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倒黴催的小舅子
十一月的弘化已經非常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下,将整個天地銀裝素裹。
青年在院外跺了跺腳,抖落一身風雪才進門,撲面而來的熱氣令他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
把翹首以待的徐婧心疼的眉頭都皺起來,輕斥,“你就穿這點出門了?”又急急忙忙命人準備姜茶和手爐。
青年正是徐婧一母同胞的弟弟徐喆,徐家五郎,此次前來是為送年禮。徐喆憨厚一笑,“其實也不怎麽冷!”
徐婧不贊同的看着他,“你就硬撐着吧,你以為弘化是東平嗎,只穿這點就夠了。”心中嘆道,弟弟果然缺個知冷知熱的人,下人不是不盡心,而是說的話分量不夠,弟弟不會放在心上。
妹妹徐姣已經出嫁,嫁的是隴西郡望楚氏子,中間多虧了李徽出面。弟弟十九卻遲遲未定下,實在是早年徐喆被她繼母徐趙氏害的傷了腿腳,行走無異,卻無法從軍,偏弟弟一身天賦都在武藝上頭,高不成低不就,就這麽蹉跎至今,好在他是男子,晚一些也無大礙。
徐喆好脾氣的聽着徐婧訓斥。
徐婧說了會也反應過來這裏是李府不是自己娘家,實在是太久沒見弟弟,一見面她就忍不住唠叨,不由尴尬的止了話,環視一圈發現李徽父子等面色如常,李徽還臉含笑意方心安。
徐喆這才向李徽拱手行禮,不算送嫁那回,這是徐喆第一次拜訪李府,遂李徽也很客氣,百忙之中抽了空接見。
李昭等又來拜見這個大不了幾歲的舅舅,李湛比他還大一個月呢。
徐喆似乎是個腼腆的性子,給李湛送見面禮時,很有些無措。
“這一路走來,可好?”李徽只做不知。
徐喆松了一口氣,回道,“在兖州境內遇上了兩股流民,都被護衛打發了。”
中原分九州,從北至南,從西至東分別是:梁州、雍州、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徐州、荊州、揚州。
李徽目光一動,兖州勢力錯綜複雜,豪強并立,導致政出多門,州內混亂。
“那你可有受傷?”徐婧一雙眼不錯的上下打量徐喆,真是恨不得親自檢查一番。
Advertisement
徐喆趕緊安慰,“我沒事,有那麽多家丁呢!”
徐婧觀他神色信了,“外面這麽亂,你以後少出門了,年禮讓下人送來便是,何必親自跑一趟,沒得讓我懸心。”
徐喆要反駁,他又不是小娘子,只看他姐姐擔憂的神色,當即點頭答應。
寒暄了片刻便是用膳,膳後,李徽便帶着兩個兒子離開,李曦也帶着弟妹告辭,把空間留給姐弟倆。
沒了外人,姐弟倆說話都自在不少,先令徐喆仔細的看了八娘和九娘一會兒,方才他也不好太過刻意,“小外甥女們真可愛!”
“睡着了自然可愛,你是沒見她們鬧騰起來那勁,大晚上的都讓人不得清淨。”
徐喆看着他姐說着抱怨的話,滿眼的寵溺和滿足,慢慢的笑開了。人人都說阿姐高攀了李徽,可他卻替自己的姐姐心疼,一個能做她父親的男人,一群厲害強勢的兒女,他怎麽能不替姐姐擔心。哪怕徐婧傳回來的都是好消息,但是他依舊不放心,這才尋了個機會打算來親眼看一看,如今他可算是能放心了。
徐婧讓人将女兒們帶下去,又問遇上流民的事,她到底不放心呢。
“真沒受傷,那麽多護衛在,對方不過是一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能把我怎麽樣?”徐喆無奈,再三保證自己毫發無損。
徐婧還是将信将疑,自己這弟弟是有前科的,報喜不報憂,但是也沒法拉着他檢查,只能嘆道,“兖州竟然混亂至此!”
“這幾年兖州接連大旱,百姓生活維艱,兖州境內世家豪強趁機大量兼并土地。百姓無田不得不租種他們的田地,可租金不比朝廷稅賦輕,交了租後只堪堪餓不死罷了!我經過的東平可是兖州最繁華之地,內城都出現凍死之流民。”
驚得徐婧倒抽一口冷氣,“何至于此,朝廷難道不開倉赈糧嗎?”
“沃土肥田皆掌于世家豪強之手,朝廷在兖州收不到稅賦,哪有那麽多錢糧赈災,何況撥下的糧食有多少能到百姓手裏。世家豪強倒是施粥了,可不過是杯水車薪,沽名釣譽罷了!”徐喆義憤難平,兖州這群人實在太過了。
“天災不及人禍猛,這些人如此窮奢極欲,就不怕惹出大亂子來?”徐婧長嘆一聲。
郁郁的徐喆見此,深覺自己莽撞,拿這些腌臜事讓徐婧煩心,遂道,“那些人如此傷天害理,早晚會自取滅亡,阿姐且看着吧。我從青州一路走到雍州,途經兖州、豫州,就屬雍州百姓面貌與別處大不相同,連一個乞丐都沒見着,街上商鋪林立,人來人往。”
雍州尤其是弘化欣欣向榮的讓徐喆驚訝,到了冬天,百姓一年的糧食差不多見底,又不像春天還可以挖野菜摘野果充饑,加上沒有保暖衣物防身,還不是都呆在屋裏,減少體力消耗盡量節省糧食。可弘化卻打翻了他的認知,街上的熱鬧差點讓他以為将近年關了。
徐婧嘴角上揚,“使君提出以工代赈,州內一年到頭有不少工程,只要手腳勤快肯吃苦,溫飽有餘。”
“這要多少工程,這些工程所耗恐怕不小,使君仁厚!”徐喆真心實意道。雍州以工代赈不是秘密,有些地方豪族想效法,一次兩次還能承受,可要救濟的百姓那就是個無底洞,哪有那麽多工程要建。可雍州愣是實施了兩年,建了一堆有的沒的,私底下有說李徽打腫臉充胖子的,也有說李徽宅心仁厚的。
徐婧笑的與有榮焉。
笑着笑着,徐婧忽的想起正事來,“賀家十二娘你見過了沒,如何?”
徐喆臉紅了紅,他剛定了親,兖州文登賀氏的女兒,“名門淑女,自然是好的。”
徐婧見狀不由笑了,父親一點兒征兆都沒的就定下親事,弄得她措手不及,明明之前還說讓她幫忙相看的,還好她這裏沒定下,否則豈不是尴尬。
等她知道未來弟妹身份之後,又平添一份糾結。賀氏比不得李氏顯貴,卻也是一郡之望族,但賀十二娘的母親她是長泰伯胞妹。
女兒肖母,長泰伯老夫人出了名的粗野無禮偏她還不自知。沒辦法,老夫人的父親雖然憑功得爵,可之前也不過是個山裏謀食的獵戶,老夫人十來歲上才過上千金閨秀的日子,這教養見識能好到哪裏去。
這些話,徐婧自然不會和他說的,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你來了弘化,沒有不去給蘇老夫人請安的禮,我讓人下張帖子過去。”
“勞煩姐姐替我操心。”
“也沒多久可操心的了,等你娶了媳婦我就是想忙都要被你嫌棄了。”
“阿姐!”
徐婧好笑,語調一變,“蘇家大郎不是個好的,你莫和他親近,沒得連累了你的名聲。”徐婧雖覺得李昭做事太不留情面,卻不會覺得蘇啓明可憐。子弟纨绔可以,但是在外面為非作歹仗勢欺人太混賬,尤其是他還敢攀扯李氏的名頭。
徐喆詫異,“他怎麽了?”
徐婧少不得把蘇啓明做的事說了一遍,再三叮囑,“與他面子上過得去便成。”
“庶子為嗣,合該嚴加教養,卻不想養的他這樣目無法紀。只打他二十杖,實在是輕了。”
“這人是該打,要是養在伯夫人膝下,哪裏能成這性子。”徐婧不客氣道。
徐喆搖頭,“長泰伯府就沒想過繼蘇家二房子嗣,這樣的庶子還想承爵?”
“二房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骨肉。”徐婧道。
徐喆不贊成,“長泰伯身為蘇氏家主,豈能重個人得失置家族利益不顧。便是不計較爵位,為了家族興盛,也不該把家業交給這樣的人啊!”
徐婧愣了一會兒,才道,“到了長泰伯府,你可別說這些個。”
徐喆點點頭,“我知道。”
過了幾日,徐喆便帶着厚禮去長泰伯府,看望了中風的老夫人之後,長泰伯夫妻倆在大廳接待了徐喆,養好傷的蘇啓明作陪。
徐喆是嫡親的外甥女婿,親姐姐是李徽妻子,輩分有點亂,不過當下結親不是很在乎這個。反正不論從那邊論,都是貴客不能慢待。
單論長相,徐喆面容憨厚,遠比不上面如傅米分的蘇啓明讨人歡喜,但徐喆舉止從容,氣度平和,一看便可知家教良好。
反觀蘇啓明,焉頭耷腦,無精打采,怎麽看怎麽上不得臺面。這都是被長泰伯訓的,他深悔自己昔日的疏忽以至于兒子文不成武不就耽于美色,這段時間嚴加教養。沒了老夫人尋死覓活的維護,就連尤氏都被軟禁了,蘇啓明可不是遭了大罪,能神氣活現才是怪了!
自己想和妹妹做親家被婉拒,轉眼妹妹就替外甥女定了徐喆。蘇啓明和吳梅兄妹亂倫,一對比,長泰伯郁悶的無以複加。
送走徐喆,長泰伯感慨了幾句外甥女終于有了個好歸宿,話題便轉到了蘇啓明身上,蘇啓明也該成親了。
這是出了蘇啓明和吳梅的醜事之後,長泰伯第一次提及。
猶猶豫豫的,蘇夫人終于開口,“那阿梅怎麽辦呢?她已經是大郎的人了。”一個字一個字的戳在長泰伯心口上。
長泰伯的臉皮又開始抽動,“年少無知,我們總不能看着他們一錯再錯。”
“怎麽就是一錯再錯了,大郎另娶她人那才是錯呢,這種事最吃虧的是女子,以後讓阿梅怎麽做人,怎麽嫁人!伯爺,好狠的心!
依我看,大郎這幾日神思不屬,想來是對阿梅情根深種,牽腸挂肚了,小兒女情難自禁雖說不懂事了些,但也不是罪不可赦,成全了也就揭過去了。要了人家小娘子的清白卻不肯負責,難道伯爺希望我們的兒子是這樣一個毫無擔當的人?
若真是這樣,實在是令人失望,我是沒臉給他尋親的,我們也是有女兒的人,伯爺設身處地的想想,我們願意要這樣一個女婿嗎,婚姻是結兩姓之好,不是為結仇。”
長泰伯被蘇夫人噎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後面關于記名的話也不再說,說了肯定被蘇夫人一堆大道理砸下來。
可他偏偏反駁不得,娶了吳梅,不可能。不娶,那就是蘇啓明始亂終棄無擔當。最終一腔憋悶盡數發洩在了蘇啓明身上,只把蘇啓明操練的哭爹喊娘也沒用。
蘇啓明以為這日子沒有更苦的了,卻不想真正的噩夢才來。
李昭派去兖州的人回來了,不止找到了足夠蘇啓明死上十次的證據,還帶回長泰伯派人去殺人滅口的消息,可惜那些都是死士,沒留下活口,無法指證長泰伯。李昭暗罵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即派人把人證物證送到了展飛楊處。
正當蘇啓明因為練不好箭術被他爹抽打之際,縣衙來人,一把大鐵鏈一把枷鎖,将人拷了回去。
長泰伯要問,衙役不卑不亢道有人擊鼓鳴冤,狀告蘇啓明強搶民女,迫人至死,展縣令要升堂。
聽說展飛楊要升堂,李昭把書一甩,吩咐人,“走,我要去看看。”
穿戴完畢,李昭便去向徐婧報備,作為女兒,出門要經過母親的允許,在規矩上,李昭從來不肯落人把柄。
聞言,徐婧忍不住心中的驚愕,六娘不是在禁足嗎?
李昭三五不時的往外跑,這一個月卻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徐婧心想李徽口上不說李昭行事太張揚,事後還不是将人拘在家裏讀書磨性子。
這是解禁了,還是李昭耐不住寂寞要往外跑,若是後者,她放了人,怎麽和李徽交代。
“六娘出門要做什麽?”
李昭沒想到徐婧會問她,實在是史無前例,不由詫異了下才道,“我好久沒出門了,在家悶得慌,就想出去逛逛。”
徐婧沉吟了下,“外頭天寒地凍又下着雪,要是病了就不好了,六娘還是等天氣好些再出門,你看,可好?”她還是問一問李徽的好。
以前刮風下雪,她不是照樣出門,今天怎麽就不成了,李昭大為納罕,只徐婧說道這份上了,她也不好不給面子,何況她又不是非到現場不可,遂笑盈盈道,“好。”
略坐了會兒,李昭便告辭。
李曦聽聞李昭從正院出來後居然不是出府而是回自己的院子,不由納悶。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除開晨昏定省,若不是為了請示出門,李昭輕易不會去正房,想了想她便去尋李昭。
李昭便把事情這麽一說,皺着眉頭道,“難道是阿爹和她說了不許我出門,”否則徐婧沒理由不讓她出去,說着自己就搖起頭來,“阿爹前兩日還說我,別讀書讀得走火入魔了,找小姐妹們聚聚!”不過李昭覺得《齊律》比小夥伴們更有魅力遂繼續在家裏宅。
李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八娘九娘出生,徐婧行事就略有不同,較往日更有底氣了些,可也不該在這種事上作梗啊,于她有什麽好處。
最終只能道,“且看看她葫蘆裏埋得是什麽藥吧?”
“女人心啊,海底針啊!”李昭唉聲嘆氣。
李曦好笑,捏她細潤如脂的臉蛋,“說的你不是女子似的。”
“我還是小女孩呢!”李昭得意洋洋。
李曦無奈的搖頭失笑。
李昭湊過去給李曦捏肩,“阿姐,今天忙嗎?”
李曦斜睨她,“有點兒忙,月底了,要查店鋪田莊的帳。”
“那我陪阿姐一起,阿姐都好久沒陪我了。”
“瞧瞧,你還倒打一耙了,是誰吃住在書房,我和阿嫂請你賞花都請不動人。”
李昭裝傻,“有嗎,有嗎,我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我不赴誰的約也不會不赴阿姐和阿嫂的約,你這麽說,我這一顆心都要碎了。”李昭西施捧心。
李曦哭笑不得,戳她額頭,“真想把你這張嘴給堵上。”
“嘿嘿嘿……”
于是李昭就這麽賴在李曦院子裏陪着她看了一下午的賬本,打探消息的人直接尋到了這裏。
李昭也不想刻意瞞着李曦什麽,遂直接讓人禀報。
蘇啓明在書院求學的時候就糟蹋了不少男孩女孩,只他找的都是那些貧寒人家,遂沒有鬧出什麽大亂子來。只有一戶姓岳的人家找當地縣令狀告蘇啓明強搶民女,那縣令卻俱于長泰伯府威勢,不但不處理還把這事當做人情告知了蘇啓明,最終岳父病死大牢,岳母瘋癫溺水而亡,那岳家小娘子被蘇啓明賞給了家丁作踐。那小娘子是個機靈的,趁機逃了出去躲進了山裏頭,直到李昭派人去收集蘇啓明罪證才得以重見光明。
除了岳家,訴狀的還有四戶,他們被搶的都是女兒,兩家女兒已經死了,一家女兒因為脾氣硬傷了蘇啓明被賣到了煙花之地,還有一個被留在蘇啓明身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蘇啓明一開始俱不認罪,可五家人不是空手而來的,他們還帶了人證,兩個蘇啓明同窗兼職跟班,當地一個專門幫他尋找美貌平民童男童女的混混,一個牙婆。
長泰伯是個胸有城府的,一看蘇啓明出了壓良為賤的案子,就知道這個兒子不省心,扣了他身邊的人稍加用刑就把什麽事情都問出來了。顧不得生氣,第一時間把蘇啓明身邊那群不省心的都明着發賣暗地裏弄死了,然後派人去兖州掃尾。
要不是李昭手腳快,這群人都要遭毒手。李昭的人便順勢上演了一出救命恩人從天而降,在這四人快被殺時及時出面,可把人給感動壞了。
這不,到了大堂上一股腦都倒了出來,這幾人也不是傻子,長泰伯府不倒,死的就是他們,死自己,死別人,完全不需要猶豫的選擇題。
蘇啓明啞口無言,加之用了刑,終于認罪。
展飛楊當庭判了問斬,時間定在二月初一。臨近春節不宜殺生,正月裏也不能,遂二月初一已經是最快的行刑日。
李昭一口濁氣終于吐了出來。
李曦再沒想到蘇啓明竟然能做出這般傷天害理豬狗不如的孽來,半響才道,“死有餘辜!”
“可惜還有人逍遙法外。”李昭臉上籠了一層寒霜,蘇啓明身邊那群被發賣的丫鬟小厮了無蹤影,這年頭,奴婢律比畜産,沒法深究這些人的生死,可其中可能有幾個是被他強買來的百姓,他們怕是兇多吉少。
李曦一怔,神情有一瞬間的複雜,“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怕是有不少人要求情。”判了死刑,可只要沒立即執行,就有翻案活命的機會不是。
凡是死刑,除開謀反等罪名即時處死,其餘都要交刑部複審勾決後才能執行。在雍州,不必上報朝廷,只要禀報節度使府便可。
李徽作為雍州都督,掌管州內兵馬、甲械、城隍、鎮戍、糧禀,總判府事。又因為雍州戰事頻繁,遂加使持節,代表皇帝親臨,可行使特權,李徽作為持節都督又稱節度使。
李曦說的是不少人,李昭卻明白她指的是兩個人——蘇夫人和徐婧。
蘇夫人是長泰伯夫人自不必提,徐婧的胞弟剛剛定親長泰伯府的外甥女,也不知她會不會袖手旁觀。
“展飛楊是塊硬骨頭,這案子過了他的手,就是阿爹出馬都讨不到人情!何況阿爹才不會為了這種敗類徇私枉法,明知蘇啓明所為還替他求情可見也不是什麽是非分明之人,這種人不值得深交,管他高興不高興!”
“你這脾氣呦!”李曦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