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鎖文 (18)
的安危尤為重要。”東宮珩有些停頓,看了一眼上座的孟老夫人,道:“護國公府是百年府邸,想當初,孟老将軍在世時,就連護國公府的家丁都是百裏挑一的精兵猛将。在這長安城裏,除了皇宮,這護國公府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龍錦節前的這段日子四王子要在國公府下榻。”
蕭瑢要住在孟府?這一點孟囡卿倒是沒想到。
孟老夫人未發一言。
聽着東宮珩的這番稱贊,孟囡卿忽然轉過來,赤紅的衣袂劃過一道弧度,豔美而決絕。平靜地看着東宮珩,囡卿朗聲道:“多謝珩王贊譽。羌笛烽揚,金戈馬上。爺爺說過,若是連府上家丁都無法度,又怎麽去統帥三軍?若是連孟家都不能保之平安,又怎麽去一平天下。”
嘴上這麽說,可囡卿心中沉思,阿奶一直沒有說話,方才東宮珩的一番話并無虛言,可是自從老爺子離開後,現在的護國公府早已不複從前了。東宮珩說得很清楚,蕭瑢身份特殊,他代表了整個西漠,如果蕭瑢真的入住孟府,一旦他在孟府出事,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不知道蕭瑢入住孟府是誰的意思,看着東宮珩,孟囡卿不由想,難道是自己戳穿了他的身份,所以他有此一舉。可又一轉念,這件事也不是珩王可以決定得了的。
仿佛感覺到了孟囡卿的警惕,東宮珩皺皺眉,道:“孟大小姐不必如此謙警,眼下是由本王負責四王子的安危,而讓四王子入住護國公府,本王也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一句話,挑開了所有的疑惑。誰的心中都是一片清明,護國公府銅牆鐵壁,守衛堪比皇宮,讓西漠四王子入住孟府,這些,全都是皇帝的旨意。
為了一個護國公府,皇帝真是費勁了心思。孟囡卿還有一點想不明白,如果四王子真的在孟府出事,沒了孟家,可得罪了大西漠,皇帝會做這麽得不償失的事?
整個大堂裏靜地可怕,就連仆人都屏住呼吸,他們自然看得出自家老夫人那無聲地震怒。
就在此時,一道清冽而平和地聲音響起,“瑢打擾了,多有不便,還請孟老夫人以及孟大小姐見諒。”只見蕭瑢站了起來,一旁的侍衛趕忙上來,蕭瑢擡手制止住侍衛,憑着自己的感覺,上前朝孟老夫人見禮。
“四皇子客氣了。”介于蕭瑢的身份,孟老夫人也不能說什麽,況且這件事與人家并無多大關系。說完又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來啊,去将客院收拾好。”
一旁的人聽了立即領命下去。
東宮珩這才算松了口氣,他還擔心孟老夫人不願意将這樣一個隐患放到孟府。畢竟,這個時候的自己,還沒有抗旨不遵的能力。
蕭瑢還站在那裏,囡卿上前看着那張清華地臉龐,緩下聲色問道:“四王子的傷可好了?”
“無礙—”因為離得近,蕭瑢敏銳地聞到了什麽,無神地眼神驀地放到了囡卿受傷的左肩,嘴角的笑意陡然一滞,微不可查地停頓,而後才緩緩抹開笑意,繼續道:“多謝阿卿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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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清了蕭瑢對孟囡卿的稱謂,東宮珩不由多瞧了蕭瑢一眼,總覺得這人哪裏不對勁,看來,還是要好好查查。出來地夠久了,東宮珩起身道:“孟老夫人,大小姐,本王還有事要先行離去。”
“囡卿,送珩王。”
孟囡卿引道:“珩王,請!”
東宮珩是一個人離開的,侍衛全都留了下來保護蕭瑢。
一路無話,二人一直走到了府外,孟囡卿看着府外的駿馬,欣然道:“珩王是騎馬來的?”
東宮珩點點頭,看着對馬匹興意闌珊的囡卿,東宮珩忽然問道:“孟小姐,漓世子一早相邀,可是為了告知孟府要參加幾日後的七國圍獵之事?”
不知道東宮珩為什麽一定要抓住這個問題,可囡卿想了一下,還是肯定道:“正是。”
“哦!”輕輕拖長了尾聲,東宮珩拉着馬缰繩,噠噠的馬蹄,行到了囡卿跟前,孟囡卿還沒來得及靜距離觀察寶馬,就聽見東宮珩道:“原來孟大小姐還不知道,此次圍獵,只有到來的五國國使參加;再者,皇上今日上朝,才會與衆臣商議圍獵之事,并确定參加人員初議裁定。”看着囡卿瞬間變僵的小臉,東宮珩擡起馬鞭,比量了幾下頭頂的日光,半懶半笑道:“嗯,這個時候,怕是皇上才剛剛下朝。試問漓世子是從何處得知此次狩獵活動,孟府一定在應邀之列?以至于這麽早就告知了孟大小姐。”
東宮珩說完笑等着囡卿的回答。
孟囡卿看着那暗含戲谑的眸子,就明白東宮珩已經知道自己方才是在騙他的。
話已經說出去了,孟囡卿是不可能再承認。
稍作一思,囡卿彎了彎眼,迎上東宮珩的眼神,笑道:“護國公府在九闕乃是将門世家,百年史岚,這種武藝騎射的圍獵活動怎麽可能少了我孟家參與?雖說爺爺已經不在了,但孟府還是後繼有人。漓世子自然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事先将此事講與囡卿。”
“哦,看來大小姐與漓世子倒是頗為投緣。”
“自然,沒有漓世子,囡卿也沒有機會重回孟府。”
“囡卿一介女流,心裏想的只是我孟府的百年殊榮罷了,可不敢有其他心思。”囡卿說到此,忽然話鋒一轉,壞笑道:“反倒是珩王爺,您對皇上的行蹤可是了如指掌,何時上朝,何時下朝,甚至朝堂上會商議什麽事情都了如指掌,珩王果真是……大逆不道!”
被說到如此放肆,東宮珩竟然無一絲怒氣,反而笑道:“哈哈哈,孟大小姐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
“多謝珩王贊賞。”
“男人只有做了英雄才守得住江山守得住美人。這不正是孟大小姐所希冀的麽。”
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但孟囡卿還是從那暗沉的聲音中聽出了別的味道,孟囡卿知道,從此以後太子和瑞王多了一個勁敵。極力壓制心中狂喜,但囡卿不知道,她流動的煙波已經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容顏,東宮珩心口某處轟然一坍。一身紅衣,盈盈大眼裏的流光溢彩,這一幕,成了東宮珩記憶深處裏最初的畫面。
東宮珩撩起錦衣,旋身馬上,居高臨下看着站在地上的囡卿,擡起手按住了發疼的胸膛,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睥睨悠遠;仿佛割舍了什麽情感,莫笑癡願。
久久,孟囡卿揚起脖子看地眼睛都酸了,東宮珩才道:“本王近日繁忙,四王子的安危就勞煩孟府了。”說完後絕塵而去。
孟囡卿并沒有過多精力去關注東宮珩的心态,她可沒敢忘,皇帝為孟府安頓了一個四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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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扶笙幽幽地盯着囡卿的左肩。
囡卿:你在看什麽?
扶笙:我想看肉。
囡卿:......
扶笙:有陌生人的味道,我要看肉,我要檢查。
囡卿:......
扶笙:(委屈狀)阿卿,快把衣衣脫了,讓我看肉喵~
囡卿:......
第五十回 玉溶清貴湛然默
太陽升起,陽光照在望板,檐口,順着額枋,雀替一直斑駁到了玲珑閣。連檐處的啞鈴玉铛依舊清簌生泠。靜闊的竹蓼裏,沉玉熏籠裏繞出素青白霧,清心,靜體。玉無雙站在桌前,比肩貴華,湛然無話,那是一種讓人心甘情願沉淪的靜默。青玉琅琅,幾度流光,仿佛孤身一人的颠沛流離。
景夜漓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副景象,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心裏究竟有什麽。景夜漓很想知道,一個人,到底經歷過什麽事,才會将這一切紛繁都當成他眼外皓雪。心裏一嘆,景夜漓上前道:“無雙,你醒了。”
玉無雙收起廣袖下的紫玉,看了一眼景夜漓垂下眼簾,問:“小海,可好?”
“重海喝過藥後就醒來了,可知道你沒有醒過來,一直哭着說自己錯了。直到方才哭累了才睡下。”
景夜漓也是一夜未眠,揉了揉額,一雙璀然的眼眸看着玉無雙,真誠道:“無雙,這次的多虧了囡卿。”這是景夜漓的真心話,自從這一事,他是真把孟囡卿當做朋友,知己。
景夜漓雖然待人和善,但從來不會随意将別人劃分到自己人的範疇,更何況是一名女子。聽着景夜漓的話,玉無雙忽然轉過來,盯着景夜漓,神色不明道:“漓,待她不同。”
兩人關系不淺,但玉無雙極少叫景夜漓的名字。所以玉無雙剛說完,景夜漓就愣住,再對上那樣的眼眸,饒是一個大男人,景夜漓的心跳也是停了半拍。還沒有見過無雙會有這番情緒波動,幾乎是被蠱惑了,景夜漓不由自主道:“是,我喜歡和囡卿相處。”
“喜歡?”玉無雙看着景夜漓,沒有其他表情,可左眼眼底的那點朱砂卻是愈來愈深。
景夜漓熟悉無雙,敏銳地察覺出了無雙的不悅。忽然想到了什麽,景夜漓先是驚愕,而後萬分開心道:“無雙,你喜歡囡卿!”
無視玉無雙嫌棄疏離的神态,景夜漓爽朗上前大笑,直直盯着無雙的眼睛,篤定道:“無雙,你喜歡囡卿!你會為她笑,會為了我喜歡她而惱,看到這樣的你,你知道我有多麽高興嗎?”
“是,我喜歡囡卿,可這種喜歡無關風花雪月,只憑着自己的心意,和囡卿在一起會讓人很開心。我的喜歡和你不同。”景夜漓真的很開心,這麽多年,他跟在無雙夠久了,因為夠久,所以夠熟悉。
玉無雙的一切,他都知道。
于觀者,眼睛是最能騙人的東西。世人看到他的一切,都是騙人的。
所以當意識到無雙喜歡囡卿,景夜漓真的非常開心。心有牽挂,才會為之生出喜怒哀愁,這是一個正常人最起碼的情感表現,可是這些最起碼的感情,玉無雙沒有。
仿佛是不太理解景夜漓的愉悅,玉無雙嫌惡地移開眼,可那抹殷紅已然恢複正常。無雙喃喃道:“開心麽,那是什麽。”
無雙靜靜地摩挲着廣袖下的紫玉,仿佛在認認真真思考到底什麽是開心。景夜漓也不打斷,由着這份靜谧慢慢拉長。半晌,卻聽得無雙道:“兩個人在一起,就算是相互算計,離心離德,也還會開心麽。”
景夜漓的心被這道玉磬之聲驀然一戳,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景夜漓始終沒有想到該怎樣回答,便聽見玉無雙問道:“漓沒有去闌溪?”
“對不起,我沒有去闌溪為重海找解藥。因為六公主得知琅玕王又發病了,竟然跑去大鬧王府,致使琅玕王病情加重,若不是淩陽子去得快,琅玕王恐怕已經……”景夜漓觀察着無雙的表情,慢慢息了聲。
玉無雙廣袖一拂,長長的闊袖嘩啦傾瀉而下,淡漠道:“要死了?不,還不到時候。”
景夜漓無話,有些事情,他不能發表意見,也沒能力幹涉。其實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孟囡卿與玉無雙都是幸運的,囡卿有個不管自己做什麽事情都會支持她的囡卿,而玉無雙背後的這個人就是景夜漓。
景夜漓知道,關于琅玕王,關于玉無雙,這裏面有着太多太多的難以啓齒。實在不願意與無雙再繼續這個話題,景夜漓又拐了過來,問道:“無雙,你為何還要讓囡卿去接近珩,你就不怕……”
玉無雙轉過來,淡然道:“怕什麽?”
“……沒什麽。”怕什麽?怕你的卿卿被搶走啊!可是看到無雙那運籌帷幄,志在必得得魅眼,景夜漓搖搖頭,滿心的話,悉數化作了無力地三個字。
無雙和重海暫時沒事就好了,景夜漓總算松了口氣,“最近事情很多,等此次狩場圍獵一過,我一定為你和重海找解藥。”景夜漓很清楚這個機會很渺茫,但他還是不會放過,“我先回去了,有事無雙就讓青砗前來找我。”
無雙點點頭。
玉無雙一向不多說話,景夜漓已經習慣了,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沒想到身後竟然又傳來了無雙的聲音。
“不許喜歡卿卿!”不許喜歡卿卿,什麽樣的感情都不可以。
近乎獨占的一道宣言,景夜漓聽得嘴角直抽,可也只是腳步一頓就離開了,再留下去,他怕他會笑場。
景夜漓出了玲珑閣便趕緊趕回去了,這幾天非常時期,就算為了無雙,他也絕對懈怠不得。
而孟府這裏,東宮珩離開後孟囡卿便往府內來。孟老夫人已經去佛堂禮佛,囡卿還沒進去,就聽見不離不棄兩姐妹歡脫地向蕭瑢獻殷勤。
顏不離托着茶盞:“漂亮哥哥,喝茶!”
顏不棄也湊上去道:“漂亮哥哥,吃點心!”
門外的囡卿仿佛能看見蕭瑢無奈加隐忍的表情。
果然,屋內的不離不棄相識攤手,遺憾道:“漂亮哥哥為什麽不理我們啊!”
囡卿還在門後偷笑,竟然聽得顏不離歡快道:“姐姐回來了!”
顏不棄也樂呵呵道:“漂亮哥哥笑起來真好看!”
孟囡卿從門外走進來,看着一模一樣的兩朵姐妹花,驚異地道:“不離不棄你們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顏不離:“因為漂亮哥哥笑了。”
顏不棄補充道:“漂亮哥哥只有在姐姐在的時候才會笑。”
不得不說,這對孿生姐妹的觀察能力真的細致入微,當然,她們還有很多能力囡卿都還不知道。
孟囡卿也沒想到不離不棄會這樣說,記起兩個人一起經歷過的那些事,以及那些心疼與感動,孟囡卿面上不由浮出一摸緋紅,避開蕭瑢的笑意,囡卿看着不離不棄吩咐道:“好了,去告訴你們璇蓁姐姐,不用收拾客院,要她把我們旁邊的院子收拾一下,好讓你們漂亮哥哥住。”
兩姐妹一聽,頓時歡呼道:“好啊好啊,這樣一來我們就和漂亮哥哥住地近了!”
兩個姑娘歡快地跑了出去。
少了那兩道歡脫聒噪的聲音,孟囡卿這才對蕭瑢道:“四王子,囡卿臨時調換了院子,四王子可有意見?”
“全憑卿卿做主。”蕭瑢說完,眼神投向了門外,問道:“不離不棄,可就是城外郊區的那兩名女子?”
“是。”囡卿自然想得到蕭瑢為何有此一問,一則恐怕方才真的被那兩姐妹給煩到了,二則,是疑問自己為什麽會将居心不良的人放在身邊。不想蕭瑢再問下去,囡卿率先道:“四王子該是被那兩姐妹吵到了吧。不過四王子放心,不離不棄只是待人比較熱情,但絕無壞心。”這是囡卿的真心話,要不然,就算是玉無雙的人,囡卿也不會讓顏不離與顏不棄接近自己身邊的人。
蕭瑢點點頭,略顯無神地瞳眸看向了囡卿,道:“并無外人,阿卿喚我名字就好。”
囡卿回以一笑。
“阿卿的傷可好了?不知阿卿用了什麽藥?味道倒有些奇怪,還有些熟悉。”
“不過是小傷,已經好了。藥是漓世子給的,功效很好,想來是出自宮廷禦醫之手。”囡卿發現,景夜漓這個借口真的很好用。
而蕭瑢聽了後眼底的不解和疑惑卻愈發深了。
孟囡卿只當做沒看見,問道:“四王子也會參加狩獵吧。”
“狩場圍獵,五國齊聚,西漠自然不能缺席。”
看着蕭瑢略帶笑意的眼神,孟囡卿瞬間明白了蕭瑢也是知道了自己方才說謊話的事,見蕭瑢沒有戳穿自己,囡卿讪讪一笑,道:“我想孟府應該也在應邀之列。距離狩獵還有幾天?”
“應該是五日後。”
孟囡卿想了想最近的安排,道:“四王子身份特殊,孟府怠慢不得。所以我才想要四王子住在離我們較近的庭院,這些日子巡邏的侍衛應該會比較多,打擾了四王子的清淨,還請四王子不要怪罪。”
蕭瑢聽着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投射下一彎青影,紊亂的輕顫仿佛能撓進人的心裏。囡卿看得心裏發急,她實在想不到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人,或者說哪句話說錯了。
囡卿試探地叫道:“四王子?”
半晌,蕭瑢才看向了囡卿,仿佛還有一聲嘆息,“阿卿不用和我這般客氣,在阿卿這裏,我只是,蕭瑢。和阿卿住在一起我很開心。”
聽着這番近乎絮絮叨叨的話,囡卿很想說一句,我們不是住在一起,偌大的護國公府,住舍不下百間,就算是兩座相鄰的庭院,那也是隔着相當一段距離啊。不過囡卿還是沒有反駁,她怕自己再說出什麽不中聽地話,最後顫地還是自己的心。
忽然想起了弦月,孟囡卿眨了眨大眼,看着蕭瑢道:“四……蕭瑢,等這場狩獵活動完了,我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不知道是囡卿的哪一句話又愉悅了他,蕭瑢笑着道:“瑢樂意為阿卿效勞,很期待。”
得到了這個肯定的答案,孟囡卿報以一笑,心裏早已經計劃好了一些事情。一切只等圍獵過後,她才能采取行動。
蕭瑢就這樣住在了護國公府。對于沒有住客院,孟老夫人也沒有多問,現在孟府的一些事情,孟老夫人早已經給了囡卿主導權。
正如孟囡卿所料,這天下午就有聖旨下來,讓護國公府參加五日後的五國圍獵。而現在的孟府,除了孟老夫人,只有孟囡卿一個人足以名正言順地代表孟家。孟老夫人向囡卿交代了一些圍場狩獵的事宜。
即将到來的四月十七,長安龍錦節,四海齊聚,八方來賀,九闕作為東道主,先要在龍錦節前宴請各國使臣一起前去狩場圍獵。只需要一提的是,如東宮珩所說,此次參加狩獵的只有五個國家,沒有來的兩個國家分別是回夷和南彧。
回夷國地處極西,一條開都河橫隔西原,煙波浩渺,湖波縱橫的水域大澤。欲從回夷到達長安,必須橫海而過,可三四月的開都河,水位暴漲,根本不可能渡過。特別是今年,水位提前暴漲,回夷國使,一撥撥都葬身開都。回夷國君賀樓氏以鷹為使,向九闕奏明緣由,以表達朝賀的臣服之心和不能前來的歉意。
而南彧國只送來了禮物,卻沒有國使留駐。原因是南彧國喪,其國內兩位王子相繼病逝,老國君白氏深受打擊一病不起。聽說病逝的兩位王子當中還有一名是老國君屬意的王位繼承人,對于這件事,九闕早已派人前去,名為慰問,實則查訪。結果是那兩位王子确實死了,但到底是病逝還是其他死因,這些就不在查訪範圍。
千尋樓遇刺一事表面上随着即将到來的五國圍獵漸漸被壓下,就連查辦幕後之人的瑞王爺都沒了動作,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了這次的狩獵圍場上。而孟府這裏,孟老夫人每天都會給孟囡卿教東西,蕭瑢住在孟府,這幾日倒也相安無事。
五日的時間眨眼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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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玉無雙挑眉:怕什麽?
景夜漓嘴角一抽:無雙你這麽自信真的好嗎?你家卿卿知道嗎?
玉無雙:誰都不許喜歡卿卿!除了我!
景夜漓:好,不喜歡。只有一點,某人住到你家卿卿家裏去了,你......咦?人呢?
第五十一回 麀鹿濯濯圍獵始
靈囿豢養禽獸的園林,靈澤是皇室飼養魚類的水澤。皇室歷代以來就有養獸和馴獸之史。九闕的靈囿設在長安郊外,靈澤裏河東岸,占地一百八十裏。長安靈囿林木茂繁,正一望,莽莽蒼蒼,宛如千屏翠瀾。這裏無疑适合于動物生長栖息。
麀鹿悠伏,麀鹿濯濯。靈囿裏豢養着各種動物,由專門管理園囿參務的官員飼養動物,除此外,這裏還有其他國家外夷蕃邦進貢而來的珍貴動物,所以整個靈囿裏的動物可謂千奇百怪。
三月二十二,五國圍獵開始。
此次圍獵是一場形同實戰的捕獵陣勢,這場圍獵名為為了宴飨五國賓客,和給即将到來的龍錦節提供肉食,其實說白了就是一次九闕向各小國展示軍事演練與整兵講武的大型活動。
以皇帝為首的皇家子弟前一日就已經入住皇家行苑,到了圍獵這一日,各國使節紛紛趕來。
到底是女子,不能策馬,孟囡卿是坐着馬車來的。璇蓁和弦月被囡卿遣去了錦州,所以此行囡卿身邊帶了顏不離與顏不棄兩姐妹。
三人閑話了會,因為心裏牽挂璇蓁,囡卿息言沉思下去。兩姐妹也迅速沒了聲息,久久,孟囡卿才記起了她們的存在。第一次,囡卿認認真真觀察起了不離不棄,她們本性歡脫喜樂,可看見自己不說話了後又能瞬間讓她們自己安靜下來,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道微不可查。這份察言觀色,這份掌握自如,沒有特殊訓練是不可能具備的。
腦中的疑問浮起,囡卿靠在車上,大眼裏的流光灑向不離不棄,看似随意問道:“不離不棄,當日可是無雙公子令你們二人在我必經之路等着我?”
不離不棄正襟坐起,相識一眼,真誠道:“姐姐,我們真的不認識無雙公子。”
孟囡卿眯着眼,看着兩姐妹的眼睛,兩姑娘不過是十六歲的女孩兒,囡卿從那兩雙眼睛裏除了真誠真的看不到其他東西。
顏不離與顏不棄是單純,但她們并不傻。她們很清楚在此之前囡卿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她們,沒有将她們當做自己人。可她們沒想到,這回這麽重要的活動,囡卿竟然帶了她們出來,所以顏不離與顏不棄都知道這次的陪伴,這次的談話對她們有多麽重要。她們不求能趕上璇蓁于囡卿的重要性,只希望日後不要再被當成時時需要回避的陌生人。
顏不離看着囡卿,真誠道:“姐姐,自從離開青大哥,不離不棄就是姐姐的人了。”
顏不棄道:“烹茶做飯暖床,洗衣守夜打流氓!”
顏不離點點頭,認同道:“姐姐是我們的主人,姐姐說什麽我們都會照做。哪怕是要我們的性命。”
囡卿娥眉一動,靠在馬車上,微眯着眼睛懶懶道:“哦,那我要你們離開我呢?”
兩姐妹沒想到囡卿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二人身子僵硬,臉色煞白,生怕被趕走。不離不棄緊緊咬着唇,齊齊低聲道:“我們是姐姐的人。”所以,主子命令,她們只有聽從。
囡卿勾了勾唇角,長指在空中畫出一個圈,慢慢道:“十個銅板買來的,還沒怎麽用呢我怎麽舍得丢掉。”說至此,囡卿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欠着蕭瑢十個銅板!
這是不趕她們離開了?兩姐妹瞬間高興!還不等二人表現什麽,囡卿忽然沉下了聲音,盯着兩姐妹,道:“既然你們姐妹倆不願意離開,呆在我身邊就要懂我的規矩,明白?”
“明白。”二人點頭。
“你們青大哥怎麽會事先知道我會遭到刺客襲擊,并且讓你們在我的必經之路等我?”
兩人一愣,迷惘相視,同時道:“姐姐,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顏不離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們一開始以為那裏就是長安城,姐姐又和青磲大哥給我們的畫像上的姐姐一模一樣,所以我們才跟着姐姐。”
顏不棄點頭:“就是這樣。可我們又不能無緣無故跟在姐姐身邊,所以才有了那日所做的一切。”
想着當日所見,看來不離不棄說得是真話。孟囡卿長長出了口氣,心中某處壓着一塊大石終于起開了。不知為何,知道玉無雙并沒有騙自己,心底沒來由地一陣輕松。
青砗,青磲,他們都應該是玉無雙的人了。
眼底倏然一亮,囡卿盯着不離不棄,問道:“你們是從哪裏來的?”連長安城在哪裏都不知道,肯定不會是九闕人。
不離不棄停了一會,彼此看了一眼,像是堅定了某種信念後,才輕輕道:“闌溪。”
果然!不離不棄,青磲都來自闌溪,再加上自己知道的,那玉無雙也是闌溪國的人無疑了。孟囡卿腦海裏開始思索,玉無雙在闌溪皇室到底有什麽身份。他周身的華貴與氣度是融進了身骨裏的,單單說那份與生俱來的尊貴,囡卿可不認為這樣的玉無雙只是個江湖公子。
“姐姐,到了。”不離輕聲打斷了囡卿的思緒。
原來已經到圍獵靈囿了,兩姐妹替囡卿整理整理了衣衫,三人才下車來。
狩場圍獵,囡卿穿着一件海棠紅騎射裝,外面套着一件無領半臂衫,依舊是海棠茜紅,袖長齊肘,身長及腰,偏男性化的裝束,熱烈而極致的赫赤,不僅勾勒出了她美好的身形,加上腳上的皮革短靴,更是平添了幾分英姿爽朗。
前面是茂林,暫時不去想那裏面有多少暗潮在湧動,空氣泛着清甜地香,孟囡卿閉上眼,張開雙臂,享受着這大自然的美妙。
“囡卿美人!你今天真好看!”
身邊傳來聲音,囡卿睜開眼,原來是夏侯微。
夏侯微毫不忌諱地上下打量着囡卿,滿眼盡是驚豔。
因為了解這人的品行,囡卿也不在意,只歪着頭含着笑意道:“大公子言外之意,囡卿其他時候都很難看?”
笑意順着那彎彎大眼裏撒了下來,夏侯微看得心顫。夏侯微自诩閱美無數,可他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嬌媚,他深知,眼前的女子與那些養在深閨裏的大家閨秀不同,就是同一種妍柔,在孟囡卿這裏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夏侯微在心裏直直贊嘆。
孟囡卿很滿意夏侯微的眼光,因為那裏面是一種很純粹地欣賞與贊美。
眼神飄了一圈,沒有看到惦記着的人,夏侯微笑嘻嘻地湊上去道:“囡卿美人永遠都是美豔動人。囡卿,璇蓁美人呢?”
囡卿眯了眯大眼,似笑非笑,答非所問道:“聽說大公子要做新郎官了?”
夏侯微先是一愣,“唰”地打開手中的折扇,大笑道:“哈哈哈,本少夜夜都在洞房花燭,如此說來,豈不是日日都在做新郎官!”
孟囡卿睜大了眼睛,幽幽地看着笑得花枝亂顫地夏侯微,若比厚臉皮,這朵奇葩真的是無敵了!
正在此時,顏不離與顏不棄走了過來,齊齊朝囡卿行禮喚了聲:“姐姐!”
看到兩朵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妹花,夏侯微的眼睛瞬間放光,激動道:“哎呀呀,兩位小美人,快到哥哥懷——過來哥哥身邊!”
顏不離與顏不棄同時看了一眼囡卿,囡卿沒有任何表示,可兩姐妹默契地相識露出一排瓷白牙,雙雙跳到了夏侯微身邊。
“哥哥,你的衣裳好好看!”
“哥哥,你一定很有錢吧!”
兩姐妹這一手,與方才向囡卿行禮問好時的态度簡直判若兩人。忽如其來地熱情,夏侯微有點受驚。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噙着笑意的囡卿,夏侯讪讪地合起了扇子,看着孿生姐妹道:“小美人們,你們叫什麽名字?”
誰知夏侯這句話一出,只見兩姐妹的大眼迅速聚起了水霧,好不可憐。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将一向流連花叢得心應手的夏侯微打得不知所措。
兩姐妹抽噎了一下,盈亮地淚珠子在眼眶裏滾啊滾,就是不出來。兩人同時委屈道:“有錢的哥哥,你不認識我們了?”
夏侯微一臉迷惘,賠笑道:“你們這麽可愛,我要是見過你們肯定不會忘了。但是......我還是沒想起來小美人們名字。”看着兩個快要哭了的小姑娘,夏侯只覺得有點熟悉,但是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沒有見過這兩人。
不離抹了把眼淚,糯糯道:“我叫顏不離!”
不棄揉了揉眼睛,軟軟道:“我是顏不棄!”
不離不棄?不離不棄!夏侯微向後縮了縮,甩着扇子驚異道:“你們是楊家人?
兩姐妹同時澄清道:“現在不是了。”
夏侯微站到了囡卿身邊,自動與兩姐妹劃開距離。囡卿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夏侯微,噙起一抹笑意,戲谑地看着躲到自己身邊的人。
看着囡卿的那眼神,夏侯微摸摸鼻子,有些事情現在也解釋不清楚,只有一點,那就是要遠離楊家人,準确說是要遠離楊家的雌性生物。夏侯微打量着不離不棄兩姐妹,感嘆道:“怪不得,長得和楊霁雪那個潑婦還挺像的。”
話才落,就傳來一記女聲。
第五十二回 傾蓋如故憶舊情
“夏侯微,你說誰是潑婦?”聽到這個聲音,夏侯微臉一黑。
囡卿拉着不離不棄不着痕跡地退開,這種被寵壞了女子,還是遠離地好。
只見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過來,一身水綠,頭上的金銀朱釵顯出其貴氣,能讓夏侯微如此嫌棄的女子,那就只有楊六小姐楊霁雪了。
楊霁雪指着夏侯微吼道:“夏侯微,你剛剛說誰是潑婦?你忘了我們是有婚約的?你必須娶我。”
夏侯微身份不凡,但他對誰都是一副笑臉,先不說真心與否,表面功夫是做足了。孟囡卿遠遠看着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