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薛姨媽送走了寶釵,背着人哭了一場, 又遣家丁去給薛蟠報信。
薛蟠在外地做生意, 竟沒能送妹子最後一程。女兒進了那地界,也不知今生還能不能見面。
拿帕子擦了臉,薛姨媽揚聲叫來香菱。
香菱低着頭匆匆跑過來, “太太。”
“你拿着這帖子去林家。”
薛姨媽按着額頭, 哭的有些困乏眩暈, “賣身契已經送去順天府銷號, 你從今而後就是自由身了……”
香菱一時悲喜交加,跪着給薛姨媽磕了頭,“謝太太成全。”
“去吧。”薛姨媽擺擺手,轉入內間。
就當是給寶丫頭積福報。
香菱的包袱裏只兩件換洗的春衫,并一些平日積攢下的月銀,別的一概送給了素日相熟的丫頭們。
小丫頭憂心忡忡,“香菱,你往後都到哪裏去呀?”
香菱垂頭淺笑, “林姑娘答應幫我尋找父母, 若是尋到了,自然就家去。”
“若是尋不到呢?”小丫頭抿抿嘴,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何必還要去找呢。咱們府裏不愁吃穿,不比在外頭受凍吃苦好?”
“那不一樣。”香菱搖搖頭,“我走了,你以後聽姐姐們的話。”
青布小騾車慢慢悠悠往林家去, 香菱揭開小小一角簾子,偷觑街上往來的行人和各色琳琅的攤鋪。
她深深吸一口氣,壓制住狂跳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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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姑娘,前面就是林太師府上了。”
香菱輕輕跳下車,從腰裏取了一角碎銀遞上,“多謝大叔送這一程,微薄心意,拿去打酒吃吧。”
車夫接過去,和她道一聲謝,又趕着騾車回薛家複命。
方婆子得了信,親自往大門去接。她見香菱眉眼清秀、唇紅齒白,不由心生憐意,拉着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大姐兒昨日已經吩咐過了,姑娘就安心在這裏住着,有什麽短缺的,或是下人照顧不周到,只管和我說。”
方婆子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又親和熱情,香菱心底的緊張消了大半,忙道:“媽媽不用待香菱如此客氣。林姑娘心善,能有片瓦遮頭,我已經很滿足,不敢再失了禮數……”
“香菱姑娘這是說哪裏的話。”方婆子一指面前小院,笑道:“咱們府上雖不富貴,房舍還是有幾間的。姑娘往後就住在這處,旁邊就是咱們姐兒的院子。”
香菱看那院子大小三間屋舍,院裏還配了掃灑的小丫頭,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我……我哪是能受用這些的人。”
方婆子瞧出她心下惶恐,忙安撫道:“大姐兒鮮少請人來聚,難得邀了姑娘,咱們不能不盡心。姑娘只管安心住着,老爺平常在前頭,不大往後頭來,姑娘千萬不要拘謹。”
香菱只得住了,卻不教人伺候自己,方婆子不好逼迫,也就算了。
林如海下衙回來,聽方婆子形容了香菱言行舉止,便點頭道:“既是玉兒的客人,好生照顧着便是。”
一面又派了人往姑蘇去尋訪,看看誰家曾走失了這般大小的女孩子。
等到了休沐日,林如海接了黛玉回來,便随她們小姐妹說話。
香菱一見黛玉就要下跪,被紫鵑雪雁兩個好歹攔住了,便流淚蹲蹲身子,“林姑娘再造之恩,香菱無以為報,只有來世結草銜環,長随姑娘身畔。”
黛玉拉着她坐了,輕嘆道:“我也不知這樣對不對,只盼着你往後不要怨我。”
香菱是薛姨媽擺了酒給薛蟠的房裏人,如今離了薛家,又不知道能不能尋到家人,比起在薛家,未必是一條好路。
“姑娘給了我選擇,是香菱自己要出來的。”
香菱握住黛玉的手,“往後如何,都是香菱的命,絕不敢有半句怨怼。”
她容貌娟秀,眉間一粒胭脂痣,氣韻有三分肖似黛玉,更有五六分像寧國府從前的小蓉奶奶秦氏。
若只是模樣好便罷了,偏偏她又愛笑,天性裏自帶一段天真良善,從不和人掐尖要強。在府裏住了幾日,不單黛玉愛憐她,連府裏的下人們也喜歡這個菱姑娘,無事便和她一處說話做針線。
林如海派去蘇州的人卻沒什麽頭緒。
各地歷來不缺被拐子拐走的孩子,男男女女不知凡幾。偏香菱又不記得父母姓名,家中諸事一問三不知,這麽多年過去,真不知從何查起。
方婆子沒法子,只得又來問她:“菱姑娘,便是一些細枝末節的,但凡你記得的,都說出來讓咱們知道,也好有個頭緒。”
香菱獨坐之時也常常思索回憶,奈何當時尚且年幼,回想起來竟只有那拐子如何教養打罵。
方婆子見她黯然低沉,忙道:“姑娘記不清也是有的,只慢慢尋訪便是。”
香菱笑一笑,忽而想起一段細枝末節,忙道:“方媽媽,我想起一個人來!”
“是個什麽人?”
“我被賣給薛家前,曾和那拐子租賃了一家房舍。那主人家在衙門裏當門子,娶了一房妻室,兩人常常過來和我說話……”
香菱細細回想,攥緊了方婆子的手,“他二人常常打聽我身份,瞧着像是認得我一般。”
“姑娘可記得那門子是個什麽名諱?”
香菱搖搖頭,“往來之時從不聽他說起名諱,只知道從前是個沙彌,後來才還俗娶妻的。”
方婆子記下了,忙去報給管事的。
“她既是在金陵被賣,那門子便只管往金陵衙門去尋。”管事想定,另派了人去金陵,又去薛家問那拐子姓名。
方婆子一嘆,“總比大海撈針要好一些。”
四月十九是賈寶玉的生辰,因他在金陵考試,府裏也沒法給他辦,賈母便有些怏怏不樂。
實際如今國孝在身,就是人在府裏,還能怎麽大辦呢?鳳姐嘆口氣,知道這是老太太惦記寶玉了,只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氣逗趣。
“他在我跟前養到這麽大,幾時出過遠門……”
老太太一想他在外頭,要什麽吃的用的都沒有,便有些吃不下飯。
姑娘們放完風筝回來,見老太太如此,便一齊圍着她撒嬌。好歹把人哄笑了,鴛鴦忙端上飯食,伺候着賈母吃了。
“這道竹筍老鴨湯入味,賞。”
老太太說賞,廚房裏炖湯的立時就收到了賞賜,一時喜笑顏開,對着上房隔空拜了拜。
賈母配着幾道小菜吃下半碗碧粳米飯,又喝了一碗老鴨湯,便放了筷子。鴛鴦服侍着她漱了口,領着小丫頭把桌子擡下去收拾,留姑娘們陪着老太太說話。
“我聽說香菱那丫頭去了你們府上?”賈母撫着黛玉頭發,“你是好心,卻也要心裏有成算。你爹爹如今惹人眼目,他又只有你這一個女兒,諸事都要多思多想。”
“玉兒記着了。”
賈母見她乖巧,又笑道:“你生性良善,也不妨礙什麽。”
寶丫頭和黛玉好,雖是兩個丫頭自己投緣,實際對薛家也算一樁好事。莫說是要一個香菱,就是旁的什麽,想來薛家應當也樂意奉上。
香菱在大觀園住過一陣,鳳姐還挺喜歡她,便問:“妹妹可有給她找到家裏人?”
離了那薛大傻子,才算不辱沒她的相貌氣度。
黛玉輕輕蹙眉,“派了人去姑蘇尋訪過,誰知歷年被拐的人竟那樣多……”
賈母年紀大了,驟然聽到那些人間疾苦,心底便有些不大痛快,“應天府的人只幹領俸祿,半點不做事!”
她家裏幾個孩子,只一想哪個被拐去賣了,就覺心如刀絞。
“若是尋不到,咱們幫襯她一些銀錢,尋戶清白人家過日子,也不是難事。”
老太太發了話,幾人再沒有不允的。
鳳姐笑呵呵道:“老太太菩薩心腸,我也不能教妹妹們看了笑話。咱娘兒們一齊出錢出力,香菱丫頭想過的差,咱們也不能答應呢!”
姊妹們笑一陣,也說要出錢。
黛玉道:“如今還在尋找她的家裏人,一切未明,若是先給了她錢,恐怕反讓她惶恐難安,倒不如先攢着。”
“很是。”賈母點點頭,囑咐鴛鴦,“記着立個賬目,到時候提醒我一聲。”
第二日休沐,林如海來接黛玉回家。剛出了榮國府大門,忽見東邊寧國府匆匆擡出一頂翠幄轎子,那幾個轎夫腰裏各系一條白巾,像是主家有了什麽喪事。
“回避了。”
下人們得了令,忙把車架移開一丈,瞧着那轎子進了榮國府。
林如海朝那“敕造寧國府”的匾額上一望,皺起兩道長眉,“回府。”
賈敬死了。
賈母站起身,瞧着哭泣的尤氏,張張嘴,卻不知道問什麽。
尤氏無需她問,自己就把話都說了。
“公爹在觀裏修道,被那些道士蠱惑,吃多了毒膽,突然就沒了……”她捂着嘴,小聲抽泣兩聲,又道:“大爺已往觀裏去了,各處親戚卻還沒通知到。”
賈母擺擺手,讓她自去處理,又命鴛鴦請兩位老爺去東府吊唁。
賈赦一直都在府中,賈琏的傷也養好了。兩人立即就得了信,忙換過衣裳,騎着馬往城外道觀去。
到時賈敬已經入殓,賈珍在棺椁旁哭成了淚人,見了他們父子,嗚咽着說不出話來。
賈赦想起年少時的情分,登時落下淚來。
他二人只顧抱頭痛哭,餘下的雜事卻不能不管,賈琏無奈,陪着掉幾滴淚,忙折身出去忙亂。
寧國府的訃告發出去,京裏各處權貴皆知了,忙又着往他們府裏去奔喪。
一時宮裏也得了消息,皇後便去請示皇上的意思。
皇帝正出神,聽說皇後來了,便讓請進來。
“循着舊例吧。”皇帝喝一口茶,又問:“太上皇那裏知道了不曾?”
“父皇派了戴權去。”
皇帝便不再說話。皇後沉默片刻,笑道:“賢德妃娘家的表妹,上回來給我請安,瞧着是個知書懂禮的。”
皇帝想起在鳳藻宮見着那個小姑娘,點頭道:“雖是皇商出身,卻教養的很是不錯。貴妃深宮寂寞,梵兒也喜歡她,便留她在宮裏住些時日。”
皇後應和兩句,略一躊躇,說道:“說起貴妃,仿佛有些時日不見她宮裏的抱琴。”
皇帝臉色一僵,抽出案上的折子,“梵兒這兩日不大安泰,她幫着照料皇子,沒有閑暇到外頭來,也是有的。”
皇後見他批起折子,只好退出禦書房。
抱琴……
鳳藻宮裏,寶釵哄睡了小殿下,抽出帕子擦了擦汗,有些直不起腰來。
“薛姑娘真是累着了。”女史攙扶她一把,引她到一旁坐下,“殿下睡着了,姑娘快歇歇。”
說來也怪,小殿下第一回見這位薛姑娘,便很是喜歡她。他只要醒着,就一定要薛姑娘抱,一眼看不到她便哭得聲嘶力竭,比對娘娘還緊張在意。
殿下出生至今,雖有點奇異的脾性,例如愛聞胭脂水粉的香味、喜歡漂亮的宮女服侍他換洗之類的習慣,卻從來沒這樣專心依賴過誰。
想來這位薛姑娘和殿下冥冥之中有些緣法。
寶釵淺淺一笑,柔聲道:“娘娘抱恙在身,能幫她照顧小殿下,也是我的福分。”
她在家除了侍奉雙親湯藥,還不曾做過伺候人的活計。即使對方是個小嬰孩,也讓她有些受不住。
但她清楚自己所求,便能咬牙堅持下來。
提到賢德妃的病,女史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忙岔開了話頭,“有剛出鍋的栗子糕,姑娘要不要嘗嘗?”
寶釵點點頭,提議道:“拿那羊乳配着一起吃,若是吃着好,也能讓娘娘嘗嘗新鮮。”
女史果然帶了熱羊乳來,搭着栗子糕一起吃,既香甜又解膩,別有一番軟糯滋味。
“娘娘剛喝了藥,我送去給她過過口。”
女史興沖沖走了,寶釵低頭在那栗子糕上一掃,另裝了一盒提着去瞧抱琴。
抱琴在榻上輕輕咳嗽,見她推門進來,忙掙紮着要起身。
“你還病着,就不要管這些虛禮了。”
寶釵把她按下,掖了掖被子,轉頭把那栗子糕取出來,“剛做出來的,還冒着熱氣兒,你無事便撚着吃。”
抱琴垂目不語,良久才露出一個慘白的笑臉:“寶姑娘快到前頭去吧,我這裏污糟,仔細過了病氣。”
寶釵含笑應了,推開門出去,又輕輕将門扉合上。
抱琴屋子裏有股濃濃的血腥味,她絕不是得了風寒。
“寶姑娘,殿下醒了,正找你呢!”
将将到了月底,守在港口的榮國府小厮終于望見了自家的船帆,忙不疊派人回府裏傳信。
家裏早算着悟空回程的時日,聽說他到了,忙張羅着備下飯菜,又趕着燒起熱水、熏好被褥。
悟空一進門就被賈琏攬住,兩人一齊往上房而去。
鴛鴦親自打起繡簾,老太太紅着眼睛在他身上四處地看,姐姐妹妹們坐在一旁,俱投來關切的目光。
悟空對黛玉咧咧嘴,攙着老太太坐好,笑道:“閑話先不要敘,快把那好酒好菜擺上來。”
“可見是在船上餓壞了。”鳳姐一疊聲吩咐擺飯,又問他可以哪處不舒坦。
“我年輕氣壯,坐幾日船能有什麽。快快吃了飯,還得往東府裏去。”
悟空每日偷着回京來,旁人卻看不見他,只當是小別重逢,一肚子的離愁別緒要和他講。
賈母舍不得放他立時就走,但賈敬又不可不去拜祭,只能讓賈琏陪着他一道去。
“他小孩子家家,眼裏幹淨,你仔細着不要讓他沖撞了什麽。”
賈琏應了,又笑道:“寶玉才從考場裏出來,自有孔夫子庇佑,老祖宗實在不必憂心。”
悟空胡亂扒拉兩口飯,匆匆換了衣裳,和賈琏往寧國府奔去。
賈珍這段時日累着了,精神便有些不濟,見了悟空兩人來,勉強說了兩句,又問過府試事宜,便不再說話。
“珍大哥哥好歹保重身子。”賈琏勸他兩句,便拉着悟空又往榮國府走。
“妹妹們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我不好往她們那一堆裏湊,你自己去吧。”賈琏笑着把他一推,搖頭晃腦地回自己院子。
悟空見賈琏氣象不同往日,一想鳳姐禦夫有術,不由咂咂嘴巴。
三春都聚在潇湘館裏說話,探春聽小丫頭說寶二爺來了,當即伸出手:“我賭贏了,寶玉果然往林姐姐這來。快拿錢來。”
“雪雁。”黛玉粉面緋紅,吩咐完雪雁便抿着嘴不吱聲了。
惜春一撅嘴,“出門沒帶銀錢,你晚上自己去拿。”
迎春瞧她們官司,不由搖頭輕笑。
悟空瞧個正着,笑道:“都在玩什麽,竟這樣熱鬧。”
“這可不好告訴你。”迎春嘻笑一聲,手指探春,“若是真想知道,便得問問三丫頭。”
悟空見她語笑嫣然,不由擡手摸摸袖子。
這袖裏籠的是梁衡寫給迎春的親筆信,言辭懇切、真情流露,只希望求娶迎春,締結一世鴛盟。
“你弄什麽官司呢?”
黛玉眼尖看個正着,目光在迎春和他兩人之間逡巡。
悟空瞧她一雙含露秋水裏滿是狡黠,心底好笑,又不好當着衆人把梁衡的事說出來,便擠眉弄眼做些怪模樣,好歹把幾個小姑娘糊弄過去。
迎春擔心他累着,便道:“你坐了半月的船,不若回去歇歇,晚間再來說話。”
“我倒是不累,”悟空笑吟吟去瞧黛玉,“只怕妹妹看着我煩。”
黛玉口舌上不肯讓人,當即道:“既是知道煩你,便早早回去歇着,怎麽還在我面前杵着?”
“那自然是因為,我知道妹妹口是心非。”
黛玉讓悟空鬧個臉紅,側過身子不肯理他。
“咱們在這裏,林姐姐臉皮薄,一整日都不能自在。”探春站起身,一揮帕子,“倒不如先去鬧鬧老祖宗,等她兩個好了再來。”
“正是這個道理。”迎春和惜春相視一笑,扶着丫頭全出了潇湘館。
紫鵑雪雁笑嘻嘻扭身躲在簾後,見悟空賠着笑臉跟姑娘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逗得姑娘忍俊不禁。
紫鵑道:“這就又好了。”
“也不知道寶二爺說了什麽笑話。”雪雁想起他往日說的那些笑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裏頭黛玉已止住笑,正經了臉色,問他:“你方才怎麽那樣瞧二姐姐,可是有什麽事?”
悟空把梁衡的事說了,又取出那封信。
信上封口火漆完整,黛玉知道悟空不曾偷看,便道:“這事你雖告訴了我,我卻只能裝作不知道。”
“這是為何?”
“那人寫一封信來,是他尊重女子的風度。但兩人還不曾訂親,這便是私相授受……”
黛玉屈指在悟空腦袋上敲敲,“一事不傳六耳,人家把這等私密之事交托于你,你就這樣口無遮攔。”
“妹妹問我,怎麽能騙你?”悟空說的正氣凜然,“林妹妹品性高潔,也不是會背地裏說人閑話的人。”
“呸。”黛玉啐他一口,卻紅了耳朵,“這信你早些送去給二姐姐,記得囑咐她收好。”
前頭書房裏,孫紹祖一拍袖子,拱手道:“小侄的心事,全憑政公成全!”
賈政捋捋胡須,颔首道:“我攜你去見大哥,你當面與他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孫紹祖:我好色、家暴、白眼狼,但我知道我是好男孩!
薛蟠:你是好男孩2.0,原版是我(▼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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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時節 5瓶;南國聽風 4瓶;嬌嬌、公子岚、子今啊、甜就夠了~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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