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迎春進屋時,邢夫人正喝着熱茶, 跟前站了一排姬妾通房立規矩。
“太太。”
邢夫人拿眼風瞥她, 輕輕磕磕茶蓋,“月例銀子得了不曾?”
迎春垂着頭,視線盯在鞋尖上, “已得了, 司棋——”
司棋動動嘴唇, 還是從懷裏取了荷包, “二兩銀子,全在這裏頭了。”
有個丫鬟上前接了,遞到邢夫人跟前。邢夫人在手裏墊墊,又解開那系帶瞧一眼,這才撫額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迎春蹲蹲身子就要退出去,邢夫人忽又道:“你每日多去林丫頭那坐坐,眼招子放亮一些。人家眼見着就要有大造化, 你哄住了她, 她手指頭裏漏一點,也夠你吃半年。”
她這話說的難堪露骨, 司棋皺起眉頭,怕傷了姑娘面子,反疏遠了林姑娘。
誰知迎春只垂着頭,輕輕應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司棋跟着姑娘走兩步, 又回身對邢夫人道:“太太,我伺候不當心,一時失落了姑娘的帕子。還請太太幫着問一問,別被哪個腌臜人撿去了。”
迎春心底一嘆,果然聽邢夫人重重放下茶盞,冷哼道:“你竟是個死人不成?連個手帕子都看不住!如今求到我這裏,卻又哪處給你尋去?”
“那上頭不曾落什麽名字,只普通的蘭蕙花樣,不值什麽,母親不必費心。”
邢夫人這才滿意了,看一眼司棋,哼道:“退下吧。”
兩人相攜往園子裏走,見道上薄薄落了一層雪花,司棋便替迎春盯着腳下。
“姑娘何苦把那銀子全給太太,”司棋止不住地犯愁,“眼見天寒了,姑娘又住在水上,倘若要添置些什麽,沒有銀錢,誰理會咱們?”
“往年也是這樣過的,有什麽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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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跺跺腳,“這怎麽一樣?姑娘如今已是大姑娘了,總要打扮打扮,再有大姐兒跟着姑娘們讀書識字,咱們又添了筆墨的耗費……”
堂堂國公府的千金,誰能想到竟囊中羞澀成這樣。
“往年老太太、太太們賞的首飾頭面,挑那不打眼的拿去換幾兩銀子使,也不礙什麽。”
迎春得過且過慣了,司棋卻是爆烈脾性,當即反問道:“姑娘的首飾頭面而今還剩多少?咱們當了的倒是小頭,大的全被那起子人偷摸走了!”
這裏頭尤以迎春奶母最是猖狂,打量着姑娘面軟心善,行事越發沒個顧忌。主子屋裏的好東西,但凡讓她知道了,總能尋着法兒摸走。
迎春便嘆氣,“她們一時半會不湊手,拿去周轉也是有的,總還會再送回來。”
司棋見不得她如此,正要說話,忽見紫鵑扶着林姑娘過來,忙住了口。
“二姐姐。”
黛玉見她二人臉色不對,便笑道:“怎麽在這風口上站着,仔細凍着。”
迎春溫柔淺笑,和她聯袂而行,“說着話就站住了腳,倒不覺得冷。妹妹怎麽往這邊來,可是尋太太有什麽事?”
“我是特來尋二姐姐的。”
黛玉回首去看紫鵑,紫鵑自袖裏取出一條帕子遞過去。迎春認出正是自己遺失那條,忙像黛玉道謝。
“當不得謝。是我院子裏小丫頭拾着了,被雪雁看見,認出這帕子是二姐姐的。”
迎春低頭撚着帕子,想起方才邢夫人的态度,再看黛玉這般殷切,心中滋味莫名。
黛玉見她眉間隐有悒郁之色,忙道:“我家裏梅花開得正好,正預備明日邀姊妹們一道賞花,二姐姐可得空?”
迎春掩唇輕笑:“林妹妹這話倒是說過數次,咱們卻從沒上過妹妹家的門。”
黛玉紅了臉,“之前京裏鬧哄哄的,父親囑咐我在外祖家不要輕易走動,這才耽擱下了。”
林如海是扳倒忠順王一系的主力,他謹慎慣了,便怕有那漏網的賊子伺機報複。他出入都有人護衛,女兒是閨閣弱柳,卻不能出絲毫差錯。
迎春不過揶揄一句,見她如此說了,便笑道:“咱們一道去告訴四妹妹,她一定很歡喜。”
一時惜春探春全告訴了,黛玉又借着秋爽齋的筆墨給湘雲下了帖子。
探春問:“姑父在金陵公幹,咱們上門去,可有些不妥當?”
林家沒有主母,黛玉自己又是個年輕小姐,這宴總覺有些不妥當。
“三妹妹放心吧,我們府上有那統管後院的嬷嬷,總能給咱們料理妥當。”
聽黛玉這樣說,惜春忙列了一串的姑蘇小點,“林姐姐明日可一定要她做來我吃!”
黛玉一點她額頭,“真是個貪吃蟲兒。”
姊妹們說的熱鬧,卻沒人記得提一嘴“寶玉也去”,悟空坐在梁上急的抓心撓肝,瞧那下頭笑靥如花的黛玉磨磨牙。
幹脆閃身到那院外,拍門徑直走進秋爽齋。
“姐妹們聊些什麽,我在外頭都聽見了。”
黛玉眼一轉,說道:“說你開春下金陵,能不能中榜。”
悟空見她笑的促狹,自己也覺高興,便道:“人家打小就勤學苦讀,我卻是個半路出家的,心裏正惴惴呢。”
黛玉瞧他神情不似作僞,心底一動,“平常心去考便是,也不是非要考中頭名……”
悟空眨眨眼睛,“我心裏沒底,倒不如明日跟姊妹們一道去妹妹府上。你們只管賞花看雪,我在書房裏瞧瞧經史文章。”
“我說這猴兒弄鬼呢!”黛玉啐他一口,紅着臉向三春道:“往日裏問他讀書的事,從來成竹在胸,今日竟轉了性……”
“必然是外頭聽着咱們說話了。”探春搖搖頭,笑道:“林姐姐是東道主,你惹惱了她,這席可吃不上了。”
“我是姑父正經收入門下的弟子,便是林妹妹師兄。”悟空倒頭頭是道:“師兄登門,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黛玉橫他一眼,“我四歲就由父親開了蒙,真論起來,你是哪門子的師兄?”
他兩人拌嘴,三春只在一旁看熱鬧,還是黛玉被看的羞了,這才住了口。
晚間到老太太處吃飯,黛玉說起賞花之事,賈母便問:“寶玉也去?”
“去去去!”悟空忙道:“姊妹們不大出門,我護送着才放心。”
賈母點點頭,“你姑父不在京裏,琏兒又傷着,姐妹們就托給你照應。”
黛玉原就是捉弄他,如今外祖母開口,更沒有不允的道理。
第二日是個晴好天氣,姑娘們穿戴妥當,先去上房和老太太請了安,一道用過早膳,便由悟空領着人護送去林府。
方婆子殷勤地把人請到黛玉院裏,屋內早有熱茶細點備下。
等姑娘暫做修整,她才笑道:“依着大姐兒的意思,今兒午飯擺在暖閣裏頭。咱們府上的廚子,各系菜色都能做上兩道。那食單上列的名目都得了,只看看可還有什麽臨時想吃的,若是不曾備料,還得盡早去采買。”
三春都有些羞澀拘謹,黛玉便道:“還有個史姑娘未到,她不大愛清淡素食,便多備幾樣肉食吧。”
方婆子記下了,又笑道:“寶二爺還在書房裏喝茶,是另給他備一桌,還是和姑娘們一處呢?”
三春聽了都去瞧黛玉,只見她淡淡颔首,說道:“都在一處。”
惜春先咧嘴笑了,“勞媽媽去把二哥哥請來。”
方婆子笑吟吟去了,先把姑娘的話吩咐下去,這才親自去請悟空。
探春喝一口羊乳紅棗茶,擡眼見兩個大丫鬟模樣的女子忙着給手爐添炭芯子,再瞧黛玉這屋內雅致又不失華貴的陳設,心底微微一酸。
“嘗嘗這個。”
探春面前多出一碟杏仁酥,黛玉巧笑嫣然:“這還是照着你上回說那方子做的呢。”
“那我可要好好嘗嘗。”探春垂眸一笑,把心底那點自憐散去。
“史姑娘來了。”
外頭打起繡簾,吹進屋裏一縷寒風,很快又被熱氣蒸暖。
湘雲自個兒解了披風遞給翠縷,湊到桌邊笑問:“吃些什麽好東西呢,快給我也嘗嘗!”
黛玉笑她:“外祖母總說你在家裏學規矩,怎麽瞧着還和以前一樣。”
提起這個湘雲就皺起了臉,惡狠狠往嘴裏塞個糕餅,“那竟不是人過的日子了。”
她口沒遮攔慣了,迎春卻還是道:“咱們跟前你說說就罷了,可不要在哪裏都這樣瞎說……”
不然讓忠靖侯、保齡侯兩位夫人聽見了,又該怎麽想呢?
湘雲擺擺手,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等方婆子請了悟空來,青鳶朱鶴見外男進姑娘閨房,就有些欲言又止。
雪雁紫鵑領着司棋侍書等人在偏房說話,聽見悟空的聲音,相視擠擠眼睛。
司棋各打一下,問:“你們倆做什麽眉眼官司?”
雪雁壓低了聲,對她們道:“這話說來可就長了。我們姑娘原先在姑蘇時,太太正經配了四個大丫頭伺候。除了我是伴着姑娘讀書、又一起到了你們府上,另三個都留在了揚州家裏。”
“老爺進京時,有一個大了,就随她回家自去婚配。剩下兩個,如今還照舊留在姑娘院裏。”
侍書道:“進門時倒是瞧見了,我還疑心哪裏冒出這麽兩個人。”
“她兩個被嬷嬷教養的很是古板,這會子瞧見寶二爺,指不定吓成什麽樣子。”紫鵑說着又嘆道:“若不是姑娘自家府上,傳出去也确實不好。”
司棋天生反骨,當即冷笑道:“爺們姑娘打小一處長大的,又不是黑燈瞎火獨自兩個在一處,怎麽竟連吃酒喝茶都不能了?照我說,疑心的人才是那最龌蹉混賬的。”
紫鵑素知她的脾性,便嘆道:“你這張嘴啊,也就二姑娘能容你。”
“容不容的,待我大了,總是要散的。”司棋想起迎春的性子就直搖頭,“我出去前,定要把姑娘房裏那起子奸人都收拾服帖了,才能放心。”
她們在一旁說話,耳朵卻時刻注意着主子動靜,聽史大姑娘說要去逛園子,忙都放下果子點心出來。
朱鶴給黛玉系好狐皮鶴裘,有心想跟着,好隔開自家姑娘和寶二爺,見紫鵑雪雁出來,卻不好說了。
林家這園子,說來并不算大。因林如海上京時名位未定,不知道得個什麽官銜,為求穩妥,便只看個居中合宜。
但林家只兩個主子,一個忙于公務,一個又不大在家裏住。方婆子怕下人們閑散慣了賭錢生事,敗壞了林家門風,便每日領着他們侍弄花草,排布園子。
姑娘們在大觀園裏住慣了,每日所見之景,都是為取悅皇家而精心雕琢的,見識品味便漸漸都高雅挑剔起來。
但林家這園子,巧就巧在有一片梅林,而大觀園裏只栊翠庵才種了梅花。
這也是賈母他們這些富貴人家的一點忌諱,嫌那梅花諧音不好,恐壞了自家運道。
天上日頭好,昨日一點薄雪早就化了,湘雲便道:“合該大雪天再來的。”
衆人笑她一通,自去那林子裏賞花。
那近百棵梅樹,俱是從姑蘇家裏運來的老梅,花匠巧手侍弄活了,個個遒勁盤錯,綴着傲雪淩霜之花,別有嶙峋凄豔之意。
惜春一時技癢,拉拉黛玉袖子,“林姐姐……”
黛玉命紫鵑去布置條案筆墨,輕笑道:“四妹妹今兒得了佳作,別忘記送我一副。”
悟空也道:“這綠萼梅別有意趣,我也想托四妹妹畫一副呢。”
惜春扮個鬼臉,誰的話也不應承,穿花蝴蝶似的去尋合心意的花樹。
只剩黛玉和悟空站在林外,兩人對看一眼,一齊往一株紅梅樹下走。
“這花開的好,不如折幾枝回去插瓶?”
“我那屋子不大住,插什麽花兒呢。倒不如給外祖母她們帶幾枝。”
兩人說定,便一齊挑選開的好又帶花苞的梅枝。
湘雲在遠處瞧着,有些怔怔出神。迎春正走過她身旁,便笑問:“雲妹妹這是怎麽了?”
湘雲低頭随她走動,悶不吭聲。
“可是家裏拘得緊了?”
湘雲擡手攀折一小枝臘梅,輕輕插在迎春鬓邊,“我心裏有些糊塗,也不知道和誰傾訴。”
迎春想起她是訂了親事的,便道:“寶玉和衛家那個公子是相熟的,問起他模樣人品,都是好話。”
“他……我從前倒是也見過……”
湘雲略一躊躇,問道:“我只是想不明白,男女成婚,究竟是為了什麽?”
她是英豪直率的人,雖說話讨嫌一些,總沒有什麽壞心眼。自她長到這麽大,也沒有嚴父訓誡,也沒有慈母勸慰,寄養在叔叔家裏,沒個自己的根。
因姑祖母憐愛她父母雙亡,常常接她到榮國府,自小和寶玉一處吃住玩樂,情分跟別人便大有不同。
偏偏随叔父外任回來,榮國府裏來了一個林姑娘,也是和寶玉一處坐卧玩鬧,說話解悶。
寶玉原是個博愛多情的人,現在卻仿佛視黛玉為“情之所鐘”。她失落,也有些嫉妒,但若說是為着情愛的緣故,又不大像。
連熟識的寶玉都沒有情意,只有過一面之緣的衛若蘭,又怎麽配成佳偶呢?
她的少女心事,同是少女的迎春卻猜不透,便只道:“女子大了,不成家,不是就成老姑娘了?”
湘雲嘆口氣,息了和她談心的打算。
到了午膳時分,方婆子來請示黛玉:“姑娘瞧着是現在就擺上,還是略等一等?”
想着冬日飯菜易冷,黛玉便吩咐盡快開宴。姊妹們從林子裏出來,笑嚷着往暖閣去。
過了抄手游廊,再出一道月洞門就該到了。惜春正愛嬌地讓二姐姐揉手腕子,忽見方婆子匆匆跑來。
“老爺回來了!姑娘們記得……”
惜春正倚靠着迎春撒嬌,被她一驚,一腳踏空了臺階。迎春眼疾手快把人撈入懷中,卻被她帶着一晃,眼見就要跌倒。
悟空上前半步,卻又不着痕跡收了回去。
“姑娘小心。”
迎春跌在一個冷硬的胸膛裏,震得耳邊一嗡。她聽不清那人說了什麽,便茫然擡眼去看。
那是一雙深邃黝黑的眼睛。
“二姐姐當心。”
悟空把她從那人臂彎裏接過,一扯披風籠在迎春頭上,把她和惜春兩個遮住,這才拉着那人胳膊往月洞門那頭去。
林如海原本正和梁衡說着話,見他忽然往後院那處奔去,又被悟空拉出來,當即一愣:“你今日緣何在此?”
悟空臉上一臊,清清嗓子,抱拳道:“見過姑父。”
林如海把兩人上下一瞧,又往那月洞門看,見方婆子站在門邊,問:“可是送你妹妹回來?”
悟空點頭,“妹妹邀家中姊妹來賞花,老祖宗命我護送……”
林如海聞言便把眉頭一皺。
他不拘俗禮是一回事,被人觊觎自己女兒是另一回事。都是從年少輕狂過來的,誰糊弄誰呢!
“你随我到書房裏去!”林如海喝責一聲,又轉頭瞪向梁衡:“這月門分隔前院後院,你方才因何過去?”
“小侄……小侄……”梁衡偷瞟一眼悟空,不敢說話。
那雙溫柔怯懦的眼睛,他不會認錯。只是不知道那姑娘是賈家的,還是林家的。
林如海看出這裏頭的貓膩,卻不好逼問壞了女眷名節,只一甩袖子,“都到書房去!”
要不說林大人是讀書人呢,眼睛裏都噴火了,說話還是斯斯文文的,連個“滾”字都沒說。梁衡苦笑一聲,強忍着不敢回頭去瞧,垂着腦袋往外書房去。
悟空驚覺老岳父看破了自己心思,正有些惴惴,也無心去管迎春那根若隐若現的紅繩了。
他兩個垂頭喪氣被林如海拎走,一牆之隔的姑娘們圍着迎春兩人,尚有些驚魂未定。
“可不能再胡鬧了,這要是……這要是傳出去……”探春攪着帕子,看向黛玉。
黛玉是主人家,出了這樣的事,心中很是歉疚:“二姐姐,四妹妹,你們放心,府裏不會有人亂說,至于那……我父親必然會囑咐他的。再說還有寶玉跟着呢,他心裏有分寸。”
迎春醒過神來,不由淚承雙睫,“林妹妹,我的生死,都系在你身上了。”
若是被老爺太太知道了,她竟是不能活了!
黛玉攬着人柔聲勸慰一番,見她哭的脂粉污殘,便帶她去自己房中整理儀容。
惜春有些被吓着,偷偷拉着黛玉袖子随她們走,探春和湘雲對視一眼,俱嘆了口氣。
林如海才從金陵回來,一路風塵仆仆,腹中也有些餓了。看兩個後生都垂眉耷眼的,也不好再斥責,只吩咐廚房送些飯食。
“這是內侄寶玉,榮國府政公的二子。”林如海又斜眼去瞪悟空,“這是殿前司都指揮使梁大人。”
悟空皮笑肉不笑給那梁衡見了禮,琢磨着老岳父這禮部尚書才三品,竟被一個毛頭小子壓了。
梁衡記挂着那姑娘,怕是悟空的姊妹,再則林如海再升已是板上釘釘,他不敢拿大,只抱拳回禮:“我雖虛長你幾歲,卻是平輩,只以兄弟相稱便是。”
林如海一路受梁衡保護,心底也欣賞這踏實謙遜的後輩。他有意讓悟空和他結交一番,便示意兩人稍坐,轉身去內間換衣衫。
他一走,梁衡便壓低了嗓音,“我非是有意冒犯,心底也很是歉疚。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絕不洩露半句!”
悟空橫他一眼,“僅是如此?”
梁衡臉一紅,讷讷道:“若是……若是還不能稍作彌補,在下、在下尚未……尚未……”
作者有話要說: 老岳父:誓死保衛大白菜!
大聖:俺老孫不是豬!
老岳父滄桑點煙:天涼了,該棒打鴛鴦當封建大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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