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啓程!迷霧中的晨光

第七次從床上坐起來後,克雷恩明白了自己今晚是別想好好地睡一覺了。這大概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失眠,在這樣一張舒适的床上。

不習慣新床很明顯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原因而已。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而明天之後很可能會發生更多的事,僅僅是想象一下,就讓他腦袋裏面的所有區域都流淌着興奮。這種興奮感和屬于男性的另一種興奮感混合在一起,讓睡意和早晨的薄霧一樣被風輕易地吹到幹幹淨淨。

啊……要是芙伊在身邊就好了,就算不能做什麽,摟在一起聊天也能讓他心情平靜很多。

說起來……從他記事起,就從沒像今晚這樣孤身一人過,這大概也是他睡不着的原因之一。

把窗簾拉開一條縫,克雷恩再次推開窗戶讓清涼的夜風灌進房間,幽藍的格魯之心比起昨天并沒有暗淡多少,依然慷慨的向大地施舍着明亮的光芒。

“你果然還沒有睡呢。”耳邊突然清楚的傳來了芙伊壓低的聲音,帶着些偷偷摸摸的緊張感。

“芙伊?”克雷恩把頭伸出窗戶,驚訝的看到旁邊房間的芙伊從窗戶翻了出來,已經踩着窗子間牆壁上的突出青石挪到了他窗外的小露臺上。

雙手扒住窗戶的邊緣,習慣在樹上生活的精靈少女輕松地翻進了克雷恩的房間,微笑着和他擁抱在一起,“克雷恩,不和你在一起,我有些睡不着呢。”

克雷恩笑着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我也是,我都從床上爬起來五六遍了。不過你怎麽從窗戶那邊翻進來了?”

“那木門比咱們家的還要舊,一拉就吱吱嘎嘎的像在唱歌一樣,好不容易琳迪才睡了,吵醒她的話,我就沒法來找你了呢。”

“她才睡?”難道她也睡不着嗎?

芙伊點了點頭,坐在了床邊,“克雷恩,琳迪……是個很孤單的孩子。我不該跟她生氣的,我們都該對她溫柔點呢。”

“她對你講了很多她的事?”克雷恩好奇的看着芙伊。

芙伊點了點頭,微笑着說:“她本來一直在問咱們的事,可咱們的生活實在沒什麽可說的,問着問着,就變成她在講自己的情況了。她看起來活蹦亂跳的,其實是個心裏很苦悶的女孩呢。”

克雷恩枕着手臂倒在床上,不解的問:“怎麽可能,她出身好,又有錢,實力還那麽強,才那麽小就能做到中型行會的弓術指導。她如果還苦悶,咱們的生活該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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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伊聽出了克雷恩口氣中的自怨自艾,她溫柔的笑了笑,俯身吻了他一下,就那麽趴在他的胸前認真的說:“生活的幸不幸福本來就不取決于她有的那些東西呢。克雷恩,咱們只能吃最便宜的調味料,穿不要錢的皮衣皮裙,每天都要很辛苦的算計才能存下一點微薄的積蓄,可你覺得難過嗎?”

克雷恩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當然不,只是有時候……會替你感到難受。”

“比起那些住在石頭房子裏的夫人,你覺得我更不開心嗎?”

“當然沒有……不過我覺得,你能像她們一樣生活的話,咱們都會更開心。”

芙伊輕輕嘆了口氣,決定還是繞過這個部分,“琳迪的父親只有她和她姐姐兩個女兒。他們家族的人丁并不興旺,她父親只有一個妹妹,很早就死于難産。你應該知道,深紅流星并不是個姓氏,而如果想要這個能取代姓氏的稱號傳承下去的話,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有一個勇武善戰的兒子。”

克雷恩皺了皺眉,他對那種博取一個名號後便放棄原本低賤姓氏的行為并不贊同,但不論父系還是母系的社會結構,家族身份的傳承都很重要,對于深紅流星這種必須依靠名聲才能保住的稱號更是如此,“所以琳迪是感到被忽視了嗎?”

不論是父系家族的女兒還是母系家族的兒子,不被重視的情況都司空見慣,即使是克雷恩這種沒有離開過迷霧森林附近的自然精靈,也知道的非常清楚。

不過說出口他就覺得自己猜錯了,一個被忽視的女兒即使是個天才,也很難被發掘出來才對,更不要說成為弓術指導了。

芙伊果然搖了搖頭,有些同情的說:“琳迪的姐姐才是被忽視的那個。她姐姐的體質很一般,因為鍛煉過度,年紀很小就落下了一身頑疾,她父親非常失望,一到年紀,就把她姐姐很輕率的嫁給了一個商人做側室。琳迪的天賦很好,她父親一邊繼續嘗試着各種方法來獲得一個兒子,一邊把心血傾注在琳迪身上,作為得不到兒子的退路。”

“呃……所以她活得很辛苦?”克雷恩沒有父母,心思也沒有細膩到那種程度,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只是想到了那樣的訓練可能會很累。

“琳迪很尊敬她的父親,而身邊能讓她感受到親情存在的,卻只有姐姐。她那麽努力地訓練自己,只是想讓父親滿意,好得到更多的特權來照顧姐姐。可在她晉升弓術指導的第二天,姐姐就被迫成了商人的小妾,而且是小妾之一。”芙伊又嘆了口氣,小巧的下巴擱在了克雷恩的頸窩,“克雷恩,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姐姐離開了,身邊的人不是她的同僚,就是她的學生,和我聊天的時候,她就像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說過話了一樣。你覺得,她生活的會開心嗎?”

克雷恩搖了搖頭,樓住了芙伊柔軟的身軀,“你說的對,只要是咱們能做到的,一定要對她溫柔一些。她是咱們第一個朋友。”

芙伊笑了起來,“嗯,她可是咱們第一個朋友呢。”

克雷恩并不想開始下一個話題,短暫的沉默讓床上的暧昧情緒迅速的升溫,他不安分的挪動了一下手掌,絲緞的長裙讓撫過的曲線顯得更加順滑。

“唔……”發出夢呓一樣的輕哼,芙伊推高了克雷恩的上衣,把發熱的臉頰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小幅度的磨蹭。她雙手抱着他的身體,抱得有些意外的用力。

即使是不怎麽敏感的克雷恩,也察覺到有些異樣,不由得小聲問了一句:“芙伊……你怎麽了?”

芙伊在他胸前輕輕吮了一口,才帶着一絲不安說:“我……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已經睡着了呢,可是……可是我做了個夢。我不記得夢見了什麽,只是感覺到,總有一天,克雷恩你會開始離我越來越遠……”

她擡起頭,眼神混合着擔憂和不舍,像是怕克雷恩擔心一樣,她很快掩飾住心中的不安,綻放了一個夜薔薇一樣動人的微笑,“只是夢而已,可能是你胡思亂想的病傳染給我了。你就當是我不習慣沒你在身邊,好嗎?不要問了……”

克雷恩也不知道如何問的更深入,芙伊的溫柔下隐藏着的倔強是他一早就了解的,她如果不想說,就是蘭伊爾大人穿越輪回現身在她面前,她也絕不會說一個字。

芙伊的話還是或多或少影響了他的心情,雖然渴望的心情與身體的某處一起早已膨脹起來,但他還只是靜靜的躺着,撫摸着她光滑柔順的長發。

但芙伊似乎并不想僅是如此而已,她的臉頰比剛才紅的更加厲害,水藍色的明亮眼睛泛起了一層迷人的濕潤光澤,她咬了咬柔軟的唇瓣,低聲呢喃着吻住了他,“克雷恩,琳迪醒來發現我不見了的話,會很糟糕的……”

是啊,時間寶貴,還是要好好珍惜才行。

希望這張大床不會像他們樹屋裏的那張一樣吱嘎亂響,否則以琳迪那種級別弓手的耳力,被吵醒到狂暴化毫無疑問。

一想到那只被一箭穿腦的野豬,克雷恩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幸好,大床很結實,盡管有些搖晃,但并沒發出比他的喘息更大的聲音。

只是作為另一個聲音來源的芙伊就不得不辛苦一些,從咬緊嘴唇到咬住手指,再到雙手捂住嘴巴,最後抓起被單一角團成一團塞進嘴裏,結果還是流瀉出不少甜美酥軟的輕哼。

說真的那動靜就連他們樹屋隔壁鳥窩裏的幼鳥都驚不醒,可就在他們相擁的最為緊密的最後一刻,門外還是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緊随其後的是琳迪帶着些迷糊意味的聲音,“喂,克雷恩?你有沒有看到芙伊姐姐?”

克雷恩連忙壓抑着喘息,努力平穩自己的聲調,小心的回答:“沒有,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很少說謊的他緊張的都有些發抖,心裏甚至決定她要是再追問他就把兩人真實的關系當場坦白。

琳迪并沒多問,看來似乎還沒清醒過來,“哦……那我去廁所,可能芙伊姐姐也去了吧……”

聽着門口的腳步聲漸漸變小,鼻尖輕輕抵在一起的他們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神情多少有些尴尬。要是那個小姐發現廁所裏也沒有芙伊,恐怕一定會踹門進來叫他出去找人的。

他倒沒什麽,只是芙伊恐怕會害羞到以後再也不見琳迪。

于是也顧不上慢慢品嘗餘韻的美妙滋味,芙伊回應完克雷恩的深吻,面紅耳赤的爬下床匆匆穿好衣裙,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我趕快回去了,不然……不知道該怎麽跟她開口說呢。”

克雷恩盯着她嫣紅的雙頰,雖然不舍得,還是點了點頭,“嗯。明天見。”

看着芙伊又從窗戶那邊爬回去,克雷恩莫名的想到了某本書裏爬陽臺找女人約會的家夥,不過幸好,他和芙伊不是世仇,更不至于被逼迫到殉情。

看樣子,不盡早讓琳迪了解他們的真正關系,以後還會很麻煩的。

胡思亂想了一陣,釋放後疲憊下來的身體終于升起了強烈的困倦感,克雷恩睡前腦海中滑過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琳迪知道真相後生氣的臉。

半夢半醒中,他仿佛又聽到了那個遙遠而寂寞的聲音,不斷地,低聲呼喚着他,只是倦意已經驅散了他的神智,陷入沉眠的腦海不再同意接受任何訊息。

雖然睡得很晚,但習慣起早的克雷恩還是天剛亮就睜開了雙眼。外面的天氣看起來不太好,霧蒙蒙的。

因為緊挨着迷霧森林的緣故,這附近有時會沒什麽預兆的出現大霧天氣,比起最厲害時那種走路都可以撞到人的能見度,今天這迷迷蒙蒙的白紗最多也就算薄霧,像貴族少女們常帶的帽紗一樣給視線一種朦胧感。

按平常的時間,芙伊應該已經起了,不過琳迪那個大小姐好一陣子沒有睡過床,恐怕怎麽也要多賴一會兒吧。

推開窗戶吸了一口略帶潮濕感覺的涼風,克雷恩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然後,他就看到了樓下正略帶怒氣瞪着他的一雙漂亮眼睛。

“正要上去踹你的門你倒先起來了啊,能讓我這樣的天才給你買早飯是莫大的榮幸,你最好在我數到十之前出現在一樓的桌子邊,一!二!三……”

克雷恩絲毫沒有猶豫的轉身飛奔下去,在森林長大的自然精靈天生就有對危險的敏銳查知能力,而他輕易地就感覺到現在那位小姐心情非常不好,危險系數至少相當于十只氣沖沖的野豬!

“……十!哼!算你識趣。”琳迪氣哼哼的坐在桌子邊,瞪了克雷恩一眼,把兩塊面包連同一碟果醬推到他面前。

雖然她生氣的樣子也挺好看,但克雷恩還是忍不住求救一樣的看了一眼芙伊,還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的他對這種情況十分無奈。

芙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輕輕說:“那個……琳迪她知道那件事了。”

克雷恩愣了一下,按照精靈的傳統,即便是親緣關系也不是不能婚配,何況他和芙伊還只是名義上的姐弟,就算是被人類道德體系同化了的精靈也不會譴責的行為,犯不着讓她這麽生氣吧?再說即使是人類,也有幾個地方的王族保持着親族內通婚的純血傳統,難道南哈斯密爾的風氣其實很保守嗎?

“我……我和芙伊沒有血緣關系啊,所以……所以做那樣的事也沒什麽吧。昨天我們也不是故意瞞你的,只是你們人類對親戚間的婚娶好象有挺複雜的規矩,才沒對你說。”什麽表的啊堂的啊嫡系的啊支系的啊讓克雷恩看了就頭大,他沒注意芙伊驚愕的表情,自顧自的接着說下去,“其實我們很早就是男女……呃,就是那樣的關系了,只不過我前天才過了成年禮,所以……所以其實那樣的事我們也才開始做而已。等到能在鎮子裏安定下來,我還想和芙伊要個小寶寶。”克雷恩越說臉上越熱,說到最後,感覺在臉頰上煎個鳥蛋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說……你和他……其實……是情人?”令克雷恩意外的,顯得最驚訝的竟然是琳迪,她的小嘴張的老大,手裏咬了一口的面包啪嗒掉在桌子上。

“呃……诶?”這下克雷恩感覺腦子裏都進霧了。

芙伊面紅耳赤的在桌下踢了他一腳,小聲的說:“克雷恩,我……我告訴琳迪的是,你……你把她那天作标記的銅板都拿走了。”

雖然沒有要下雨的跡象,附近也沒有精通風火兩系或是精靈魔法的法師,但克雷恩在這一刻還是真切地感覺到了被雷劈中的滋味。

從那開始,琳迪看他們兩人的眼光就變得怪怪的,也不像是生氣,就是多了點奇妙的意味,看的克雷恩心裏毛茸茸的,渾身都不自在。

吃了早餐,琳迪帶着克雷恩去了鎮上唯一的一家鐵匠鋪,在把那裏的東西全部鄙視到老板恨不得全都扔出去送人之後,她以驚人的折扣價給克雷恩買了一套輕便型的皮甲,一把防身短刀和一副弓箭。

而芙伊,實在找不到合适她用的裝備,只好僅僅換了一身輕便結實的裝束。

這不是克雷恩以前自己做的放在木柴堆就不好找的破木弓,而是烘烤過弓身,纏繞着吸汗的白布,用結實的筋做弦的真正的弓。全力拉開弓弦而不用擔心弓身斷掉的時候,他由心底升起無比的感激。

這一刻不要說是帶路去暗行者洞窟,就算是帶路去禁地亡者平原,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了,別在那邊摟着把弓發花癡了。芙伊姐姐,進森林還需要準備什麽嗎?”這次一定要準備充足,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睡草窩喂蟲子不能洗澡這一系列慘劇重演。

“嗯……”芙伊看着克雷恩努力背起裝着兩頂帳篷的巨大背包,一邊想一邊說,“需要一些火石,一些鹽,一些這裏特産的驅蟲香料……”

于是到了見面的時候,克雷恩幾乎被壓成了一張弓。他早就該知道,讓芙伊來決定旅行要帶什麽東西,最後的下場就是和搬家一樣。

“小野豬,你們這是要去森林中央露營順便度蜜月嗎?”蠻牛哈哈大笑着扶住長柄斧的握把,伸出一只手幫他減輕了一點負擔。

擡頭後,克雷恩就意識到自己這邊的兩女一男真的有些……呃……不夠聰明。

他們人多,拿的東西自然更多,多到至少是他背上東西的三倍,但他們沒人累的像他一樣。

因為他們租了兩匹馬。

把東西放到馬背上後,克雷恩認識了一下隊伍裏的新人。三男一女,相貌找不出什麽特色,都是自警團的成員,由纏着繃帶參加隊伍的塔倫少爺親自挑選,而自警團團長直到現在也沒出現,大概是怕瑪莎兌現昨晚的話而逃掉了吧。

比起昨天的休閑裝束,今天的蠻牛和瑪莎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

蠻牛的身上穿了看起來就無比沉重的鎖子甲,甲胄外層不少地方都磨得發光,看來也還是有年頭的裝備,他頭上戴了一頂有T字型空隙的覆面盔,額頭的位置有一個凹坑,多半是被弓箭手射的。唯一還算新的就是他的靴子,堅韌的鋼底連接着皮質靴腰。琳迪掃了一眼後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标準的鐵包肉。”

瑪莎的身上就輕便的多了,胸、胯、膝蓋、手肘等關鍵部位套着薄韌的皮甲,皮甲內是柔貼的緊身衣,完全凸顯出她充滿野性的身材。她并沒選擇很多女性冒險者愛用的高跟長靴,而是以實用為主的穿了剛過腳踝的平底皮鞋,從鞋腰一直到幾乎接近大腿根部的位置,是完全赤裸的雙腿,有着能令男性敵人分心的誘人曲線,只不過左腿膝蓋下面有道美中不足的傷疤。

蠻牛拿着一把長柄斧,豎起來幾乎有克雷恩那麽高。瑪莎腰間斜插着兩把短劍,是盜賊或刺客常用的武器,不過從她腰間挂着的開鎖工具來看,是什麽身份一目了然。看來即将出發,她也懶得再掩飾什麽了。

一注意到瑪莎的盜賊身份,芙伊立刻把腰間的口袋藏進了披着的外套中,緊緊地按住。

除了對瑪姬偶爾會露出一絲溫柔的視線外,瑪莎的神情永遠是那麽懶懶散散的樣子,她檢查了一遍成員和行李後,作為實際的隊伍領導者,下達了出發的指示。

名義上的隊長蠻牛扛起斧子摟着克雷恩走在最前,一行人和兩匹馬就這樣走進了比城鎮內更加濃重的霧色之中。

而在遠遠的屋角,一雙發亮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塔倫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才迅速的消失在屋後的陰影中……

因為行進的速度不可能太快,即使是不顧危險用最短路線,他們也依然要在克雷恩練習的那塊空地過夜。買的地圖只标識到這塊空地為止,再往裏的落腳點如何選擇,就是體現作為向導的克雷恩的價值的時候了。

迷霧森林的最外圍,是安全到可以讓克雷恩放心居住的地方,所以大家的心情都比較輕松,除了沒進來過的四個自警團的家夥緊張兮兮的保護着塔倫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在聊天中前進……當然,除了瑪姬。那個一直默默跟在瑪莎身邊的法師少女到目前為止還沒讓克雷恩聽到過半點聲音,打哈欠打噴嚏喘大氣什麽的都沒有,比人偶還要安靜。

如果不是啞巴的話,她還真是能忍。

“喂,”一肘頂在克雷恩肋下,琳迪用危險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芙伊姐姐就在旁邊,你幹嘛一直盯着別的小姑娘看。不怕她喜歡上你啊?”

可惜有傳統精靈思維模式而且不太擅長理解言外之意的芙伊馬上柔聲拆臺:“沒什麽的,要是有人喜歡克雷恩,能明白克雷恩的優秀,我也會非常高興呢。”

“這……這樣啊。”琳迪無力的垂下肩膀,終止了無意義的質問。

蠻牛他們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冒險者,很快就把水潭邊的草地整理好,打下了帳篷的楔子,清理掉土坑中的垃圾,找了些柴火丢了進去。

霧依然沒有散,看起來到了晚上只會更濃,這有些反常的天氣讓克雷恩有些不安,而心底更是隐約感到有什麽變化被他忽視掉了。

直到芙伊有些疑惑的拉了拉琳迪的衣服,用只有克雷恩和琳迪說聽得到的音量小聲說:“琳迪,我……覺得不太對勁。”

琳迪正在考慮和芙伊一起睡哪個帳篷,随口問:“怎麽了?”

芙伊吞了口口水,覺得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肩膀,更小聲的說:“那……那只死掉的野豬,不、不見了……”

克雷恩這才明白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什麽。

那只野豬被剝了身上的皮,挖掉了獠牙,割掉了四肢上的精瘦肉,除非有個閑的骨節生鏽的亡靈巫師來動手腳,否則它絕對不可能自己爬起來跑掉。

就算是蟑螂,也沒本事這麽徹底的裝死。

那只野豬剩下的肉至少還有八九成,就算是兩三個冒險隊伍經過,也不可能一天就吃得幹幹淨淨,連骨頭都不剩。

克雷恩和琳迪繞到原本倒着屍體的草地,看着那一道被壓出的消失在西邊灌木叢中的草痕,都作出了最後的判斷。

有什麽力大無窮的生物來過這裏,拖走了那只野豬的屍體。要知道,蠻牛那種肌肉都快長進腦子裏的家夥,也很難毫不停頓的拖着那只野豬離開,而看地上的拖痕,野豬幾乎是被一口氣拉走的。

“嘿,小野豬,你不來幫忙就算了,怎麽還跑去那邊偷偷摸摸的談情說愛去了。”蠻牛用暧昧的笑容看着正湊在一起小聲說話的琳迪和克雷恩,一手拿着斧柄敲着另一手的頭盔,“說完就趕快過來,該開飯了!”

琳迪和克雷恩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也許這些冒險者經驗比較豐富,能推測出什麽可靠的結論也說不定。

聽過之後,蠻牛撕下一塊烤肉塞進嘴裏,蠕動着腮幫子說:“我猜……可能因為現在是各種動物的發情期的緣故。”

“哈啊?”克雷恩驚訝的張大了嘴,差點把手上的面包塞進鼻孔裏。

“你想想看,迷霧森林裏那個什麽白猴子一到發情期不是就會無差別襲擊任何生物嗎?說不定有一只到了附近,結果正好看到那只……呃……裸體母豬……”

蠻牛的話被琳迪幹脆的打斷,“抱歉,我射死的那只是公豬。”

蠻牛把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拿起皮袋灌了一口酒,嘿嘿笑着:“你們沒看過街頭地攤上的粉皮小冊子嗎?公的有時也……哎呀!”

一腳把蠻牛踢到一邊的瑪莎拍了拍自己的鞋幫,“咳咳,忘了這白癡的話吧。他只有一點說對了,這事有很大可能和霧猿有關。”

蠻牛樂呵呵的爬起來,好像被瑪莎踢也是件很榮幸的事情,“我就說,那種猴子危險得很,一到發情期……”

“啪!”一塊烤的滋滋冒油的肥膘直接糊在了他臉上,瑪莎帶着危險的微笑看向他,說:“你這只每天都在發情期的蠢牛,什麽時候忍不住了也去墳裏刨個小帥哥解決一下需要?總是找妓女多花錢啊。”

蠻牛立刻低下了頭,把肥肉塞進嘴裏,專心的吃了起來。

“好,發……咳咳,忘了該死的發情期吧。原本今晚應該是很安全的,不過現在看來,很可能有一只霧猿就在附近游蕩,大概是沒有找到食物,就把野豬的屍體拖走了。”瑪莎看了一眼克雷恩,問,“霧猿的活動區域包括這裏嗎?”

克雷恩摸了摸後腦,很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包括。我平時都是在這裏鍛煉的,從來沒有大型動物出現過。這只野豬也是追擊琳迪來的,她射死了他的配偶。不然這裏平常出現過的最大動物就是我了。”

獸靈和精靈一樣天生就認為自己是自然的一份子,所以瑪莎沒多大感覺,不過人類并不這麽覺得,蠻牛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肥肉的渣滓都挂在了胡子上,“你怎麽和瑪莎一樣,能把自己當動物。她能變大貓還說得過去,你能變野豬嗎?哈哈哈……唔!咳咳咳咳……”

看來這次瑪莎沒那麽好脾氣了,上次是肥肉,這次是一團泥準确的丢盡了他的大嘴巴裏。

芙伊發現琳迪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擔心的撫摸着她的背後,問:“你怎麽了?這些東西很難吃嗎?”

即使是鎮上最好的大廚也不敢說比芙伊的手藝更好,那烤的恰到好處的肉串均勻的塗滿了新鮮的醬汁,一口咬下連舌頭都會有融化在那股鮮嫩之中的沖動,怎麽可能難吃。克雷恩聽到這話,不禁也把注意力轉向了琳迪。對人類的表情比較了解的他立刻就發現這位大小姐并不是難過,而是尴尬。

果然,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那個……瑪莎,我知道那只猴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附近。”

瑪莎挑了挑眉,尾巴揚起來彈掉了肩上的灰,抽出短劍削了塊肉放進嘴裏,等她開口。

琳迪抿了抿嘴,小聲說:“前天我在這附近迷路了,呃……我就是那時認識他們倆的。都怪克雷恩,我留的記號都被他當成意外收入撿走了!”她發現自己說的有點淩亂,就停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盡可能簡潔的表達出來,“簡單的說,我迷路的時候一只白猴子想要襲擊我,嗯……我給了它一箭,呃……好吧,三箭。那家夥很結實,只是受傷了,到沒死。我想……如果真的是你們說的那樣,那只猴子應該是來找我的。啧……真是小氣的家夥,這麽記仇。”

“那只霧猿傷得很重嗎?”蘇米雅疑惑的問了一句,發情期的霧猿即使受點小傷也會優先考慮繁殖才對。

琳迪的臉有些發紅,小聲回答:“前兩下還好,後來它再來我就有些煩了,看它屁股下面晃着一根紅棍子,惡心得要命,就往那兒……呃……射了一箭。”

很好,克雷恩不自覺的摸了摸胯下,在心裏說道,那可憐的家夥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發情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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