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翌日，天還黑着，烏黑子一家和昨日請的人一起來拉網。

“夫君，你這麽過去會不會不太好啊”葉小真擔心道，昨日弄得太難看了。

“我得負責看着這魚新不新鮮，不能出了差錯。再說了烏大頭先說我爹我才回嘴的，有什麽不太好的”烏九玄這個世界中的阿爹倒是和前世自己的阿爹一樣，木讷、別人說什麽都信，一顆真心被有些人耍得團團轉。

所以昨日烏大頭說起他爹倒讓他想起了前世被村裏一些人瞧不起的爸爸。

“有些人呢，你幫了他一次就要一直幫着，要不然就會有怨言，你覺得這種人我們要不要交好？”

“嗯…你是說大頭叔是這樣的人？”葉小真疑惑道。

“嗯，所以別管別人怎麽說，我們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其它的事不要多想，人嘛，不關自己的事都是高高挂起的，那些人看看熱鬧就過去了”

一般捕魚都要提前兩日放網下去，昨日烏九玄才說要魚，有些匆忙，烏黑子一家昨日盡快的放了網下去，就是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捕到那麽多魚。

烏九玄到的時候一群人已經開始在魚塘裏拉網了，烏大黑舉着蠟燭在一旁負責記錄。

以前平安都會和村子裏一群小孩玩兒，現在大些了，平安就喜歡和比自己大的孩子玩兒。

在學堂學習了之後，平安感受到了好為人師的快樂，沒事的時候就教一些孩子寫字。

其他孩子堅持不了多久就放棄了讓平安很不高興，但烏大黑這個大孩子特別好學，讓平安很開心。

平安教烏大黑遇到不會的還會去向烏其景請教，這些日子下來，烏大黑已經能寫一些基本的字了。

這次捕魚，阿奶在一旁負責稱魚，他就在岸上負責記錄。

烏九玄站在烏大黑旁邊，主要是注意看烏大黑阿奶稱魚的時候會不會弄錯斤兩，同時還得注意烏大黑會不會記錯，當然最重要的還得看這些魚新鮮與否。

辰時二刻，魚都裝進水桶裏了，和烏大黑對了兩次數沒發現問題，烏九玄和烏黑子負責運魚上了路。

烏九玄和烏偉負責趕兩輛驢車，烏黑子在後面用塌車推着，三輛車載着幾百斤魚慢慢的向鎮上的方向行去。

陳興財今日早早的帶着酒樓的幾個身強力壯的夥計來了鎮上，剛到鎮上沒多久，就見到了烏家村的三人。

“裏正”烏黑子殷勤的上前打招呼，“陳掌櫃，久仰久仰”

幾個随着陳興財來的夥計過去檢查，“掌櫃的，那些魚個頭都挺大的，也新鮮，看着沒問題”

“行，沒問題就早些出發吧，魚憋在桶裏久了也不好。裏正，那先告辭了，改日再聚”陳興財指揮着幾個夥計把魚搬進馬車裏。

“行，改日再聚”裏正拱手客氣道。

烏黑子跟着陳掌櫃的上了其中的一輛馬車，一行人向縣城的方向駛去。

“九小子，辛苦了”塞了十個銅板給烏九玄，裏正滿意的走了。

“走，偉伯，咱們也去吃點東西”烏九玄扔了扔手上的銅板說道。

“不了，我辛苦一次才幾個錢啊，浪費這個錢做什麽。我夫郎肯定在家給我留着飯菜了，你自己去吃吧，我先回去了”烏偉拉過繩子準備走。

“一碗馄饨也才3文，辛苦一路了，也得讓這驢子歇息會兒，走吧，我請您吃一碗待會兒咱們一起回去。”

今日運着一桶桶滿着水的魚，确實讓這驢子辛苦了，這樣想着不吃白不吃，烏偉拴好驢子向馄饨攤子走去。

老板端過兩碗滿滿的馄饨，兩人吃着小聲談論着什麽。

“你小子現在出息了，比咱們這些在地裏魚塘裏天天打滾的強多了”烏偉感慨道：“就連葉家小哥兒也跟着享福了”

“只是租了間鋪子而已，賺的也不多，剛剛夠家裏人生活。說起來，嬸麽也是好福氣啊，村子裏誰不知道您待他好”

兩人聊了一會兒，烏九玄見烏偉還沒吃完，想了想：“偉伯，待會兒吃完了你在這兒先等我一會兒，我去買些東西看看我師傅，要是他知道我來了鎮上沒見他，得抽我了”

給攤子老板結了賬，烏九玄先跑着去了。

烏偉吃完，摸摸袖子裏的十幾個銅板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去了已經開門的點心鋪買了些饴糖給自己夫郎帶回去。

等了快兩刻鐘烏九玄才氣喘籲籲的帶着大包小包的回來。

“對不住了，讓您等了這麽久”

“不礙事兒，才十一呢，回去也沒什麽事做，如今家家戶戶都是不幹活享受的時候呢，這是你師傅給你的？”烏偉幫忙提着東西放在驢車上。

“對，都是一些衣裳和吃的”

兩人慢悠悠的駕着驢車回去了，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聽見後面‘踏踏’的馬蹄聲，回頭一看有些眼熟。

——

烏九玄回到鎮上見裏正面色不好的等在那裏。

“裏正，怎麽了？”

“陳老板駕車走了不到兩刻鐘就發現魚個個翻了肚皮，讓兩個夥計先騎着馬回來了，陳老板待會兒就到”

“怎麽可能？那魚我們都是檢查了好幾遍沒問題的，陳老板的夥計不也檢查過了嗎”

“我也不清楚，夥計說好像是中了毒”裏正心裏也煩着，今日魚還沒送來，自己和陳老板閑聊的時候，才發現陳老板內人的堂兄是辭官回家的。

雖沒問出來是什麽官，但萬一有點來頭，自己負責的地方出了這等惡劣的事，讓自己怎麽交代。

“你說說你怎麽辦的事？”裏正語氣不好道。

“裏正，這魚我昨日去黑子叔那看了還好得很，今日送走的時候也好好的呢，怎麽可能突然就翻肚皮了”

豈止翻了肚皮，聽夥計說還有紅點，是被人下了毒。裏正琢磨着可能是村裏的人嫉妒給下的毒，自己和烏黑子他爹也接觸過，那是個養魚的好手，只是這幾年身體沒那麽好了，沒那麽多的時間管着魚塘。

前幾年山安鎮也出過這等給別人的魚塘裏放毒的事，被鎮上的裏正抓到了送去縣城，所幸沒毒死人，最後被判了流放二千裏。

那時自己還笑話隔壁鎮裏長戶長這些人管理不嚴，誰知道如今自己管理的幾個村也出了這事，裏正想到這裏氣憤不已。

不多時，之前去的一行人都返回了。

陳興財面色難看的坐在裏正家中，內人堂兄在國子監任司業。兩家已幾十年不曾來往，這次本想趁着機會攀些交情卻出了這事。

讓那堂兄知道了豈不是懷疑自己觸他黴頭，所幸陳掌櫃自己是底層出生，富貴後也沒染上些不好的習性，對人尤其是底層的人一向和善，這時盡管很氣憤也是忍着沒發火。

看烏黑子一個大男人在旁邊都快哭斷了氣，陳掌櫃想了想烏黑子在馬車上的話，也能想到這事估計是一些心不好的幹出來的，豈止村裏呢，往日縣城裏頭比這肮髒的事也有不少。

烏九玄在旁邊見着更覺心酸，這六百斤魚說起來也就能賣九兩銀子左右，自己鋪子好的時候三天就能掙上這些個，卻是烏黑子一家很重要的生活來源了。

而可以想到的是這些魚既然是中了毒，那村裏魚塘剩下的魚估計都是一個下場了。

陳掌櫃心裏不忍見着這些，放了十兩銀子在一旁，對裏正說道：“家裏頭還有事，我得走了”

“陳掌櫃，那這件事您不追究了？”這種會影響自己政績的事，裏正想自己在鎮上解決了，可千萬別傳到縣令那裏，裏正擔心道。

“相信裏正能好好解決這事，我就不瞎參合了”

“九玄，還愣着幹什麽？扶他起來”把那十兩銀子給了烏黑子，裏正準備送陳掌櫃的出去，烏黑子哽咽着收下了這十兩銀子。

“九玄？”陳掌櫃身子頓了頓，回頭仔細看這小子。

烏九玄見陳掌櫃這麽打量着自己有些懵了，原主不會得罪過這人吧，不對啊，如果得罪過之前怎麽沒認出自己呢。

“呃，對，我是烏九玄”烏九玄小聲含糊道。

“哪個九玄？”

烏九玄上前用手指寫了自己的名字。

陳掌櫃笑了下“也是巧了，你阿爺可還好？”

“阿爺？我阿爺很早就去世了”烏九玄不解的回道。

“去世了…”陳掌櫃似乎回憶着什麽。

“陳掌櫃認識我阿爺？”

“見過兩面，說起來你這名還是我起的呢”陳興財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當初陳興財還年輕，也不叫陳興財，在酒樓裏打雜。誰知好運的被掌櫃的閨女看上了，為了不讓她失望，那時陳興財偷偷的開始學字。

剛學會寫了些字，一日遇上了兩個年輕人問自己‘jiu xuan’兩字咋寫，那時陳興財也想賣弄一番，寫了自己學會的很簡單的兩字‘九玄’。

後來這小子出生了，當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特意來自己酒樓送禮，說是感謝自己起的名。

從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那人了，沒想到已經去世了。再打量烏九玄幾眼，陳興財感慨道：“以後有什麽事我能幫忙的就去縣城來福酒樓找我”

說着褪下手上的翡翠扳指：“要是去縣城落腳，拿着扳指去我酒樓，不收你一個銅板”說着出了門，裏正有些發懵的送了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