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鳳姐汗濕了鬓發,口裏咬着一截軟木, 只偶爾發出幾聲痛吟。

平兒雙眼腫成了桃兒, 守在榻邊握緊她的手,哭道:“奶奶疼得厲害就抓我,仔細咬到舌頭。”

穩婆在一旁急得直搖頭, “奶奶收着些力, 不可生得太快!”

婦人生産, 忌慢也忌快。慢了恐夭亡弱子, 快了卻易撕裂母體,血崩喪命。

鳳姐腹痛難忍,心底又熊熊燒着把火,牙齒在那軟木上紮出一排齧痕。

“大太太叫平兒姐姐!”

鳳姐臉若金紙,眼看就差一口氣懸着。平兒強硬道:“去回大太太,就說我走不開,等二奶奶生産完再去請罪!”

豐兒“哎”一聲,自己也掉了淚, “我去給姐姐頂一頂, 千萬照看好奶奶。”

她們奶奶一向閻王似的,幾時有這樣軟弱狼狽的樣子。看慣她威風八面, 乍然這樣的凄慘,真讓人不落忍。

豐兒出了屋子,迎面撞見鴛鴦扶着老太太進院子。

“這時候不伺候着二奶奶,卻要往哪裏去?”

“大太太找平兒姐姐說話,平兒姐姐抽不得身。”

鴛鴦看她哭的傷心, 又聽着那屋裏痛呼不絕,請示賈母:“老太太,這可如何是好?”

賈母只把眼一瞪,朝個小丫頭喝道:“讓老大媳婦滾過來!”

豐兒忙在廊下設了座,備上茶水果品,“老太太。”

賈母坐了,讓鴛鴦去催催太醫,這才問:“好端端的,鳳丫頭怎麽就發動了,你二爺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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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兒咬緊了菱唇,跪在地上悶聲哽咽,“老太太,我們二爺如今不在府裏,竟是不知道關在何處呢。”

賈母一驚,“他腿上的傷才好,就往外頭去了?是誰敢囚禁他?”

豐兒掩面道:“這事說出來都沒人信,委實聳人聽聞!我們奶奶好好在院子裏養胎,忽就有那忠順王府的體面媳婦來見,直說要拉我們奶奶家去。奶奶還當是與她玩笑,誰知那人竟拿出了契書……”

賈母聽到忠順王府就站起了身,寒聲問道:“那是什麽契書?”

豐兒嚎啕不止,“那是……那是琏二爺抵押妻女的契書啊!”

賈母腳下一踉跄,跌在椅上。

那椅子墊了軟墊,卻還是磕得她骨頭痛。

“我們奶奶聽彩明念了契書,登時就氣得厥了過去。平兒姐姐見她裙上洇了血,忙喊了穩婆來,又讓去告訴老太太大太太。”豐兒嗚咽道:“就是如此,那婦人還是不依不饒,非要把奶奶、大姐兒帶走,鬧得不成樣子。大老爺聽了信,已往王府尋琏二爺去了!”

賈母喉間梗了口氣,又強自壓了下去,“你換過幹淨衣裳,進去幫着平兒照看你奶奶。”

豐兒忙忙去換衣裙,正好鴛鴦領着太醫進來,閑話也不敢多說,直接就去看鳳姐。

“老太太……”鴛鴦見她白了臉,忙斟了熱茶遞過去,“老太太潤潤嗓子,二奶奶是生産過的,應當不礙事。”

賈母握着茶盞暖手,擡頭望着那湛藍的天色出神,“鳳丫頭才八個月……”

老話常說,七成八不成,她又受了那樣的驚吓羞辱,實在難以放心。

姑娘們都是清靜女兒家,不好來這院子裏,嘴最巧的那個還在屋裏生死不知。鴛鴦不知如何勸慰,只好默不作聲給她揉肩捏腿。

一時邢夫人匆匆來了,忙向老太太請罪。

“媳婦不知鳳丫頭發動了,只聽那報信的丫頭說什麽王爺、琏兒。大老爺急吼吼就出府去,我心底沒個着落,這才尋平兒問話……”

賈母已沒有心思斥責她,邢夫人跪了一息,被鴛鴦扶起站在一旁。

王夫人才從薛家回來,也忙往這院子來,跟着邢夫人站在賈母兩旁,聽着裏頭動靜。

姑娘們都守在老太太上房等信兒,小丫頭不住地添茶,添得人心煩。

探春讓她們下去了,這才說道:“二哥哥也不在府裏,不知道鳳丫頭那裏順不順利。”

大姐兒才哄睡着,迎春怕驚醒了她,忙擺手讓探春低聲。

黛玉見大姐兒滿臉淚痕,輕輕拿棉帕子給她擦了,又蓋上薄被,這才從碧紗櫥裏出來。

“要不,派侍書去瞧瞧鳳姐姐?”探春放低了嗓音,“總這麽幹耗着,大姐兒醒來怎麽說……”

悟空先拉了黛玉坐下,這才道:“還是我去瞧瞧吧,老太太不知道怎麽擔心,我去勸勸老祖宗也好。”

等他到了那院外,見鳳姐卧房裏盤桓着陰氣,先隐了身形,把那鬼差勾出來。

兩個鬼差能頂着祿氣金光到國公府勾魂,道行眼力還是有的。見了悟空忙跪下磕頭。

“見過大聖爺爺!我等領判官之令來此公幹,不知大聖爺爺有什麽教誨?”

悟空揮手命他們起來,問道:“勾的是誰?”

“回大聖爺爺,勾的是那産婦腹中孩兒的生魂。”

悟空還指望王熙鳳肚子那男胎繼承爵位,哪肯随他們勾了去,當即笑道:“那王熙鳳放貸殺人,命裏只有一女,這胎孩兒原該早早流掉。但她突發善念、懸崖勒馬,惡未做成先收手,花了大筆銀錢修橋補路、赈濟貧苦,這陰德還不夠允她一個兒子嗎?”

雖然她并不是真心向善,而是被他縱鬼吓破了膽子……

鬼差面面相觑,叩頭道:“大聖爺爺吩咐,我等不敢違逆,這就回去複命。”

他們回了閻羅殿把事情報給判官知道,末了還感慨道:“孫大聖真是成了佛啊!見了我等很是和善,又牢記慈悲為懷,一心渡化那放下屠刀的惡人。”

判官嘴一抽,打發他們下去,原話報給閻羅王。

為保下輪轉王,十王打定主意助悟空成事。閻羅王聽了便道:“都随大聖處置。”

勾魂的鬼差走了,太醫又給鳳姐開了湯藥,穩婆忙碌了一個時辰,好歹把那腹中的孩子生了下來。

嬰孩的啼哭傳出門外,廊下枯等的三人聽在耳中,心下滋味各有不同。

孩子還在裏頭清洗包裹,平兒先來回報:“是個哥兒,二奶奶母子均安!”

賈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吩咐李纨:“滿府都有賞!”

衆人心中歡喜,皆是眉飛色舞。

賈母又重重謝過太醫和穩婆,這才道:“看着大老爺什麽時候回來,預備好明日進宮告禦狀!”

邢王二位夫人俱是一驚,忙垂頭應下。

悟空不理會她們婆媳的官司,快步往上房去。

大姐兒果然醒了,哭着要回去看媽媽,幾個姑姑圍着她哄,正手忙腳亂。

大姐兒是午睡時突然被奶媽媽叫醒送到上房的,只聽說有人要把自己拐去。她年歲小經不住吓,一想再也見不到爹爹媽媽就哭得止不住。

姑娘們好歹哄住了一回,第二次卻不好糊弄了。

黛玉把她抱在懷裏,三春許諾送她各色玩物,卻半點不見成效。

悟空大步上前,把人接到自己懷中,笑道:“你姑姑們個個都是女中豪傑,偏偏被大姐兒降伏住了。”

大姐兒早聽說寶二叔去探信,忙拉了他衣襟,怯怯道:“二叔……”

悟空在她臉上一刮,從黛玉手裏抽出帕子,“快別哭了,擦擦臉,二叔帶你去看弟弟。”

“弟弟!”大姐兒胡亂擦了臉,掙紮着要從他懷裏出來。

悟空把人放下,伸手去拉黛玉,“那院子應當收拾好了,咱們也去瞧瞧鳳姐姐。”

鳳姐得了兒子,放下一樁心事,把那忠順王府的事抛到腦後,也有精神招呼小姑子們了。

“快別折騰了,真當是鐵打的呢!”平兒捂了她嘴,出門給姑娘們賠笑道:“哥兒在奶母那,我們奶奶是常見的,瞧她還不如瞧瞧哥兒!”

姑娘們被她逗的一笑,想着鳳姐産後不宜見風,也就罷了,全往廂房去瞧孩子。

大姐兒早圍着他“弟弟”長“弟弟”短地叫,把那驚懼全忘了。

晚間賈赦獨自回府,把那馬鞭子狠狠往地上一擲,急急往上房去。

賈政一下衙就候在了上房,見他回來,忙問:“怎麽不見琏兒?”

賈赦直挺挺往地上一跪,“母親千萬救救那個不肖孫兒!”

他生來是這府裏的嫡長嗣孫,雖不算成器,為了家族也能豁出自己性命。可賈琏是他唯一的嫡子,若是也保不住,這一世竟什麽也沒留下了。

賈母命鴛鴦扶他起來,問道:“可知了事情原委?”

一提此事就讓賈赦捶胸頓足,“早知有此一遭,我該狠心把那孽障的腿打斷!”

原來賈琏挨了打,一心只當是為了那二尤之故。鳳姐溫柔籠絡,他想着大姐兒和那未出世的孩子,本也略略收了心。可他那腿傷一好,外頭去跑了兩回,不知怎麽竟勾搭上了忠順王那個偷跑的戲子琪官。

他兩個暗中相好,被忠順王抓個正着。

忠順王和賈家嫌隙已久,當即就命幕僚起草了文書。先命送去順天府加蓋官印,再去逼迫賈琏簽字畫押,把妻女抵給自己為奴為婢。

賈琏雖放浪荒唐,卻也知道廉恥,寧死不肯順從。那忠順王卻不理會他骨頭軟硬,先将人毒打一頓,再拿他手指沾了鮮血,在紙上按下手印。

王府派人索要王熙鳳母女,這才驚的鳳姐早産,險些一屍兩命。

“兒子登門拜訪,忠順王只讓府中長史相見。問起琏兒,便說不見兒媳婦和大姐兒,絕不放人。”

賈母罵一聲“孽障”,心底卻也生了火氣,“明日随我進宮去,我倒要看看,他忠順王是不是當真無法無天!”

賈政在一旁聽的心驚肉跳,忙道:“老太太三思!咱們家與甄家多年老親,賢德妃娘娘也曾受甄太妃恩惠。太妃娘娘只忠順王一點子息,她正病着,咱們怎好去告她的兒子?”

上皇待甄太妃如何,只看甄家雄踞金陵多年便知。這時候去戳他的肺管子,豈能落着好?

賈赦握緊了拳頭,把嘴抿成一條線。

賈母看一眼賈政,淡聲問他:“不去告禦狀,你是預備把侄媳婦、侄孫女舍出去,還是讓琏兒丢了性命?”

賈政漲紅了臉,嗫嚅道:“侄媳婦是王家人,咱們擅自處置了,恐王子騰不肯善罷甘休……”

“那就讓琏兒去死?”

賈赦冷冷瞪視着他,“這爵位你是想給蘭兒還是寶玉,我都依你!我要保下琏兒性命。”

賈政忙整了衣衫對他長揖,“兄長何出此言!長幼有序,兄為長,我為弟,這爵位是長房所有,政不敢奢想!”

賈赦嗤笑一聲,譏诮道:“榮禧堂住也住了,還說什麽不敢奢想?”

賈政一甩袖子,憤然道:“那榮禧堂因義忠老親王壞事,母親為保全家裏,命兄長自晦,才交與二房居住。我與王氏不敢居于正堂,一向只在東邊三間耳房宴息居坐,從不曾有過逾越!”

“夠了!”

賈母砸下一個茶盞,冷聲道:“兄弟阋牆,傳出去真好聽!”

兄弟兩忙跪下請罪,“母親息怒。”

賈母厭倦了這孝順的表象,喝令他們出去,自己走入內室垂淚。

她一生順遂,卻苦在了兒女上頭,可見世間沒有事事如意的緣法。

第二日正好是十五大朝的日子,天上星幕還沒有散去,榮國府就動了起來。

鴛鴦取了牛乳,又有那爐上慢炖一夜的雞湯煮的銀絲面,再布上幾碟點心小菜,伺候賈母用了。

“馬車都已備下,老爺太太們也等在外頭了。”

賈母應一聲,擡手扶正了冠,“寶玉和姑娘們那裏照看好,鳳丫頭院子也護衛住。”

鴛鴦道:“大老爺連夜點了人,已把二奶奶那處看好了。”

賈母這才擡腳出了門,見賈赦賈政兩人侍立院中,便擺擺手:“走吧。”

她是超一品國公夫人的诰命,遞進宮的帖子很快得了回複,直接将她引去了大明宮。

賈赦兄弟兩卻還需去前頭上朝。

宮中近日煉出了新的丹藥,太上皇服丹後自覺身輕神爽,暗喜果然長生有望。正是歡欣愉悅之際,聽說賈代善遺孀求見,立刻命戴權親自去請。

戴權是大明宮“內相”,代表太上皇的體面,輕易不做差使。太上皇派他去接賈史氏,擺明看重舊人,戴權柔和了臉色,一路待賈母很是客氣周到。

賈母見他如此,心底微微一定。

太後與上皇并坐上首,見那賈史氏兩鬓如霜、顫巍巍進來,率先開口道:“史封君,不要做那虛禮,你而今年歲已不小了,快快坐下說話。”

賈母領受了她的好意,卻還是欠身做足了禮數。

太上皇笑道:“代善公去後,許久不見你們家有人進宮來。從前倒是有個小姑娘,現在也封妃了。”

賈母恭敬答道:“回上皇的話,是臣婦的大孫女,而今是鳳藻宮賢德妃。”

太上皇朝太後一笑,“你前兒說的那個誕下麟兒的宮妃,竟是代善公的孫女?”

太後颔首,“正是那個孩子。”

太上皇心下越發高興,“皇帝還抱了那個孩子給朕瞧過,果然不凡。”

他年前時也是殺伐果斷之人,親子都可下令屠戮,狠心涼薄之處不可想象。但年歲大了,莫名就變得心軟念舊,想着賈家一門兩公,待賈母越發和善。

“史封君進宮來,可是有什麽棘手事?”他笑起來很是慈眉善目,“是給家裏小輩求官,還是看中了誰家閨秀?”

若說請旨賜婚,自然是兩個玉兒的姻緣。但林如海已表明心意,賈母只能暗嘆無緣。

她撐着杌子緩緩站起身,撩開袍角跪在地上,悲泣道:“臣婦本不該擾兩位聖人清靜,但事關家中嗣孫性命,只得厚顏以亡夫家翁之情面,求告上皇恩典!”

不料竟是這樣的事,太後先掩唇輕呼一聲,擡眼去觑太上皇臉色。

太上皇正色道:“賈家滿門忠臣良将,朕必不讓你家後人蒙難!史封君有什麽冤屈,只管一一道來。”

賈母聲淚俱下把賈琏的事說了,又道:“不肖子孫觸怒王爺,萬死難贖其罪。只可憐臣婦那孫媳昨日才娩下一子,母子三人陡然成了奴籍,臣婦日後怎有臉面見王家伯爺……”

太後聽她提起王家的伯爵,細聲給太上皇解釋道:“她大房的孫兒,娶的是金陵王家的女兒。”

太上皇臉色黑沉,朝戴權道:“把那畜牲綁來!”

許久不見他有這雷霆之怒,戴權不敢說情,忙忙點齊了人,往宮外奔去。

金銮殿上,一等将軍賈赦上本陳述自家冤情,當庭狀告忠順王強占臣妻、濫用私刑。一并狀告的,還有那在契書上加蓋官印的順天府府尹。

滿殿嘩然間,林如海執笏出列。

“陛下,那賈琏乃從六品同知,更是一等将軍承爵人,其妻王氏是敕封安人,其子乃一等将軍嗣孫。若賈将軍所言屬實,忠順王私囚官員,強逼命婦為婢,又以臣工嗣孫為奴,實在敗壞禮德,駭人聽聞!”

林如海斂衽長跪,叩首道:“我朝承天運執掌乾坤以來,從不曾出過這樣荒誕之事。臣以為,若不能清查此事,還賈将軍一個公道,恐難堵天下悠悠衆口。”

林如海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這實在是一個扳倒忠順王的大好機會。

那忠順一系的擁趸卻抨擊道:“林大人與賈将軍有親,言辭間一心維護,竟直接已給忠順王爺定罪,是否有失公允?臣以為,無論內情為何,林大人都應避嫌,不再插口此事。”

清直之士紛紛下場,代替林如海辯護,兩方唇槍舌戰沒個罷休。天子高坐明堂,冷眼分辨那朋黨派系。

“既是各執一詞,便宣了那忠順王來與賈卿當庭對峙。”

天子令出如山,當即就有一隊兵衛前去宣召忠順王。

悟空坐在那大梁上,一邊剝香蕉一邊看朝臣吵嘴,自覺和花果山小猴子們争果子拌嘴沒有差別。

彈指把老岳父膝下漢白玉變軟和,悟空抽身隐在金甲侍衛裏,往忠順王府去尋那賈琏。

戴權還比他們慢了一步,到時正見那禁軍領隊和王府管事交涉。

“王爺偶感風寒,正在府中歇息。”

那管事迎了他們進門,忽見禁軍裏跑出一個沒規矩的小兵,徑直就往後院沖去。

“這是哪個混賬!給我站住!若是沖撞了女眷,到時誅你九族!”

管事唬得肝膽欲裂,也顧不得旁的,忙忙拔腿去追,口裏還喊道:“快去禀告王妃、郡主!”

戴權和那領隊對視一眼,暗道今日犯沖,遇到這麽個愣頭青。依着忠順王的脾性,不光那小兵要死,他們也免不得受牽連!

沒奈何,全都追着那小兵在王府裏狂奔,只盼着在他犯下大罪前及時彌補一二。

這王府極大,單房子就有幾百間,其中曲廊幽徑交錯互通,又有那池塘假山亂人眼目。偏那小兵仿佛自家庭院般熟門熟路,悶頭一味橫沖直撞,還真走到一處小院落。

“好濃的血腥味……”

領隊心下一凜,見衆人停步不敢上前,咬牙追了進去。

那正堂的房門推開了一條縫隙,恰好容一人通過,領隊想了許多可怕的場景,真走進去卻什麽也沒看見。

“喂!”

耳邊有人喊了一聲,領隊擡頭四顧,忽覺眼前一黑。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五千七,四舍五入就是六千!約等于萬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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