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脂油糕+吻

那道士随即道:“這座藏兵洞當初修建時是留了通風口的, 雖然很窄小,但我們只要找到,總可以想辦法出去。”

韓沐忙道:“那還愣着幹什麽,你們熟知地形, 趕緊帶我們去找通風口啊。”

衆道士面面相觑片刻, 其中一人嘆了口氣道:“不敢欺瞞諸位, 這座藏兵洞規模宏大, 足足有十幾裏長, 裏面結構又非常複雜。我們平日搬運私鹽, 也僅僅是在這附近活動, 對遠處的地形并不了解。”

韓沐冷冷看向他:“你可得放老實一點, 若有半句虛言,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衆道士磕頭如搗蒜:“老爺,我們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騙您, 上面的人關閉了出口, 就是想把我們封死在洞裏,我們也想逃出去活命啊。”

顧希言見那四名道士都被他們砍傷,想來也不足造成什麽威脅, 便令他們将手中的劍都放下, 在前面帶路尋找通風口。

衆人在昏暗的地道內走了一會兒, 來到一個岔路口,韓沐随即問前面的道士:“該往那個方向走?”

道士苦着臉道:“這段地形我們實在不熟悉,不敢亂說。”

顧希言沉吟片刻道:“大家體力有限,這樣聚在一起不是辦法。這樣,我和英英一隊,帶上兩名道士向右邊走,季安帶着剩下的人走左邊的路, 我們分頭尋找通風口吧。”

韓沐考慮了一會兒一咬牙道:“好吧,眼下只能如此了。”

顧希言令兩名道士在前面引路,他和沈瓊英緊随其後,他們向前走了很長時間,并沒有看見一絲天光。洞道向下折去,崎岖陡峭,沈瓊英的氣息也漸漸變得急促,感覺疲憊不堪,她一開始還能和顧希言交談幾句,到了後來便沒了心情,也沒了力氣,只有一個信念在支撐着她——只有往前走才有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突然穿來幾聲慘叫,那兩名道士竟然跌落在前方的陷阱中,顧希言向下一看,陷阱內密布尖銳的鹿角,一名道士的心髒被鹿角刺穿,眼看已是沒了氣息,另一名道士頭部被鹿角刺破,血流滿面,正在痛苦的掙紮,陷阱裏還有幾副殘骸,像是前朝戰士的屍骨,看上去恐怖又猙獰。

顧希言當即阻止沈瓊英上前俯視:“你別看,那兩名道士已經沒救了。”

顧希言領着沈瓊英繞過陷阱,繼續向前走去,四周暗黑一片空寂,他們行進的聲音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沈瓊英的心中漸漸湧上無言的恐懼。

沈瓊英走得越來越慢,顧希言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她原本精致的衣裙已經變得肮髒,原本瑩白的臉上亦沾染了塵土,鬓發更是散亂不堪,看起來相當狼狽。

可是她并不訴苦,也不求他停下腳步,她骨子裏向來有一股傲氣和自尊的。就像一株嚴冬的松柏,不屈不撓,不仰不俯,壁立千仞。

她的神态漸漸和十一年前的那個少女重合,她身負家仇,卻拒絕了自己的求親,這麽多年踟蹰獨行去探尋一個真相,一定很辛苦吧。

十一年過後,她的性格依舊沒有大的改變,顧希言忽然覺得非常後悔,他本不該答應她一起來涉險的。

他內心嘆息一聲,默默向她伸出了手,沈瓊英愣了一下,終是上前與他手掌交握。

顧希言心中百感交集,這一次,她終于沒有拒絕他伸過來的手,他們之間,畢竟和十一年前不一樣了。

顧希言将她的手握得更緊。是那樣幹燥又溫暖的一雙手,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她內心的恐懼漸漸被驅散,向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顧希言柔聲道:“估量着時間,現在外面應該已經天黑了,我們一時也發現不了通風口,不如到前面的倉庫休息一晚,明早再做打算吧。”

顧希言領着沈瓊英在倉庫中一片幹燥的地方坐下。沈瓊英從随身包裹中拿出一塊脂油糕:“顧哥哥吃些點心吧。”

脂油糕是吳中名點,用糯米粉拌上豬油放在盤中蒸熟,再将搗碎的冰糖加入粉中,再次蒸好後用刀切成方塊即可。

顧希言、沈瓊英奔波了一天,眼下皆饑渴交加,這一塊脂油糕潔白晶瑩,散發出淡淡的米香與油香,對饑餓之人顯然有很大的誘惑力。

顧希言卻搖搖頭,将這塊脂油糕推給沈瓊英:“我不餓,你吃吧。”

二人都明白,所剩的食物和水已經不多了,而一時又沒有獲救的希望,他們必須省之又省。

最後沈瓊英實在沒辦法,把這塊脂油糕掰成兩半,将其中一半遞給顧希言道:“我們必須吃點東西,否則便沒有體力走出去。一人一半,公平合理,你就別再拒絕了。”

顧希言只得接過那一半脂油糕。他不善言辭,可這一刻,如果他們兩個注定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這座藏兵洞,他寧願那個人是沈瓊英,為了她他願意以命相抵。

沈瓊英終于找到了解決難題的辦法,放心來咬了一口脂油糕,軟糯濕潤,油而不膩,口中盡是糯米的香甜和豬油的腴香,她第一次發現平常吃慣的脂油糕竟然這般美味,本來想少吃一點的,可是控制不住的,這半塊脂油糕很快便被她吃完了。

沈瓊英這才發現顧希言含笑看着她,目光異常溫柔,他把手中的半塊糕遞給她:“餓了吧,這半塊你也吃了吧。”

沈瓊英抵住誘惑堅決搖頭:“不行,這半塊是你的。”她靠近顧希言,将這半塊糕遞到他嘴邊:“必須吃。”

沈瓊英此刻與顧希言離得極近,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懷中,低頭深深吻了下去。急切又熱烈,一如十三年前的那個初吻,他舔舐她的雙唇,撬開她的牙齒,忙着攻城略地。

沈瓊英的腦子一片空白,手中的脂油糕随之滾落在地,他的唇滾燙熾熱,所到之處燃起了一團火。她的身子開始戰栗,她發現顧希言變得非常危險,顫聲道:“顧哥哥。”

感覺到她的驚惶,顧希言的吻漸漸變得輕柔,帶了幾分安撫的味道,她漸漸放松下來,亦緊緊回抱他,顧希言明顯僵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緊,啞聲喚道:“英英。”

“恩?”

“這麽多年來,你一直在我心裏。”

沈瓊英将頭埋在他胸口,聲音溫柔又堅定:“顧哥哥,我很慶幸這次和你一起來了,無論如何我們都在一起。”

顧希言心中百轉千回,終是沉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平安離開這裏。”

“恩,我們都會平安無事的。”

顧希言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道:“睡一會兒吧,我們養足體力明天再出發。”

沈瓊英的臉又紅了起來,喃喃道:“可是你......”

顧希言笑了笑:“我不會動你了,睡吧。”

他的懷抱是那樣溫暖,像是一個小火爐,沈瓊英折騰了一天實在疲憊不堪,終是卸下心防沉沉睡去。

顧希言卻睡不着了,她離他這樣近,他能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氣,她的發絲蹭在他臉上,他的心也跟着癢了起來。他以為自己一向清冷自持,可現在才發現,原來面對心愛的人,克制是一件很難的事,好不容易熬到後半夜,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終于打了個盹。

顧希言本就睡的不沉,第二天一早又先醒了過來,他怕吵醒沈瓊英,僵着不敢動身子,誰知她像是有感知一樣,在他懷中動了兩下,揉了揉眼睛問:“我睡了多久了?”

她的聲音帶着初醒的軟糯,顧希言揉了揉被她壓得有些發麻的肩膀,柔聲道:“估摸着一夜已經過去了。”

沈瓊英現在覺得很安心,露出笑容問:“顧哥哥,你睡飽了沒有?”

看着沈瓊英明媚的笑容,顧希言突然覺得,他們這樣困在藏兵洞裏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沈瓊英從包裹中拿出水壺喝了幾口水,又順手遞給顧希言,他随即道:“我不渴。”

沈瓊英并不收回手去,堅持道:“顧哥哥必須喝。”只是這一次,她實在沒有膽量将水壺再遞到他嘴邊了。

顧希言笑了笑,接過水壺喝了兩口水,他發現沈瓊英往壺裏裝了砂仁熟水,是用砂仁加甘草煎煮而成,氣味清香,味道甘甜,他昨晚沒睡好本來有些疲憊,此刻心神卻為之一爽。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會兒,終于發現頭頂有一道明亮的光線照進來,沈瓊英的聲音有些激動:“是天光,我們終于找到通風口了。”

顧希言亦難掩興奮,他抽出腰中寶劍,想要估量一下通風口的大小,卻沒留心背後有一黑衣人正在無聲靠近,他忽然用劍抵住顧希言的脖頸,沉聲道:“不許動。”

顧希言覺得後頸一涼,頓時僵住了。

沈瓊英正懊惱自己光顧着往上瞧,沒看到顧希言背後的人,可看清黑衣人的容貌後,不由失聲道:“趙伯伯?”

黑衣人看清沈瓊英後明顯愣了一下,他随即放開手中的劍:“沈小姐?”

沈瓊英口中的趙伯伯即是趙凱豐,他是東臺鹽場的鹽戶,父親沈德清當年經常從他手裏買鹽。

沈瓊英随即問道:“趙伯伯怎麽會在這裏?”

趙凱豐并不回答沈瓊英的問題,沉聲道:“你們是官府的人吧?有人關閉了藏兵洞的出口,這個通風口可以出去,你們趕緊往上爬,我不會阻攔了。”

沈瓊英看向他的目光非常執着:“趙伯伯,你也在姜道長手下做事,也參與了販賣私鹽嗎?”

趙凱豐冷聲道:“何須多問,你不已經看到了嗎?”

沈瓊英的聲音有些顫抖:“那麽,當初我爹爹就是從你手中買了私鹽嗎?”

趙凱豐沉默片刻,嘆息一聲道:“沈小姐,我對不住你爹爹,也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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