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梨骨子裏有多野, 閨蜜謝曼琪最有發言權。

唐梨翻牆逃課去聽演唱會,她搭梯子做掩護;唐梨盤山路上開飛車,她邊吐邊鼓勵;唐梨說走就走四處窮游, 她吃糠咽菜一路跟随;唐梨腦子抽風寫小黃文,她第一時間閱讀吹彩虹屁并親自校正打印成冊……

為了紀念唐梨終于完成心心念的“自割腿肉,自戳XP”的産糧壯舉, 謝曼琪不惜花費巨資, 用最尊貴的銅版紙做了封面, 還把文中最經典的那句“國師大人,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欽定為書名,大大方方地刊印其上。

謝曼琪貼心暖人的行為讓唐梨一度感動,只是, 現在她不想感動了!

如果她是一只小白兔, 那此時此刻,她乖巧可愛的小尾巴被程廬不懷好意地捏在了手心。

如果她是一只小貓咪, 那此時此刻, 她兩只前爪爪被程廬無情地摁在了床上, 小肚子小咪咪羞恥地露出了真容。

如果她是一只小羔羊,那此時此刻, 她正眼睜睜看着程廬磨刀霍霍, 露出森然可怕的笑容……

“國師大人的臉又紅又漲, 轉頭想躲開, 卻發現不知何時, 女王的手已然摟住了他的腰。

‘陛下, 臣乃陛下親封的國師……陛下既然遵從大唐法度, 應知曉尊師重道……’

女王最愛看他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臉色既然這麽緋紅, 想必身上也紅得厲害……”

程廬不急不緩地念着,念到旖旎處還不忘睨兩眼臉色比國師還緋紅的某人。

只是不知道她身上是否也……

程廬聲音一抖,眉心瞬間驟起!

呵!差點中招了!

穩了穩心神,他又往後翻了一頁,“女王臉色一沉,伸手扯住國師大人的衣領,瞬時白皙的鎖骨露了出來。國師面色灰白,嘴唇輕輕顫抖,‘陛下萬萬不可!’”

“萬萬不可?”程廬挑眉笑,“我看在你這兒,是萬萬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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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梨嗚嗚嗚地把臉埋在被子裏。

“陛下,臣畢生所學,皆傾囊相授,還請陛下放臣歸唐!”

“是嗎?國師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什麽事?”

“我的國師大人似乎忘了教朕如何行周公之禮?”

“這…這等事并非臣職責所在……”

“你們唐人說話最愛拐彎抹角,什麽周公之禮,真是無趣。”

“親愛的國師大人,我想和你睡覺!”

……

“睡覺”兩個字從程廬的舌尖吐出來時,他的後背脊髓處像是有一只螞蟻正細細索索地往上爬,那麽輕,卻又那麽重地踩着他的神經,踩出一段段似有似乎卻又撓心撓肺的觸感。

這些觸感纏着他的心,勾着他的魂,方才念小黃文的一本正經驟然消失,空氣中彌漫着說不出道不明的,好似從書中傳染出來的旖旎緋色……

程廬啪的一聲把書丢掉,像燙手山芋燙得他發慌。

一直埋頭嗚嗚的唐梨雙手啪的一聲捶在被子上,然後緩緩擡起了頭。

臉頰上的紅暈還沒消失,藏了兩尾魚的清亮眼睛裏似乎還含着羞恥的淚,她盯着面色如常的程廬,“程老師,你知道你再往後翻一頁,會出現什麽字眼嗎?”

程廬:“…………”

“女王會用她最愛的劍,一顆顆挑斷她最愛的國師大人的紐扣,紐扣散落,露出的是國師大人白皙卻又結實的胸膛,胸膛上還有兩顆小緋紅……”

程廬的臉瞬間也緋紅起來,“唐梨,你閉嘴。”

唐梨偏不閉嘴,她咻的一下坐直身體,一本正經道:“劍尖一點點順着胸膛滑落下來,輕輕觸碰便讓國師大人顫栗不已,女王最愛他這般樣子,手起劍落,國師的白色亵褲被鋒利的劍斬落,露出了……”

程廬一躍而上死命捂住了唐梨的嘴。

唇紅齒白卻又膽大妄為。

唐梨嗚嗚地掙紮着,企圖把程廬的手撬開。支支吾吾中,程廬聽見唐梨說:“後面可精彩了程老師,你不聽太可惜了。”

程廬此刻确實覺得這個初冬有點燥熱。

頭一低,發現自己幾乎将唐梨壓在了身下。某人喘着氣,淚眼絲絲地盯着他,可手勁一點不小,即便被壓制着,還想從他的桎梏中逃出來。

手心裏是唐梨吐出來的綿軟氣息,癢癢的,是另一只螞蟻,和脊椎處的那只螞蟻合力讓他炙熱不堪。

“程廬!”

唐梨嗚嗚喊出他的名字,帶着幾絲顫音和嬌弱……

程廬手一松,驀地坐直。

唐梨穿着小兔子睡衣咕嚕爬起來,一字一句道:“女王憐愛地揉着,輕輕地吹了口氣,它便直直挺立起來……”

她見程廬面紅耳赤,更加“猖狂”,嘿嘿笑着往前一步,“國師大人好敏感哦。”

程廬剛才還覺得唐梨嬌弱?還真是瞎了眼!這人“野”得毫無章法,“壞”地毫無底線,哪有一絲絲嬌弱?

他往後退一步,別開臉,強行鎮定道:“唐梨,你能不能把褲子穿上?”

唐梨把睡褲扯了扯,一臉無辜地說:“我穿着呢!”

“接下來,國師大人被女王綁住了手,”唐梨歪着頭,壞笑着又往前一步,“玩起了繩索play,後面還有溫泉play,篝火play,朝堂play,雪山play……”

程廬打斷:“雪山的……會不會太冷?”

“玩法不同,”唐梨順嘴解釋,可轉念一想她忍不住嘿嘿笑起來,“程老師是不是在想象畫面啊?”

程廬緊緊閉上嘴巴,往後再一退,牆壁抵住了他的後腰。

“程老師要不要我念給你聽啊?”唐梨轉身把程廬丢掉的書撿起來。

反正已經夠丢臉了,索性把事情攤開講,把小黃文掰扯碎了,大家一起欣賞。

畢竟這本書成稿後還只有謝曼琪一個讀者,現在多個程廬也不錯。

萬一把他帶入道,以後她再寫點其他XP的小黃文,由他來念,那豈不是嗨上天?

嘿嘿!

程廬哪能想到某人已經把他的後半生都安排好了,他強挺着脊梁,指着牆壁上的鐘,“夜深了,既然唐小姐看起來生龍活虎的,那我先回去。”

生龍活虎非要當着程廬的面“反念”小黃文的唐梨大失所望,“哎呀,程老師,不然,我把這本奇書送您,夜深人靜的時候可以仔細觀摩,說不定咱們還有機會探讨一二?”

程廬:“……大可不必。你好好休息。”

被無情拒絕的唐梨一路留戀地把人送到電梯口,末了還不忘揶揄道:“程老師,下次咱們繼續合作哦。”

程廬面無表情地點了關閉按鈕,把唐梨意味深長的臉擋在了電梯門外。

也不知道是程廬的照顧起了作用,還是犯了尴尬癌感冒病就不值得一提,唐梨這場病倒是好得挺快,三天後她便朝氣蓬勃地出現在了公司。

助理小豆發現唐梨病了一場後倒生出一個毛病:每半小時一定要看一次微信朋友圈。

要知道她工作強度很大,幾乎沒有看手機的時間。

每看一次,唐梨便唇角抿一次。抿到最後,她索性把手機丢到一邊,再也不看。

恰好她手下其中一支樂隊“藍粉先生”主唱正式提出辭呈,搞得她焦頭爛額,壓根沒時間思考程廬到底為什麽沒有再發專屬于她的朋友圈。

她指了好幾個預備主唱和樂隊其他人磨合,結果都不理想。這支樂隊的成員們本身就是好朋友,現在主唱粉絲多了,就另攀高枝去了另一家所謂待遇更好的音樂公司。這對樂隊其他幾人來說确實屬于難以接受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不論誰來做這個主唱都很難坐穩。

然而“藍粉先生”已經是個有粉絲基礎的樂隊,牌子不能倒,團隊不能散,人心不能慌。

唐梨把這件事壓制下來,試圖在壞影響擴大之前最好盡快解決。

至于其他已經安排好的事情更不能停,周三這天下午她去了廣播電視臺談樂隊宣傳的事情。

這也是祁安陽幫她牽的線。祁安陽原先在廣電工作好多年,人脈廣,關系深,有不少音樂電臺頻道的負責人都是她老朋友。上周祁安陽才提了一嘴,這周便安排了見面機會。

唐梨在廣電忙得連晚飯都是靠盒飯解決,她和好幾個負責人輪流洽談了樂隊表演曲目和形式,好在她旗下的兩支樂隊“藍粉先生”和“骷顱美人”有一定影響力,自帶粉絲流量,雙方互惠互利,初次商談還算順利。

唐梨從會議室出來時,小豆趕緊遞上一杯蜂蜜水,“梨姐,你嗓子都啞了。咱可得悠着點啊。你這病剛好……”

唐梨道了聲謝,剛接過水杯,瞧見走廊一側的門上寫着幾個字:夜夜夜深夜情感電臺播放室。

她抿了下唇,讓小豆先回去。

小豆不明所以,“我送你回去吧,你在車上還能眯會眼。”

唐梨笑了笑,“我得求證一件事。”

小豆被她攆走,她則信步走到樓層盡頭的陽臺上,吹着冷風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收音機。

遲到了好久的寒流這幾天總算來了,雨霧籠罩着整座城市,細碎的雨滴被風卷着沖過來,砸在臉上有種冷冰的顆粒感。

對面塔樓上一座巨大的時鐘忠誠地走着秒針,不管你在這座城市的哪個角落,都能被它眷顧。

人間清醒使者“鹿城老師”今天依然清醒。

唐梨突然發現聽他嬉笑怒罵這些人間不清醒者,還真是解壓。好似你身為聽衆,和鹿城老師站在了芸芸衆生的對立面,你聽着這些人講自己身上發生的“看不清、拎不清、搞不清”,你便占據了上帝視角,可以任意評論。

畢竟,深陷者惑,旁觀者清。

“鹿城老師,我不想生孩子,可我老公非要生孩子,好多天不理我。我是不是該為了讓他高興先把孩子生下來,不然影響我們夫妻感情。”

鹿城老師淡然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生孩子就像在臉上刻了文身,掩不掉,逃不掉,從此以後你身上的标簽可能就只剩下‘某某的媽媽’。你做好承擔這些的準備了嗎?即便你生了,你可能也養不好,那不如不生。在這些面前,你丈夫的喜怒,你們夫妻的感情,都算個屁。”

唐梨瑟縮着把兩只手從口袋裏伸出來,在冷風中啪啪鼓掌。

“鹿城老師,我好不容易和老公一起買了套房子,但婆婆太強勢非要插手裝修。我老公壓根不在乎我的感受,只聽他媽的意見。我覺得我在這個家就是個透明人。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鹿城老師呵呵兩聲笑,“你嫁給媽寶男就要做好當第三者的準備。如果你老公持續性地難以改變不能直立行走的毛病,我建議你換老公。畢竟,改造自己比改造他人容易點。”

“鹿城老師,我自從生了孩子後就和老公分房睡,夫妻感情還行,但夫妻生活不行。這事吧,挺難說出口的。我老公就說我吃喝不愁,還惦記這種事是有大毛病。”

鹿城老師長長哦了一聲,“我确定無疑是你老公有大毛病。愛和性彼此成就,不能割裂。他如果不行,憑什麽就要委屈你?你自己的感受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唐梨啧啧兩聲,吐出的氣息瞬間變成了白霧。

她跺着腳聽得不亦樂乎。

對面大鐘還有五分鐘走動十點,她再次打通了“夜夜夜”深夜情感電臺的熱線電話。

程廬在唐梨吐出第一個音節時便知曉她又來了。

“鹿城老師,”唐梨用委委屈屈的腔調說,“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XP……”

程廬抿着唇,“哦。”

“你也知道人的內心很複雜的,有時候真的控制不住。”

程廬繼續抿唇,“哦。”

坐在外面的導播眨了眨眼睛,心道方才還噴得爽快的大主播怎麽突然偃旗息鼓了?

要知道他們這種情感電臺所涉及的讨論話題泛而又泛,但凡和情感、婚姻、家庭有關的都可以問。有時候尺度還頗大,程廬罵起人來又毫不留情,經常被聽衆投訴。臺長看在高高漲起的收視率的份上,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按理說大主播不應該這麽反應啊。

“可,可以具體說說你有什麽奇怪XP嗎?”程廬總算把自己的聲音找回來。

“巧取豪奪強制愛,他的身和心我都要的那種。手段可以多樣,你懂得。”唐梨跺着腳,哈着氣道。

程廬并不想懂得。

“還有呢?”

“那可就多了,僅從樣貌、着裝上看,我的XP還有,”唐梨掰着手指,一五一十地道:“斯文敗類西裝男,金絲眼鏡冷白皮,手指修長細腰線,哦,對了,我還有個比較特殊的喜好,就是喜歡看男生穿圍裙。”

程廬:“………………”

“鹿城老師,你可以想象一下。男生穿上圍裙後,修長的脖頸上挂着紅色的細繩,只堪堪遮住了前面,後面兩根細繩則在細腰的凹陷處綁出了繩結……後面空無一物……”

程廬:“!!!!!!”

這天兒真的太冷了,冷得唐梨斯哈斯哈兩聲。

可落在程廬耳朵裏,則變成了另外一種意味。

“我就是想問問你,”唐梨一臉擔憂,“我未來的男朋友知道我這些奇怪XP後,會不會嫌棄我,讨厭我,覺得我是個變态啊?”

唐梨見程廬半天沒說話,嗚嗚道:“你不是說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嗎?”

程廬:“……首先你得找着一個男朋友。”

唐梨:“…………”

“其次,我覺得任何個人喜好都是自我的自由,只要不違法,我都認可。”

唐梨眨巴着眼睛,立馬問:“鹿城老師,如果你未來的女朋友喜歡你穿圍裙,你願意為她穿嗎?”

程廬垂下眸子,他說某人很野,這話其實說的并不準确。

某人不僅野,還彪!

這時從熱線電話那頭傳來隔壁鐘樓又沉又悶的敲鐘聲。

深夜十點,準時到來。

程廬無情地掐斷了唐梨的電話。

還在滿懷期待的唐梨失望極了,她冷得斯哈斯哈兩聲,趕緊鑽回了溫暖的走廊。

沒過多久,果然收到了程廬的微信。

【在哪?】

唐梨勾起唇角,山不就我我就山。

【在家。】

【騙子。】

唐梨笑起來,【程老師真聰明。你開門就看到我了。】

“程廬,現在女孩可真敢說,”導播邊收拾邊啧啧道:“什麽都不藏着掖着,哪像我們那時候連碰到女孩的手都要抖個半天。”

程廬風一樣地沖出去,末了還不忘丢下一句,“我和你可不是一個年代。”

導播:“…………”

程廬見到唐梨時,她像個鹌鹑一樣縮在衣領裏,小臉凍得紅彤彤的,連帶着鼻尖也透着一抹緋。

擡眼看去,走廊盡頭的陽臺門還未關緊,冷風席卷成穿堂風,眼瞅着面前這個牙尖嘴利得寸進尺的家夥抖了好幾下。

唐梨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程老師,好久不見。”

程廬總覺得下一秒這個笑得沒心沒肺的家夥又會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穩了片刻後,大步走過去,把厚厚的大衣脫下裹在了唐梨身上。

唐梨的小臉在黑色大衣掩映下越發白皙,她牙齒打架,含含糊糊地說:“程老師你會冷的。”

程廬錯開眼,把衣領豎起來,遮住她凍紅的耳朵。

“你再多說幾句關于圍裙的話,我就可以直接躺冰櫃裏了。還怕什麽冷?”

唐梨:“……你生氣了?”她擡起眼,微微噘着嘴。

“你只要不再肖想這件事,我就不生氣。”

唐梨嗚嗚兩聲,“誰讓你長得這麽好看?連一件普普通通的圍裙被你穿出好多好多旖旎味道。”

程廬幽幽道:“我可不是什麽斯文敗類西裝男,金絲眼鏡冷白皮。”

唐梨瞪大眼睛,連連擺手,“在遇到你之前我的XP确實是這些,在遇到你之後我的XP就變了。”

程廬哦了一聲,“變成什麽了?”

唐梨哪敢在這個節骨眼還當着他的面說,她支吾兩聲,小聲咕哝道:“反正就是……喜歡。”

喜歡兩個字在她的喉間打了個滾,立馬消失了。

程廬沒聽清。唐梨趕緊轉移話題,“我好冷,好餓,咱們去吃個宵夜吧。”

程廬倒是不餓,但唐梨顯然被凍壞了,應該吃點熱乎的。

兩人一起下樓,上了車。

此時此刻的程廬還不知道自己将為自己的心軟付出代價。

一個小時後,一瓶酒下肚的唐梨哭得稀裏嘩啦,扯着程廬的袖子,苦苦哀求道:“程老師,你就成全我吧。只穿一次,就只穿一次好嗎?求你了!”

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哭得這麽哀戚,這麽悲痛,天大的事也不該不答應啊。

旁邊鄰座的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咻的一下站起來。

“妹子,我替你說句公道話,”這位大哥許是也喝多了,踉跄着說:“哥們,男朋友就該多多哄着女朋友。我就是因為沒哄着,太好臉了,結果女朋友就跑了。”

程廬:“…………”

大哥轉臉問唐梨,“你讓他穿什麽他不肯穿?”

唐梨嗚嗚咽咽地說:“圍裙!”

“繡着兩只可愛貓咪的圍裙!”

“兩條紅色細繩一定要在他的細腰凹陷處綁一個繩結……”

大哥眨巴着眼,盡量想象這個畫面。

“就這?”

唐梨重重點點頭,眯着眼打了個可愛酒嗝,“除了圍裙,其他的全都不要穿!!!”

大哥:“…………”

程廬別開臉,這個冬天可真他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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