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學習

蘇眠推了推眼鏡框,對照着手機裏的定位顯示,确定眼前這個略有些破舊的警局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見有人走來,陶一然眼睛一亮,但看清楚來人拖着個行李箱,身上的衛衣松松垮垮,脖子上垮着個U型枕,他本就不太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個厚重的黑框眼鏡,加上蓬頭垢面,整個人看起來很沒有精神,就像是個熬夜通宵打游戲的大學生。

“同學,你是來報案的?”陶一然自然而然地以為來的人應該不是他要等的網安警察。

蘇眠撇了撇嘴,直起身對面前的警察示以警禮,“網絡安全監察大隊蘇眠前來報到。”

陶一然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眼前的人,随即立馬反應了過來,接過對方手裏的行李,熱情道:“不好意思啊,剛才沒認出來,我叫陶一然。”

蘇眠敷衍地點了點頭,他昨晚确實在網吧通宵來着。

“宋隊已經和我打過招呼了,我會負責調查案發地點附近的監控,所以我的位置在哪裏?”他說着,向警局內看去。

“跟我來!”陶一然腳步輕快地帶着蘇眠來到工位,将行李箱放到了一邊。

蘇眠将手裏的東西往位置上一丢,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癱在電腦前開始工作。

陶一然見新來的同事這麽快就融入了,沒敢繼續打擾。

鍵盤的敲擊聲逐漸停下,蘇眠看向了辦公室其他位置,陷入沉思。來之前他的隊長說了,這次上頭派下來的秘密任務非常重要,需要他全力協助宋隊。

他之前和宋舟打過幾次照面,省廳既然把預備隊長宋舟都調來江心區,就證明這個案子确實不簡單。

雖然現在這個水泥藏屍案看起來和他的任務關系不大,但他都決定來江心分局,跟着宋舟了,多少還是要配合一下的。

“可惜了,案子過去這麽久,很多證據都不好查了。”蘇眠感嘆了一句。

陶一然突然冒頭,“那還能查嗎?”

他說着,放了一杯溫水在蘇眠的桌上。

“燕過留痕,既然小爺出馬了,就算是大海撈針也給你們找到。”蘇眠說着,對陶一然揮了揮手,他幹活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

陶一然撇了撇嘴,乖乖走到一邊,發消息給隊長同步進程。

“把之前給我準備的宿舍留給蘇警官,回頭我找人修繕一下宿舍,目前先湊合住。”宋舟簡單地回複後,繼續注視着不遠處的實驗樓。

他在江心區有房子,不住在宿舍,空着也是浪費。

他們隊裏很快會再來幾個人,得盡快把宿舍收拾出來。

陶一然看着短信,想起林副隊之前說的話,小聲嘀咕道:“隊長真的有錢改善宿舍條件嗎?”

他們畢竟只是個分局,條件當然比不上市局省廳,宿舍是擠了點。

局長一直在申請資金,想改善宿舍來着,但一直沒批下來。

這筆錢說多不多,但說少肯定也不少,他們隊長應該拿不出來吧……

宋舟并不清楚陶一然的想法,給裝修團隊發了消息後,就繼續等人了。

“章同學,這裏!”林越跳起揮了揮手。

根據邱蕙老師給的信息,他們查到章威目前在大學深造,即将拿到博士學位。

聽說警察找自己,章威很是意外,結束手上的實驗後,立即下樓。

他站在樓梯口環視一圈,一眼就看見草坪邊上的兩人,他們雖然穿着便裝,但站在學生堆中還是非常的惹眼。

尤其是其中個子高的那位,他身姿筆直挺拔,不搖不晃,泰然地站在原地,他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線條隐約可見,寬大的黑色外套在他身上不顯臃腫,看着就是一個練家子。

他雙手插在口袋裏,表情恣意放松,巡視着來來往往的學生,眼裏帶着幾分笑意,在寒冷的冬季帶來幾分暖意。

宋舟見章威走來,主動上前,伸手招呼:“你好,我是江心區刑偵大隊隊長宋舟。”

“你好。”章威握了握對方的手,詢問道,“你們電話裏說是為了江昔言的事找我。他的事我聽說了,如果能幫上忙,我知無不言。”

宋舟将人帶到角落問話,确保人證的安全,以及案件調查的保密性。

“警官,真的确定就是他了嗎?”章威問道,見面前的警察點頭回應,他不解地咋舌,“不應該啊!小江平時不愛說話,也不主動招惹某些人,所以人緣嘛不好也不差,怎麽着也到不了被人殺人洩憤的地步。”

在他的印象裏,江昔言總是一個人默默坐在窗戶旁邊的位置,上課聽講,下課刷題,不怎麽和班裏同學打交道。

班裏的其他人也覺得學霸孤傲,男生們下課瞎胡鬧也不會打擾到他。

見隊長突然一聲不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林越出聲詢問道:“我們之前拜訪過邱蕙老師,她說班上數你和江昔言最熟,他失蹤前有沒有什麽異樣表現,或者和你求助?”

章威聞言笑了一聲,搖頭說道:“我是因為經常找小江聊題目,所以能聊上幾句。但說到底,他其實和誰都不熟。”

“不過……”章威噤聲,猶豫了一會,說,“說句題外話,我曾問過他為什麽這麽孤僻,他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聽他的意思,應該是拿到了好成績,他的父母或許就能花時間陪他,所以他才拼了命地學習。”

新聞報道出來,他不敢相信地看了好幾遍。像江昔言這樣聰明的人,如果現在還活着,一定大有作為。

宋舟一直考慮着章威剛才的話,看向他問:“你剛才說他不主動招惹某些人,某些人是誰,他找過死者麻煩?”

一個人在無意識地情況下說出的話,通常帶了他的主觀感情。在描述江昔言的時候,章威明顯還提到了第二個人,并且從章威上揚的語調中可以聽出,他對這個人有很嚴重的負面情緒。

章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警察,沒想到對方會提起這件事,随即搖頭道:“應該不是他。”

“我說的是當時坐在小江後排的一個男生,他學習成績很差,又想走捷徑,所以一直讓小江幫他作弊,見小江不答應,他還放話要小江好看。當時我還擔心來着,但過了很久,小江也沒出事。”他說着,随着回想,他記起了更多,“對了,後來那個人成績突飛猛進,我估計就是他自己打小抄去了。”

“你還記得他叫什麽嗎?”宋舟追問。

章威想了想,回:“楊钊。”

“楊钊的資料發你了。”蘇眠迅速調出資料,發給外勤的宋舟,見對方要挂斷電話,立即喊停。

“你等等再挂。案發當時,街心公園在重建,附近沒幾個攝像頭,我找遍了路面所有監控,終于找到兩個視角能拍到工地的進出口。”

宋舟打開蘇眠發來的監控片段,因為是十年前的錄像,畫面非常模糊,加之畫面裏的時間是晚上,很難看清楚。

于是他問道:“有辦法修複嗎?”

蘇眠撇了撇嘴,“我只能說……盡量。”

那個路段的監控早就更新換代了,這些片段是他翻遍了信息庫才查到的。

畢竟是十年前的設備,想修複成現在監控攝像頭的像素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盡力而為。

挂斷電話,宋舟打開了楊钊的資料,他承認自己聽到章威的話後,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但看到這個曾經的差生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他還是不免驚訝。

兩人驅車趕到醫院,站在急診室外,他們看着這名叫做楊钊的醫生來回奔波,耐心從容地在護士地協助下,處理好每一位患者。

白衣提燈,夜守生門。

好不容易等來夜班的交班醫生,楊钊已經是一身疲憊,但看到警察找來,很是配合地協助調查,“兩位久等了。”

看到新聞,楊钊就猜到警察很可能會找上他。提到自己曾經的同學,楊钊的呼吸沉重,但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其實他高一的時候,學習成績還可以,但由于年少叛逆,父母越要求他學習,他就越不聽話。漸漸的,到他想學的時候,已經跟不上進度了。

高三的時候,他爸媽越逼越緊,他才動了歪腦筋。現在想來,他真的很感謝那個時候的江昔言沒有答應他。

放學後,他喪氣地去了街邊的游戲廳,反正怎麽都學不會,不如放棄好了。

“跟我走。”

他聞聲看去,沒想到江昔言會出現,更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句話。

從回想中走出來,楊钊學着江昔言的語氣重複了一句,但怎麽都模仿不來他的堅定。

他看向警察,笑着說道:“你們知道嗎,從那天以後,江昔言每天放學都去游戲廳抓我,拉着我講兩個小時的題。”

楊钊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份文件夾遞給警察,這個文件夾他一直帶在身邊,學醫很苦,只要他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就打開看看。

看着這一張張考卷,他就會想起有個人曾義無反顧地推了他一把。

知道自己高考成績後,他第一時間想告訴江昔言,但已經不知道該找誰說了。

“警察同志,我拿我自己的前途做擔保,我楊钊絕對不可能對他動手。”楊钊堅定地起誓,随後說出了另一個名字,“你們查過周程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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