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當朝太師、天命輔臣的獨女入宮,該是一個怎樣的位份?

元春瞧着天子似笑非笑的面孔, 腦中一片空白。

林黛玉嫁在外頭, 至多也僅僅是自家虧損了林如海這個助力,但若是進了宮來,最先受沖擊的卻是她和梵兒!

她是壽數不長久的人, 也選定了皇商出身的薛寶釵照料孩兒。依着皇帝和她的這點舊情, 加上梵兒生有異象, 總不會被旁人比下去。

但黛玉是林如海的女兒, 這身份已足夠她在一幹女子中脫穎而出,更何況她還有那樣的容貌才華。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鮮妍明媚的女子陪在禦前,又怎麽會想起她來?若是梵兒再給了她,或是她自己有了皇子……

“陛下!”

元春煞白了臉,起身想要跪下,卻覺腦中一白,軟軟倒在地上。

皇帝一驚, 忙蹲身去扶她。元春心力交瘁已厥了過去, 兩鬓被冷汗沾濕,精致妥帖的妝容半殘, 露出眼角細密的紋路。

“愛妃?”皇帝遲疑着抱起她,“宣太醫!”

賢德妃伴駕昏倒,這事不算大也不算小,卻委實失了體統,惹的後宮諸妃發笑。

皇後每日在大明宮陪伴兩位老聖人, 聽那報信的宮娥小聲說了,便把細長的眼尾往太上皇那處瞧。

太上皇很喜歡鳳藻宮小殿下,那孩子也乖覺讨喜,哄的兩位老聖人流水似的賞下寶貝,連伺候的人都沒落下。

抱琴是常在宮裏走動的,如今也同她主子一樣終日病歪歪的,倒是薛家那個商戶女……

皇後目光在寶釵臉上一掃,上前微微笑道:“賢德妃那裏出了點小差錯,媳婦兒去瞧瞧。”

太上皇逗孩子的手一頓,難得問一句:“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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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皇後略現躊躇,“像是病了,好端端就昏過去了,把皇上吓一跳。”

太上皇摸摸梵兒的小臉,“派太醫去瞧瞧,囑咐她好生養着,孩子便先留在大明宮裏。”

別再過了病氣。

寶釵在一旁屏息聽着,面上不露聲色,內裏卻心潮起伏的厲害。

皇後到時,太醫正從鳳藻宮裏出來。她便站住了腳,讓太醫把賢德妃的病詳細說一遍。

太醫知道宮裏的貴人們不喜歡掉書袋,便簡明扼要地答了,又道:“也不知誰為娘娘開了提氣的丸藥,面上瞧着雖好,內裏卻敗壞的更厲害,看着……不大好了。”

皇後是知道賢德妃催産內情的,只是時機未到,還不宜抖落出來。

這宮裏的女人不怕蠢,就怕既蠢又貪。好好的婦人生孩子還有死的,旁人不去害她,她倒膽大,自己動起了心思。

王家,哼。

皇帝心裏也有疑慮,看着元春病弱蠟黃的臉,又不想去深究了。

“陛下……”

太醫施了針,元春已醒過來,便哀哀戚戚地望着他。

皇帝摸摸她額頭,嘆道:“朕不過一句玩笑,你怎麽竟聽到了心裏。”

他與林海如今這般便是最好的君臣之交,他既不疑心林海,林海也不必防着他容不下。

若是把林氏迎進宮裏,林海為了女兒前途,便難保不會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後宮衆人也會多有揣測,反而自找麻煩。

“你好生将養身子,”皇帝為她掖掖被角,“你的心事朕知道了。”

元春聽了他一句承諾,不由滾下兩行淚來。她嬌弱伸手,牽住皇帝衣角,切切道:“臣妾縱是粉身碎骨,也不忘陛下待臣妾的情誼……”

這淚眼婆娑的模樣讓皇帝心中一酸,不由道:“咱們的梵兒,你也莫要憂心。你有什麽打算,朕都依你。”

元春嘤咛一聲,“臣妾宮裏的薛妹妹……”

皇帝點點頭,“你安心調養身子。”

賢德妃昏厥之事傳到賈家,老太太踱步許久,終于還是擺擺手:“讓王氏去瞧瞧娘娘。”

終究是母女一場,若是元春有個什麽,見了便少分牽念。

也讓王氏那個糊塗東西看看,她出的那些歪主意,都把女兒害成了什麽樣子!

王夫人終年關在那小佛堂裏,一開始還偷着遞信給哥哥王子騰,希望他能救自己出去。但年深日久不見哥哥回信,連妹妹薛姨媽都不曾來探望過,慢慢便灰了心,每日要麽枯坐,要麽打罵丫頭出氣。

鴛鴦親自來開了門,站在門框邊對她蹲蹲身子,“老太太讓太太好生調養兩日,預備過幾日進宮。”

王夫人還未反應過來,幾個丫頭卻都眼睛一亮。

她們雖每月都能回家一趟,卻也和陪主子坐監一般,王夫人動辄打罵,實在将她們磋磨的厲害。

“可是娘娘……”王夫人快步走到鴛鴦跟前,“可是娘娘有什麽?”

鴛鴦不敢答話,蹲蹲身子便去了。

賈政外任去了,榮禧堂裏沒有主子,便幾乎空置下來。幾個灑掃的小丫頭見彩雲、金钏兒扶着太太進門,吓的掃帚掉在地上。

“作死的東西,見了太太也不知道叫人!”

彩雲罵一句,那小丫頭忙撿起東西行禮,悶頭兔子似的蹿出去。

王夫人卻沒有心力追究這些,她在兩個婢子的攙扶下都險些站不穩,飄似的進了卧房,愣愣瞅着那屋裏的擺設。

賈政要麽宿在趙姨娘處,要麽睡在書房裏,這屋子他不曾踏入,便也沒動過裏頭擺設。

貴重東西早就收了起來,那鏡匣擦的不仔細,縫隙裏還存着一道灰,帳子、幔子挂太久,仿佛都罩着塵埃,看着灰蒙蒙的……

王夫人晃一晃身子,好歹扶着桌子站穩了腳,咬牙擠出一句話:“吩咐廚上每日熬大補湯送來。”

她要養好了氣色去見娘娘。

榮禧堂的動靜,賈母不耐煩聽,鴛鴦便不再回,只把寶玉建功、林姑娘病愈、二姑娘訂親的喜事反複拿出來說。

賈母打起了些精神,望着炕上的自鳴鐘,眼裏露出兩分追憶。

“林丫頭剛來那會,我見兩個玉兒要好,寶玉又不愛讀書,便想着多添補一些銀錢,教他們做兩個富貴閑人便是。”

賭書潑茶、畫眉舉案,他兩個都不是俗人,總能尋到樂子,不求功名利祿,便能快活一輩子。

如今寶玉有了出息,如海又把官做那樣大,已比預想強出太多,偏這親事又橫生了許多枝節……

她該如何跟姑爺張這個口?

賈母這裏輾轉反側,太師府裏林如海也頗為苦惱。

寶玉那小子的心事藏不住,一雙眼睛只差沒長在玉兒身上。偏玉兒打小在他們府裏住着,朝夕相伴間,心裏也存了一段情意。

想起黛玉那句“甚好”,林如海憤憤放下書卷,脫鞋上了床榻。

不知何時悠悠入夢,林如海胸中欣喜,擡步朝那花木深疏處走去。

芙蓉花叢裏,雲鬟霧鬓的女子冁然回眸,柔聲喚道:“夫君。”

“敏兒。”

林如海伸臂将她攬入懷中,目光中滿是柔情蜜意。

綠茵上歡快跑動的小童轉過身,興沖沖朝他們跑來,“爹爹抱抱!”

“猴小子。”林如海将他舉起來掂掂,“你娘都給你吃了些什麽,怎麽又重了?”

那孩子扮個鬼臉,順腿滑下去,“為什麽姐姐不來陪圭兒?”

林如海啞然,賈敏道:“你姐姐才病了一場,等她養好身子再來。”

林圭歪頭眨眨眼睛,“姐姐欠了圭兒好多金子!”

林如海一愣,“這話從何說起?”

賈敏把兒子抱起,與林如海到水榭中閑坐,“是你那九庫黃金。”

林如海遽然一驚,失聲道:“玉兒怎會無端……”

賈敏白他一眼,風情韻致一如往昔,“女兒花些錢銀,你還心疼起來?”

林如海苦笑一聲,也不辯駁,只攬着愛妻柔聲讨饒。

賈敏眼波含嗔,“玉兒那樣小的時候,你便狠心把她丢給我母親。如今父女團聚,她又漸漸大了,你預備安排?”

林如海正為此事煩心,忙把女兒與那表兄寶玉的事說了。

賈敏心知如今這“侄兒”非是那塊莽玉,自己母子又蒙他恩德,他待玉兒情真意切,自然萬無不可。

林如海還在傾吐老父的不舍與挑剔,她便把蛾眉輕揚,嬌叱道:“許是林太師如今看不上我家門第,這才對妾身侄兒百般刁難。”

林如海聽出她的意思,不由擡手抹臉,“夫人,原先你是不喜這寶玉的。”

“孩子們長大了,不是學好了?”

賈敏道:“她是我身上掉下來一塊肉,若是她心裏沒有情意,那寶玉便當真是個鳳凰蛋,也沒福氣做我賈敏的女婿。”

女兒親口說的“甚好”,夫人也點頭允了,林如海嘆口氣,只能道:“我放了話要招婿,如今可怎麽和岳母開口?”

賈敏嘻嘻一笑,露出兩分狡黠,“我去給母親托個夢便是。”

次日早起,外頭紛紛揚揚下着大雪,四處蓋的白茫茫一片。

林如海披衣起身,推窗看了一會,那白雪刺的眼疼,便又重重把窗摔上,穿了大氅去田遠志家裏喝酒。

田遠志的宅子就在太師府後頭,兩家只隔一戶,走半刻鐘便到。

昨日英蓮來瞧黛玉,說話說的晚了,便索性在府裏住下。

“甄姑娘這手藝真好!”

黛玉正對鏡梳頭發,聞言便回頭去瞧,便見雪雁拿着英蓮昨日帶來的一頂雪帽。

她們母女往常便總有東西送來,上回聞聽黛玉病了,更是各處讨了一塊碎布,為她縫制了件百家衲衣,用以辟邪消厄。

黛玉雖不缺這些東西,卻愛英蓮母女的骨氣感恩,走動起來便愈加親熱。

那頭英蓮也洗漱穿戴妥帖,揭簾進了屋裏,搓手道:“外頭竟是個冰雪琉璃世界。”

黛玉攜了她手,把那剛填好的手爐捂上去,“過會給你折些梅花帶回去。”

早膳擺了一桌子,黛玉吩咐紫鵑幾個也去用飯,自己和英蓮對坐着吃了,并不用人伺候。

飯後淨了手,兩人厚厚裹了衣裳,往園子裏去賞梅花。

英蓮吞吐幾次,黛玉便把丫頭們摒退幾丈,拉着她慢慢走路。

深一腳淺一腳踏在雪裏,英蓮紅着臉把話說了。

原來上個月她與封夫人去廟裏添香油,意外見着個落魄男子病倒路旁。她們母女都是心腸軟的人,手裏還算寬裕,便使銅板雇了輛板車,将他送去醫治。

那男子也是個有名有籍的正經人家,只因是個庶子,父死後不為大婦所容,便将他幾兩銀子打發出來。

他初到京城便染了風寒,盤纏早已用盡,連個屋舍都賃不上,便想投奔在寺廟裏,有個暫安之所。誰知還沒到那廟前,便暈倒在地人事不知。

那男子病好了便登門來謝,封夫人孤兒寡母,便沒有放他進來說話。這事本該完了,誰知那後生倒也誠心,不知在哪裏尋摸了一份工上着,時常往她家門口送些米菜。

這一來二去的,封夫人母女便撞見過幾回,也不像之前那麽防備。

他模樣周正,談吐過得去,心地也不壞。封夫人便動了心思,想招他做個上門女婿。

英蓮自己無可無不可,卻也不想母親日夜憂嘆她的前程,便也默許了母親去打聽探問。

“他倒是肯入贅,也願意孩子姓甄。”

英蓮從前給薛蟠做妾,看慣了男子的混賬模樣,對這婚事的期待便不高,只有一事挂心。

“他自言是并無娶妻,我卻不敢放心,總要再深查一番。”

她們家沾着太師府的光,一個弱女一個老母,難保不被人打上壞主意。若是個為了攀龍附鳳抛棄糟糠的,只怕将來也不能善待她們母女。

黛玉知道她的意思,便道:“這個容易,便托父親往他原籍查問一番,看看他有什麽隐瞞。”

英蓮道過謝,又道:“上回林太師替我立了女戶,還不曾好生謝過,如今又來勞煩,當真慚愧。”

“爹爹做父母官的,巴不得你多來‘勞煩’幾次呢。”

英蓮伸手去接那飛雪,低笑道:“也不是每個官老爺都是父母官。”

她與母親團聚後,便常常問起家中舊事。母親與她說,父親從前與那賈雨村無話不談,更舍錢助他上京趕考。

誰知這雨村老爺做了官,先把母親身邊的婢女嬌杏讨去做妾,更背地裏把這“恩人之女”判去薛家。

當年若是便不認得,怎麽過了十來年,太師查起來,竟就認得了?

賈雨村已做到了兵部尚書,英蓮怕給林太師惹禍,便一直不曾說過此事,只在心中默默齒寒。

折了梅花,又有那捎給封夫人的大包補藥,小丫頭送甄姑娘到家,還得了幾個銅板的賞。

送了英蓮,黛玉這才想起父親,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大早出了門,往田先生那去了。

想起與父親說的那話便覺害羞,黛玉囑咐廚裏備好熱湯熱茶,便悶頭去屋裏看書。

田遠志聽了整整一日的牢騷,很是不勝其擾,便開口嗆他:“不要榮國府那‘假的’,北靜王府裏還有一個‘真的’,這世上更有無數趙寶玉、錢寶玉、孫寶玉、李寶玉……你若舍不得,幹脆讓女兒絞了頭發,做個六根清淨的姑子去。”

林如海被他一噎,憤然破門而出。

“你家裏都是小子,你懂什麽養姑娘的心事!”

出門便被北風灌個滿懷,林如海身上涼,心裏也涼涼的。

長随候在門口,一見老爺回來,忙把暖爐塞上,又端來熱水洗臉泡腳。

林如海身上暖了,心情也好轉一些,“難得見你這樣妥帖。”

長随撓撓頭,“這是姑娘吩咐的。”

林如海一默。

再送女兒去榮國府時,林如海見到巴巴迎出來的悟空,便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老太太得了女兒托夢,這幾日便總思量如何開口。兩人對坐半晌,還是林如海先端起茶盞,“老太君,不知寶玉可有說了親事?”

賈母眉眼一開,樂呵呵道:“原先想着他還小,一直沒張羅。如海可是看重這個弟子,預備将他和玉兒湊成一對?”

換個人談親事,總要打幾個啞迷,再虛虛實實透點意思,你來我往試探一番,這才考慮挑不挑破。

但這對象換了林如海,老太太嘴都咧的合不上,更不管什麽迂回含蓄了。

“玉兒自小養在岳母膝下,她是什麽品行也無須小婿多言,岳母心中自有定論。”

林如海頓一頓,昧着良心把悟空誇一遍,又道:“她母親去的早,我這個做父親的也疏于照料,全仰賴岳母撫養玉兒長大。榮國府的門第,小婿本不該高攀,但因是舅舅家裏,想着總能善待玉兒,便厚顏與岳母提一提。”

他既開了口,便不吝放低姿态,把話說的好聽順耳些。

賈母也承他情,談起來有商有量,并不以輩分壓人。

“孩子們總歸還小,兩家又住的近,該接玉兒回去,便只管來接。”

賈母思量片刻,又道:“你家裏世代單傳,原是我那敏兒虧欠了你。我也不忍教你絕嗣,往後玉兒誕下的長子,便算作你林家孫兒。”

林如海這心倒是不重,只是不好拂了老泰水美意,便點頭道:“若是只一個男孫,便教他肩挑兩戶;若是無緣得子,再看那孩子将來的子嗣吧。”

老太太自然沒有不允的,當即一口應下。

林如海話鋒一轉,拈須道:“小婿這個女兒,自幼便充做男兒教養,當真不通內宅瑣事。恐她日後和寶玉起了口角,小夫妻不睦,做長輩的便也不安生,還是房裏人口簡單些好。”

賈母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道:“寶玉長到這麽大,屋裏還不曾放過人。他待林丫頭的心思,我這老婆子一年年看下來,也不怕和你打個包票,只怕硬塞也塞不下,更不可能起心思,要享那三妻四妾的福。”

林如海心裏滿意了,又顧慮起宮裏貴妃。

婦人自己自然是不愛夫婿涼薄多情的,但換到兒子、弟弟身上,卻未必能體諒媳婦、弟妹的難處。

依着玉兒的心性,只要寶玉的心在她那裏,倒不是容不下幾個妾室。但他這做父親的,總要為女兒多思多想。

世間女兒百媚千紅,各有風情,寶玉年輕時把她當做情之所鐘,往後呢?自己的女兒自己疼,還是從根子上杜絕了好。

悟空支着耳朵聽他們說話,急的抓耳撓腮。他便是把一顆心剖給老岳父看,怕是還要懷疑他有二心。

別說是凡間這些女子,便是天上的仙娥,他又幾時正眼看過?昔年偷吃蟠桃時,那如花似玉的七個仙女兒全數被他定住身,他都不曾動過半個手指頭!

仙女哪有桃子好?

他這頭急的不行,那邊老太太卻眯眼一笑:“娘娘那裏,有我老婆子給你做保。”

林如海不知她為何如此果決,但細思那賢德妃娘娘乃老太君膝下養大,只當她們祖孫情深,便不再懷疑。

史太君活了這麽大歲數,風風雨雨都經過,若是她說的話都不能信,便不知道該去信誰了。

賈母見他再無疑慮,當即喚鴛鴦取了筆墨紙硯來,由林如海起草兩份婚書,細致羅列上賈家的保證。

“孩子們尚小,一兩年內尚不能辦酒。依我的意思,先不要明着告訴他們,免得姊妹們相處羞臊。”

黛玉還要在榮國府住着,姊姊妹妹相處随意些,若是挂着未婚小兩口的名頭,她怕是要躲着面都不露了。

林如海也不想讓那臭小子得意起來,立刻就應了下來。

悟空在大床上滾幾遭,嘴裏不住的大笑。

春纖往怡紅院借水壺,聽着裏頭的動靜,忙一拉小紅的袖子。

寶二爺這好好的,怎麽無故發起癫來?

小紅見慣了這位爺的特立獨行,慢慢也摸出一點門道:只要不餓着凍着他,或是怠慢了林姑娘,旁的他并不管。偶爾失了些規矩也無妨,其實好伺候的很。

她把花壺遞過去,笑道:“許是看到什麽轶事,這才樂了。”

春纖兒默默記下來,回了潇湘館便告訴給雪雁姐姐,“寶二爺那裏有本逗笑的書,咱們往後借來給姑娘看看,也逗姑娘樂一樂。”

雪雁一點她額頭,“偏你機靈,借個水壺不算,還惦記着饒上人家的書。”

紫鵑回來取臘梅樹皮,聞言便覺好笑。

今日林老爺那架勢,怕是姑娘和寶二爺的事要成了。若真成了,那自然也不差一本書的事。

只是這話不好亂說,她匆匆拿了東西,又往藕香榭去。

姑娘們正瞧四姑娘的畫,見她顏料所剩不多,又打發人去找鳳姐批條子。

紫鵑把那水浸過的臘梅樹皮遞給自己姑娘,便和司棋、侍書三人站一處,瞧姑娘們怎麽行事。

那墨池裏是灑了酒的,因此冬日也不曾結冰。黛玉挽了袖子,用那樹皮磨幾下,讓開身子教惜春試試。

惜春将信将疑,提筆在墨裏沾沾,揮毫寫下藕榭二字。

那紙白如雪,上頭的墨跡卻隐隐泛着光彩。惜春掩唇驚呼一聲,忙把那樹皮收起來。

探春道:“這個顏色用來點夏夜螢火最好。”

衆人點頭,“正是相宜。”

擺弄完了那些畫具,惜春托腮問:“二哥哥怎麽不來?”

今日老太太、林姑父和寶玉,好像都神神秘秘的。

探春猜到兩分,便道:“想是有什麽事絆住腳,過會總要來的。”

正說着話,老太太房裏的玻璃來了。

“大太太娘家嫂子侄女、珠大奶奶嬸母、妹妹到了,另外史大姑娘也接來了,老太太正喊姑娘們去見客呢!”

前幾日保齡侯史鼎升任外省大員,舉家都要去上任,老太太舍不得湘雲,特意打發了人去接。這事大家都知道,卻不料又來了這麽多親戚。

姑娘們出了藕香榭,正見李纨帶着丫頭匆匆而行,便結伴一道往上房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有什麽想看的番外,都可以踴躍留言呀,雖然我覺得我還能水,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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