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榮國府處置了王夫人,旁人可以随意扯個借口糊弄, 宮裏的賢德妃卻不能不鄭重解釋。

等到臘月十二這日, 賈母大妝着往鳳藻宮去。

元春而今用藥丸吊着精氣神,再飾以豔麗妝容,全然瞧不出內裏的絮敗。

賈母卻是知道內情的, 便把她仔細端詳一遍, 輕嘆道:“娘娘如今越發清減了。”

元春撫鬓輕輕笑一笑, 吩咐抱琴:“給老太君奉茶。”

抱琴應一聲喏, 托了茶盞給賈母上一杯老君眉。

賈母年歲大了,眼睛已有些模糊,等抱琴走到近前,才見她眉心已散,面上隐有媚意,不由一嘆。

元春笑道:“這丫頭在家時就伺候我,現在也成大姑娘了。我和她情誼不同,總要擡舉她一二。”

賈母道:“憑娘娘意思。”

抱琴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元春抱起包被, 給賈母看重外孫,“老太太瞧瞧, 梵哥兒是不是和寶玉小時候一模一樣?”

那孩子眉目清秀,正眨着眼睛四處瞧,果然一身聰慧靈氣,像極了寶玉小時候。

老太太點頭,“外甥像舅, 殿下的相貌壞不了。”

那孩子聽不懂她們說話,也不知道想起什麽事,咬着手指頭咯咯直笑。

元春命乳母将他抱去擦涎水,這才拉了賈母又坐下。

“将要到年下了,家中一切可好?琏兒夫妻兩個上回吃了苦頭,如今得了恩賞,可有壓了驚吓?”

老太太摸着她指上鮮紅蔻丹,垂眸道:“家中都好,只有一事要告訴娘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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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将王夫人私自收甄家銀子的事說了,又說起王家的态度,最後道:“那忠順王什麽下場,娘娘是瞧見的,甄家還能逃過不成?咱們告了他,又暗中收他外祖家的銀子,我們成什麽人了?”

元春瞧着那琉璃宮燈的黃色穗子,怔怔出一會神,才道:“老太君處置的很對。”

賈母見她面有寂寥之色,不敢再開口,兩人對坐靜默。

元春忽然道:“聽皇上的意思,林姑父還得加官。”

“這是聖上看重于他。”

元春勾唇一笑,“聽那話風,像是想授爵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太上皇肯不肯。”

賈母思索道:“除了開國封的那些,這麽多年便只有聖上登基之時,國丈爺封了承恩公,那也是依禮應當加封的。”

元春點頭,“我也覺着多半是要駁回,但總還能賞些旁的,把官階俸祿往上提一提。”

賈敏命薄早亡,黛玉又是在室女,林如海怎麽升,賈母都不大在意,只道:“得個什麽,都是皇恩浩蕩。”

元春便不再多言,轉而問起寶玉:“開春讓他獨自個下金陵,家中老宅可已吩咐清掃?一應下人也要安排妥當。”

賈母一一答了,只說已料理完畢。

元春這才露出些倦色,撫額重重喘了兩口氣,苦笑道:“我是強撐不住了,老太君莫惱,早些家去吧。”

賈母在她背上輕撫兩下,沉默出了宮門。

她挂心元春身子,便存了一段愁思,眼見府裏四處裝扮的喜氣洋洋,也不能展眉。

鴛鴦私下便央着鳳姐多去老太太跟前湊趣逗悶子,不要讓她郁結在心裏,免得大年下的病倒了。

鳳姐記着老太太為她告禦狀的恩情,總帶着大姐兒去上房說話,但越近年關府裏雜事越多,漸漸就吃力起來。

姑娘們聽說了,便每日陪着老太太抹骨牌,好歹讓鳳姐松了口氣,騰出空清點各處莊子送來的年貨。

林家人口簡單,倒沒有那麽多事情忙亂。各處采買打掃自有管事去做,裏頭的事也是方婆子早就做熟的,和往常倒沒什麽兩樣。

各處皆已妥當,方婆子拟了年飯的菜單子,送到外書房預備給老爺過目。

明日冬至,百官絕事,天子也不聽政。老爺不用去衙門辦差,就該去榮國府接大姐兒了。

方婆子一直等到晚間上燈,才有那管事驅着馬車接老爺回府。

田遠志親等在大門口,見林如海懷裏抱着個一尺見方的鎏金錦盒,忙伸手接過。

林如海有些困倦,只笑道:“去書房裏頭說話。”

管事忙着給他撐傘,一路送到書房裏,又趕緊取來烘暖的毛靴為他換上。

林如海擺擺手,“明日冬至過小年,不要在我這裏忙碌了,回去陪陪小孫子吧。”

他拿出早就裝好的紅封遞上去,只道:“給家裏孩子買糖吃。”

管事千恩萬謝地出去了,田遠志這才揭開那錦盒,見裏頭薄薄一張明黃絹帛,下頭遮着兩方銀印。

“聖上加封我為太師,兼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

田遠志一驚,“太師便罷了,這光祿大夫、左柱國……”

無論是太師、太傅、太保,不過都是封着好聽罷了,哪還敢妄想三公和天子“坐而論道”的盛景。

若說文人入朝為官,畢生最高的追求,便是光祿大夫和左柱國。歷代青史裏一一數去,攏共也不見幾個。

林如海卻覺淡淡,“我對朝廷又有什麽潑天的功勞?全是為着那日金銮殿上的異象罷了。只盼聖上多問蒼生社稷,少記挂鬼神之說。”

聽他自比賈誼,田遠志捋須搖頭,“林公如今正是青雲直上之時,怎麽反提起那抑郁不得志的人。”

林如海不接話,只囑咐道:“這印绶收好,我還得為夫人請贈。”

命婦品階與夫婿、兒孫品階相關,林如海如今是正一品,賈敏便該是一品夫人。

田遠志想起林如海已鳏居三年,便是一嘆。若賈夫人尚在,便是封君,可惜如今不在人世,便只能是敕贈一品夫人,人稱贈君。

林如海沾了沾墨汁,偏頭道:“甄家的處置已經下來,梁伯端親自去抄,運河結冰恐到二三月裏才能回來。”

田遠志撚須笑道:“那寧國府裏近日出了一樁怪事,林公可聽聞了?”

林如海皺眉,“玉兒不曾對我說起。”

“那三等将軍賈珍,如今正滿世界籌措銀子,連家裏器物珍寶都抵當出去了。”

林如海把筆一擱,負手在窗前沉思。

田遠志也不驚擾他,抱着錦盒往內間去。

那牆上挂了一副名家的孔聖人傳道圖,下置一個紫檀條案,每日各有三柱清香供奉。

田遠志恭謹地把盒子放在條案上,又取了青銅三腳小香爐換下原先那個,點起三炷香插上,跪在蒲團上肅容三拜。

等他起身出去時,見林如海已不在窗邊,又伏在案上寫請贈折子。

“明日我去接玉兒,你随我一道去。”

田遠志應下,自行出門回家去。

他一直耗在宮裏,并不知道黛玉在榮國府接了太後懿旨,被她很是誇贊了一番,連同教養黛玉的賈母也一道有賞。

姑娘們樂呵呵地給黛玉道喜,賈母坐在上頭把玩那禦賜黃石凍手把件,眉梢也沾染一點喜氣。

她們瞧着這已是莫大的恩賞,卻不知在天子眼裏是如何的敷衍潦草。

對于皇帝來說,林如海這個臣子已不單單是個臣子,他還是上天賜下的“輔臣”,輔佐明君開萬世太平的。對于這樣一個人,莫說只是加一些榮耀的虛銜,便是給個爵位又能如何?

但太上皇不這麽看。他是疑心慣了的,一開口便質疑道:“區區一個林海,何敢吹噓天命?”

皇帝把金銮殿當日奇景說了,太上皇卻越發惴惴,“你怎知他便安于天命,不妄求更多?”

他這話也勾起了皇帝的疑心,卻不是懷疑林如海有不臣之心,而是忌憚上了賢德妃母子。

他外祖家已有個銜玉而生的舅舅,又有個天命輔臣的姻親,連那孩子自己都身負祥瑞……

他想起了結發的皇後和東宮裏的太子。

若是那孩子長大了想要皇位,皇後和太子便首當其沖,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儲君乃國之本,輕易不可妄動。若是到時兄弟相殘,教他這君父情何以堪?

更有甚者,若那孩子忤逆不孝,怨怪他坐在龍椅上、想要取而代之,豈不是就要弑君犯上?

大明宮裏燒着地龍和炭火,皇帝卻驚出一身冷汗。

他瞧着那明黃聖旨上自己封給林如海的爵位,以及緊随其後的太子太傅,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是愛那個生有奇象的孩子的,也憐惜他的母妃,所以才點了林如海給太子當老師,讓她們母子不會被皇後敵視。

但若是林如海刻意教壞太子呢?

“兒子知道了,會再斟酌的。”

太上皇擰着眉,“只要不封爵,随你給他個什麽官。”

太後見他們父子不再劍拔弩張,便提議道:“皇帝若覺不足,在林海家眷上彌補一二便是。”

太上皇便問戴權:“林海家裏都有些什麽人?”

林如海受重用,戴權自然也暗地裏打聽過他,忙道:“林大人聘的是榮國公的幺女,人三年前便沒了,而今膝下只有一位小姐。”

“那就宗室裏挑個人給他續弦。”

太後唬地一跳,忙把戴權叫住,對太上皇道:“陛下也不看看那林海什麽歲數了,還當是二十年前的翩翩美探花不成?”

皇帝也道:“他仿佛無意再娶,若是逼迫于他,豈非不美?”

太上皇越加不耐煩,“那就賞他女兒一個什麽鄉君縣主。”

太後便問戴權,那林家小姐芳齡幾何,可有婚配。

戴權想一想,道:“聞聽林大人家幾代單傳,而今這個女兒也是中年才得的,料來應當不大。姻緣之事卻不好打聽了。”

“那就更不能賞她了。”太後笑道,“她小小年紀,又是喪母長女,婚姻之事本就艱難。若是身份貴重了,一來怕她心氣高、縱意挑揀,二來,有什麽好兒郎甘心俯就妻室?這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

皇帝沉思道:“那姑娘仿佛養在外祖家裏,林如海也常常去岳家,想來兩家很是親熱。”

“那不如恩賞他的岳母史封君?”

太上皇聽到賈母的名字便丢下茶盞,怒沖沖往內室去。

他這是為忠順的事遷怒賈家呢。太後搖搖頭,對皇帝道:“你只管林海,他的女兒就由哀家來賞。”

皇帝思量數日的封賞,最後爵位劃了,女兒也沒撈到縣主做,何談什麽厚賞。

第二日冬至,鳳姐一大早就囑咐廚房包餃子,各種餡料的列了長長一個單子,垂下來将有半人高。

平兒便勸她:“家裏攏共就那麽多主子,哪裏吃的完?”

鳳姐從盒子裏取出銀票遞給她,鳳眼斜飛。

“奶奶自個兒掏腰包,就是都倒了,誰敢說我什麽?再說這也不是只為了府裏吃。年根底下,開門舍給街上乞食的兩個,也算奶奶我的一片好意。”

平兒這才信服了,對豐兒笑道:“咱們奶奶而今可是個大善人了!咱們往後跑腿勤勉些,等明兒奶奶成了天上的菩薩,咱們倆也跟着雞犬升天呢。”

豐兒啐她一口,“你才是雞啊犬的。”

三人笑一通,豐兒去廚房傳話,鳳姐搭着平兒的手去梨香院瞧賈琏。

賈琏的傷還沒有好全,扶着人能勉強下床走兩步,再要逞強卻是不能了。

鳳姐給他掖掖被子,問道:“今兒小年,大老爺還在金陵回不來,你去不去前頭吃飯呢?”

賈琏涎着臉,笑道:“總要去露個臉,也帶着咱兒子去招搖一通。”

鳳姐呸一聲,豎起柳眉兒,“他才多大!帶出去倘若受了風,可怎麽得了?只抱去給老太太瞧瞧便罷,旁的再不能允你!”

賈琏一想也是,忙點頭:“奶奶說的是。”

原先鳳姐有意籠絡,卻還是收不住他的心,便也把那一點情思淡了,只當是搭夥過日子。賈琏瞧出她冷淡,心裏也愧疚,便把那三分的情變作了七分,每日見她來,都要拉着絮叨一通閑話。

鳳姐惦記着事,也不慣他,抽開手就往外頭去:“你先歇着,晚間我讓興兒擡你去。”

她風風火火走沒影兒了,賈琏就對平兒抱怨:“這小娘們心氣忒大了!”

平兒在他臉上啐一口,揭開簾子也走了。

鳳姐掐着腰站在梨香院外頭等平兒,見了她來,便問:“罵我什麽?”

平兒笑着說了,又勸道:“瞧着是知道錯了。奶奶抻一抻,便松松手饒他算了。”

鳳姐卻不理會,搭着她手往上房去,“今兒衙門封印,林姑父鐵定要上門來。”

上房裏悟空跟着姑娘們剛給老太太請過安,賈母命都坐了吃果子,又各自賞下一件大毛衣裳。

丫鬟們幫着主子穿上,賈母瞧着堂下整齊站着的五個孫輩,笑的合不攏嘴。

鳳姐一進門見此情形,忙湊趣道:“瞧瞧這些姊姊妹妹,活生生把我比下去了,也不知道老祖宗給沒給我備一件衣裳,穿上了好遮遮羞……”

賈母笑道:“我這可沒有衣裳給你穿。只把大姐兒姐弟兩個抱來,他們的東西是不缺的。”

鳳姐作出委屈模樣,拉着老太太一通撒嬌賣癡,教黛玉幾個笑的肚子疼。

賈政領着林如海走到院中,聽見裏頭一片笑聲,便道:“到了年下,果然人人都喜氣。”

小丫頭通報進去,鴛鴦親自來打簾子。林如海先給老岳母請過安,這才在幾個姑娘臉上匆匆掃過,朝黛玉道:“姊妹們各有節禮,勞玉兒一一分送。”

黛玉應了,起身和姊妹們笑着往外頭去,鳳姐混在裏頭也走了,獨留悟空不動如山。

林如海也不避諱他,先問了老太太身體,這才說起那甄家之事。

賈母點頭道:“怪不得伯端那孩子不來了,原是去金陵公幹。”

林如海略一躊躇,道:“甄家和府上是通家之好,這時卻要避避嫌疑,不要被牽扯到裏頭。”

賈母不好家醜外揚,只含笑點頭。

田遠志在賈政書房裏和那班文人清客說話,因林如海是炙手可熱的人物,連帶着他也受人尊崇,很是受了一番吹捧。

午間林如海陪着用過飯,這才攜女兒歸家。

黛玉被丫鬟們簇擁着回了屋裏,林如海仍和田遠志去書房裏說話。

“政公是個風雅人,那些清客卻不像是正經讀書人。”

林如海不關心這些,只問:“你瞧着可有什麽不妥當的?”

田遠志搖頭,“出來時還見他們府裏舍餃子給乞丐吃,不像是財政吃緊的樣子。”

林如海一想女兒新得那件大氅,上頭都是水滑的上好風毛,幾個姑娘全得了,确實不是缺錢的樣子。

他稍稍放下心,又覺奇怪:“他們家那園子少說耗費了幾百萬之巨,又沒什麽進賬,竟不吃緊?”

他暗示甄家的事,老泰水一臉安然淡定,絕不是收了他家銀子的模樣。

“許是有什麽暗處的買賣。”田遠志倒看的很開,“他們這樣的人家,那不了解底細的只知道是國公府,可不是處處巴結奉承?白送幾萬銀子去,人家不收他還不樂意呢。”

林如海被他說的一笑。

只要榮國府不摻和在裏頭,寧國府卻是和他不相幹。

林如海摸摸胡子,想起來還不曾和女兒說自己升官的事情,忙擡步往後院去。

黛玉聽說父親一躍成了文臣之首,便笑道:“文人自來相輕,爹爹往後只怕連詩都不能寫了。”

林如海道:“老夫的詩句,那些俗人又怎麽看得懂?全不如我一個玉兒。”

黛玉讓他說的羞澀,垂了腦袋不說話。

陪着女兒論了半日詩詞,外頭忽報有客來訪。

林如海便放下書卷,摸摸黛玉頭發:“那兩個句子你再斟酌斟酌,爹爹去去就來。”

目送父親出門,黛玉随手把那圈出來的半闕詞改了,放在案上晾着。

雪雁眯眼笑道:“姑娘早得了,怎麽憋着不說給老爺品品?”

黛玉拿那做剩下的荷包繼續繡,答道:“總要讓爹爹急一急,萬一想出個更好的呢?”

紫鵑和雪雁相視一笑,拿這一對父女毫無辦法。

那來林府拜訪的不是旁人,正是曾在他們家裏教書的賈雨村。

林如海客氣地把人請進書房,先斟了熱茶給他暖身子,才笑道:“這大雪的天氣,時飛兄怎麽來了?”

賈雨村拱手道:“林公而今位列三公,化當不得一聲‘兄’。”

林如海笑意一淡,複又道:“昔年小女蒙你教誨之恩,何必這樣見外?”

賈雨村這才放軟了語調,“只是怕貿然登門,辱沒了大人門楣。”

早有下人去請田遠志等人過來,一班人高談闊論,倒也和睦熱鬧。只是在場人多,許多話不便說,賈雨村只能暫時按耐下來。

等他走了,田遠志才搖頭道:“儀表堂堂,是副好相貌。”

可惜徒有其表。

林如海久在官場、人情練達,心底卻自有一杆秤。

他嘆道:“從前還在揚州時,見他上下鑽營,便知是個奸雄。恰逢朝廷起複舊員,他托到我這裏來,想着天不假年,我若去了,他懷恨在心難免為難玉兒,這才薦他上京來。哪知真讓他一日日做大,而今也做上了兵部尚書。”

能在兵部裏頭,便和王子騰脫不了幹系。田遠志笑而不語,再看賈雨村便如同秋後的螞蚱。

連日幾場大雪,把運河凍的嚴嚴實實。船沒法開,賈赦就困在金陵回不來。

賈家原籍就在金陵,族人們見他回來,都很是熱情,每日宴飲不斷,也不急着回京了。

他不在,榮國府的年還是照過。兩房先祭了祖宗天地,又把那宮裏賜下的銀子供奉上,放了鞭炮便只等着開席歡聚。

賈琏龇牙咧嘴落了座,也不敢飲酒,只夾些清淡的菜吃吃,撐了兩刻,立即和賈政告罪,被小厮擡回院子。

鳳姐隔着屏風瞧見了,掀唇笑一聲,照舊招呼着女眷們吃菜。

因黛玉不在,賈母便有些記挂,一連命人去林家送了幾回東西,這才罷了。

吃完飯,衆人到了一處空地看煙花,一邊瞧一邊絮叨家常。

姑娘們另有那小的點着玩,惜春不小心在裙子上燙個洞,便把嘴一撅。

迎春攬住她輕哄,探春忽道:“寶玉哪裏去了?”

林府裏,林如海見黛玉放下筷子,便道:“院子裏有煙花,咱們自個放着看。”

黛玉點頭,取了大氅披在身上,被父親牽着往院裏去。

林如海拿那長棒子包了棉花,在油裏沾沾,點了火遞一根給黛玉,教着她去點那引信子。

“呲溜——嘭——”

黛玉被那聲驚地一退,立在牆邊看夜幕裏炸開的煙火。

“好看嗎?”

黛玉點點頭,“好看。”

那上方的人輕笑出聲,疏朗仿佛四面清風。

黛玉擡眼去瞧,見自家的牆頭趴着個人,不是悟空卻是誰。

“我家這是三進的院子。”黛玉望着他眼睛,“你是怎麽摸到裏頭來的?”

悟空眨眨眼睛,“用飛的。”

黛玉不信,只道:“小心跌下來摔斷腿兒。”

悟空又是一笑,“大過年的,妹妹就要這樣咒我?”

黛玉伸出兩根手指在唇上點點,“不是有意的。”

“我信妹妹是擔心我……”

黛玉撇開視線去瞧煙花,紅紅的臉頰藏在夜色裏,讓她覺得很是安心。

“妹妹。”他叫她。

黛玉小小應一聲,“做什麽?”

耳邊又是一聲朗笑,煙花炸裂聲裏,她聽見他問:“你脖子酸不酸?”

林如海在院中朝她招手,“玉兒,過來。”

黛玉匆匆走過去,再偷眼去瞧那牆垣時,卻什麽也沒有了。

“在看什麽?”林如海探身往那處瞧瞧,只見花木深疏,掩映這一道圍牆。

“仿佛有只貓兒跳過去了。”

林如海便摸摸她頭發,“許是困了,早點回去歇下吧。”

黛玉回房洗漱睡下,做了一夜怪夢。清晨起身時,枕邊放了一枝帶雪的梅花。

“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 大聖:妹妹你脖子酸不酸?

妹妹:你信不信我一個竄天猴炸你一臉?

評論暫時不顯示,不過後臺可以看到,還是一樣會回複噠!

老岳父的官職參考了張居正,以及老岳母事件的知識點大家掌握拉咩~

還有一件事需要跟大家說一下:

之前因為倒V 的緣故,也不想看過的人重複買,所以一直沒有開防盜。

目前V章已經挺多了,考慮再多更幾章之後,開啓一定比例的防盜,在不必須買倒V章節的前提下保護正常V章。

具體比例會詢問編輯意見,希望大家支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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