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鎖文 (17)

漓世子的那種謊言,也就只能騙騙璇蓁那傻姑娘!”

孟囡卿摸着自己的手腕,像是在回憶某種事情,呢喃道:“到底是什麽原因,竟然會吸食別人的血。你到底是怎麽中的毒呢?”囡卿自言自語,上身的重量皆撐在玉無雙身上,騰出左手又把了脈,這脈象沒有騙人。

捏了捏無雙的手腕,囡卿頗為解氣地道:“啧啧,還不讓我碰,這不是落到我手裏了。”

往前湊了湊,囡卿敏銳地覺得無雙左眸下的朱砂痣越來越紅,伸出指尖一碰,囡卿不由贊嘆道:“……好神奇!”

鼻尖萦繞着空靜的香氣,很好聞。玉無雙慢慢睜開了眼,長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刷過囡卿的指尖,像是撓進了人心裏。

沒有想到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人會醒來,孟囡卿實實在在愣住了。

看着那墨澤般淵沉而幽沉地雙眸,囡卿脫口道:“你裝暈?”

玉無雙看似無意地壓住胸前的那雙胳膊,阖上疲憊的眼眸,別過臉,竟也也不做任何解釋。

孟囡卿這才想起景夜漓方才說過,玉無雙吃了半朵雨寒雪蓮,那應該是雪蓮的藥效……囡卿放緩了言語,試探道:“無雙公子,你感覺怎麽樣了?你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孟囡卿暗暗起身,可胳膊卻動不了。

“卿卿為何在此?”玉磬清音,悅耳怡心。

“是漓世子讓我來——”給你把脈的!猝然一停,孟囡卿蹙眉道:“無雙公子這樣的稱呼囡卿似有不妥,無雙公子直喚——”

孟囡卿還未說完,玉無雙倏地轉過臉,盯着爬在自己胸前的囡卿道:“那我該喚卿卿什麽?小七?七哥?還是......孟少将軍!”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是玉無雙光潔的下巴,孟囡卿忍着沖上去咬一口的沖動,切齒道:“不過是個稱呼而已,無雙公子想叫什麽就是叫什麽!”

最讨厭被人威脅,孟囡卿一面說,一面暗中施力欲抽出胳膊。

強大而深厚的力量反噬,根本不起作用,孟囡卿扭着麻了的腰肢狠道:“這個時候還敢用內力,你不要命了!還請無雙公子放手,男女授受不親!”

無雙看着囡卿的眼睛,緩然道:“我讓卿卿爬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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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玲珑閣內夜相守

無雙看着囡卿的眼睛,緩然道:“我讓卿卿爬上來的?”

孟囡卿瞬間啞然無言。

“為何來此?”玉無雙輕垂下眼簾,微微一顫的睫毛投射出半彎灰青暗影,掩過一分倦怠,一分嘲諷。女子特有的馨香撲面,一圈一圈萦萦繞繞,心頭痛癢難耐,血液裏香甜,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咬開她,吸幹她!無雙深深吸了口氣後阖上眼,抵制着心裏最真實的想法。他是真的了解伏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女子,狠心如她,決斷如她,怎麽會平白無故在意自己的死活?若不是心有疑問,想來也不會走這一遭。

四個字的輕問,聽在孟囡卿耳中,不帶有一絲感情。

想起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不在乎自身處境,孟囡卿伏在無雙身上,眨了眨眼,直接問道:“不離不棄可是無雙公子的人?”

玉無雙毫不猶豫道:“不是。”

孟囡卿一怔,貪心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副玉顏,眉,眼,鼻,唇,每一處都是上天賦予下最美的工筆,完美而毫無瑕疵。正事要緊,囡卿壓下想撲上去咬一口的沖動,又問了一遍:“那對孿生姐妹不是無雙公子你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冤枉了他?囡卿心中愧疚才生,就聽見玉無雙不急不緩道:“她們的主子是卿卿。”

孟囡卿瞬間沒有了方才的心思。她就知道,這條黑了心的美人魚不安好心。只有傻子才會把敵人的心腹收為己用。但确定了不離不棄兩姐妹确實是玉無雙的人,囡卿也就放心了。這樣身份的敵人,提防着就好了。

“囡卿還有一事不明,那日交易後,無雙公子怎麽知道我會遇刺,而且料定了我會出城,又是怎麽知道我會去無明寺?無雙公子未蔔先知的能力可真教囡卿佩服。”

“不知。”玉無雙說着眉心一蹙,這一細微到不可察地變化囡卿自然沒有發現,但囡卿敏銳發現了玉無雙左眼下的那抹嫣紅倏地加深,尤為攝目驚心。

“既然不知道,無雙公子又為何會讓不離不棄在長安城外等候囡卿?”從那日兩姐妹的舉止來看,分明是有意在自己回城的必經之路等候。

“她們的主子是卿卿。”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玉無雙的言外之意,他好像真的不知道不離不棄的事情,至于這些疑問,她想她應該回去問那兩姐妹。孟囡卿蹭了幾下,讓自己的腰舒服一點,心裏思謀着,玉無雙這樣的人,肯定是不屑于說謊的,可那兩姐妹的事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不得不說,囡卿這回是真的冤枉玉美人了,那兩個跳脫姑娘也不知道,她們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給自己前主子抹了黑。

看來這件事情還要再向那兩姐妹求證。孟囡卿把這些壓在心裏,挑眉繼續道:“那銷魂窯的別鶴呢?無雙公子是要讓我幫他救離鳶?”

孟囡卿一動,身體裏的血液流動地更加歡快,玉無雙狠狠扣住了囡卿的手腕,可話語中卻是平淡道:“卿卿不想,那就不救。”

玉無雙的聲音很好聽,琳琅珠翠外的玉磬之聲,帶有磁性,聽到人耳中多了幾分魅惑,讓人忍不住心神起伏。孟囡卿手腕一轉,沒有脫開,卻見玉無雙眉心一蹙,忽然道:“褪下衣裳。”

孟囡卿愣住,以為自己幻聽,脫口問道:“什麽?”

玉無雙轉過來,壓低下颚正好對上囡卿迷惑的盈盈大眼,還能感覺出她将下巴撐在自己的胸膛。無雙掃過囡卿的肩頭,淡然道:“褪下衣裳。”

這回孟囡卿聽得很清楚。

剎那間,浮蕩的塵埃都靜止了,無聲地鎖住這周遭沉寂。

孟囡卿心一沉,手臂一橫,運足了內力,一肘抵過身下的無雙,快狠起身的時候冷聲道:“無雙公子,還請自重!”

此時的玉無雙身中畫紗,可就算是經不住囡卿這麽奮力一擊他也沒有表現出來。孟囡卿施力,眼見着原本交疊在一起的兩道身軀就要離開,玉無雙也不躲,迎上囡卿的攻擊,疾風驟雨,出手封住了囡卿的穴道,這下她整個人徹底倒在了無雙腰側。

中毒至此還能有這樣的身手,交起手來能有幾分勝算?囡卿心裏生涼,看着玉無雙連名帶姓喊道:“玉無雙,你到底要幹什麽?放開我!”

玉無雙沒有回答,而是支起身子慢慢坐了起來。

孟囡卿不會知道,無雙看似平穩的氣息下,他的這具身體究竟在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玉無雙指尖一頓,孟囡卿聞到了一股血腥。

很明顯的內傷嚴重,囡卿瞥了一眼,冷聲道:“活該!身中劇毒,居然敢這麽大費周章地運用內力,現在別說是雨寒雪蓮,就算是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無雙公子也是回天乏術。”她的一番話像是淬了冰,每句話,每個字都恨不得變成利劍,能将這個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人刺出千瘡百孔。

玉無雙毫不介意,擡起手,廣袖傾瀉,修長而瓷白的手來到了囡卿脖下,解開一顆衣扣。

“轟——”孟囡卿身軀一僵,被玉無雙這突來的一手驚住了,可對方又解開了第二顆盤扣,徹底惱羞成怒,道:“玉無雙你要做什麽?快給我解開穴道!”

長安地界偏南,但三月裏的天氣還是沒有回暖。這個時節囡卿雖然不像平常女子身穿好幾層,但外面深衣上還是套了一件半臂紅裳,加之肩膀有傷,所以這幾天的囡卿的衣着還是很簡單。

玉無雙解開了囡卿半臂上裳的盤扣,然後拉低左肩下的深衣,還未完全愈合的肩頭就這般暴露在了空氣中。囡卿穿在外面的半臂裳和深衣都是赫赤色,豔紅而熱烈到了極致。而裏面百褶抹胸卻是白色的,從前向後,緊緊束過,紅與白,兩種色澤達到了近乎震撼的視覺美感。而面對這樣的美景,玉無雙卻沒有瞧歪一眼,準确找到了囡卿肩頭的正在愈合的傷口,無雙從廣袖中拿出玉瓶,将藥灑了上去。

然後用骨節分明的長指,一圈一圈,将藥粉渡入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上。

此刻的孟囡卿已經是全身僵硬,又不是第一次用,她當然知道這藥的神奇功效,但是這并不表示她會對玉無雙心存感激。雖然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她現在只是露了半個小肩,也不是什麽大事,但自己露與被別人扒純粹是兩碼事。

孟囡卿別過了頭,此刻她的心中已經是波濤洶湧。不論玉無雙此舉到底是出于什麽心思,囡卿現在只想一掌拍死這個敢冒犯自己的孟浪之人。囡卿也不說話了,閉上眼,暗暗調息,開始不顧一切地沖開穴道。

囡卿一向沉穩,可這一刻她若是自由之身,她絕對會毫不猶豫殺了這個人。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習武之人調息沖開穴位的後果就相當于這樣,可孟囡卿不在乎。

原來又受傷了,怪不得他能嗅到她的血液味道,獨特的香甜,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潔白而微顯圓潤的肩頭,那方肌膚開始在自己的指腹下泛紅,生熱。玉無雙心底一聲微然嘆息,他當然知道這個傻姑娘要幹什麽,包括她此時心中“惡毒”的想法。玉無雙還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放開她,自己真的是毫無還手之力。

孟囡卿還在繼續,而玉無雙也不阻止,一面抹藥,一面徐徐道:“傀儡本是一種由人操控的木偶,可若将木偶換成了人,前提先要用藥物将人豢養成死士,而死士無意識,所以需由一名偃師來控制這些傀儡死士。”

果然,無雙話落,孟囡卿停息一頓。

玉無雙又倒了一層藥,慢慢回旋,摩挲,繼續道:“從一定程度上來講,死士不生不死不滅,但培養這一樣一批傀儡死士不是易事。千尋樓遇刺,卿卿殺了偃師,致使整批出動的傀儡當場灰飛煙滅。比起任務失敗,這才是幕後之人最大的損失。”

孟囡卿在玉無雙開口的那一刻就已經神游當日了。

“卿卿可有想過,一旦幕後之人查到當日是卿卿你殺死偃師,你會有多危險?當然,你守護着的那些人也有可能因此而被公之于衆。”玉無雙始終知道,到底什麽事情才會準确地吸引起她的注意力。

“如果是卿卿的失誤致使燕嶺上的人被別人發現,那這可不能算是我的失誤。”

“偃師不是我殺的。”孟囡卿悶悶一聲。今天是玉無雙說話最多亦是最透徹的一次,此刻的囡卿的心裏想得已經不是怎麽殺了玉無雙,而是倉颉燕嶺上殘存的孟家軍。

是啊,她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這是她的一大失誤,囡卿咬起了下唇。

看着這樣的孟囡卿,玉無雙眉心一蹙。藥已抹好,無雙收起手,規規矩矩地将她的衣裳籠上,扣上扣子。而後視線順着肩頭慢慢滑下,最後緊緊鎖在了那微微起伏的地方。

此刻的玉無雙沒有任何異常,除了左眸下的那顆血痣,裏面的嫣紅仿佛在沸騰,愈來愈深,愈來愈深。

玉無雙緊緊盯着囡卿的心口,那方地方,令有所牽挂?不要緊,總有一天,那裏只會屬于一個人,這具身體裏的血液,都只為一個人而流動。

沉思的孟囡卿根本沒有發現此時玉無雙的眼睛在看哪裏!

片刻,無雙不動聲色收起目光,左眸下的那抹嫣紅已然恢複正常。看着眼前想多了的姑娘,無雙不急不緩提醒道:“卿卿不要忘了,只要珩王去争奪皇位,卿卿想護的,我都願意替你守着。”

你想護的,我都願意替你守着。守到讓你明白那些人那些事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守到你知道一切真相後百念俱灰地放棄;守到你心裏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守到你心甘情願被禁锢。

呵,不着急。

孟囡卿回神,不可思議地看着欠身在床榻上面的人,壓下心中的異樣,囡卿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

“嗯,是交易。”

聽到了這樣的答案,孟囡卿才平下心緒,問道:“無雙公子既然知道千尋樓的事,那到底誰才是幕後之人?”

“現在的卿卿,知道太多反而不利。”玉磬之聲裏多了幾分毫不掩飾的疲倦。玉無雙說着将手裏的玉瓶遞了過來。

囡卿下意識就擡手。

竟然能動了!

孟囡卿倏地眼眸一凜,接過藥瓶,順手折過無雙的手,一肘上挑,“砰——”地一聲,結結實實給了玉無雙一擊。沒有運用內力,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

“唔!”無雙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冒犯卿卿,是我該受。”玉無雙說着躺下,阖眼睡去。

孟囡卿走開,裏裏外外,在整個竹蓼裏轉了一圈,然後認清了一個事實,居然出不去!景夜漓為了保證竹蓼的安全,啓用了所有的機關。孟囡卿無力地回來,她也不想去破解那些機關了,就這樣等璇蓁回來。

整個竹蓼裏只有昏迷不醒的重海,床上躺着的玉無雙,還有自己。孟囡卿揉了揉額,喝了杯茶,按住方才被玉無雙抹過藥的肩頭,若有所思地來到了無雙床前。平滑地氣息,囡卿想他應該是睡着了,畫紗未解,加上他使用內力,還有自己的那一擊,應該是累了。

囡卿握緊手裏的玉瓶,靠近低聲道:“玉無雙,你到底是誰?這場交易,我能給你什麽?”這場交易,進行地過于順利,皇位之争,東宮珩肯定會被卷入,而這些,她什麽都沒有做,所以囡卿想不明白,這場交易,玉無雙到底得到了什麽。

“玉哥哥……疼……”

“玉哥哥……水……”那邊軟榻上的重海開始夢呓。

孟囡卿過去,将半杯水喂給重海,替他擦幹汗後,低聲一嘆。畫紗,畫紗,如何能解……

榻上的玉無雙這才完全睡了過去。

寂靜而恒長的夜晚,孟囡卿就這樣在竹蓼裏守着兩個病患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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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囡卿:尼個有潔癖的流氓放開我!

無雙:在我心中,卿卿永遠是那抹最潔淨的白月光!

囡卿:我反胃!

無雙:來,我給卿卿揉揉!

囡卿:(咬牙!)手往哪裏伸呢!

無雙:(無辜~)胃~

......

第四十八回 弦月暫緩無雙毒

第三日早上,璇蓁就馬不停蹄地從倉颉山趕回來,而且還帶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單瞧容貌不過二十七八歲,素衣素顏,發未挽髻,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嫁做人婦。留在玲珑閣的青砗與景沐暗中觀察着這個女子。其餘不談,行于玲珑閣,素衣女子只眉宇間透出的那種雲淡風輕與處事不驚實在不是佯裝。

眼見二人進了前庭,青砗景沐相視一眼,達成某種共識後景沐迅速離開。

“囡卿,你還好嗎?”璇蓁在嘗試了無數種方法後還是被困在竹蓼門外,只能隔着長長的琅窗說話。

“璇蓁,不要擔心,我在這裏很安全。”

聽見裏面的聲音,一旁的素衣女子這才神情一動,原本清淡的眼波中浮蕩起盈盈水花,向前一步,輕輕道:“大小姐,是您嗎?我是弦月。”

“弦月,是我。我很好,無需擔心。”竹蓼裏一瞬間的沉寂後才傳出孟囡卿的靜泠的聲色。

璇蓁能敏銳地感覺到囡卿的情緒,看着周圍刁鑽的陣法,璇蓁恨恨道:“囡卿,你怎麽能被這種陣法所困,毀了它出來就是了。”

一旁的青砗皺起了眉頭。

“漓世子也是為了我和無雙公子的安全才這樣做,先不說我有無這能力,即便是有,我若毀了這裏,教世子如何想。”這番話像是在哄着璇蓁,不似先前暗含沉悶,低低地帶了絲笑意。囡卿說完後揚起聲音問道:“請問景侍衛可在外面?”

青砗默不作聲地站了過去,看着璇蓁與弦月,欲言又止。

“大月子,我們過去。”璇蓁明白這人的猶豫,冷哼一聲,拉着弦月就走開。現在她知道囡卿安全就安心了,至于看病一事,既然人家都不着急,璇蓁才不會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煩心。

璇蓁與弦月走開後,一旁的青砗才低低道:“孟姑娘,景侍衛已經去請漓世子了,等世子爺回來自然就能讓裏面的人出來,外面的人進去。”

黯啞的聲音,但還是可以聽出那微不可查的急切與擔憂。可既然擔憂,一天一夜,為什麽不問裏面二位的病情,還是,這人根本就知道玉無雙與重海的真實情況?囡卿心中疑慮叢生,從第一次相見,她就覺得玉無雙身邊的這人不簡單,或者準确來說,玉無雙更為神秘。而對孟囡卿來說,這樣的人,總會讓她忍不住想逃離。

想着青砗方才的話,忽略掉稱呼,囡卿不解地問道:“漓世子不是去了闌溪嗎?等景侍衛找來漓世子,豈不是會延誤了無雙公子和重海的病情?”

青砗頓了頓,想了想後解釋道:“孟姑娘無需擔心,琅玕王病發,皇上得知世子與神醫淩陽子相識,故下旨讓世子帶着神醫為琅玕王治病。”

“如此說來漓世子并沒有去闌溪,而是一直都在琅玕王府?”

“琅玕王與六公主大婚在即,世子又是皇命難違,故此贻誤了行程。”

囡卿聽罷小小吃驚,看了一眼床榻上還未醒來的人,她本來想,景夜漓這個關頭去闌溪,十有八九是為了玉無雙,囡卿一直覺得,玉無雙與闌溪有關......可現在,半路又出了一個琅玕王,孟囡卿可不認為,皇命那種東西會對景夜漓起作用。

站在窗口負手而立,孟囡卿低低籲了口氣,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長安的情形遠比自己設想中的要混亂地多。

一窗之隔,兩個人再沒有說話。

另一面,不過片刻景夜漓就匆匆而來。

囡卿從竹蓼裏出來,自然不會向景夜漓詢問什麽。看着安然無恙的囡卿,弦月眼波起伏,囡卿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然後離開竹蓼等候消息。

弦月與神醫淩陽子師出一門,但不知何由,弦月從來沒有出過山,所以世人根本不知道淩陽子還有一個師妹。弦月替重海把完脈,雖然一路上已經從璇蓁的口中知道了患者的個中情況,但弦月還是詫異于這個少年的奇怪脈象。

不動聲色地檢查了重海手腕上的幾處傷口,開完藥,弦月若有所思。

景夜漓沒有錯過弦月眼底的思謀,開口打斷道:“姑娘,重海何時能醒?”

“回世子,畫紗,無解。但病人是由于失血過多才導致昏迷,我從倉颉山帶了藥,等煎好藥服下後就能醒了。”

“多謝。”景夜漓點點頭,示意景沐立即下去備藥。

“漓世子,那無雙公子可還需要診脈?”弦月問得平淡。

聞言,景夜漓一愣,想到了什麽,他将弦月引到了內室。

雖是昏迷不醒,可豔絕九闕的無雙公子就是躺在那裏也別有一番風姿。不過這到了弦月眼中只是一閃而過的驚豔,随即她便把玉無雙看作了一個普通病患。

景夜漓上前,将無雙的廣袖卷起,盯着弦月道:“弦月姑娘醫術高明,想必應該知道這是什麽,所以無雙不能診脈。”

這是——弦月大驚。

然後退開幾步。

景夜漓起身,兩人繞過屏風,弦月才抱歉道:“世子,無雙公子确實不方便診脈。至于昏迷現象,只不過是雪蓮的藥性強烈,等藥性過了就好。”

“多謝弦月姑娘。”

因為離開孟府的時間太長,弦月出來後,囡卿也吃過了午飯。景夜漓送囡卿三人離開玲珑閣,經過這一事,景夜漓對囡卿的心态更不同了。不多言謝,孟囡卿卻從景夜漓明亮的眼神中看到了柔軟,那是一種知己間惺惺相惜的真摯。

三人步行着往孟府走去。

已過午時,巷子裏人并不多。

囡卿一路上沒有問弦月話,璇蓁卻耐不住,拉着弦月問道:“小月子,情況怎麽樣?有沒有查探出無雙公子的秘密?”

弦月很是清高地瞥了一眼璇蓁,嗤鼻道:“璇蓁美人,請不要侮辱一個醫者的職業道德。”

璇蓁才不在乎,摸着下巴道:“誰讓你千裏迢迢真的來給人看病了,你不知道那個無雙公子,哪回沒有壓着我們囡卿?這次他莫名其妙地中了劇毒,找你來就是想讓你這個專業人士探求一下各種玄機,看看能不能抓住無雙公子的把柄,好讓我們囡卿下回也壓一壓他!”

璇蓁說得越來越離譜,弦月索性不理睬。

孟囡卿也不一個人沉思了,沒好氣地看了一眼璇蓁,這才看着弦月柔聲道:“弦月,大家還好嗎?”

弦月動容,紅唇輕顫,“好。小姐,大家都好。這些年,我們都很想念你。”

仿佛不願意提起什麽,孟囡卿收起話題,邊走邊問道:“剛才診脈情況如何?”

心底一聲嘆息,弦月也正色道:“那名叫重海的少年的确身中畫紗,毒素是從嬰孩時期就累積起來的,根本不可能解除,如果沒有他周圍的錦被花以毒制毒,那個孩子早已是白骨成枯。”

囡卿腳步微頓,弦月亦停了下來,低低道:“不過有疑問的是重海明顯失血過多,他身上的有兩處傷口都是被人刻意為之,大動脈……仿佛是被人吸食過血。”弦月靠近囡卿,看着囡卿的側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璇蓁見識再多,也沒有想到有人竟然會去吸食別人的血,而且重海身中劇毒……比起璇蓁的震驚,孟囡卿倒是鎮靜了許多,孟囡卿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想起了景夜漓的話,重海若有事,玉無雙也……

璇蓁神色複雜,問道:“那無雙公子呢,他是誤食了重海的血,屬于間接中毒,難道也是回天乏術?”

弦月跟着囡卿的腳步緩緩而行,誠然道:“我根本就沒有為無雙公子把脈?”

這一點,孟囡卿倒不意外。可璇蓁卻想不明白。

“為什麽?”

弦月看着璇蓁解釋道:“無雙公子患有一種病,別人無法與他接近。患上這種過分病态的潔癖,不僅是人,就連物品都會讓患者嚴重排斥。不過我想真正的原因還是無雙公子不願意讓人碰他。”

璇蓁聽完,只剩驚愕,半天才反駁道:“雖然本姑娘深谙醫理,但我覺得大月子你口中所謂的潔癖只是一種不良生活習慣而已。”

弦月點點頭,認同地道:“輕微者屬于不良習慣,可嚴重的就是一種心裏疾病,病患會過分強迫自己,靠自己的喜好去判斷與他接觸的人物是否幹淨。”弦月攤攤手,輕松道:“很明顯,我在無雙公子眼中是‘肮髒’的那個!還沒診脈,他身上就已經開始泛紅了。身體永遠是患者最誠實的語言。”

兩個人讨論正熱,完全沒有注意到雙頰微紅的囡卿!無非囡卿多想,弦月的醫術她是知道的,所以對她的“潔癖說”毫無疑問,可她沒想到的是玉無雙竟然會允許自己靠近他,更甚者他還吸食了自己的血……

璇蓁追問道:“那無雙公子到底有沒有中毒?”

弦月衣袖一拂,道:“這個判斷力我還是有的。用不着診脈,他的确是中毒了,可具體狀況我也就不好說了,我想就連淩陽子肯定也沒那福分!”

快到孟府了,一直沉默的囡卿忽然問道:“弦月你和公子扶笙的醫術誰更高明?”

“這個……不好說!各有所長!”

孟囡卿又沉默了下去,弦月與璇蓁也不敢再亂說了。

三人回到孟府,令孟囡卿驚訝的是東宮珩和蕭瑢竟然都在府上。

第四十九回 狩場圍獵前安排

三人回到孟府,令孟囡卿頗為意外的五皇子東宮珩和四王子蕭瑢竟然都在國公府。

囡卿示意璇蓁先帶着弦月下去,自己帶着不離不棄兩姐妹往前堂來。

“阿奶!”囡卿行禮。

孟老夫人現在是護國公府的當家主人,孟囡卿的阿奶,除此外,她還是一品诰命夫人。開土拓疆,九州朝堂,轉眼滄桑也抹滅不去那一代人枯骨覆葬後的蒼茫。孟囡卿先于東宮珩和蕭瑢這一禮,孟老夫人受之無愧。

看着自己孫女的身影,孟老夫人心裏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手中的拐杖,厲聲道:“胡鬧!還不快過來見過珩王和四皇子,就算是漓世子相請,那也不能一早上都在外逗留!”不怒自威。

其實孟囡卿已經兩天沒有回府了,但囡卿知道,她所有的行為孟老夫人都是默認的。再說,璇蓁已經來孟府報過平安了。

“是,阿奶,囡卿知錯了。”聽得出這是阿奶在為自己的外出找借口,孟囡卿自然不能讓東宮珩知道她一連兩日都呆在玲珑閣。

孟囡卿敢斷定,就算是東宮珩與景夜漓關系比較好,那他也肯定不清楚景夜漓與玉無雙的關系。

看着安然無恙的囡卿,孟老夫人才緩下聲,道:“知錯就好,快來見過珩王殿下和四王子。”

“囡卿見過珩王,四王子,讓珩王和四王子久坐了。”

孟囡卿向左側座位上的二人一一行禮。

東宮珩一身黑色錦衣,孟囡卿忽然記起了第一次見東宮珩,蕭疏軒舉,列松如翠,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皇室王族特有的貴氣,幽然散漫的眼神中顯露出他無心皇權的心态。可不過短短時日,那雙眼睛裏多了很多很多東西,囡卿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當然,這樣的結果囡卿樂見其成。

東宮珩與蕭瑢之間僅隔着一張紅荔方桌,蕭瑢依舊是一襲荼白,白衣清華,因為雙眼看不見,所以整個人有着另一種潔淨。他那略顯空寂的瞳眸裏映出的漣漪,猶如擱淺在暮色盡頭裏泠靜的安逸,會讓人的心莫名變暖,生安。杳然無息。

孟囡卿也沒有藏着掖着,就這樣深深地看着二人,不管是東宮珩還是蕭瑢,他們都有着至尊至貴的身份,龍血鳳髓的二人,眉宇間竟有幾分相同相似,囡卿知道,那份相同是皇室貴族特有的高貴氣質,同樣,那份相似是他們共同的無可奈何,縱使身份尊貴,可是身不由己。

囡卿眨了眨眼,乖巧地遞給自己阿奶一個安定的眼神,她很想知道,今天這兩尊鹓鸾到底為何來此。

俏皮,謀算,聰慧,狠戾,張揚。短短兩個月的相識,東宮珩見識過很多面的囡卿,但他唯獨沒有見過這個女子會有這麽乖巧柔順的一面,看着那盈盈眼眸,東宮珩只覺得心中某個地方變得柔軟無比,看見她會心神愉悅,不知想到了什麽,東宮珩道:“孟大小姐不必多禮。漓世子相邀,想必是為了幾日後的七國圍獵吧。”

意味不明地肯定。

孟囡卿聽着眼眸微閃,立即答道:“是。”

一旁的蕭瑢彎了彎唇角,無聲地斂下眼簾。他看不見,但他能聞見,空氣中萦繞着她的味道,一寸一寸滲入他的身骨,聽見那一個字幹脆利落的回答,蕭瑢心裏也化開了,謊話都說地如此理直氣壯,真的好……可愛。

東宮珩聽完,盯着囡卿笑道:“哈哈哈,很好!”

囡卿覺得有點怪異,今天一早她本來就和景夜漓在一起,所以才會接下東宮珩的話。

孟老夫人好像嗅到了什麽,直接問道:“不知珩王和四王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東宮珩忽然斂起神色,起身朝孟老夫人微微颔首,沉沉道:“那日千尋樓遇刺,是本王安排不周,才致使四王子與孟大小姐受驚。本王今日特來向孟府請罪。”

孟囡卿聞言眉心一蹙,為何要翻屍倒骨提這件事,這不是自打皇室臉面?

孟老夫人淩厲地掃了一眼東宮珩,淡淡道:“珩王殿下這是哪裏話,囡卿常年跟随将軍左右,豈會被那些宵小之輩驚到。再說,這件事與珩王沒有多少關系,有些事情,是躲不開的。”

“正如阿奶所言,珩王請罪之說,囡卿萬萬不敢當。當日情況特殊,是囡卿自己沖回去的,與任何人都無關。”囡卿頓了頓後,繼續道:“說起來那場刺殺,陣勢浩大,那些黑衣人的詭異之處也是珩王親眼所見,怕是蓄謀已久。珩王殿下可有查到幕後主使到底是什麽人?”

提起這個,東宮珩一臉冷凝,看着囡卿,可心裏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慢慢道:“本王在此之前一直被禁足王府,這件事是由瑞王爺查辦,現在還無消息。”

看到東宮珩這樣的反應,囡卿也是心中一怔,竟然還有東宮珩查不到的事情,看來這件事不簡單。但是玉無雙好像知道什麽……

東宮珩沒有注意到失神的囡卿,率先回過神,繼續道:“先不說這件事了。本王今日來此,乃是為了四王子。”

孟囡卿詫異,為了四王子?

“四王子身份尊貴,是代表西漠出使九闕。經過千尋樓一事,四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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