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柔軟的指尖仔細地點在頭上的穴位處,為柏子仁疏解了些許煩躁。
白喻低頭,觀察他的表情:“頭還疼麽?”
他的眉頭微皺,呼吸急促:“還是有些。”
其實已經輕了很多,但她按摩得太舒服了,他不想起。
白喻放下手,這樣疼下去不是辦法,到底還有什麽辦法能緩解郁燥?
她望向窗外,看着外面黑暗的鬼域。
因為這座樓太高的緣故,坐在頂層,幾乎能覽遍鬼域。
此時已至深夜,然而街上還有大半窗子亮着燈,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在現實世界上高中的時候。
那時候日日早起晚睡,學到深夜是常态,每天在宿舍樓教學樓和餐廳來回,學習的壓力和生活的枯燥總是讓人心生煩悶,為了排解,學校便讓他們天天跑步。
出汗之後,身體的負面情緒得以發洩,就不會生病。
或許,她可以把這個方法用到柏子仁身上?
說幹就幹,她晃晃柏子仁:“柏子仁,快起來。”
柏子仁不肯起,翻了個身抱住她,莫名不喜歡她直接叫自己名字。
他仰頭看她:“我叫你魚魚好不好?”
白喻不知道他怎麽想到這茬,自己叫了幾遍魚魚,覺得還可以,便點頭:“好啊。”
他把臉埋進她肚子,嘴裏嘟囔:“那你也給我起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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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喻這才了悟,她把柏子仁的名字拆開在腦子裏過的一遍,子子?仁仁?柏柏?
都不好聽。
想到最後,她試探道:“木木,行不行?”柏的偏旁。
木木。
柏子仁在心裏喊了幾遍,越喊越覺得這名好聽,押韻,跟魚魚一樣。
他像條蛇一樣在被窩裏扭了扭,裝得勉為其難似的同意了:“行吧。”
白喻摁住他的頭,又問他:“你頭還疼嗎?”
他立刻不扭了,把自己正起來:“還有一點。”
白喻捧着他的臉,低頭在他眼上親了一下:“我有個辦法,可能能緩解頭疼煩躁。”
柏子仁玩着她的中衣袖子:“什麽辦法?”
白喻跳下床,然後示意他也下來:“走,我們跑步去。”
跑步?柏子仁眼中疑惑,跑他知道什麽意思,步也知道,但這跑步是什麽意思?
他也下了床,跟着白喻來到樓梯旁。
白喻指着樓梯:“現在開始,你不能運轉靈力,我們一起跑下樓,再跑上來。”
柏子仁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還是同意了。
修真者的體質果真是強于常人,兩人從二十多層高的樓跑下去,沒有靈力支撐,竟然也沒有覺得累。
在經過了下樓上樓再下樓後,白喻率先撐不住了,她看着呼吸平穩如常的柏子仁,深深意識到,跑步對他來說,半點用不管。
她把自己挂在他身上,氣喘籲籲問:“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柏子仁為她擦了擦汗,搖頭:“沒有。”
其實這點程度的頭疼和郁燥,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大事,過往近十年都是如此度過的,怎麽現在就忍不了了呢?
不,不對,不是忍不了了,是不想忍,有人來關心他,他為什麽還要忍?
在白喻面前,他就想把自己的肚皮和傷,都露給她看。
白喻有些失望:“啊,那怎麽辦?”
難道是沒有負重的原因?還沒有達到極限,沒有出汗?
她邊問,邊跳到他背上:“我走不動了,你背我上去好不好?”似乎篤定他不會拒絕。
柏子仁果然沒有拒絕,他的胳膊托住她的腿彎,玩笑似地晃了晃她,然後便一步步往上走。
梯上的燈一盞一盞地被他們甩在身後,兩人重疊的影子被昏暗的光拉得老長,依稀能看出來一個少年背了另一個少女,少年的影子沉穩走着,少女的腳一晃一晃。
少年慢慢地踏上臺階,覺得時光盡頭也不過如此。
他好像不想毀滅世界了。
在見到白喻之前,這個世界是灰暗的,認識她後,這個世界有了一點顏色。
以前又如何,其他人又如何,都比不過一個白喻。
二十多層樓,不知不覺便走完了。
柏子仁躺回床上,沒等她問便道:“我好多了。”
白喻放下心來,兩人相擁而眠。
之後,柏子仁日日趕在天黑前盡早回來,即使這樣,只能待在樓裏不能出去的白喻還是像一朵昨日黃花,迅速蔫了。
鬼域裏的人每日為了生存竭盡全力,沒有人有閑心去寫什麽打發時間的話本子,也沒有人去設計消磨無聊的玩具,柏子仁即使有心想給她買回來,也無處可尋。
白喻覺得自己待得都快長毛了,本來還想每一層樓都體驗一下,這下搬到十樓她就沒有興趣再搬了。
閑到發慌的白喻沒辦法,只能站在窗前看街上過往來客。
來客行跡匆匆,偶爾有那麽一兩個人起了沖突,當街打起來,她便當免費看了場熱鬧。
在鬼域鬥毆,往往不打得血肉橫飛不能罷休,偏偏長在和諧社會的白喻看不下去這樣的場面,所以每當有人打起來的時候,她都先在樓上旁觀,等打得差不多了,要見血了,她就當起了和事佬。
能勸的架,她盡量勸開,遇到實在勸不開的,她就把打架的幾個人一塊罵,到最後,打架的人便同仇敵忾地來對付她。
但她在樓裏,有柏子仁的陣法護着,沒人能進來,那些人氣勢洶洶地吆喝一陣也就罷了。
這麽閑了幾天,她在這一塊地方算是徹底出名了,有些人鬧了矛盾,甚至會專門來找她評理。
白喻便問問事情經過,像個判官一樣給他們斷官司。
不過,不是所有人找她都是來評理的,還有專程來罵她的。
面前這個魁梧的男人已經不重樣地罵了她一刻鐘了,其用詞之精妙多變,不只吸引了路人,連白喻也不禁想為之鼓掌。
說實話,全篇聽下來,白喻覺得他罵的不是自己,很有可能只是在發洩情緒。
于是她便頗為大度地選擇不與他計較(其實還是她罵不過他)。
在男人罵到白喻覺得口幹的時候,一只手從後面伸出來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只聽見,窗外有什麽東西像氣球一樣爆開了。
緊接着,街上就像放鞭炮一般,一個接一個地挨個炸開,劈裏啪啦的。
一時之間,空氣裏彌漫了濃郁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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