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藏兵洞

第二天一早, 韓沐先向安豐鎮內的線人傳遞了消息,然後跟着顧希言一行人一起來到鎮子東面的天青茶坊。

顧希言開門見山向茶坊的夥計道:“我們要見劉掌櫃,想買一引天池茶。”

夥計打量了衆人片刻,看他們的衣飾也不像是普通人, 便問道:“諸位想要買茶, 銀子可準備好了?”

韓沐指着一旁提着包袱的兩名侍從道:“自然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夥計點點頭, 随即入後院回禀去了。

不大一會兒功夫, 夥計又折回來引着他們到後院廂房休息, 一名年紀大約五十來歲, 看上去很儒雅的中年男子從內走出, 低聲問:“在下就是天青茶坊的掌櫃, 你們想買天池茶?不知該怎麽稱呼?”

顧希言沉聲道:“鄙姓楊,是揚州來的商人。是我要做這筆買賣的。”

劉掌櫃面露精光,上下打量的顧希言一眼, 微微笑道:“足足四百斤, 閣下好膽色。”

顧希言淡淡一笑道:“不敢當,家父當初運糧饷邊立下大功,可是朝廷答應的鹽引遲遲發不下來, 家裏百十口人要吃飯, 無奈之下只好出此險招了。”

劉掌櫃內心一動道:“揚州的鹽商我大半都認識, 敢問令尊名諱?”

“家父姓楊,單諱一個慶字。”

劉掌櫃笑道:“原來是楊掌櫃的子弟,幸會幸會。”

顧希言所說的楊慶,是揚州有名的鹽商,先帝時瓦剌來犯,邊境告急,朝廷號召南省富商運糧饷邊, 楊慶是揚州商人中第一個響應的,曾得到官府的書面褒揚。所以劉掌櫃相當有印象。

此時劉掌櫃的神情明顯沒那麽戒備了,他又随口問道:“據我所知楊掌櫃有三位公子,不知閣下排行第幾?”

顧希言笑道:“在下楊廷遠,是家中長子,楊家并未分家,族中我排行十二。”

開玩笑,顧希言既然打算冒充楊廷遠,自然提前做了充足的功課的,這一番話說的毫無漏洞,劉掌櫃越發笑容可掬,做出請的姿勢道:“楊公子幸會幸會,請跟我來。”

劉掌櫃引着顧希言一行人來到後院角門,跨進去卻別有洞天。原來天青書院東面是一座關帝廟,規模相當宏大。衆人跨過“大義參天”“精忠貫日”“氣肅千秋”牌坊,穿過結義廳、春秋樓向南前行,便來到正院的崇寧殿。

殿內有一青年道士正在誦經,見到劉掌櫃帶了一群人來,起身上前問道:“劉掌櫃,又來主顧了嗎?”

劉掌櫃點點頭,壓低了聲音道:“這次可是大買賣。”他伸了四個手指。

青年道士眼神一亮道:“諸位請進殿等候。”

顧希言與韓沐對視一眼,沉聲道:“我們不必都進殿,讓女眷在殿外等候吧。”

青年道士語氣很堅決:“對不住,必須全部都進殿。”

顧希言帶的兩名侍從身懷絕技,是以一敵十的高手,為了不打草驚蛇,只得帶着衆人走了進去。劉掌櫃随即關上了殿門走出,只聽得吱呀一聲巨響,沈瓊英、柳聰的內心頓時有些緊張。

崇寧殿是祭祀關聖君的主殿,規模十分宏大,殿中懸着一方藍底金字的“義炳乾坤”大匾,下方木雕神龛內塑帝王裝關羽坐像,龛外是四根木雕雲龍金柱。青年道士背靠柱子站立,沉聲問:“銀子呢?”

顧希言像一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他随即将包裹遞了上去。

青年道士仔細監視了一番,又掂了掂重量,露出了笑容:“很好,老規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們等着。”

只見他在供壇上取了一只黃銅制作的甘露碗猛地向地上一摔,随即發出清脆的響聲。衆人的目光都投向那只碗,韓沐心中納悶:不知這賊道士又在搞什麽鬼?

那道士并不理會衆人的目光,又取了一塊鎮壇木在供壇上使勁拍擊了三下。須臾之後,衆人驚異地發現,供壇下方的青磚地面吱呀作響,很快露出了幾尺寬的門洞。道士沉聲道:“你們進去取貨吧,裏面自有人接引。”

顧希言向兩名侍從點點頭,他們得令後很快便下去了。殿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又等了一會兒,殿外傳來隐隐的喧鬧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顧希言、韓沐內心隐隐興奮,援兵終于到了!

青年道士發覺事情有變,勃然變色問:“你們究竟是什麽人?難道想要殺人越貨?”

韓沐笑了:“不要問,問就是你的死期到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青年道士內心一動道:“你們是官府的人!”

顧希言冷笑道:“你還不算太笨,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地下究竟藏了多少私鹽,有多少人把守?你現在老實告訴我,将功折罪還能饒你不死。”

青年道士獰笑一聲:“這是你們逼我的。狡兔還有三窟呢,我死便死了,只是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青年道士使勁按向背後那根木雕雲龍金柱上的龍眼,只聽得一聲異響,衆人還未反應過來,腳下的地磚随即消失,他們都掉入腳下的地道之中。

地道長得沒有盡頭,土牆上的羊角燈散發出微弱的光線,衆人跌倒在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韓沐從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抱怨道:“該死,沒想到這賊道士還留了後手。”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頭頂的地磚迅速合住了,連一向鎮定的顧希言也變了臉色,看來他們是被困在這裏了。

顧希言見一旁的沈瓊英還在揉腿,忙問道:“怎麽,是摔傷了嗎?”

沈瓊英扶着牆壁站了起來,沉聲道:“不妨事。”

顧希言皺眉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這地道規模不小,先去探探情況吧。”

顧希言、韓沐在前,沈瓊英、柳聰在後,大家向前走了一會兒,發現地道裏分叉頗多,左盤右旋,久久不見盡頭,仿佛迷宮一般。除了洞道之外,裏面還有糧倉、水井、竈房、儲藏室、兵器庫等,韓沐失聲道:“我明白了,這裏竟是前朝的藏兵洞,沒想到今天卻被歹徒利用,成了窩藏私鹽的所在。”

沈瓊英亦道:“我聽老一輩人說,安豐一帶早年為了抵禦海上倭寇,曾修了一座規模宏大的藏兵洞,難道就是這裏嗎?”

韓沐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聽顧希言壓低了聲音道:“襟聲,你前面有人。”

韓沐這才發現前方左側的儲藏室內有一道士打扮的人正在低聲咒罵着什麽,忙放輕了腳步悄悄潛入,沒想到那道士像是早有防備一般,起身持劍向韓沐辭去,幸虧他躲得及時,堪堪避了過去。

那名道士面露兇光,再次持劍逼近,好在韓沐祖上是武将出身,父親從□□他練劍打樁,練就了一身好武藝,顧希言跟着韓沐學過一段時間,也不是等閑之輩,兩人聯手很快将他手臂刺傷,他不由倒地□□起來。

這一番打鬧引起了不小的動靜,随後又來了三名道士,皆因技不如人,不一會兒功夫都被顧希言、韓沐制服。

韓沐用劍指向一名道士的頸部,冷聲問道:“這座藏兵洞的出口在那裏,說出來可饒你們不死。”

那道士叩頭如搗蒜:“老爺饒命,出口我們自然是知道的,可剛才那裏一聲巨響我們都聽見了,那是崇寧殿裏的人按動了柱子上的機關,這機關一按,藏兵洞的兩個出口就全都關閉了,他打的是同歸于盡的主意,我們誰也出不去了。”

韓沐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随即又問:“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這地下還有多少你們的人?”

道士随即道:“今天我們的人都去鹽場運貨了,這藏兵洞裏攏共就剩下十來個人看守了。”

顧希言沉聲問:“是什麽人指示你們行不法之事的?”

道士們還在猶豫,卻見顧希言冷聲道:“參與販賣私鹽是重罪,你們固然膽大包天,可也要想想家人。若你們說出幕後之人,我可以做主給你們減刑。”

韓沐随即道:“算你們今天運氣好,這位是應天府顧府丞,他權全負責調查此事,你們眼下趕緊指認,還可以将功折罪。”

衆道士沉默了一會兒,終有一人心一橫道:“罷了,橫豎是個死,我便說了吧。關帝廟住持姜道長即是背後主事之人,他自小便代替謝通政的幼子出家修行,謝通政亦參與販賣私鹽,從中坐收巨利。這背後的水實在太深了。”

心中的猜測終于被證實,顧希言心下一松忙問道:“可有什麽證據?”

那道士随即道:“姜道長與謝家的幹系一查便知。謝通政手眼通天,若不是他在背後運作,又怎麽可能調配出這麽多得餘鹽?”

另一名道士受到感染,也想戴罪立功,他在儲藏室內的土坑裏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冊賬本遞給顧希言:“顧老爺,這上面是私鹽出入庫的賬目,應該對您查案會有幫助。”

顧希言點點頭,大略翻了翻将其藏在包裹中,看來他們也沒白受罪,今日收獲也算不小,可出口被關上了,究竟如何才能離開這座藏兵洞呢?

其中的一名道士忽然開口道:“老爺,我想到一法,也許能走出藏兵洞。”

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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