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施工

“我還是覺得這個理由站不穩。”林越停好車,拿上記錄本下車和隊長一塊兒往警局裏走。

宋舟低眉微思,同樣覺得楊钊剛才給的理由非常兒戲。

他們離開醫院前,楊钊一口咬定江昔言的死和一個叫周程程的男同學脫不開幹系。

這個周程程從不在乎自己的學習成績,說自己家裏有錢,就算不好好學習,将來也可以回家繼承家業,所以是一中出了名的校霸。

而他一直暗戀的女生喜歡江昔言,雖然江昔言沒有給出過任何表示,但周程程還是将江昔言視為了敵人。

同時他還提到,這個叫做周程程的男同學确實對江昔言有過過激行為。

自打江昔言決定教他後,沒有一天缺席。可突然有一天,楊钊左等右等沒等到江昔言,于是折返回學校找人,恰好撞見周程程攔住江昔言要打人。

學生時代的沖動很容易引發校園|暴|力,這确實是個殺人動機。

但這些都只是楊钊的一面之詞,主觀意願強烈,無法作為證據。

宋舟說道:“我讓蘇眠着手調查了,等周程程的資料出來,我們上門當面問問。”

高芒剛下車,就見隊長和副隊回來了,帶着文件快步上前,“宋隊,林副隊。”

宋舟見高芒跑來,颔首回應,見他手裏拿着的東西,問道:“這是剛從城建局回來?”

“是的,宋隊,這是十年前的江心區規劃圖。”高芒點頭,将手裏的地圖遞給隊長,“還從城建那裏拿到了街心公園施工團隊負責人的聯系方式,我稍後就聯系對方。”

“辛苦。”宋舟說罷,帶着兩人走進刑偵大隊辦公室,将老城區規劃圖攤在桌面,那些已經被拆除的建築于紙上林立。

“案發的街心公園應該在……”陶一然掃視了一遍地圖,略有些眼花。

十年的巨變,近乎将江心區翻新了一遍,他即使知道大概方位,找到準确位置還是得再仔細看看。

宋舟的指尖沿着江心區西面的市內主幹河道劃線,河道的支流自西向東,文和路就在第二支流上。

而文和路上有一所建校時間悠久的大學,向南約500米就是他們要找的街心公園。

他在規劃圖的複印件上做了标記,随後在江心一中的位置畫了個紅圈,緊接着又對被害人的家做了記號。

三個位置相連,畫出了一個三角區域。

區域一框出,宋舟立即注意到了幾個地點,眯了眯眼,省廳一直在調查的耀明集團底下的部分産業就在這個區域內。

他看着地圖,搖了搖頭,對于這個逃跑路線表示了極大的疑惑,“這三個地方不在一條線上。”

從老地圖可以看出,雖然這些年建築一直在變,但路面的主幹道是基本沒有變化的。所以死者并不需要經過街心公園,再繞行回家。

“會不會是被害人慌不擇路,往街心公園跑了?”陶一然猜測道。

林越否定了這個觀點,“被害人發現自己被跟蹤,應該第一時間尋找庇護、甩開歹徒才對,街心公園離他既定的路線太遠,逃生的風險也會随之增高,顯然沒有這個必要。”

“除非。”宋舟指了指街心公園,“這個地方對于兇手有着某種特殊意義,相較于其他抛屍地點,兇手對正在改造的街心公園更加信任。”

換句話來說,兇手很清楚街心公園的改造計劃,知道團隊什麽時候澆築水泥,所以他才會冒着風險把人帶到案發地點。

“隊長。”高芒輕喚一聲,指了指電話,示意另一頭就是施工團隊的負責人,随後摁響了免提。

“警察,街心公園出事,真和我們沒關系!這個項目不大,從動土到竣工就花了23天,期間什麽事都沒發生,手底下的人也沒和我說過水泥澆築有問題,這事兒真不賴我們!”負責人一聽警察打來,問他街心公園的事,直呼冤枉。

上頭通知下來了,需要重新檢查他經辦過的所有項目。因為一場大雨,他現在手上的項目得停下一段時間,現在又要審查以前的項目,他是叫苦不疊。

高芒聞言,詢問道:“施工團隊裏那麽多人,你确定都沒問題嗎?有沒有人施工完成後,突然失蹤或者斷了聯系之類的?”

就目前看來,施工團隊也是有嫌疑的。

負責人噤聲,這事兒他哪兒能确定,只能硬着頭皮說道:“這種十天半個月的小項目,我們都是找零工的。這些人多半是外地人,竣工之後就繼續到處打工了,相互都不熟悉。警官,您別說是十年,就算是才過去一年,我都不一定能把人給你找齊咯。”

宋舟點了點頭,老城區改造,大批的農民工進城打工,所以負責人說的也确實沒錯。

他雙手撐在桌邊,微微俯身,對着電話說道:“大哥你好,你說的情況我們大概了解了,能麻煩你再幫忙找找其他人的聯系方式或地址嗎?我們警方會負責跟進之後的調查。”

負責人一聽說話的警察态度這麽和氣,焦躁的情緒緩和了不少,勉強同意道:“那行,正好我要整理之前的項目文件,如果找到了,第一時間發給你們。”

“麻煩了。”宋舟看向高芒,示意他繼續和施工負責人聯系。

話畢,他餘光瞥見蘇眠抱着電腦站在地圖前,看着像是在确定什麽事。他緩步走上前,詢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蘇眠指了指電腦屏幕裏的資料,“喏,你讓我查的周程程,他老家好像就在現在的街心公園附近。”

他按着老城區的地圖找,周程程的家離街心公園只隔了一條街。

“周程程和死者是同齡人,為了制服死者,他先将死者捂暈後再抛屍,也說得過去?”林越嘴上說着,但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宋舟搖了搖頭,“捂暈之後,兇手需要将被害人移動到街心公園,那麽兇手必定有交通工具。”

然而公安系統中,周程程并沒有駕照記錄。

“但我建議你們還是去找一趟周程程。”蘇眠突然開口,播放了幾幀監控畫面,“時間緊急,畫面我只修複了幾幀,雖然看起來還是不太清楚,但大概還是可以看得出來,這個路過施工工地的人,外貌身高都和這個周程程很相似,并且這個人在工地門口逗留了一會,才離開的。”

“洩洪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關于文和路水泥藏屍案的調查,警方還在持續跟進,我臺将會為您獲取第一時間資訊……”

周程程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看到新聞播報的藏屍案畫面時,嗤笑了一聲。

聽見敲門聲,他很是不耐煩地高聲問了句,“誰啊!”

“警察。”

“哎喲卧槽!”周程程連忙從沙發上站起,擔憂地咽了口口水,緩緩靠近門口,從貓眼中向外看,确實有兩個人站在外頭。

林越再敲了一次門,“周程程,我聽到你電視的聲音了,開門!”

周程程關掉了電視,确定沒有其他問題後,才開門,“來了來了!”

房門一打開,門內彌漫着酸臭的食物腐爛味揮散開來,熏得令人頭疼。

林越皺眉揮了揮手,一眼就注意到周程程關掉的電視,“我們是刑偵大隊的,現有一起兇殺案,需要你配合調查。”

他說着,手機打開修複的監控畫面,對周程程确認道:“這個人是你吧!”

周程程眯着眼仔細看,木讷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是挺像我的,但我現在……”

他說着,看了看自己,膀大腰圓的,和畫面裏的小年輕大相徑庭,但這張臉确實像。要不是他還沒讨老婆,都快以為這是他的兒子了。

宋舟緩步走進周程程的房間,手指摸了摸電視後方,電機的溫度還沒降下去。随後他拿起遙控,打開了電視,電視裏關于水泥藏屍案的案件追蹤報道仍在繼續。

“我……我只是關心老同學而已。”周程程顯然有些慌了,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能無奈道,“的确,我不喜歡江昔言,也動手打過他,但我哪兒敢殺人啊!”

林越緊追不舍地問:“6月22日,你為什麽會出現在工地門口,還逗留了一會?我們有證人指控你對死者有過暴力威脅,現在又掌握你出現在藏屍現場的證據,如果你不說原因,警方可以因此拘留你,你明白嗎?”

“拘留?”周程程畏懼地咽了一口口水,嘀咕了一句,“反正他們也倒閉了,就算我說了,也不會出事吧……”

“什麽?”宋舟問。

周程程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我……我是去附近打工的,所以才會路過那裏,真的和江昔言沒有關系。”

“打工?你不是富二代嗎?”林越聽楊钊所說,周程程家裏應該很有錢才對。

他想着,看了一眼周程程破舊昏暗的出租屋,他剛才還以為周程程是破産了才住在這裏的。

“誰都有說大話的時候……我就是愛面子,吹牛吹過了頭,為了圓謊,我只能想辦法搞錢了。”周程程低着頭,聲音越來越小。

林越一邊問一邊做記錄:“在哪個地方,做什麽工作?”

“賭場,偷看別人的牌,給人出老千。”周程程咽了口口水,“不過……我不記得具體哪一天了,那天路過工地的時候,我好像聽到有人在交談,其中一個還挺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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