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到小學課本上那位賣火柴的小姑娘的心境,天大地大,竟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容身之處?哦不,我的容身之處,可不就在這廚房裏嘛。
思及此,我方才陰郁的心情瞬間被秋風一掃而空,我歡快地走到廚房門前,卻看到門上竟然上了鎖。
不過這可難不倒我,由于此前我經常來廚房做客,因而我知曉他們喜歡藏一把備用鑰匙放在廚房門底,只需用一根細樹枝便能将鑰匙勾出。
于是片刻後,我便如願又看到了我的小漁盆,以及漁盆內堆滿的鹹菜。
我随處尋了幾個大一些的碗,将那些鹹菜轉移到碗中,繼而望着我那散發着別樣味道、帶着些許油光的久違了的親切小漁盆,第一次産生了不想回盆的念頭。
不知這些天來,小紅小黃和小黑他們三只過得如何。
用布子将漁盆擦了擦,我這才在心中念起法令,盆內金光驟閃,下一秒,我便已經站在盆中空間裏了。
小黑小紅和小黃他們三只對我這麽晚才來解放他們頗有意見,因為我若再不來,它們便要從三條錦鯉變成三條鹹魚幹了。
不過雖然面上對我極其冷淡,在聽到我肚子“咕嚕”一聲叫的時候,小紅和小黃還是默默跑去幫我尋吃的了,而那小氣記仇的小黑兄弟,卻只是沖我翻了個白眼,繼而閉眼睡去了。
我卻不惱,竟覺得小黑的白眼也有一種久違了的親切感。
我吃了些蓮子與荷藕後便沒有胃口了,于是熄掉盆中燈光,爬上了床。
然我卻一點兒也沒有睡意,腦海中反複想起方才在房間中的一幕,越想越覺得心裏委屈,于是我暗下決心這次回了漁盆,我便不再做沈沫了,至于沈沫的願望,一定還有其他法子幫她實現的。
這樣下定着決心,我的心裏卻依舊是亂糟糟的。對于江公子那霸道一吻,我還是頗有些怨念的。我實在想不通他方才那一舉動是出自什麽心态,就算他誤會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将他束縛住,剛才的舉動也絲毫不能報複到我吧?
哎,遙記得當年在言情偶像劇中看到這一橋段時,我幼小的心還是砰砰亂跳了幾下,不曾想真正發生在我身上後,竟是這樣惱人。
晚上睡前想太多,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早上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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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晚我并未告訴小紅小黃我不想再做沈沫的這一決定,因而它們兩只看到清早還在漁盆中熟睡的我,甚是擔心,為了防止江家人找不到沈沫而鬧出麻煩,它們兩只便做出了一個在他們小小的魚腦中認為格外聰明的決定——在江家人發現我消失之前将我丢出漁盆。
當我得知它們此番考慮後,我忽而覺得這個世界都不是我的了,江家人難以溝通就罷了,沒想到它們二只的心思也這樣令人捉摸不透。
然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我至今記得那天早上,我初次睜開眼睛時的情形。
江老爺、江夫人、江公子、江公子的相好的、煙兒、阿福、以及其餘若幹人在我面前圍成一個圈望着我,他們臉上表情不一,但都是分外驚詫的。
看我醒來,江夫人是第一個發話的。她問我:“沈沫,你睡在這裏做什麽?”
尚未完全清醒的我還以為是在做夢,便不甚在意地先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哦,原來是在廚房,而我如今是坐在地上靠着桌案的,外面陽光有些刺眼,他們望着我的眼神也越發怪異,感覺到地面冰涼的我忽而有了一個想法——這也許不是做夢。
意識到這一點,我當即感覺到臉頰發燙,尴尬地要死,看面前衆人表情不善,我心道不妙,他們不會誤以為我是來偷鹹菜的吧?
最近時運不濟,總被背黑鍋,老天爺,求你不要再玩我了好不好?
“師兄,你夫人還真是有趣呢。”江公子的相好的看着我,笑着對江公子說道,我不知該作何反應,但想她的話并無惡意吧,于是尴尬地咧嘴沖她一笑。
然那妹子接下來便又說道:“只是一個盆子而已,又不是稀世寶物。她竟連夜偷偷進廚房來拿,哎,可惜了我娘準備了這麽久的鹹菜呢。”
剛要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的我聽聞此言,差點一個腿軟坐回了地上。
妹子你想象力可真是豐富,誰特麽會為了不讓鹹菜裝在漁盆裏而連夜過來拿的?就算是這樣,我拿了以後也應該很快就走才對啊!何必在這裏睡一覺等你們發現?我腦子有坑是不是?!
我看到面前衆人面色不善,忽感老天爺待我不公,別人做神仙都是潇灑快活惹人羨,為何到了我就各種被誤會各種惹人嫌呢?
老天爺,一視同仁知道麽?
那妹子說罷,站在她身邊的一位衣着樸素的婦人也開始一臉委屈地抹眼淚,邊抹邊說:“我是真不知道少夫人這麽在意這個盆子,我本是想着她剛進門,讓她嘗嘗我的手藝來着,真是對不住少夫人了,但我也并不是故意的,少夫人跟我說一聲我便一定會将這盆子歸還少夫人的啊……”
她語調婉轉而委屈,我頓覺此刻像被天雷劈中了腦袋,我想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倒黴的神仙了,不論做什麽都會被誤會,這下就連什麽事也不做,只是睡個覺而已都會被誤會。QAQ
他們衆人目光都瞄向我,令我甚是煩悶,我也實在懶得解釋了,便沖着那抹淚的婦人笑道:“這位就是蘇姑姑了吧?您拿我的盆去做鹹菜,卻不跟我知會一聲,自然是有錯的。像我這麽小氣的人應該是要計較的,可我現在破例原諒您一次。”
我笑得格外燦爛大度,一瞬間感覺自己真的有種心機女配的趕腳。
我看那江公子面色陰沉,便也對他燦爛一笑,道:“江公子,你我二人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夫妻,所以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下次要将我的東西借給別人前請跟我說一聲好麽?”
江公子聽罷面色難堪,甚是尴尬,許久後才沉聲“嗯”了一聲。
他身旁的妹子看我此舉甚是不服氣,正欲打抱不平,卻被江公子一個眼神攔了下來,我沖她得意一笑,繼而喚煙兒道:“煙兒,拿着我的東西,咱們回去吧。”
得我吩咐,煙兒愣了愣,繼而才反應過來,拿着漁盆小跑着跟在我身後,江老爺看我要走,急忙着急喚道:“沈沫,你去哪裏?”
我停下步子轉過頭說道:“回沈家。”說罷又提步直接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煙兒她似乎很懂的樣子,弱弱地在我身後問我:“少奶奶,我們假裝回娘家是不是應該收拾收拾行禮啊,不然不太可信呢。”
這丫頭昨日看到江公子對我親昵後便默默退出了房門,如今尚不明事情來龍去脈的她還以為我是在故意跟江公子賭氣呢。
我無奈地笑道:“不用,咱家有錢,一律重買。”
走出大門,看看煙兒手中的漁盆,我頓感天朗氣清,心情舒暢——自由的感覺真好。
然我以為憑借我的口舌之才,可以說服沈家向江家退婚,如此沈沫她也可以回家而不用再逃了。若她真心認為自己心願達成,我此次任務也便圓滿完成,可以繼續做回我的盆神了。
卻不料那沈星豪也是個固執的人,我浪費了頗多口舌也沒能說服他,最終僅僅争取到了在家裏待一段時日而已。
“你先回房歇息吧,小兩口吵架床頭吵床尾和,等過幾天子孚一定會親自來跟你道歉,求你跟他回去的。還有你也不要再耍脾氣了,我讓人問過,那陳阿四已經抛下你獨自離開這裏了,所以你對他千萬不要再抱有什麽念想了。”沈老爺如是說。
我的心內在咆哮,我說過多少遍我們有名無實而已,不是小兩口在吵架啊老爹!還有你這話裏的意思難道是說這次是我在無理取鬧麽?
江家爹媽偏向媳婦,沈家爹媽偏向女婿,這樣的模範親家令我甚是無語。
在沈家待了幾日,并沒有等到江公子來接我,因而我漸漸放下心來,若是江家不打算聯婚,那麽就算沈老爺再怎麽固執也沒用了吧。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這一日,我正在卧房看書時,煙兒竟來通報我:“小姐小姐,江公子來了。”
——回了沈家後,我便囑咐她改了對我與江公子的稱呼。
江公子他素來是個執拗之人,今日怎麽肯違心地來找我呢?我腦補了一下江老爺将他五花大綁押過來的場面,心想如今門外情況也大抵如此了吧。
然我出門後卻并未看到江老爺,僅僅看到江公子一個人站在那裏而已。
他穿着常日喜愛的那件素白衣衫,孑然站在沈府門外,臉上表情有些不安。
我本不想見他,但又想知道他今日來是要做什麽,糾結了一小會兒,我還是提步走出了門外。
江公子看到我以後,面上神色更為複雜,待我走近,他輕輕将我拉倒一邊,我正想後退幾步提醒他我現在正生着他的氣呢,卻不料在看到他從袖間拿出的東西後,吃驚得動彈不得了。
哎!我可真是粗心,怎麽竟望了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漁盆內的小劇場五】
許久沒有回盆,夏小滿換衣服時忘記跟小黑說一聲了。
正從上空游過的小黑兄弟無意間低頭,正好望見剛脫掉衣服的盆神大人,于是他面頰微紅,鼻血橫流,從一只鹹魚幹變成了一只紅燒魚。
(略短,也不知道算不算小劇場,嘿嘿,僅是博大人們一笑而已嘛~)
【作者的廢話時間】_(:3 」∠)_
接下來三章左右男二粗線,本文最大烏龍事件粗線,男主進京,女主回盆,給個收藏,賞朵花花,盆神保佑,姻緣早到~~
( ̄y▽ ̄)~
☆、江郎來訪,一箭雙雕
望着江公子手中拿着的那本名為《山水賦》的藍皮書,我的心兒又顫了一顫。
這才想起漁盆被拿去腌鹹菜的那天,我順手把書藏在了床底下。不知江公子他可有翻看書中內容,若是看了,我想他的三觀一定會受到強烈的震撼的。
——沒錯,他手上的,正是素英為我從二十一世紀帶來的包着文藝古書外衣的那本略露骨的漫畫書。
暫且先不說畫風的問題吧,單是那書中的內容,便不是古代人可以接受的範圍了。
我伸手想要将書拿回,江公子卻先于我把書藏到了背後,他臉上的表情不太放松,沉默一瞬後開口問我:“那一日你帶走的瓷盆可是傳說中萬能的寶物漁盆?”
江公子他面色嚴肅,令我頗有幾分緊張。
我仔細思索着要如何回答他,忽而心生疑惑,便問他:“你今日來是還書的還是來問問題的?”
江公子眸光微閃,繼而将藏在身後的漫畫書遞給了我,我急忙拿過書收好,而後又試探地問他:“這書你看過了麽?”
江公子一擡眸,神色複雜地看了我兩秒,繼而點了點頭。
呃!竟然看過了……
我睜大雙眼望着江公子,想捕捉一下他此刻的微表情,我甚是好奇古代人看到那些畫風不對的禦姐萌妹子以後是什麽反應。
然而我盯着他望了許久,也沒能破譯出他嚴肅而複雜的神情裏面藏着什麽訊息,頗有些喪氣。我心內思索着如何開口要江公子說說觀後感,下一秒卻忽而想起不久之前我們剛鬧掰了。我此刻這樣八卦地問他這麽私人的問題,貌似有些不合适呢。
于是我輕道一聲謝,便轉身要走,剛邁出步子,江公子他又将我喚住了。
其實,方才他提起漁盆的時候我便已經猜到他今日來訪的目的了。然我心裏還是有些糾結的,雖說漁盆的去向看緣分,為仙者應當一視同仁,可我此刻私心很重,極不情願江公子用我的漁盆來換皇帝的好感。
“沈沫……之前在江府我對你不好……我向你道歉。”江公子在我身後這樣說道,他語氣誠懇,我沉默許久,終是轉過了身。
其實我并不是沈沫,之前他所誤會的人也不是我夏小滿,如今他的抱歉也不是對我說的,因而我是沒理由記他仇的。
然聽到他的那句話,我心中還是不無欣喜的。
俗話說得好,“一笑泯恩仇”,他都可以放下對我的成見來放低姿态道歉求我,我再端着架子小心眼也确實有失仙家的身份。
因而露出仙者應有的大度,沖他微微一笑,道:“無所謂,我并沒有放在心上。”
聽我言罷,江公子他英氣的眉毛微微揚起,那一瞬間他眸光微閃,我終于又看到了他久違的沒有一絲厭惡的目光,那目光中含着些許歉意,我竟有幾分欣慰。
“沈沫……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他的語氣變得客氣溫和起來,恍若我剛嫁去江家時的那樣。
我才明白江公子他其實并不小氣,他之前就算如何誤會我,也并沒有将我放在心上,因而那誤會在我離開江家後便淡去了。
我笑問他:“什麽忙?”
他猶豫,抿唇問我:“你可否先告訴我那瓷盆是不是漁盆?”
我輕輕一笑,繼而戲谑道:“肯定不是呀,若是神物,你拿它裝鹹菜可就是玷污神器,神會降報應的。”
聽我言罷,江公子他眉頭輕蹙,半信半疑,我又笑着補了一刀:“而且……就算那是漁盆,我也不會借給你的。”
江公子他微微一愣,尚不能接受片刻前我倆之間那種“一笑泯恩仇”的感覺竟這麽快就散去了。而他也未曾想到我竟猜中了他的心事,擡眸望着我,眼神中略顯驚訝之色。
我站在沈府大門外的臺階上,欣賞着他臉上局促不安的表情,忽而心情大好——這樣被人高看懇求的感覺真好,往常在漁盆中別人許願求我實,我都是仰着脖子望着他們的。
江公子他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抿唇說了句:“抱歉打擾了,告辭。”
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在沈府前冷清的空地上顯得有些蕭瑟,我也并非十分想要為難他,便喚住他,問道:“若我把漁盆給你,你會用它去做什麽?”
他停下腳步,并未回頭望我,回答道:“進京獻寶。”
我心下微微嘆了口氣,江公子你可真是傻呀,若那漁盆真像傳聞中的那樣神奇,你為何還要将它獻給皇帝呢?直接許願不就好了嗎?
當時的我還并不理解江公子他心底的忠義氣節,以及那種對列祖列宗保家衛國的榮耀的歸屬感和将其傳承的信念,因而略顯輕浮地問他:“獻寶以後你能得到什麽呢?名聲?金錢?皇恩?權勢?”
我言下之意是這些漁盆都可滿足他,完全不必這麽費力還要跑去京城獻寶。
而江公子他顯然沒有體會到我的“言下之意”,他只冷漠地笑了聲,繼而道:“你若這樣以為,那麽我能得到什麽,你永遠也不會懂了。”
他那疏離的語氣令我實在寒心,我忙喚住他,道:“漁盆确實是在我這裏。”
看着江公子剛要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我嘆了口氣,問他:“你要跟我借漁盆,有借就要有還,難道你認為把漁盆獻給皇帝後他會再還給你嗎?”
江公子他轉過身來,竟無言以對。
我向着他走近兩步,繼而擡眼瞧着他,說道:“所以我不會把漁盆借給你,而是跟你交換。”
“你要換什麽?”
“換自由。”我仰頭認真地說道:“我把漁盆給你,但你要帶我一起去京城,在你把漁盆獻給皇帝的前一晚,放我走,并且永遠不要找我,不管我爹或是你爹再怎麽逼你,也不準再娶我。”
他沉默半晌,方回答道:“可以。”
我滿意地笑了笑,如此沈沫和陳阿四許的願望便可以實現了,而我也有幸進宮去玩一玩——在皇宮裏混日子一定比江府和沈府都來得自在,真沒想到事情其實可以這樣簡單。
“……你要去哪裏?”片刻後江公子問我道。
我未想到江公子還會關心這個,有些驚訝,繼而告訴他:“我之前不是有個情郎麽,我要去找他,跟他一起浪跡天涯。哦對了,你跟你那位小師妹也可以終成眷屬了。”
聽我說完,江公子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繼而解釋道:“我跟吟姿只是師兄妹而已。”
哦,原來叫吟姿啊,名字跟樣貌挺般配的呢。
許是被我方才真心的笑意打動了吧,江公子他忽而明白了我對陳阿四的感情,因而終于相信之前在江家的一切都是我無意為之的。他面帶歉疚,更加真誠地對我道:“之前在江府我對你有頗多誤會和冒犯……我再次誠心地向你道歉。我答應你,到了京城就宣布我們之前是假成親的,今後永遠不再打擾你……但你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來找我就好。”
我聽罷點了點頭,心道之後我進了宮裏,哪裏需要再抱你大腿呢?
哎,進宮……其實能與江公子這樣和氣地對話,我心裏也是暖暖的。我本以為與他達成這協議後會松一口氣,卻未料想我竟有些臨別的不舍之感。
若是到了京城,我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同江公子這樣說話了吧。
思及此,我故作輕松地對江公子道:“突然想要上街去走走,你可願陪我一起?”
江公子淡然一笑,道:“也好,可以買些東西帶去京城。”
我笑望着他,玩笑着問:“你說你爹知道我們一起逛街會不會很開心?”
江公子他想了想,竟調侃道:“也許吧,不過有一點我很确定,進京後我爹知道你跟着情郎跑了,我一定免不了一頓家法的。”
我聽罷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才發現江公子其實也并不是一個沉悶的人。
我與他走在長街上,他步履緩緩,我也并不着急,我們就這樣慢行了一路。我忽而想起了那一日星光下的燈火闌珊中,他為我買了兩只小釵和一對耳環,于是笑着望了他一眼,繼而走到了街邊賣剪紙的婆婆攤前。
江公子他跟在我的身後,問我:“要買這個嗎?”
我笑着點點頭,接着指着婆婆身邊的籃子,柔聲道:“婆婆,我想買張紙可以嗎?”
婆婆笑得眯起了眼,指指攤前擺着的各式精巧剪紙,說:“挑吧小姑娘,婆婆剪得鴛鴦大家都很喜歡呢,還有這個,這是牛郎和織女,這個是百合花開,寓意百年好合……”
我将婆婆手藝誇贊了一番,繼而不好意思地說道:“婆婆,我想買一張沒有剪過的紙。”
婆婆聽罷愣了愣,但笑意不減,問我:“是想親手剪給心上人對嗎?這位公子,你可真有福氣。”
“有福氣的并不是我呢。”江公子拿出錢袋,柔聲對着婆婆笑道。
而我拿過那張紙,其實是有些慚愧的,因為我并沒有一雙會剪紙的巧手,因而辜負了婆婆和江公子的誇贊,在他們期待的目光中,我将手中方形的紙折成了一只小紙鶴——就像小學美術老師教的那樣。
未曾想那婆婆卻甚是驚喜,“呦,姑娘手可真巧呢,就像變戲法一樣。”她如是誇贊道,令我甚是汗顏。
我起身雙手撚着那只小小的紙鶴,遞到江公子面前,豪邁地道:“我聽說女孩子送禮物一般都送荷包的,可我實在手不巧,只能送你這個了,畢竟有緣相識一場,你不嫌棄的話就把這個留作紀念吧。”
江公子他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問我:“送給我的?”
我不說話,只點點頭,繼而聽到頭頂爽朗的笑聲,“這只鳥真是可愛呢。”
聽他此言,我心裏甚是怨念,幽幽地糾正道:“是鶴,不是鳥……”
江公子尴尬地笑了兩聲,立刻改口:“嗯,這只鶴也很可愛。”
“……”
快到黃昏時,江公子将我送回了沈府。
我們約定好隔一天江老爺回京時他來接我——和漁盆。
我問他:“你不怕我的漁盆是假的嗎?”
我以為他會說出“不怕,我信你”這樣令人感動的話,未曾想到他卻沉默兩秒,繼而弱弱地道:“……可以讓我先看一眼漁盆嗎?”
“……”呵呵,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竟這麽薄弱,我在心裏跟他揮手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漁盆內的小劇場六】
小滿:哎,其實我心中一直有份遺憾呢。
素英:你離成仙就差四十八步了,你遺憾什麽?
小滿:就是那個陳阿四呀,我聽聞沈家小姐是因為他的一碗魚湯而愛上他的,所以我也十分想嘗嘗魚湯的滋味呢。
——隔天——
小滿:小黑,你最近對我的成見好像加深了不少呀。
小黑:QAQ我錯了盆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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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話今天還有兩更,補上前兩天的。( )
(不知道日更的乖寶寶能不能得到收藏和花花獎勵呢?( ̄y▽ ̄)~)
☆、半仙舞會,真仙苦逼
我無奈地望着江公子,略帶嫌棄地對他道:“我只是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來找我想必已經确定了我的瓷盆和傳說中的漁盆起碼外形上是一樣的,有什麽好懷疑的呢?”
說罷我又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話鋒一轉,笑道:“不過要獻給皇上的東西總是要确定了才好的,你稍等,我将漁盆拿出來,你直接注水許願便可知道真假。”
我這樣引導着江公子,眼中精光閃爍,好像要引人入坑的推銷員一般。
——初入漁盆之時,聽素英說起盆仙升級制度,我還是十分自信的,認為升級什麽的簡直So easy,因為凡人貪念總會很多,我随便找個集市蹲點,都會有一大波人來許願了。未曾想當時的我還是太天真了,無法移動漁盆的我在看到素英嘴角一抹陰險的壞笑後,便被他連人帶盆踹到了海底,因而在盆中宅了好些個月無人問津。
好不容易被陳阿四撈了出來,我卻到現在也沒能完成他的許願,因而甚是想念自由的味道,迫切的希望這新手任務快些結束。
若江公子他可以先許一個願,那麽我離自由便只差一個願望的距離了,到時進了宮,皇帝必然是要許願的,如此三個願望一達成我便是個自由的仙了,從此抱着漁盆再尋一個無人問津之地或者抱着漁盆體驗古代生活也都不是什麽難事。
甚至沈沫的願望我也可以撂下不幹,畢竟我如今的臉皮,承認自己是個沒用的神仙其實也并不難。
然我心底裏其實還是想要幫幫陳阿四和沈沫的,因為令我邁出自由的第一步,他們的功勞也并不小。
我當日沉在海底數月,能被陳阿四撈出來,也着實算是個緣分,因而我就是不為仙家顏面考慮,也該為了這份緣分幫他達願……
扯得有些遠了,總之,若江公子現在許個願,我便多了一次接近自由的機會,而他是為了檢驗漁盆真假而許願,所許之願一定不難達成,因而這一個願望我一定會完成的十分順利,輕輕松松亮起百窺鏡邊一顆代表成就的寶石。
然我萬萬沒想到江公子他思索許久,最終卻驚破天荒地選擇了相信我,他道:“不用了,你那麽在意它,應當不會有假。”
他的話令我又想起了在廚房醒來那個清早被江家人圍觀的場面,瞬間心中又來了氣——江公子他竟然到現在還認為我那晚特地進入廚房是為了漁盆!(其實事實上好像也的确是這樣)
從前很多次他應當信任我,他卻都沒有。而如今我希望他懷疑我一次,他卻選擇了相信我……我甚是懷疑江公子是不是老天爺派來凡間整我的。
念及他不是因為我的品行作風和人格魅力而選擇相信我,我心內甚為不爽,有些後悔太快将漁盆給他了。然我畢竟是一名仙,應當言而有信,言出必行,因而我也只能在心中不斷像小黑一向給江公子抛白眼而已。
入夜我回到漁盆中,恰遇到素英來訪,我将漫畫書丢給他,松了口氣道:“哎,江公子他看到這本書了。”
素英打開書翻了翻,繼而問我:“他可有什麽反應?”
“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素英聽罷啧啧贊嘆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容小看呢,你看着這裏的妹子眼睛都占了半張臉。”
素英又翻了幾頁,繼續吐槽道:“天吶,這是哪裏是少年漫,根本就是小黃書啊……”
他再翻了幾頁,忽而将書合起,沖我嘿嘿一笑,道:“這本書我借去看幾天可好?”
我:“……”
我想江公子得到我的同意後便将自己進京獻寶的想法告訴了江老爺,江老爺雖說過不讓江公子進京,可是如果真有這樣的好辦法,他也是不會狠心拒絕江公子的,于是第二日,一群道士和法師便聚集在了沈府門外。
說來也是奇怪,在府裏時最向着我的便是江老爺了,然江公子對他說了漁盆的事以後,卻也是江老爺執意要來驗證後才肯相信。
江老爺是個很傳統的人,一向把神明當做信仰,很是敬畏,這一點從江公子被改名以及被迫娶沈沫避災便可看得出來。
他不願輕易打擾盆中仙靈,因而并不打算采用注水許願的辦法一探究竟,而是找了這麽些個所謂“半仙”來幫忙驗明漁盆真假。
我心內覺得好笑,找這些“半仙”來還不如找個考古鑒寶的師傅來呢,畢竟這漁盆年代久遠,就算不是神物,也是價值不菲的古董了。
管家通報過後,沈老爺便特地親自去門外接應江老爺,兩位老頭子見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哎呀江兄,你怎麽來了?”沈老爺面帶笑意朝江老爺抱拳問候道,看到江老爺身後的龐大隊伍後又疑惑地問他:“江兄這是……”
“哦,實在對不住啊沈老弟,我今日冒昧來訪實在唐突,我其實是想來看看沈沫的陪嫁品的,沈老弟你也真是客氣,用那麽貴重的東西做陪嫁。”
沈老爺所送陪嫁品的确都很貴重,于是沒能領會江老爺意思的他客套地笑着,道:“哪裏哪裏,沈某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要寶貝些,不過都是些小物件罷了,我還擔心有點拿不出手呢。”
他們說到這裏,我也便趕到了現場,急忙阻止了這一場可能露餡的交談,笑着對江老爺道:“公公是來替相公接我回去的嗎?正好我也想通了,我們走吧。”
我說罷匆忙吩咐了煙兒将盆帶上,繼而在江老爺尚不明情況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上前扶着他直往府外拖。
江老爺十分不情願就此離去,因而我拖得很是費力,于是只好低聲對他說道:“那寶物不能讓我爹知道。”
江老聽罷雖依舊不明白情況,卻也不再掙紮,配合着我跟沈老爺告辭後便領着浩蕩的“半仙”大軍又往江府走去。
而煙兒也匆忙将我昨晚便打包好的漁盆帶上趕了過來。
一路上,我們被不少路人用獵奇的眼色圍觀注視着,頗為拉風,而我也難堪地沒敢擡一下頭。
不過身後那幫“半仙”們卻比我這個真仙神氣多了,難得和大将軍走在一起,他們恨不得全道上的人都知道自己收到了大将軍的邀請,各個昂首挺胸,甚為裝逼。
待到了江府,我才松了口氣,擡頭望見江公子正用一種歉意的眼神望着我,我走到他面前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老爺真是熱情呢。”
江公子勉強一笑,本欲解釋什麽,卻終是沒張開嘴。
其實我都明白,他無需給我解釋的,這不是他對我的不信任,而是他爹的決定,然他爹也并非不信任我,只是出于一種謹慎心态罷了,畢竟要面對的是皇帝老兒,一點錯也出不得。
于是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後,我便看到了江府大院中的一場“半仙舞會”。
說是舞會其實一點兒也不過分,因為那些“半仙”們不管之前認不認識,如今都十分哈皮地圍着一方木桌在做法,他們轉着圈圈晃來晃去,動作很是滑稽,若此刻配上《小蘋果》做伴奏,也是絲毫沒有違和感的,思及此,我差點沒忍住笑場。
那木桌上放着的,正是我的漁盆。
一場法事下來,我差點情不自禁叫好鼓起掌來。
那些道士停下動作,走到江老爺面前,故作玄虛道:“這漁盆不是假的。”
江老爺瞬間大喜,然另一位道士卻接話道:“卻也沒有仙氣,不像真的。”
仙氣你妹啊!你聞過仙氣嗎?草莓味的還是菠蘿味的?
江老爺一顆心又懸了起來,為首的一名道士捋了捋胡子,深沉地對江老爺道:“容小道先與幾位道友讨論片刻再下結論,對了,漁盆可先收起來,若是真的神物,是不能在陽光下曬太久的。”
我心內覺得十分好笑,難不成神物都是要密封起來放在陰涼處保存嗎?你當這是鹹菜啊!
雖知道我那漁盆絕對不會是假的,然我也想見識一下這群“半仙”們還有什麽把戲,于是笑着站在江老爺身旁一同觀望。
卻不料就在下一秒,意外卻發生了,本想看別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