之法依次按下牆壁上的經文,與上一次不同,他們試了好幾次,經文也好,牆壁也好都一動不動。

韓沐咒罵道:“這張老頭又在搞什麽鬼花樣?合着咱們商議的破局之法又不靈了呀。”

衆衙役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出頭道:“不然,我們幹脆把這面牆砸了吧。”

“不可輕舉妄動。”顧希言随即阻止道:“恐有別的機關。”

顧希言看向韓沐道:“我記得你是受明淨寺淨慈長老的啓發才悟到破局之法,我們不如再去問問他,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明淨寺位于金陵安德門外,裏面有一眼玉華泉水質極佳。除此之外,這座寺院并無太多過人之處,小小三進院落,分別是天王殿、大雄寶殿和觀音堂,最後一進院落是寺僧休息的禪房,顧希言和韓沐二人就在這裏見到了淨慈長老。

淨慈長老已近古稀之年,須發皆白,得知二人的來意後十分感慨:“不瞞二位施主,确實還有一法可以破局,只是此法路數過于淩厲,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使用的。”

顧希言勸道:“茲事體大,牽涉到數條人命,還請長老不吝告知。”

淨慈長老嘆息道:“罷了,出家人一向慈悲為懷。我便教給你們吧。”

淨慈長老讓韓沐附耳過來,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韓沐眼神一亮道:“多謝長老指點,您的棋藝當真出神入化。”

應天府一衆衙役正在張府密室中等待,二人正欲趕回去,卻被淨慈長老叫住了:“二位施主留步,老衲有一事不解想要請教?”

顧希言随即道:“長老請講。”

淨慈法師沉吟道:“這世間知道此破局之法的人寥寥無幾,老衲實在納悶納悶,營造密室之人又是從何得知的?”

顧希言不語沉吟,過了一會兒問道:“長老可将此法告知過他人。”

淨慈大師卻沉默了,良久方道:“老衲除了給坐下弟子提過一嘴外,并未告知他人。”

顧希言內心一動,剛要再繼續追問,卻見韓沐已是等得不耐煩了:“長老,我們還有急事,先告辭了。”

顧希言與韓沐返回張府密室,按照淨慈長老傳授的法子再次按動東側內牆的經文,分別是“如是何往,座下菩提”八個大字,果然是每按壓一字,經文便向下縮入半寸,到了最後“菩提”兩個字縮入時,牆壁忽然吱呀作響,不出片刻便向上移去,裏面門戶洞開。

衆人此時皆難掩興奮之色,韓沐打頭,舉起火把向內走去。裏面這一間密室占地甚廣,地上整齊地擺了幾十口大陶缸,韓沐上前掀開其中的一口缸的蓋子一看,興奮地提高了聲音道:“這裏面裝得都是白花花的食鹽。”

一衆衙役紛紛打開剩餘的陶缸,發現裏面裝得都是食鹽無疑,這下臉顧希言也有些興奮了,看了張侍郎販賣私鹽之事終于做實了!

臨近醉仙樓打烊的時候,顧希言來了。

與以往高冷的神态不同,他看上去心情很好,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容,春蘭和柳聰都有些詫異。

顧希言笑對沈瓊英道:“忙了一整天還沒顧上吃晚飯,來這裏是想讨點現成的吃食。”

顧希言什麽時候和韓沐一樣的做派了?春蘭和柳聰面面相觑,卻見沈瓊英迎上來笑道:“顧哥哥來得正好,我剛剛做好今晚的宵夜。”

春蘭與柳聰對視一眼,沈瓊英不是最近一直在躲着顧希言嗎?怎麽突然就這麽熱情了?

她二人正在發呆,沈瓊英已經進了後廚将兩籠烤鴨包和兩碗什錦豆撈端了上來。春蘭和柳聰剛剛吃過點心不用夜宵,便只有沈瓊英陪顧希言用餐。

烤鴨包是金陵的特色小吃,是将烤鴨、豬肉大蔥剁碎,加上特質的鹵汁攪拌成餡料包上面皮而成。燒鴨在金陵是最常見的食材,可烤鴨包的制作方法卻不簡單,首先必須挑選上好的鴨脯和鴨腿肉肉皮做餡料;其次豬肉的比例要恰到好處,既可以軟化鴨肉偏硬的口感,又不能搶了烤鴨獨有的風味;最難的是捏包子的技巧,因為烤鴨鹵汁在蒸制過程中會流出來,所以必須高處封口使餡料的湯汁在皮內有充足的空間,醉仙樓制作的烤鴨包更加講究,每個包子皮都要捏上二十餘次才成型,所以包出來的包子不容易散,而且格外美觀。

金陵人吃豆腐澇和其他南省人不同,他們和北方人一樣喜歡鹹豆澇。醉仙樓什錦豆腐澇的做法相對簡單一些,南京特産大頭菜切小丁,芹菜切末,木耳泡發切絲。鍋中倒清水燒開,倒入澱粉水,待燒開冒泡下豆花,再次煮沸後,倒入醬油、香醋、花椒、蝦油做成的料汁,撒上芹菜末、大頭菜丁、木耳絲、蝦米、油酥黃豆和少許蔥花即可。

烤鴨包的賣相和灌湯包相似,但面皮看上去更透明,湯汁也更多。顧希言是老饕了,自然熟悉吃法。只見他夾起一只包子咬破口吹了吹,随即輕輕一吸,濃郁鮮甜的湯汁随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這湯汁可真香啊,他的食欲亦為之一振。

接下來他一口咬下半只包子,面皮勁道,肉餡彈牙,絲毫沒有腥臊之味,細細品來香腴之餘還帶着恰到好處的甜,所有的味覺都被打開,別提有多舒坦了。

最後把剩下的半只包子也送入口中,顧希言覺得意猶未盡,很快又向下一只包子發起進攻。

看到一向高冷的顧希言變得如此饕餮,沈瓊英忍不住露出笑容,她剛才剛吃了一塊梅花糕不太餓,陪着吃了一只包子,便開始品嘗什錦豆腐澇。

什錦豆腐澇的口感明顯比較清淡,豆花嫩白如玉,一口吃下豆香四溢,再搭配豐富的配料,品味起來香辣鹹鮮酸五味俱全,一切都恰到好處,裏面的蝦油更是點睛之筆,給豆腐澇增加了別樣的鮮醇。油酥黃豆嚼起來又香有脆,每次吃到都有特別的驚喜。

沈瓊英吃了半碗什錦豆腐澇變放下筷子,顧希言便問道:“胃口不好嗎?怎麽不吃完呢?”

沈瓊英解釋道:“剛剛吃了一塊梅花糕呢,再吃整整一碗豆腐澇就太撐了。”

顧希言很自然地把碗拿到自己那邊,就勢把沈瓊英剩下的半碗豆腐澇也吃完了。

沈瓊英含笑看向他,顧希言不喜歡浪費事物,少年時有時會吃沈瓊英剩下的飯,如今這個習慣也一點沒變。

這時春蘭走了近來,拎着一包點心笑道:“姐姐,這包葉掌櫃送來的鴨油酥燒餅,她說多謝姐姐中午送的蛋燒賣,很好吃呢。”

“蛋燒賣?”顧希言随口問道:“這是什麽點心?我怎麽沒聽說過。”

沈瓊英愣了一下,剛要搪塞過去,卻見春蘭搶着開口道:“是姐姐新琢磨出來的點心,以蛋液做外皮,蝦肉做內餡。我們中午吃了覺得很美味呢。姐姐本來想顧府丞送過去的,可......”

“春蘭。”沈瓊英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忙阻止她道:“就你話多,還不趕緊到廚下收拾明天的材料去。”

春蘭見顧希言今天格外和藹,說話也就沒了顧忌,不料竟然說漏了嘴,一時也有些後悔,趕忙去後廚不提。

顧希言深深看了沈瓊英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沈瓊英被顧希言看得實在不好意思,悻悻地取出一張鴨酥油燒餅遞給他:“你看我做什麽,趕緊吃吧。”

顧希言就勢拉住她的手,微笑道:“英英,我有話對你說。”

沈瓊英越發覺得不好意思,抽開手悻悻道:“有話你就說嘛,又動手動腳做什麽。”

“想給我送點心,為什麽要反悔了呢?”顧希言笑問。

沈瓊英的臉紅得像煮熟的鳳尾蝦,索性裝作生氣的樣子道:“不想送就不送了呗,那裏有那麽多為什麽。”

顧希言看向沈瓊英的眼神變得十分誠摯:“英英,我們自小就熟識,我就喜歡你本來的樣子。以後你在我面前無需有太多顧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做你自己就好,成嗎?”

沈瓊英愣住了,話明明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好像自己一直以來的心聲一般,剎那間一切顧慮都放下了,她甚至覺得自己中午的想法有些可笑,眼底也有了澀意。

顧希言趁她發愣的功夫将鴨油酥燒餅送到她嘴邊,笑道:“你先替我嘗嘗好不好吃。”

新出爐的鴨油酥燒餅又香又脆,一口咬下竟然有鴨油冒出來,得特別小心才可以不讓外皮渣掉在地上,縱使沈瓊英已經飽了,也無法咀嚼這樣的美味。

二人很快分食完一張燒餅,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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